禁地.風雪森林。

......

風雪,在禁地的第一重天裡肆虐著。

月光,則是安靜地落在第二重天。

無數的雪花投影在此間大地上影影霍霍,而遙遠的地方,不時傳來轟隆隆的汙染獸奔跑之聲。

白淵已習以為常,他來到禁地深度3000米之後,然後盤膝而坐。

可才坐下,一種古怪感就油然而生。

他頓時起身,目光掃視著這林子,總覺得和往日有些不同。

他略作思索,往前走了些距離,終於發現了不同之處。

這林子表面還算正常,可隨著深入,卻開始呈現過被破壞過的痕跡,越往深處,這種痕跡就越是明顯,被砍碎的樹木橫七豎八地或橫或疊,平坦的地面上有不少溝壑,雜亂無比。

白淵皺了皺眉,繼續往前,行走之間,他不時停下檢視樹木的斷痕,以及周邊的情況。

“斷痕是斧痕...”

“地上還有燒焦的碎屑...”

“老林......出事了?”

“危險度為三點五星的老林,若是出了事,對手又是什麼?”

“會不會和前天我感到那窺探目光有關係?”

白淵深吸一口氣,這一刻他身形忽地繃緊了。

原本安全的就好像他家後花園的風雪森林一瞬間又變得危機重重,四處的黑暗裡好像藏著擇人而噬的怪物,隨時會衝出。

“老林?”

“小玉?”

白淵邊走邊喊。

喊聲在如今深邃的荒林裡迴盪,越發顯出四周的陰森。

他喊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繼續往前探尋,而若是遇到危險,【妙道】自會給出提醒。

白淵飛身往高處,站在一個古樹上,遠遠眺望,然後循著樹林破壞的軌跡繼續深入,很快他就停在了禁地深度為6000米的地方。

“再往裡,似乎就是第三重天了...老林說第三重天的汙染獸徹底瘋了,根本不會認人,也不會畏懼死亡,任何人進入,它們都會不要命地發動攻擊。”

“第三重天之後,還有老林所說的禁地深處的一個古老小屋,那個可以透過定位而出現在任何地方的中轉站?老林說,那個小屋太危險,還無法帶我過去。”

白淵附在一棵古樹的樹梢。

這樹高近兩百米,樹梢搖擺,他的身體也搖擺。

他把目光儘可能地投向第三重天。

第三重天內,風雪茫茫,和第一重天類似。

而除了本身的雪花,還有第一重天的雪花影子,顯得這片大地混亂而詭異。

白淵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若是老林都解決不了的事,我去了...怕也是白搭和添亂...”

“那就讓虛影進入試試...”

白淵想到就做,他在之前的戰鬥裡已經把虛影的用法開發到很高水準了。

虛影除了是左撇子,除了無法動用黑劍外,其他地方和他沒什麼不同。

刷...

一瞬間,明鏡於虛空生出,將一道影子往遠處投去。

白淵閉上眼,全身心地投入在虛影之上。

此時...

虛影正站立在一個覆雪的小林子中央,而因為飛雪的毫不停歇,這林子上不時地抖落大片大片的雪。

他左手抓著劍柄,飛快地往前掠動。

而就在這時,忽地他身後傳來“嗚嗚嗚”的野獸聲。

他側頭一看,只見一個個小山般的兇獸影子帶著油綠的瞳孔正盯著他。

雙方視線交觸的剎那,那已經完全辨認不出是什麼玩意兒的兇獸頓時發出咆哮,強健的四肢猛然蹬地,雪塵飛揚之間,變異的身體往他狠狠撞來。

而這個動靜,頓時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就好似是鯊魚群裡見了一絲血腥,頓時間,四處都傳來轟隆隆的巨響,由遠而近,都向他的方向而來,那是第三重天的汙染獸在出動。

白淵也不虛。

身為穿越者,這等場景實在是小場面。

他淡定地操縱著虛影往左跑,在拉了一波汙染獸後,很果斷地讓虛影消失,繼而操縱著虛影又出現在右邊。

因為周邊的汙染獸全被拉到了遠處,這出現在右邊的虛影便是安全了。

他舒了口氣,嘗試著繼續深入。

終於...

他在禁地深度9000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第四重邊界。

而這一重邊界卻和之前三重不同,內裡灰濛濛一片,有一種詭異的擁擠感,和令人心悸的詭譎與不安,同時許多自明的資訊也從腦海裡浮現而出。

——【妙道】為主人服務——

——前方危險程度:三點五星——

——前方危險源頭...解析中——

一個資訊還未結束,又被另一個資訊覆蓋。

——【妙道】為主人服務——

——前方危險程度:三星——

——前方危險源頭...解析中——

...

...

不過短短的時間裡,白淵感到了諸多的危險提示,這些危險提示甚至連來源都來不及分析,便開始了不停的更換,而危險程度大多是三星,或者三點五星。

白淵抬手揮去明鏡,撤掉了虛影。

“難怪老林說小屋太危險,原來如此...那小屋裡應該是許許多多和老林一樣,在中轉的恨念?或是其他什麼?”

白淵猜測著。

但他已經打消了繼續深入的念頭。

“不若等讓長生樓去查一查再說。”

“若是根據樹林的毀壞軌跡來看,老林很可能進入禁地深處的小屋了。”

“那麼,老林能去的無非是兩個地方,第一是萬古識海,若是去了那兒,那可就麻煩了。

第二就是外邊的世界,若是如此,肯定會引起大的動靜,外人或許不知道,但憑藉長生樓的能力卻一定可以查到。”

白淵略作思索,選擇了返回。

他身形一動,藉著鏡法,迅速出現在第二重天。

今天,他決定在樹上修煉,畢竟這裡有些不同尋常。

選定一處後,他便是平息了下來,盤膝而坐,開始進入感悟狀態。

不知為何,在其他任何地方感悟都有窮盡之時,但唯獨在禁地感悟卻是無窮無盡,但不知道在一次性感悟所獲得的氣運上會否存在上限...

不過這一點對現在的白淵來說並沒有意義,他現在需要的只是20點氣運,以獲得八品功法,如此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第二重天宛如被包餃子般包在兩重風雪裡...

期間,白淵睜眼幾次,看了看前後的黑暗。

他心底有一種古怪的幻覺,好像第一重天和第三重天的風雪正在往第二重天緩緩挪來,而要將這片區域也化作風雪。

“會不會是因為第二重天本就是因為老林才存在的,現在老林不見了,兩邊的風雪就在入侵這裡?”白淵忍不住生出莫名的想法。

“老林若是搬家,好歹也會和我說一聲...這不聲不響的,再加上那許多的破壞痕跡,老林是憤怒地離開了這裡?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定又和那蠟人有關吧...”

正想著的時候,白淵忽地感到遠處第一重天入口的方向隱隱有些動靜,他愣了下,神色稍動,便開始悄聲靠近。

第一重天,風雪很大,他藏在其中一棵樹上,根本不會被人察覺到。

而樹下,不遠處忽地出現了一圈圈漣漪般的波紋,這是有人在進入禁地。

很快,白淵看到了七個人,五高兩矮。

其中四人身高正常的,穿著長生樓刺客的衣衫。

另三人則是裹著黑色斗篷。

細碎的對話從下方傳來。

“三位,你們雖然交了錢,讓我們只是帶你們入這禁地。但是我不得不再提醒你們一次...這裡,已經無法深入了。

原本,我們只有在進入禁地三千米之後的深度才會遭遇異常危險,可現在,卻是只要進入了禁地就會遇到危險。”

“對對對,這也是看三位是金主的份上,我們才如實相告,若三位只是來此處狩獵些汙染獸,以獲玉簡而碰碰運氣,那就在這最外圍好了,絕對不要深入。”

“按照我們的約定,你們交了雙倍的錢,而我們只有義務帶你們繞過外圍巡視傀儡,卻沒有義務帶你們再深入,若你們要做什麼事,我們也不會奉陪,六個時辰一過,我們立刻離開。”

這是長生樓的人在說話。

那裹著黑色斗篷的三人中間的那個高個子開口道:“無妨,你們等在此處,六個時辰後,我們必定歸來。”

說罷,三人於風雪裡裹了裹黑色斗篷,往禁地深處掠去。

白淵眯了眯眼。

“這三人是什麼人,出現的時機,可真巧啊。”

他沒有打草驚蛇的想法,而是利用【鏡法】暗暗跟隨。

三人在雪地裡行走,而似乎除了中間那人外,旁邊兩個矮個子步伐都有些僵硬。

而顯然,他們都未曾察覺頭頂的樹林間有一道身形在閃爍跟隨。

......

一路上。

白淵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周邊的汙染獸似乎完全無視了這三人,而根本不發動攻擊。

沒多久,三人就順利地來到了第二重天的邊界外。

稍作停頓,三人便是果斷踏入。

才一踏入,中間的那個高個子便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小東西,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繼而又取出香爐和清香。

白淵細細看去,發現那小東西竟是蠟人。

高個子把蠟人放好,旋即將三柱清香插入香爐,繼而點燃,然後開始叩拜。

他叩拜的時候,他身後那兩個矮個子卻完全無動於衷。

白淵默默看著,心底生出些好奇。

然而,下一刻,謎底就揭開了。

高個子起身,直接扯去了兩個矮個子的斗篷,然後隨手扔遠...

而那兩張斗篷下的,竟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只是那兩個孩子的瞳孔裡都充滿了呆滯,有一種被人控制著的感覺。

緊接著,高個子從懷裡抓出一把刻繪著蔓藤花紋的彎刀。

鏗~~

刀出鞘,其上花紋重重,這些花紋又構成了血槽。

繼而,高個子驅趕著讓兩個孩子來到了蠟像前,繼而恭恭敬敬地又向蠟人拜了拜,口中唸唸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

隨後,他來到兩個身側,倒抓彎刀,用刀尖直接向其中一個孩子的瞳孔割去。

白淵忽地明白了。

這特麼是在用小孩活祭!??

一股熾烈的憤怒之火充斥了他的腦海。

真是畜生啊。

他雖然很好奇祭祀後會發生什麼,但卻不可能安靜地觀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哪怕多看一秒,他也是個畜生。

一瞬間,他以鏡法將虛影投射在了那高個子身後不遠處。

繼而,拔劍。

一股浩大的禪意噴湧而出,不斬性命,卻斬五識。

高個子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在這裡會遭遇襲擊,但他反應迅速,本是割向孩子瞳孔的彎刀於手中變戲法般的一個轉向,攜帶著勁氣橫斬出去。

凌厲的刀光構織成半月的銀芒,氣勁澎湃,四方氣流頓時激盪。

可攻擊有什麼用?

他的刀才出到一半,就發現自己失去了一切的感覺...

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全部消失不見了。

他的刀光也不知斬到了何處。

然後,他開始茫然地動著,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在動。

片刻後,等到這高個子再睜眼,卻發現他雙手手筋已被斬斷,腹部氣海也被捅穿,正潺潺地流著血,而血已經在他身下流了一地,化作了一個小潭。

而一個灰衣人正揉捏著粉末,在為他止血。

“你...”高個子愣了愣,腦子裡充滿了矛盾感,如果剛剛對他出手的就是這個灰衣人,那這灰衣人又為何要為他療傷?

可若不是,那剛剛又發生了什麼?

“別動,你出血過多,若是再亂動,會死。”

冷冷的聲音傳來。

高個子詫異道:“你救了我?”

白淵略作思索,只覺別人不是傻子,即便他忽悠一下,效果也不見得多好,反倒是自討沒趣,於是淡淡問:“為什麼要拿小孩做祭品?”

高個子忽地明白了,“你...傷了我?然後又為我療傷?”

白淵道:“說。”

高個子哈哈大笑起來,眼中閃爍著一種扭曲和邪異的光芒,“你...阻攔至高的祭祀...你竟敢阻攔至高的祭祀...你該死,該...”

話還未說完,白淵直接點了他穴道,然後隨手一巴掌打暈了他。

繼而,他提著兩個孩子和這個高個子,瞬間來到了第一重天入口。

入口處,那四名長生樓的轉業刺客正在等候,忽地見到人影,都警惕起來,可再看到來人的身形和裝扮,紛紛露出了激動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直到白淵淡淡道了句:“是我。”

四名轉業刺客的瞳孔頓時被點燃了。

“無名先生!”

“見過無名先生!”

四人各有不同,有男有女,有書生裝扮有粗莽大漢裝扮,但同樣的是,四人眼中都閃爍著激動的光芒。

然後為首的一名男子出列,瞥了一眼白淵手上拎著的幾人,恭敬抱拳道:“先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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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淵道:“身份銘牌呢?”

四人愣了愣,旋即出示銘牌。

為首之人更是直接從懷裡掏出了契約書,把契約下角的雙方簽名給白淵看,同時解釋道,“先生,我們只是做生意,客戶要做什麼,我們並不知曉。”

白淵掃了一眼,銘牌是真的,簽名也是朱照塵的字,那確是樓中之人了,便把右手拎著的兩個小孩放下道:“帶他們回樓中,問清情況。”

“至於這個人,你們帶回去,好好拷問。”白淵又把那才剛剛止血的高個子丟了出去,想了想又道,“這人用精神法門操縱了兩個孩子,意欲屠戮以祭邪神。”

四人面面相覷,為首之人忙道:“先生,我們並不知情...若是知道,這生意也不會接啊...”

白淵也不去管這資訊真假,便道:“快去吧。”

“是!”

四名刺客恭敬行禮,然後帶著三人離去。

風雪的蒼莽林中,白淵目送幾人遠去,心中怒火猶然未曾熄滅,下一剎,他身形一晃,再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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