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錢也的確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變法變法,其實本質都是利益再分配。

但是商鞅、吳起他們變法,甚至於後世許多的變法,這再分配的方式,那都是問別人要錢,不是給予別人錢。

其目的都是充實國庫。

在這一點上,明君與昏君的區別就在於,明君是割貴族的肉來惠及國庫與百姓,而昏君是與貴族一塊割百姓。

暴君就是貴族、百姓一塊割。

唯我獨尊!

姬定變法進行到這一步,其實也差不太多。

這新稅法,也確實充實了國庫。

但是到了這裡,姬定開始提出以花錢為主的變法方式。

這其實是很難的。

因為問王要錢,比問任何人要錢都難。

原因很簡單,王有權力問別人要錢,那憑什麼自己掏錢啊!

但是楚懷王此時是躊躇滿志,他心思還都在變法上面,而不是在那錢上面,況且這錢也是多出來的,且大多數他也難以享受到。

楚都可不缺糧食,那麼將各地的糧食運到楚都來,這運途也將損耗不少啊。

再加上花了錢,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

故此,楚懷王才願意出這一筆錢。

有了錢,那就好辦事了。

姬定自然也清楚楚懷王此時的心裡狀態,於是他先是以王的名義喊出“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口號!

表示今年多收的稅入,其中三成將作為軍事用途,而其餘七成將會全部投入到公共建設當中。

這令楚國的貴族們是大吃一驚。

這新任的大王,如此慷慨,吃到嘴裡的肉都能給吐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自也不好抱怨什麼。

他們之前之所以埋怨,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認為,拿我們的錢,去充實大王的錢袋。

憑什麼呀!

但是他們還都不太相信,基本上如今的諸侯就很少幹這事,雖然修路是經常幹,但一般都不怎麼花錢,都是徵召一些勞役來幹活。

於是他們又去找屈易為和司馬昭魚,詢問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屈易為和司馬昭魚一直在外忙著巡視,故而對此也不是很清楚,於是他們趕緊回來找姬定,詢問個明白。

“是的。”

姬定點點頭,道:“我正打算派人請二位回來商議此事。”

屈易為問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姬定嘆了口氣道:“之前繳稅的事,二位心裡也是清楚的。”

屈易為與司馬昭魚相視一眼,尷尬不語。

姬定道:“如今大王已經知曉了此事,大王希望那些貴族大夫能夠明白,朝廷絕非是利用變法來多問他們要錢,變法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使得楚國變得更加強盛,而不是針對貴族。

原本這錢也都是打算用於國家建設,造福於大家,只不過要等到將稅全部收上之後,再做決定,但是出了這事,大王擔憂那些貴族大夫會誤會,於是提前宣佈此事。”

屈易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司馬昭魚問道:“但是這事該怎麼辦?”

姬定道:“簡單來說,就是朝廷花錢去修整一些道路,以及沿途建造一些驛站、碼頭,方便商人行商,同時還會安排一些士兵在道路上巡邏,確保安全。只不過這方式可能與以往不同。”

司馬昭魚又問道:“有何不同之處?”

姬定道:“最大的不同,就是以往都是朝廷召集勞役來建設,但是這一回,朝廷將花錢請商人來建設。”

屈易為錯愕道:“請商人來建設?”

姬定點點頭,道:“這事我也不妨坦白跟二位說清楚明白,如果是朝廷自己的做的話,那麼最終負責這些工程的,肯定都是朝中的貴族大夫。

如果這中間又發生一些問題,比如,我說得是比如,有人從中貪汙,這事又會變得十分復雜。

但原本大王也只是用這錢,造福於大家,道路修得平整,沿途多驛站、旅店,大家都深受其益,尤其是貴族,畢竟平民也少出門。

結果就可能會變成,這路沒有修好,反而惹得一身麻煩。

為了避免這些問題,我打算以商業的方式來解決,給出價格,誰願意做誰做。”

“原來如此!”

屈易為和司馬昭魚不約而同地點了下頭。

就當前楚國的政治情況,只要這事朝廷自己去做的話,其中貪汙受賄,是絕不可能避免的。

就沒有什麼監管機構,唯一能夠監管貴族,就是大王。

而且,不管交給誰去做,也會引起許多紛爭的。

到時這錢花了,還要被人罵。

屈易為道:“可是商人也有可能貴族的人。”

姬定笑道:“這無所謂,做買賣本就是為了賺錢,我也不會特地防止貴族來賺這錢,但是你得將活幹好,才有資格能夠賺到這些錢,可不能光想著賺錢,又不想著幹活。

到時完全按照買賣方式來做,這錢也將會一筆筆付,透過朝廷的檢驗,才能夠得到下一筆錢,達不到就不給。”

司馬昭魚與屈易為瞭解清楚之後,於是就去跟那些貴族解釋。

那些貴族聽後,紛紛表示,這是瞎花錢,如果朝廷自己幹的話,成本得少很多,商人多麼奸詐。

他們越是這麼說,司馬昭魚和屈易為越是對姬定五服投地。

可真是料事如神。

他們二人委婉的表示,朝廷目前還有很多事要做,他們根本就忙不過來,直接交予商人去做,是能夠節省朝廷很多事。

同時又表示,交給商人去做,朝廷其實是佔便宜的,畢竟負責這事的可是咱們令尹,一般商人敢欺瞞令尹嗎?

這其實就是暗示這些貴族大夫,這裡面你們就別瞎動腦筋,咱們令尹可是精明的很,這要是沒有達標,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關鍵這事可還是大王親自下達的命令。

幹砸了,肯定是問罪的。

那邊姬定並沒有太顧及這些貴族大夫的感受,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你們雖然多交了稅,但也得到更多,而同時大王又將你們交上來的稅,用於建設,造福於他們,要還不知足,可就得寸進尺。

很快,姬定就已經規劃好第一批建設工程。

主要是以修建驛站為主。

這裡面可是大有門道,如今的楚國可不像以後的江南,非常繁榮,如今到處都是荒山野嶺,這繁榮的地方,都已經被貴族佔據著。

姬定就專挑一些荒僻,且又有商業發展價值的地方建設驛站。

說實在的話,就楚國的這些貴族,商業目光根本不咋樣,就盯著自己的封地,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姬定可是能夠看出哪些地方具有商業價值的。

同時又賦予驛站很多權力,並且還派官員駐紮。

這驛站官員,自然不能讓貴族去,肯定是一些出身卑微的人去。

其目的就是要借經濟中心的轉移,來提拔一些人才上來,以此來削弱貴族對於楚國的影響力。

楚懷王對此非常滿意。

雖然這要過去很長的一段時日,才能夠見到效果,但是他們都很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見證這一切。

這總比硬碰硬的要好。

令尹府。

“婦公也對這買賣感興趣?”

姬定朝著坐在正上方一個相貌堂堂,身軀凜凜的中年男人說道。

此人名叫荊安,乃是荊夫人的父親。

只不過之前由於他們父女關系十分不好,父女二人是很少見面的。

但自從荊夫人與姬定好上之後,荊氏家族對於荊夫人態度大變,十分現實。

其實在如今這年代,這女兒一般都是透過聯姻來體現價值。

不嫁人的話,要不要都不打緊。谷

荊夫人坐在姬定對面,將臉扭向門外,顯然對於父親此番上門,十分介意。

她覺得這很丟人。

荊安非常瞭解女兒,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向姬定笑呵呵道:“賢婿應該知曉,我們家族一直都在買賣,即便此事不歸賢婿管,我們家族也會上門打聽的。”

姬定笑道:“這小婿明白,其實小婿也不介意婦公接這買賣,但是我認為其中所得之利,對於荊氏而言,猶如九牛一毛,但是要投入的精力,卻比其它買賣多得多,是非常不划算的。”

荊安問道:“是嗎?”

姬定點點頭道:“大王的錢可是不好賺啊!尤其是大王還派了小婿來負責,我這府上別得人才沒有,可就算賬的多,其中是有利潤,對於一些小商人算是不少,但是對於荊氏這樣大家族,可就少了許多啊!”

“這樣啊!”

荊安稍稍捋了捋鬍鬚,姬定這話無疑是暗示他,誰接他都會公事公斷,便宜是沒得佔。

荊夫人偷偷給了姬定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是支援你的。

姬定暗自一笑,又向荊安道:“婦公,我覺得荊氏不應該將目光侷限於這種零碎的小買賣上面,而應該將目光放在那些大買賣上面。”

荊安問道:“那以賢婿來看,何謂大買賣?”

姬定笑道:“貨幣!”

荊安皺眉道:“貨幣?”

姬定點點頭,道:“如今大王非常重視工商業,買賣規模也是越做越大,那麼需要的貨幣也將越來越多,貨幣買賣是蘊含著巨大的利潤。

尤其是在一些偏遠的地方,如在那莽荒的南邊,在那裡種糧食,再運送來楚都,根本無利可圖,但如果運送的是貨幣,那可就有得賺啊。”

荊夫人偏目看向姬定,蹙眉沉思起來。

姬定當初也跟她出過同樣的主意,比如說木材、絲綢,當時漢口以南還算是比較荒蕪的,但是她早就先在那邊購買了大量的木材、絲綢、麻絲,等等。

全都是超低價收購。

馬上那邊就通船,這利潤都是翻倍的。

如今姬定又是故技重施,跑到更遠的地方去鑄造貨幣。

荊安可也是個老買賣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呵呵笑道:“賢婿真不愧是不世奇才,隨便指點一句,便可讓人受用終身。”

“哪裡!哪裡!婦公過獎了。”姬定謙虛地笑道。

吃過午飯之後,荊安便是滿意而歸。

荊夫人道:“夫君,你犯不著因為我......!”

不等他說完,姬定笑道:“這事總得有人去做,便宜外人就不如便宜自己人,夫人無須為此擔憂!”

姬定表面上是說,絕不會排擠貴族參與,只是不以朝廷名義來辦此事,是以商人的方式來做。

但他卻利用利潤空間,將貴族給排除在外。

故此他沒有選擇投標的方式去做,一旦投標的話,那誰敢跟大貴族競標,他先讓人算好成本,然後定出價格。

這越大的貴族,越貪婪,這一點點小錢他們可是看不上的,關鍵還得做好,那可得投入不少精力啊!

但是對於小商人而言,可就不一樣,這利潤可是一筆大錢啊!

姬定就是要借這一筆工程,扶持出一批純粹的商人來。

果不其然,當姬定亮出條件和價格來時,令絕大多數貴族是望而卻步,真不虧是大王的買賣,果真是有夠狠的。

這誰做啊!

賺了這點錢,塞牙縫都不夠啊!

這哪是買賣,這就是在剝削啊!

傻逼才幹!

但是不少商人卻對此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甚至有一些精明的商人,認為只要接下這些驛站的建設工作,那麼近水樓臺先得月,周邊的商鋪肯定是自己先得。

開個旅店、酒肆,這又是一筆利潤。

蚊子腿雖小,但都算在一起,可也不少啊!

一些好地段的工程,立刻就被一些商人給拿了下來。

而如今的商人可不是很有錢,錢都在貴族手中,一個商人是不可能承包很多,姬定預計是要達到上千名商人。

由政府撥款,商人承建,也不是沒有過,但卻是第一回砸這麼多錢搞。

因為這不是一年的稅收,而是一個長達五年的規劃。

這就導致非貴族經濟,開始變得活躍起來。

非貴族,那可就是平民階級。

這等於啟用了底層經濟,平民更能夠體會到新法一些效果,經過百姓門前的行人也變得越來越多。

楚國可是擁有極大的潛力,尤其工商業方面,那更是天賦極高,只是一直被貴族壓著,故此底層只要稍微活躍一點,看上去整個楚國都好像變得比以前繁榮許多。

這可是屬於楚懷王的功績。

楚懷王明君的形象,是越發深入民心啊!

可惜,他不認識衛侯,也不能跟衛侯坐下來談談心得。

這一幕衛侯可真是太熟悉不過了,他臨死前就正處於人生中的高光時刻!

可是轉眼間......!

“先生,我剛剛收到蜀地和越地來的訊息。”

法克道。

姬定道:“什麼情況?”

法克道:“黑弋傳信來,秦國最近打算集中精力對付新會,而陳莊希望新會能夠集中兵力對付秦軍,以此來製造新會與蜀侯勾結的假象,藉此剷除蜀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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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定眯了眯眼,道:“在剷除蜀侯後,陳莊再利用秦軍剷除新會。”

法克道:“他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也有可能陳莊與新會合作,再對付秦軍。”

姬定稍稍點頭,道:“那得看咸陽方面會否中計,中計之後,又會做出何種安排,但不管怎麼樣,主動權將控制在陳莊手中。”

法克道:“故此黑弋他們希望趕緊擴張青水一代的勢力,因為這一股勢力是陳莊暫時所不知的,到時陳莊翻臉,可以藉此打陳莊一個出其不意。”

“嗯。也是時候該準備準備了。”姬定點點頭,道:“待會我寫一封信給魯伯友,讓他在那邊開始冶煉。”

法克稍稍一愣,道:“但是我們不缺軍備。”

姬定笑道:“如今的軍備,狗都不用。對了,越地方面又是什麼情況?”

法克道:“蘇代與匡章已經得到姒玉的信任,正在籌備軍隊準備進攻姒蹄。”

說著,他又將具體情況告知了姬定。

原來在越王無疆死後,其長子姒玉本想在浙江一代立國,但是鑑於其長子的身份,楚威王是無法容忍姒玉還在浙江建國,再加上當時姒玉的兄弟們當時都不願意聽他的,姒玉被迫一直退到福建閩江一帶。

其兄弟中,唯有姒蹄還留在甌江(浙江南部)建立政權,那也是因為楚國當時還未消化之前佔領的越地,再加上巴中戰事,楚國就沒有繼續進攻。

姒玉若想復國,就必須得打回浙江來。

他不是不想回來。

只不過他出兵的話,會遇到一個問題,就是楚國非常忌憚他回來,他若回來的話,楚國極有可能繼續出兵。

而如今齊國給予姒玉保證,只要楚國敢出兵越地,齊國必然出兵攻伐楚國,再加上那邊還有秦國在。

到時楚國肯定無暇理會越地。

得到齊國保證後,姒玉決定出兵進攻姒蹄,復興越國。

姬定聽罷,沉吟半響,笑道:“大炮一響,黃金萬兩。”

法克錯愕道:“什麼大炮。”

“沒什麼。”

姬定道:“你吩咐我們在姒蹄身邊的人,一旦姒玉真的打了過來,他們就去楚國貴族手中買糧食,買軍備。”

法克好奇道:“先生為何這麼做?”

姬定笑道:“你傻呀!楚國得知姒玉進攻姒蹄,極有可能會出兵的,但是楚國出兵越地,可不符合我的利益,我可不想楚國佔領越地,另外,這也有可能會引來齊軍,如今還不是消滅楚國的時候。

對於我們最有利的結果,就是姒玉和姒蹄在越地打得難解難分,而如今楚國大行商道,當楚國那些貪婪的貴族發現,姒玉與姒蹄交戰,他們能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就一定會阻止楚王直接出兵救援姒蹄。

這才是對我們最為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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