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論事,在絕大多數宋人眼裡,那些布匹都應該是屬於宋國的,不是公子偃一個人這麼認為的,故此鄭國拒還所有布匹,也徹底激怒了宋人。

他們認為這簡直就是強盜行為,不可容忍。

又因為最近宋國發生太多事,而且全都是外部因素造成的,宋人是痛定思痛,幾乎所有人都將責任歸咎於他們宋國國力太弱小,故此才被這些國家欺負。

那麼公子偃的強國政策,自然是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認同。

公子偃的變法是極為順利。

他效仿秦制,但卻比秦國還要徹底,畢竟他之前的軍事行動是重創宋國國內貴族的中堅力量。

再加上還有一部分權貴流落到鄭國,至今不敢回來。

這也為他的變法提供一個非常良好的環境。

他下令開阡陌封疆,廢井田,將土地都分發給平民,令他是深得民心,又推行郡縣制,他任命的官員,將凌駕於貴族之上。

從而完成中央集權。

秦國可也沒有這麼徹底,目前的秦國,貴族的實力還是很強大的。

商鞅可沒有徹底剷除貴族,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貴族,尤其是在世襲制方面。

而宋國也從一個商業最為發達的國家邁向農業國家。

而鄭國就剛剛與之相反。

鄭國是進一步將商業治國推向了一個更高的境界。

就連國家軍隊都商業化。

可真是自古以來頭一回啊!

但是在別人看來,又是那麼的合情合理,畢竟鄭國是沒有國君的。

公主一直沒有被承認,大家還是稱呼她為公主,基於制度,她手中其實也沒啥權力,國內大小事務都不需要經過公主的決斷。

在這種情況下,這軍隊商業化,不就是理所當然得麼。

這其實也是各國答應鄭國擁有軍隊一個重要原因,如果公主手握大權,那他們還是會再多慮一番。

但也不一定會拒絕。

到底還是因為魏國、趙國暫時比較虛弱,無法履行保護鄭國的義務,即便公主手握大權,他們也不一定會拒絕的。

而身在鄭國的商人們卻跟打了雞血似得。

很是亢奮,也很是積極。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到底可行否,能不能賺大錢,但是這畢竟是一門新買賣,而且涉及到軍隊,戰爭,基於商業定律,風險越高,利於應該越高,這門買賣的風險,已經是超越所有買賣,那麼其中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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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敢想象啊!

他們對此是抱有極大的期待。

在他們的積極支持下,鄭國終於頒佈了軍制。

鄭國都成立好幾年,但卻是頭回頒佈軍制,這也真是夠奇葩的。

而這個僱傭軍制度,自然也是姬定設計的。

既然是買賣,那就有盈虧,就不能涉及任何平民,否則的話,萬一賺了錢,那就得分錢給平民。

而就當下的技術而言,幾乎是無法做到這一點。

就不能逼迫平民加入。

基於鄭國的輿論環境,他們也不敢這麼做。

就是由這些大富商出錢,從各國招募勇士,招募將軍,總之,從統帥到士兵,全部都採用招募的方式,不限國籍。

姜佐這個大司馬也變得名存實亡。

因為姜佐是人臣,本就是鄭國大司馬,如果軍隊由他來統帥的話,那軍隊就是屬於國家的,可是錢又不是國家出,這當然不合適啊!

而招募就需要自願。

憑什麼讓人家為你拋頭顱,灑熱血。

當然是用錢說話。

這麼危險的活,自然要給很高的待遇。

姬定也不太瞭解行情,他目前定的是跟當初魏武卒一樣的待遇。

只不過魏武卒是獲得田地,以及免稅,但是鄭國是直接發錢。

而軍備、馬匹,也全部都是採用購買的方式。

之前朝廷也是購買,自己都沒法生產。

巧合的是,白圭對於軍備生產幾乎是壟斷的,這僱傭軍制,又讓他大賺一筆。

但是,這一支軍隊的首要任務,還是保護鄭國,在商言商,既然身在鄭國的每個人都因此獲得保護,那麼自然也必須付出。

可是不管是商人,還是農民,每年都有繳稅的。

而上回改革,就規定鄭國稅收是三十稅一,隨著鄭國商業越來越發達,這每年也可以收上不少錢來,但是由於支出非常大,因為國家沒有什麼產業,純靠這稅入支援一切開銷。

就拿不出太多錢來養兵,尤其是精兵,這更加負擔不起。

就面臨兩個方案,要麼讓大家再多繳一些稅。

要麼由現有的財政來貼補。

這些大富商本就是繳稅大戶,他們又多繳稅來貼補自己,這是瘋了麼,最終決定朝廷每年將拿出三分之一的稅入,給予僱傭軍做補貼。

稅就是來源於所有人,那麼就等於每個人都交了保護費。

而與此同時,魏國為了盡快恢復國力,同時又保證擁有戰鬥力,在中原的一些城鎮也開始推行均田與府兵制。

府兵制就是兵農一體,就能過做到兩不誤。

再加上楚國也在推行變法。

可以說當今諸侯國開啟了新的一輪變法競賽。

而其中有三個變法,都是姬定設計的,這可是他的強項。

如今姬定也沉下心來幫助楚威王變法,畢竟今年他諸事不順,也讓他明白,很多事不是他想掌控,就能夠掌控的。

與其如此,就還不如先做好自己能夠掌控的事。

關鍵楚威王也不會放他離開。

雖然姬定擁有楚威王,以及昭、景、屈三大家族的支援,但是由於楚國的分封制,導致這大問題沒有,小問題是一籮筐。

畢竟各地情況不一樣。

貴族也不一樣。

各有訴求。

逼得姬定是沿著長江而上,跟大家解釋新法將會為你們帶來什麼。

今日姬定又與兩大護法屈易為和司馬昭魚來到金陵,也就是以後的南京。

要說這金陵,還是楚威王給取得名字。

但是如今的金陵,可不像以後那麼繁榮,這裡目前是楚軍的軍事重地。

畢竟越國目前只是崩盤,分裂成好幾個政權,領土還並沒有被楚國完全吞併,但也被蠶食不少。

這金陵就是前幾年搶來的。

楚國也在繼續對越用兵,只是規模不大,畢竟楚國上下都認為這越國就是煮熟的鴨子,不可能飛的,就不需要花太大的代價立刻吞併越地。

可以慢慢蠶食。

這金陵就是楚軍的前線大本營。

來這裡倒不是因為遇到什麼問題,由於這裡是軍事重地,且剛剛拿下不久,這貴族勢力相對薄弱,故此這裡全都是楚威王說了算。

姬定來這裡,一來,因為這裡可是他規劃的商業中心,他要在這裡佈置很多事情。二來,這裡是楚國對越的前線戰地。

對他個人也是至關重要。

“先生,由於之前齊國一直忙於宋國之事,故而在越地這邊,齊國的動作相對比較緩慢,目前我們只有十二人是借齊國的勢力進入越地的。”

“嗯。”

姬定只是點點頭。

法克愣了下,問道:“先生沒有別的安排嗎?”

姬定道:“到時我會在這裡建立對越計劃的大本營。”

“沒了嗎?”法克又問道。

姬定瞧了他一眼,道:“暫時就這麼多吧。”

法克點點頭。

心裡有些納悶,以往談到這是,姬定總是精神奕奕,但是最近卻有些萎靡。

都是因為蜀國、宋國接連發生變故,這給予他信心不小的打擊,而在他的計劃中,越地是最為簡單的。

因為越地是最亂的。

不需要他去製造混亂。

但是他現在卻覺得,這也很不穩,鬼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如今也在自我檢討,究竟哪裡做得不足,以至於接連受挫。

可思來想去,他覺得不是他哪裡做得不足,而是先天不足。

他勢力太過單薄,可要做的事又太多。

不可能控制全域性,只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無奈往往會伴隨著沮喪。

但性格決定一切,這只是一時得。

說話時,外面有人通報道:“啟稟客卿,端木老先生來了。”

姬定嘆了口氣,又抹了一把臉,然後才出門相迎。

河邊。

姬定與子讓一老一少漫步在河邊。

“老先生,這宋國的情況如何?”姬定看著子讓那鐵青的臉色,很是愧疚地問道。

子讓瞧了眼姬定,那渾濁的眸子透著一股怒意,道:“老夫的幾位摯友都慘死在公子偃的屠刀之下,而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賜啊!”

當初為了支援公子偃上位,姬定可也拜託了子讓動用他在宋國的勢力,給予公子偃支援。

而公子偃此次屠殺,就是專門針對那些扶他上位的功臣,其中有不少人也是墨家中人。

另外,公子偃要獨攬大權,要一言九鼎,肯定也不會允許墨家在宋國勢力過於強大。

他其實也有意藉此打擊了一番墨家勢力,但他並沒有明說這一點,他口頭上還是很支援墨家的,子讓這番回去,公子偃也沒有為難他。

因為墨家在宋國有著無可企及的地位。

可即便如此,這也導致子讓在此次事件中,是損失不小啊!

關鍵是害了別人。

子讓對此很是內疚。

看淡一切的他,此時此刻也對姬定也是充滿著怒意。

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呀!

如今你怎麼解釋。

姬定沒有去辯解什麼,很是真誠地說道:“抱歉。這一次都是我的過失,我也沒有想到那公子偃如此精於算計,竟然敢火中取栗,先借齊國之手,剷除那些功高蓋主的功臣,又借秦國之手,來保全他在宋國的地位,這是一次無可爭議的失敗。”

子讓立刻道:“老夫來此,可不是想聽你說這些,而是希望你能夠想辦法補救這一切。”

“補救?”姬定錯愕道。

子讓語氣堅決道:“老夫要報仇。”

雖然他淡泊名利,但他總覺得要不做些什麼,怎麼對得起那些被他連累的人。

血債必須血償。

天公地道。

子讓可也沒有以德報怨的情操。

姬定側目驚訝地看向子讓,一向溫文爾雅的子讓,竟然會說出這話來,倒是令他覺得有些驚詫。

子讓如實道:“那些人皆因老夫而死,老夫也是人,也做不到無動於衷,關鍵他們中好些人都是無辜的。另外,雖然目前那公子偃是深得人心,但是老夫認為,此人出手狠毒,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絕非是大家所期許的明君,由他掌權,那將會給宋人帶去災難。”

“這我也看出來了。”姬定稍稍點頭,又道:“其實要推翻公子偃,倒也不是什麼難事,欲讓其滅亡,可先令其瘋狂。他效仿秦制,那必然是打算對外發動戰爭,但是宋國的地理位置註定其難以成就大業,只不過......!”

子讓道:“只不過什麼?”

姬定道:“滅亡公子偃之後,這宋國又該何去何從?”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道:“不瞞老先生,我原本的計劃,是令宋國在楚國和齊國的壓迫下,國內發生混亂,使其君權衰弱,以此來滋養新會。

讓宋國就此滅亡,這絕非是我的選項。因為如今新會還得繼續藏著,絕不能過早暴露,引起諸侯的重視,即便宋國滅亡,新會也無法取代其政權,那麼豈不是便宜了他人。”

子讓沉眉道:“故此你還會保護公子偃,直到你認為時機成熟。”

姬定遲疑少許,道:“原本我是這麼打算的,但是宋國對於鄭國的態度,以及有關布匹的爭執,令我很是擔憂,我現在有一個更大膽的計劃。”

子讓問道:“什麼計劃?”

姬定道:“老先生可有聽說,鄭國如今可以擁有自己的軍隊。”

子讓點點頭道:“此事我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但是老夫以為這對於鄭國而言,可也不是什麼好事。”

姬定道:“其實這都是我授意公主的,而目的就是希望將來可以由鄭國可以宋國。”

子讓震驚地看著姬定。

姬定道:“如果是鄭國吞併宋國,那麼即便沒有混亂,新會依舊可以在宋國成長起來。”

在他的計劃中,有三個非常關鍵的地方,巴蜀、越地和宋國,其中唯有宋國在中原國家,這個地方是不能丟的。

他必須要給予補救之策。

姬舒的那一封信也給他帶來了危機感,但也給他帶來了靈感。

他讓鄭國採取僱傭軍制,一方面是為了保護鄭國,避免其突然死亡。但另一方面,是希望鄭國能夠吞併宋國。

這都已經擁有軍隊,就難以再躺平。

那何不放手一搏。

子讓道:“可是鄭國如何能夠吞併宋國?那鄭國能夠自保,就已經很不錯了。”

姬定道:“我以為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子讓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姬定道:“方才老先生也說了,公子偃這人為達目的,不折手段,如今他雖借秦法深得民心,但是我相信他遲早會原形畢露的,而我也將會想辦法令其更快露出本性,待他失去民心之時,我們便可裡應外合。”

子讓思忖半響,道:“即便你成功了,這又會令鄭國陷入危險的境地,難道齊國、楚國、魏國會允許鄭國變得如此強大嗎。”

姬定道:“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個很大膽的計劃,而且非常復雜,鄭國要吞併宋國,一定要滿足兩個必要的條件。

首先,鄭國自身要有實力擊敗宋國。

其次,楚國、齊國、魏國當時正在交戰,無暇顧忌。”

子讓又問道:“那之後呢?楚國、齊國、魏國的戰爭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等到戰爭結束時,他們也容不下鄭國的。”

姬定道:“但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得,可能還得過上幾年,到時新會也許能夠給我們提供支援。”

子讓道:“可我聽說蜀地那邊情況也不容樂觀啊!”

姬定道:“目前我還不知道蜀君被招降,對於我們而言,是禍還是福,因為如今又有新得情況發生,這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輸贏,故此我們還得為之努力。”

要他給出什麼保證。

他無法給出。

這條路太難走了。

他從來就沒有超過五成把握能夠取得成功。

子讓點點頭。

雖然他責怪姬定,但其實公子偃這番舉動,令他更加堅定的與姬定站在一起。

這真是太可怕了!

他們的那些摯友,真是毫無反抗的能力。

子讓突然問道:“你的變法好像使得楚國變得越發強大。”

姬定愣了下,笑道:“若非如此,楚王憑什麼支援我變法。”

子讓道:“但是這與你的計劃可是很矛盾的,你不應該會期許一個強大的楚國。”

姬定笑道:“老先生可知道那些貴族為何會支援我嗎?”

子讓道:“因為你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財富。”

姬定道:“但是他們在此之前,就已經非常富裕。”

子讓感慨道:“這貪婪是無邊際的。”

話一出口,他突然看向姬定,撫須道:“原來如此。”

姬定道:“其實不管是孟子,還是墨子,他們給君主提供的思路都是可行的,只是人性做不到而已。所以到時誰若罵我卑鄙無恥,我是絕對不會接受的,因為我並沒有失職,我是問心無愧,過不在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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