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域離家已經有七-八年了。他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就沒有在家鄉找,之後陰錯陽差的一直沒找到回家鄉的機會。

這一次是家裡打電話來,說是他爺爺當年有一個弟弟,在那個年代時兩人加入了不同的部隊,從此天南海北再不得相見。到現在爺爺和叔爺爺都已去世多年,叔爺爺的二兒子碰巧出差到他家鄉,就尋著當年留下的地址打聽過去。兩家人是第一次見面,方爸爸就打電話給方域,跟他說如果方便,還是回家來見一面。因為這位堂叔也已經是六十多的人了,這一次來可以算是見最後一面,日後可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我們的國家還是很大的,雖然現在去外國都方便了,親戚想見面還是不容易。你回來見見親戚,也讓我跟你媽看看你。”

同時,方域也接到以前同鄉好友的紅色炸彈,他要結婚了,問方域來不來參加。

兩件事加在一起,方域就請了兩天假,從週五到下周一,合共四天。在週四下午就準備好給家人朋友的禮物,帶上行李出發了。

一見面,方域就在感嘆血緣的奇妙!雖然是第一次見這個堂叔,但堂叔與方爸爸竟然有□□分的相似!這讓方域絲毫沒有陌生感,能很親熱的叫叔叔,與他同桌吃飯,並帶他在城市中遊覽。

他找同學借了輛車,車上坐著方爸爸和方叔叔,回家兩天時間就花在市裡的大街小巷中了。

“這裡,啊呀,我當初在這裡上班裡,外面都是菜地,一到天黑還能聽見狼叫。”經過一條街時,方爸爸懷念的巴在車窗上說。

方叔叔也伸頭看,說:“我還記得我小時候,一到晚上都能聽見狼叫,長一聲短一聲,村裡都沒人敢出去。”

兩人就笑,雖然父輩相隔千里,至死未見再見,只能鴻燕相傳,但兩家人的生活成長經歷卻格外相似。當時部隊留下的人,任務都是開荒。住在村裡,自己蓋房,自己開田,自己搞建設,所以家鄉回不了,親人見不到,都說葉落歸根,可當時有很多人完成不了。

方叔叔說:“我父親當年最後的願望就是能葬在家鄉。”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本以為這個願望他能替父親完成,可最後還是讓父親和母親葬在了那裡。因為家鄉已經沒有人了,一個親戚朋友都沒有,只把父親遷回去?他又怕父親孤零零一個人在家鄉寂寞。

方爸爸說:“我爸以前也是這樣說,不過臨走前又改口了,說我們葬在哪裡就把他葬在哪裡。要跟兒子孫子葬在一塊。”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方叔叔多留了一週就是為了見方域,見到方域後就起程回去了。方域在週日上午跟方爸爸一起送方叔叔去機場,回去路上他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方爸爸說:“對了,是不是你同學結婚的事?你把我放路邊,我自己回去就行,你趕緊去吧。車還是借人家的吧?”

方域把手機關了,說,“不用,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也來得及,他們叫我也沒什麼事,婚禮是下午一點才開始呢。我明天還有一天時間,還能再陪陪你們。”他把方爸爸送回家才走,路上等紅燈時把手機開啟,立刻又被催命。

方域也有點心虛,接通後只聽那邊噴火暴龍一般:“你跑哪去了!昨天晚上我們忙得一晚上沒睡!讓你過來幫著訂酒店送客人你跑哪去了?!”

只聽聲音就知道那邊一定忙翻了,方域只好趕緊道歉,說家裡有親戚去陪親戚了,走不開,他現在過來。

“那你順路去花店接花!讓他們送花到現在都沒送過來!”

方域便調轉車頭去花店了,路上才知原委,原來這是新娘團的“刁難”,要在接新娘時準備九十九束紅玫瑰,每束九十九朵。

因為是早上接新娘時才提的要求,所有的伴郎都被派去開車買花了。平時滿大街都是花店,要用時卻發現找不到那麼多紅玫瑰!最後還是一個伴娘給他們出主意,讓找同城網店定購,多訂幾家,趕在中午婚宴前送到就行。

方域算是送上門的一個苦力,剛好他過來的路上有一家花店,這家本來提供送貨服務,能節省人力,但據說老闆把電動車騎出去送花了,要送完那邊才能來送這邊。

“哈哈哈哈哈!”方域聽電話那頭的人報怨,聽得哈哈大笑,笑完良心發作的勸道:“結婚嘛,就是要折騰,不折騰怎麼叫結婚呢?”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累!”電話那頭的人叫梅乾,外號梅乾,人長得也像梅乾,一米八的個子,一百二十斤的體重,瘦幹瘦幹的。他是方域的高中同學,兩人並不同班,但關係還不錯,因為梅乾非常樂於助人,從小就深受老師信任,班長班委學生會一路幹到大學,在單位也很受領導重用。他的個性就是這樣,太精細,什麼都要一把抓,同學戲稱他就是因為這個個性才不長肉。

幸好花店已經把花束都準備好了,方域載著二十五束花,車座車後廂都放得滿滿的,後廂蓋都蓋不上,敞開著,帶著一路花香,吸引著一路姑娘們的目光,直到開到了喜宴的酒店。

酒店停車場早就安排了小弟,一看是“花”車,馬上問是不是辦婚禮的,是在哪個廳,然後幫他把花束給運過去。

方域給梅乾打電話:“花我帶過來行不行?不用送去新孃家?”

“行,怎麼不行?讓她們說大話要九十九束,也不看看新孃家放得下嗎?本來家裡地方都快佔完了,都是箱子衣服禮物,還擠滿人,只拿進去十九束就不讓拿了,剩下的都要帶到酒店去。”

方域聽說人都快到了,就站在停車場等,不到十分鐘,一輛輛滿載玫瑰花束的車就到了,一個個穿得人五人六,停完車就往車下跑。

“我的天!燻死我了!”

“我都是一路開著窗過來的!凍得臉都是硬的!”

司機們跳下車抱怨,不知哪個看到一旁看好戲的方域,指著一聲大吼:“方域!你個混蛋啊!昨天怎麼沒來!你知道我們忙死了嗎!!”

一堆人撲上來抓方域,還有人要踢他,方域轉身便跑,一群伴郎在停車場玩起了老鷹抓小雞。

玩得一身汗後,即報了自己忙死卻見旁人逍遙的仇,也消除了許久未見的尷尬,更令當伴郎被為難的怨氣稍解。

幾人開始跟方域就在停車場聊起了天。

“怎麼不進去?”停車場風大,刮起風揚起土,環境可不怎麼好,這幾人卻寧願在這裡抽菸。

“進去事更多,除了梅乾是真心真意來的,其他都是卻不過面子才來的。”一個男的說,遞給方域一根煙,“你認識新娘不認識?”方域驚訝的反問:“啊?老段不是跟刀白鳳結婚?”

老段是段玉海,刀白鳳就叫刀白鳳,因為她爸給她起名時,因刀姓不好起名,就借用了金庸武俠小說裡的名字。

兩人高中不在一個班,可因為段玉海長得眉清目秀,在班裡很受女生歡迎,在高中學校老師管的那麼嚴的情況下,還有女生給他寫情書,談戀愛引起大風波,被男生們起外號段王爺。恰好又有一個刀白鳳,就被人戲稱是一對。不想兩人大學後竟然真的談起戀愛來,他們這些同學都說千里姻緣一線牽。

方域一直以為段玉海要結婚就是跟刀白鳳,兩人從大學開始談到現在有八-九年了,也沒聽說他們倆分手了啊。

男的說:“你不知道,三個月前,刀白鳳出車禍死了。”

三個月前!

方域:“怎麼會……!”這真是……太意外了!

等等,三個月前?那才過三個月,段玉海就要結婚了?

這下方域也沒辦法抱著單純的祝福去看待這個婚禮了。

“而且……”那男的壓低聲音,實在憋不住的說:“段王爺和刀白鳳兩人從畢業後,所有的積蓄都放在一起了。”

兩人在畢業後打定主意要結婚就靠自己,不靠家裡,所以賺的錢都放在一起進行投資。刀白鳳意外身亡後,家人竟然發現她沒有絲毫積蓄!

“太過分了!”方域罵道。

“對!”男的也是忍了很久,“太不是東西了!刀白鳳賺得比他多,工作比他好,結果一分錢沒攢下來?誰tm信啊?”

方域的臉色很難看,本來以為是同學的婚禮,他過來只為祝福,現在跟吞了個蒼蠅一樣。

男的說:“我們都猜啊,當時刀白鳳這意外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他這邊三個月就結婚,誰知道人是什麼時候找的?說不定刀白鳳就發現了這個才出的車禍。她爸媽想告,去警察局報警,可都過去三個月了,當時是以交通意外結的案,說是謀殺,經過調查後倒是沒有結婚。”

方域緊緊皺著眉,越聽越生氣。

“我們都說這事段王爺做得太過了,至少要把人家賺的錢給人家父母吧?結果刀白鳳剛死,他就能拿出錢首付買了個一百五十平的房,還能辦婚禮。”

這時梅乾打電話來叫人了:“都躲哪抽菸去了?快回來!找不到人了都!”

男的把煙扔地上說,“走吧,幹完好好吃一頓,把給的錢都吃回來!省得吃虧!”一群人都喊道,“對!”“走!”“喝窮他!”

方域不動,男的說:“方域?走啊。”

方域掏出紅包說,“你幫我給老段吧,我這次假太少,說好要多陪陪爸媽的。”

男的接過紅包說:“不至於吧?你都給錢了,不去吃他一頓太虧了!走走走!”他拉方域走。

方域不去,指著自己身上的夾克羽絨服說,“你看,我真沒打算去,來吃喜酒怎麼也要穿身好的,本來就打算給了錢就走的。你幫我跟梅乾說一聲吧。”

男的其實也不是很想參加這個喜宴,可都在一個城市,又是老同學,不來說不過去才捏著鼻子來的,也不是很真心的要勸方域,就說:“那行,那你走吧。”

方域回車上發動汽車開啟暖氣,心情很複雜。他坐了一會兒才倒車,不想梅乾從酒店裡追出來,看到這輛車動就跑過來,一看果然是方域,趕緊拍車窗,“下來!下來!都來了!進去跟朋友喝一杯!”

方域無奈開啟車門,梅乾硬把他拽下來說:“走走走,不衝他,衝的是朋友!難得見你一面,人還到的這麼齊,咱又不管那誰,他愛娶誰娶誰,我就不信這女的是傻子!他這婚結的憋屈著呢!一會兒你等著看!熱鬧多著呢!他敬酒你別喝就行了,我給你擋著!中午完了晚上再續攤就沒他的事了,你難得回來,怎麼也要跟大家多說兩句話!”死拖活拽的把方域給拉進去了。

席上人都已就座,看到梅幹到底把方域給截回來了,一桌的人都鼓掌叫。

“就知道你走不了!”

“還是梅乾厲害!”

這邊四桌都是新郎家人親戚朋友,段王爺的同學只坐了這一桌,而且一個女同學都沒有。方域掃了一圈,旁邊的人小聲說:“都不願意來,要不是他找上梅乾,梅乾硬拉來這些人,他連伴郎都湊不齊。”

還有人說,“貪那麼一點錢值不值?他把錢還給人家父母,也顯得有情有義不是嗎?搞得現在咱們這個圈裡,名聲都臭完了!”

“人家覺得值,錢就在眼前,拿了也沒人管,幹嘛不拿?”

“看到新娘了嗎?怎麼覺得他們一家都在新孃家抬不起頭來啊?”

“跪著接進門的媳婦,以後看他們家怎麼過日子!”

方域聽到此不解,有人就給他解釋說接新娘時,段王爺是跪著膝行進屋,一路跪到新娘臥室門前。本來還想讓伴郎跪,結果伴郎沒一個陪玩的。

這時新郎出來了,方域看了一眼,覺得段王爺看起來不太一樣。

“他怎麼彎腰駝背的?”方域問。

“在新娘面前當奴才當習慣了,到現在都直不起來!”一堆人哈哈起來,這桌老同學坐在一起,倒是起勁的揭起新郎的短來,旁邊桌的人都豎著耳朵聽稀罕,聽得滿面紅光。

方域盯著段王爺看,自從認識了秦青後,他眼中的世界就變得大不一樣了,比如此時此刻,他就在想:會不會是刀白鳳趴在段王爺的背上呢?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