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想到這裡，楚紅玉仰頭將一杯酒喝下，藉著酒氣站起身來款款行到洛帝面前躬身一拜，道“陛下，紅玉初次前來，所獻上的都是國禮，不足表示紅玉自身心意，今日陛下厚愛設下酒宴，紅玉想藉機獻一支舞一是為陛下助興，聊表紅玉心意，二是讓諸位對紅玉有初步瞭解，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她聲音清脆如同黃鶯，朗朗的迴盪在大殿之上，引得所有人都回頭看她，尤其是幾位皇子，慢悠悠的楊晃著夜光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洛帝眼中含了一抹笑，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紅玉助興是假，想要引起皇子們的注意才是真的，為的就是將來有一個好歸宿，幽幽的視線在臺下眾位兒子身上飄過，心思一轉，點了點頭。
“聽說楚國女子的舞姿如同弱柳扶風，甚是好看，今日朕有眼福了。”
“陛下過譽了。”紅玉謙虛的笑笑，命人下去準備。
“紅玉公主的舞姿，自然是好的，咱們有眼福了。”
幾位皇子隨聲應和著，也不免有人在心裡誹謗，陛下確實過譽了，紅玉公主跋扈之名遠播在外，哪裡有什麼楚國女子的柔美，怕是不在金殿之上舞刀弄棒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哪裡能有什麼弱柳扶風之姿態？
唯有洛雲飛含著淡淡的笑意靜靜的等值，時不時抿一口杯中美酒，十分的悠閒。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時間，紅玉再次走上前來，還是一身如火的紅衣，不同的是外面加了細碎流蘇，手上涅一支灼灼的桃花。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桃花盛開的時節，難得她手上的桃花開的豔麗，和紅唇皓齒的她正是相得益彰。
“人比花嬌，不外如是。”
不知道誰誇了一句，低低的，但是卻準確的傳進了紅玉的耳朵，女子磚頭看了一眼，自信一笑，緩步走到洛雲哲面前停下，“早就聽說殿下琴藝了得，不知紅玉可有幸請殿下為紅玉伴奏？”
男子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緩緩抬頭望向面前的女子，幾乎一眼就可見她濃濃的深情和期盼，心中一顫，另一只縮在袖子裡的手緩緩移動。
“怕是要讓公主失望了，在下前不久傷了手臂，如今並沒有好，不能為公主撫琴了。”說著，他緩緩抬起手臂，皓白的手腕上果真有淡淡的淤青痕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是真不能彈琴了。
幾乎是一瞬間，紅玉眸中蓄滿了淚水，方才她緊緊的盯著洛雲哲，他那一點小動作盡收眼底，心中一片酸澀，沒想到他寧願自己傷了自己都不願意為自己彈奏一曲，果然夠絕情。
場面一瞬間冷了下來，紅玉默默低著頭不說話，誰都能感覺到她的難過和悲涼，但是她不說話其他人也不知道怎麼說，只能面面相覷。
半響，還是皇上開口打圓場“既然哲兒受傷了，那就罷了，朕記得雲飛的琴藝不落雲哲下風，不如就有雲飛和公主二人為我們表演吧。”
此言一出，幾人臉色都變了變，洛雲飛太子實權旁落，現在就是一個閒賦在家的閒人，原本以為陛下早就已經厭煩他，只要再加一把火廢太子是早晚的事情，沒想到陛下在這個時候提起太子，難道是是有轉機還是單純因為太子這個身份呢？
眾人猜測間，洛雲飛已經施施然的起身，“是。”
抬眼與紅玉目光相對，兩人各自就位，有人臺上古琴，洛雲飛手指微動撥動琴絃，錚錚琴音，已經試好琴音。
“不知公主想要什麼曲子？”
“殿下請便吧。”
唯一傾心相戀的人並不在乎，那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洛雲飛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上下看了紅玉一眼，想了想輕輕撥動琴絃，琴音如同流水一樣傾瀉而出，潺潺如流水，清清泠泠中有一種蒼涼孤寂的意味。
乍一聽清脆悠揚，仔細一品之下，有一種恨別鳥驚心的傷感。
紅玉雖然不怎麼懂得樂理，但是乍一聽到這音樂聲心中狠狠一震，心神忍不住隨著音樂起伏，想起自己一片痴心枉付便覺酸楚。
深深的看了一眼撫琴之人，沒想到他竟然能有這樣一番感悟，輕咬水潤紅唇，不過停頓片刻，女子便隨著音樂翩然起舞，腰肢柔軟搖擺之中透著堅韌，手中桃花灼灼搖曳生姿，不僅有楚國弱柳扶風之態，還有女子特有的剛毅果決，再加上一片悽然紅衣如火，竟然讓在座的所有人都看痴了。
一開始，曲聲悠悠，舞姿搖曳間，盡是柔軟風情，就好像在3月春風中沐浴著陽光徐徐開放的桃花高掛於枝頭供人觀賞。
再然後，琴聲開始激盪起伏，隨著琴聲跌宕，紅衣舞動也越來越快，她腳步輕靈像飛舞的蝴蝶，又像跳動著的火焰，撲簌簌的在人前閃動，隨著他動作的加快，灼灼桃花花瓣也開始落下，零零散散飄飄落落，讓人忍不住想起風雨飄搖當中堅持高懸於枝頭的花。有自己的堅持和執著，不畏狂風暴雨的沖刷。
忽的，琴聲再次一柔，就像有人把風雨中的花兒捧在手心，細心呵護小聲安慰，濃情蜜意纏纏綿綿。就像風雨之後的彩虹，絢爛而美麗，優勝劣汰之後留下來的花朵，才是最為嬌豔和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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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隱約間有銀光一閃，從女子雪色肌膚上緩緩滑落，滴答一聲掉落在地，消失不見，就好像一顆石頭，重重地敲在人心上。
她一直在笑，但是那笑容，漸漸帶了幾分悽楚，讓見者傷心觀者流淚。看似簡單的一曲，卻讓人看盡了人世間的滄桑繁華，大起大落，大悲大喜，風風雨雨，挫折不斷，跌倒了爬起來然後再繼續前行，也不過如此。
錚錚錚！
琴聲接近尾聲，舞姿也緩緩落幕，紅玉靜靜躺在大殿之上，以這樣的姿勢收尾，落下之時，悄悄用袖口抹掉了眼角的淚痕，片刻之後站起身來俯身跪地。
“紅玉獻醜了。”
激烈的舞蹈過後，她微微有些喘，正好也給聲音沙啞做出了最好的解釋。
“啪啪啪！”
三聲清脆的掌聲，最先來自洛帝，然後就是他身邊的皇后娘娘，再然後就是如同雷鳴一般的掌聲，響徹在整個大殿之上，就連幾位原本不抱什麼希望的皇子，都驚得目瞪口呆， 瞪大眼睛看著站在中間的女子，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是那個一無是處，只會舞刀弄棒會點拳腳功夫的紅玉公主。
“來人，賞！”洛帝哈哈大笑“這曲子也好，這舞跳的也好，都有賞！”
“多謝父皇。”
洛雲飛淡淡起身恭敬行禮，然後便要回到自己的座位，在路過紅玉的時候，被她叫住。
“請問太子殿下這曲子叫什麼名？”
“桃花殤。”
桃花為情定之人而作，為情傷之人而開，說是定情之花其實甚是淒涼。
“可否將此曲的曲譜贈與紅玉？”
紅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提出了這不情之情，這曲子她實在喜歡，若今日不要怕就沒有機會了。
“自然可以，能博公主一笑也算是榮幸。”
“明日我將這曲子譜出來，命人送予公主就是。”
宴會繼續，歌舞昇平，觥籌交錯之間你來我往，紅玉更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就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水一樣。
萬千心事都在今晚隨著音樂傾瀉而出，再難收回眼睛飄那罪魁禍首。見他仍舊不動如山，淡定如同春風，心中更是難受。
“公主，你喝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喝了。”
身邊侍應見她要拿第四壺酒，趕緊伸手去攔著。為了不讓御前失儀，皇宮宴會上的酒都是有數量的，每人兩壺酒不得多飲，公主已經順手順了一壺，再喝便要醉了。
“本公主今日領略大洛風光，果然繁華，心中高興，多喝幾杯怎麼了？難不成這皇宮連本公主的酒都沒有嗎？”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侍應一時間更不知道怎麼辦，讓她喝酒不對，不讓他喝，又怕她再蹦出什麼驚世之言，正要抬頭向一邊求救。已經有人晃晃悠悠向這邊走來。
“公主今日倒是讓在下刮目相看，舞姿傾城不過如此，來，本王敬公主一杯。”
洛雲澈率先一口喝乾。似笑非笑的看著，斜倚在桌前微醺的女子。
“本公主向來伶俐，只有不想學的，沒有學不會的。你未曾見過的還多著呢。”
紅玉哼哼兩聲，喝醉了的她早就已經分不清楚面前的人是誰，自然也不管敵友，有酒喝才是硬道理，於是接過酒杯仰頭喝了。
“你倒是好定力。”
洛雲飛將自己挪到洛雲哲的身邊，看著對面洛雲澈的小動作挑了挑眉。
“莫要日後後悔才是。”
“比不上太子殿下好定力。”
洛雲哲笑笑，一語雙關若有所指。洛雲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又從他身邊挪開。
無意間一瞥，看見上座的父皇，一手拿著月光杯搖啊搖，視線時不時飄落在紅玉和洛雲澈身上，唇角微微上調。
今夜好定力的人還真是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