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領導叫宮振,外號宮書記,雖然長相有點顯老,但除了他家那口子之外,沒人敢當眾叫他老宮。

全程直播看下來,宮書記一臉的蒼桑感悟,就感覺自己的前半輩子都白活了。

他把茶端到嘴邊又擱了回去,萬分愧疚地暢談著自己的感想:“我們總是說要想群眾所想、急群眾所急、辦群眾所需,可事實上,我們的工作做得還遠遠不夠。今天,由於對基層民情的瞭解不夠深入、不夠透徹所導致的形式誤判,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本人,以及在座各位都要好好反思一下。”

在場同僚們默默地點著頭,擺出一副願聽教誨的上進姿態。

宮振又接著道:“今天權當聊閒,聊聊關於“幸福”的那個話題。幸福它是什麼呢?它不是一塊從天而降的大餡餅,得先有人幹起來,然後才會有收穫。在這件事上,春四衚衕的柳葉飛還是想得挺明白的,他明白當地群眾想的是什麼、急的是什麼,並實實在在地帶著群眾們脫貧致富,這一點難能可貴。”

在座的大小同僚們繼續默默點頭。

宮振突然話鋒一轉,又道:“有人跟我講,像小柳這種為民造福的先進份子堪稱社會標兵,應該出現在2o16年度十大傑出青年的候選名單中。也有人跟我講,他只不過是一個網紅!這個人的爭議還是挺大的。但有些以訛傳訛的事,也是導致我們這次形勢誤判的關鍵原因之一,少了點務實的味道。”

這番話把在座各位說得面紅耳臊的。

尤其是分管古鎮保護區那一片的黎月紅,年紀和官齡比宮書記還大的一位老同志,愣是硬著皮站起來請罪:“宮書記,這都是我的失職,是我對基層瞭解不夠,沒能及時把真實情況匯報上來。從今天起,我會督促下級街道辦對春四衚衕多點關心與照顧,絕不讓類似事件再次生……”

沒等她說完,宮振罷手示意她坐下。

宮振糾正道:“剛才說過,今天只是閒聊,不是開大會,我也只是隨便聊點關於我個人的感想,不是下派什麼任務指標。”

聞言,旁邊一位級別比黎月紅還高的眼鏡男微微一愣,他試探性地問:“宮書記,那煮石集團那邊怎麼交待?鋪子的徵收工作就這樣不了了之?”

“市場有市場的秩序,為什麼不給他們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去自由競爭?”宮振頓言片刻,又反思著:“事實證明,用行政手段去干預市場秩序,本身就是一種愚蠢的行為,最終會導致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效果。當然,這只是我個人茶餘飯後的一點看法,具體怎麼做,等回市裡開會討論了再決定。”

“我明白了。”

眼鏡男不置可否地點著頭。

這會兒,在座各位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其實這事基本就上這麼定了調。

畢竟現實的問題擺在面前,自從那些排汙嚴重的重工企業相繼遷出東方市之後,市裡一直在強調要掘、保護那些有價值的文化產業。

以旅遊產業為支柱,全力推動城市轉型,是當前的要任務。

現在,春四衚衕就是一張極好的文化名片,而且這張名片在柳葉飛的帶動下已經開始光熱,並形成了一定的影響力,沒理由再重新整理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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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閒聊足足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每個核心問題都離不開柳葉飛。

部分談話內容傳到許章的耳朵裡時,已經是傍晚六點多。掛完電話後,許章一怒之下把手機砸在地上,碎得支離破碎。

敷著面膜的方琴仰靠在沙上,見到兒子怒火中燒,一點也不著急。

今天現場直播的東方大搜尋欄目她也看了,確切地說,她早就料到了兒子會有暴走的這一刻。畢竟,今天柳葉飛打出來的那一拳很有力度,表現可圈可點,很符合這屆領導班子的要求,最終生任何變故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方琴淡定地勸慰著:“你在外面能忍,在家就不能忍?砸手機是沒用的。”

“我倒是想砸人!”許章盛怒難消地斥責著:“早上一拍腦門一決定,下午一拍腦門又一決定!什麼玩意兒!”

“不就是變個盤嘛,犯得著急成這個樣子?”

“專案都已經成立了,他們說變盤就變盤,我的損失找誰賠!”完脾氣,許章又沉靜下來想了想,憂道:“在這次競爭中,本來我就不佔什麼優勢,現在又沒有行政干預,這次恐怕又得輸給柳葉飛。”

“我一向都不贊成跟姓宮的合作,你非得這麼來。”

“不跟他合作,難道你讓我砸錢去收購?真是躺著說話不腰疼!以我現在財力,就算把整個集團賣了也買不起那條街,拿什麼去砸!再說了,就算我資金充足有餘,還得人家肯賣才行,那都是人家祖傳的老字號。”

“唉……看來,我兒子還是沒長大啊。”方琴感慨一聲,慢條斯理地說:“你買不起產權,難道還買不起經營權?”

許章微微一愣,問:“你的意思是?”

“不就是變相收購嘛。”方琴胸有成竹地笑道:“那些目光短淺的苦挫窮,今天領個三四千就樂得屁顛屁顛地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誰,你要是出資一次性買斷他們二十年的經營權,七八十萬砸他們面前,你猜他們是認錢還是認人?”

“……!!!”

所謂的醍醐灌頂,說的就是許章這一刻的狀態。

在手段方面,在江湖上沒混幾年的許章跟他老媽比起來,嫩得真不是一節兩節,要不然人家咋說姜還是老的辣,更何況,這還是一塊親歷過各種風雨的老薑。

有了這盞指路明燈,許章想都沒想,匆匆披了外套趕回公司,把原本下班了的幾個高層都叫了回來,連夜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具體的買斷方案。

在許章看來,時間比生命還重要。

只因今天去春四衚衕考察時,他又一次看到了吳夢,卻無法走過去跟她說句話,這令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比生意失敗還嚴重。

這次絕不能敗!

上午離開春四衚衕的時候,許章已經默默地告誡著自己,不管是為了累積實力與方家抗衡,還是為了一個女人,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次敗給柳葉飛!從遊戲開始的時候已經註定,這次沒有退路,必需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一旦敗了,他都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也許,老媽再也沒法像今天這樣淡定地躺在沙上敷面膜。

也許,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將會以落寞者的姿勢站在偏僻的街角,遠遠地看著那個曾令自己一見傾心的女神投進別人的懷抱,卻無能為力。

不管哪一種結果,都是他許章無法接受的悲劇。

所以,在這次的緊急會議上,許章嚴肅地對在座各位高管下了最後通牒:“話我只說一次!這次的買斷方案若是失敗,你們統統給我卷鋪蓋走人!”把在座各位給逼得,連買斷方案上的一個標點符號都要再三斟酌,不敢有絲毫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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