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比柳葉飛想象中更機靈。
身為大宋朝的一代奸相,老秦整人的手段有一套,自保的手段更有一套。
當年金兵南下,抓了徽宗和欽宗倆父子,從此,著名的“靖康之恥”就這樣走上了歷史的舞臺。那個時候,秦大人的覺悟也是挺高的,國難當前,他毅然決然地守住了自己的底線,然後轟轟烈烈地為金營貢獻了一個俘虜他自己。
但是,後來的結局很尷尬。
兩位主子都沒能活著回來,唯獨他老秦一個人活蹦亂跳地回到了宋土。
當時,面對滿朝文武的鄙視,老秦是這樣解釋的:“其實我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放倒幾個小兵後,搶了他們的小船偷偷溜回來的。”甭管是真是假,反正有人信他,而且信他的人還是當朝宰相範宗尹。
打那之後,老秦就像是開了外掛一樣,一步一步地向南宋的權力中心靠攏。
他立場與節操也變了,從原來的主戰派變成了主派和。
但這絲毫沒有影響他在朝中的地位,恰恰相反,他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小日子過得越來越滋潤,談笑風雲的姿勢也擺得越來越牛逼。坑個岳飛什麼的,對他來講毫無壓力,壽終正寢之後,他還被宋高宗賜了個諡號忠獻。
就這種自保的功力,放眼整個南北宋都未必能找出第二個。
在他活著的時候,就沒人能把他怎麼滴。
所以說,能當奸相的人,一般都是牛逼哄哄的大咖人物。試想一下,那個“奸”字的分量那麼重,如果自身不夠牛,怎麼扛得起來?
這種人,就算遠離了自己的時代,並變成了一隻鳥,他依舊是牛逼的代名詞。
從第一眼看到穿著古怪的柳葉飛的那一刻起,老秦已經意識到,這個時代,可能已經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時代。而當他飛出窗戶之後,這種懷疑立刻得到了進一步的確認,這個世界已經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老秦知道鳥的脆弱。
因此他沒有立刻飛往陌生的大都市裡去顯擺自己的飛行技能,他白天躲在樹上睡覺,晚上出去熟悉環境,瞭解這個世界。
為了全面瞭解這個時代對自己的評價,老秦不遠千里飛到了杭州。
在杭州,老秦看到了岳飛的墳墓,還有兩座懺悔千年跪像,以及一副令人義憤填膺的對聯:“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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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字雖然博大精深,但是沒有哪個詞能形容老秦那一刻的鬱悶。他想捶胸頓足來著,可又擔心會搞壞了自己的翅膀。
那種自殘的事,還是留給別的去幹吧,老秦忍了!
至於往岳飛墳頭上拉屎的事,那純粹是恰好憋得慌,隨地解決。他並沒有天真地以為一坨鳥糞能把岳飛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對掐。
“嶽大傻,你慢慢在這填坑吧,老子永遠在天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你!”這是老秦臨走時,用爪爪在岳飛墓碑前留下的唯一心聲。
人類無法看懂一隻鳥的自豪。
但是,這只鳥可以看懂人類的天羅地網。
當看到街上不分男女老幼、一逮住自己的蹤跡就追在後面大呼:“就是這只鸚鵡,抓住它,重賞!”時,老秦知道,有人在追捕自己。而且,他聰明地猜到了那個人是柳葉飛,因為柳葉飛是他唯一正面接觸過的人類。
老秦遠離了沒有森林的城市,飛到一片農田。
看到田地裡有一堆草木灰,他靈機一動,一個俯衝下去,在草木灰裡打了幾個滾,把自己染成了烏鴉。
完事後,他又飛到一戶沒人的農家小院裡,偷偷地照了回鏡子。
“總是算黑了,就是這嘴……”老秦鬱悶地嘀咕著:“如果磨成瓜子狀的烏鴉嘴,疼一下倒是沒什麼,忍忍就過去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吃東西……”
正當老秦糾結著要不要去找個山岩把鉤狀嘴喙磨成瓜子狀時,一張魚網突然罩了下來,很快,老秦被一個歲的小男孩捏在手裡。
“這是什麼鳥?”
小屁孩好奇地嘀咕著。
老秦欲哭無淚,暗自惆悵著:“千防萬防!他奶奶個腿,一個不留神居然落在一個鄉野小屁孩的手裡,怎麼可以這麼搞笑!”老秦尋思著要不要跟小屁孩談判,因為小屁孩拿來了長長的尼龍繩,正在綁他的腳。
看樣子,這個小破孩打算把他當成風箏一樣放飛。
“小朋友,抓烏鴉是會倒黴的,你快放了過。”
“呀!”小屁孩大吃一驚,扭頭興奮地朝屋外呼喊:“媽,我抓住了一隻會說話的烏鴉,是八哥嗎?”估計他媽沒聽到,都沒人搭理他。
秦檜鬱悶道:“我是八哥,小弟弟,快放了我。”
“你真的是八哥。”
“八哥。”
“那你會唱歌嗎?”
“不會。”
“那你打得過老鷹嗎?”
“打得過。”
“那你敢用爪子抓蛇嗎?”
“敢。”
“那你吃蟲子嗎?”
“小朋友不要問這麼多為什麼,八哥很煩。”秦檜誘惑道:“我們玩點更好玩的,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真的?”
“真的,你說你要現實什麼願望?”
“你能幫我把小麗的寒假作業偷出來嗎?”小屁孩興奮道:“就是隔避的那個小麗,她不讓我抄她的作業,你幫把我它偷出來。”
“這個太簡單了,你先解開繩子,我立刻飛她屋裡幫你偷出來。”
“好。”
小屁孩天真地解開了繩子,靜等“八哥”幫他偷隔壁的寒假作業本。
但是,重獲自由的秦大人飛出屋外後,毫不客氣地鄙視著:“你這個沒出息的小混賬!手裡拿的是什麼,還想打我?你當老子是吃蟲子的?告訴你,老子吃肉,煮熟了的肉!”
“幫不幫我偷作業!”
小屁孩一石頭扔出去,結果也只能暗自失落。老秦翅膀一震,轉身就飛出了小村莊,壓根懶得搭理這個小屁孩。
夜幕降臨之後,老秦再一次回到了大都市。
老秦用前幾天的謀生方式,趁燒烤檔老闆給人找錢的時候,叼了兩塊烤肉就跑,飛往無人的樓頂慢慢享用晚上。
驀然間,一個戴著鳳凰面具的女人突然出現在樓頂。
老秦愕然一驚,正準備飛走,站在數米外的那個女人突然伸出右掌,將他吸了過去。被對方吸落到掌心之後,對方也沒合掌擒拿,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攤開右掌,令老秦感到崩潰的是,不管自己怎麼撲騰翅膀,根本就飛不起來。
“你想怎麼樣?”
老秦驚悚地問,他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居然會妖法!
這個女人卻輕笑不屑,並一語道破了他的身份:“秦檜,這樣苟且偷生,你不覺得委屈?”
秦檜默然無語。
雖然看不到她面具下的表情,但她那道冷傲的眼神令秦檜終身難忘,上輩子閱人無數,老秦知道,有些天生桀驁的人需要用一生去防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