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個評委來到牙姐的案臺前，看到那盤切得連粗細都不均勻的黃瓜條時，都愣了一下，沈蘭還問了句：“你的主菜呢？”
牙姐朝盤子嚕了嚕嘴，示意就是這盤其貌不揚的黃瓜。
賀雲霄道：“這個我女兒都會做，她今年八歲，而且切得比你均勻，隨便切一盤，條條都長一個樣，你不拿顯微鏡都看不出偏差來。”
這位賀校長跟沈主編一樣，剛才坐臺下時，一直在關注八號臺煮石樓的廚子，沒留意到程曉已經嘗過這盤其貌不揚的黃瓜絲。
唯獨老練的江振華一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這盤黃瓜條雖然看起來很普通。
可江振華腦子裡還記著程曉初嘗時的畫面，不敢輕視，他說：“天地客棧的開業時間雖然不長，但在業內也是有口皆碑。先不要忙著否定人家的技藝，也許人家是故意切成這樣，先嚐嚐再評論也不遲。”
“還是這位老先生有眼光，請吧。”
牙姐擺出請嘗菜的手勢。
江振華也沒客氣，夾了兩根黃瓜絲，正想仔細地品嚼一下它有什麼獨特之處，口中黃瓜條突然神奇地化成一團清涼的冰水，流入腹中。
剎那間，江振華連看牙姐的眼神都不一樣。
他又夾起一筷子塞嘴裡，還是沒有咀嚼的機會，入口即化。
但那股冰流穿腸時的感覺卻令他終身難忘，整個感受就像喝了一口傳說中的忘川水，從前的記憶一下子就變得糊塗起來，不可思議！他輕輕晃醒腦袋，擱下筷子後，默不作聲地回到了評委席上。
“江老都沒話說了，看來也就那個味兒。”賀雲霄嘗都懶得嘗，轉身就要走。程曉突然叫道：“賀校長，您是不是忘了嘗菜？”
賀雲霄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這是在討公道呢。
他轉身回到案臺前，夾起一根黃瓜絲，對它傾情告白：“黃瓜啊黃瓜，雖然你今天換了主子，但我知道，你，還是原來的味道。放心，十分的滿分，我不可能會昧著良心給你打五分的，最少都會給你一分，以資鼓勵。”
說完，他把黃瓜絲塞進了嘴裡。
下一秒，他就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牙姐，訝異地問：“你從哪買的黃瓜？你確定這是土里長出來的黃瓜，而不是各種添加劑製造出來的假黃瓜？”
牙姐輕笑不語，手卻下意識地握住了刀柄，有種想砍人的衝動。
旁邊的沈蘭聽得有點吃驚，也夾起一絲，試咬小半截，隨後果斷吐出一口冰水，肯定道：“真的是假黃瓜！”
倆人都懶得再搭理牙姐，轉身就回到了評委席。
按照正常程式，接下來，作為主持人的程曉，要宣佈開始打分排名。但她沒有急著進入這一環節，她早已經看到了坐在後面的柳葉飛，也看到了柳葉飛鬱悶的小表情，很顯然，他也預料到了可能生的悲劇。
趁著還沒開始打分。
程曉以採訪的名義問牙姐：“牙姐，剛才賀校長和沈主編都認為你的黃瓜是假黃瓜，對這件事，你有什麼解釋嗎？”
“姐本來想低調一下，深藏功與名，看來是不行了。”牙姐端起吃剩的那盤黃瓜絲，對前面三位評委說：“這道菜的名字叫六道輪迴，它的妙處就在於，黃瓜絲入口即化，消融為冰水，能讓人找到那種喝下孟婆湯的感覺，令人漸漸忘卻人生的種種煩憂，彷彿重生一般。”
江振華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繼續洗耳恭聽。
牙姐擱下盤子，又道：“可惜賀校長心存芥蒂，無心品味其中的奧妙，而沈主編則直接吐了出來，更是不可能體驗到那種忘憂之感。作為參賽者，姐為此深表遺憾，譴責就算了，姐今天很淡定，很淡定！”
說著，她又緊緊扭住了扎在砧板上的菜刀。
“楊英女士，請你不要亂扣帽子，我今天坐在這個位置上，就代表著公平與公正，怎麼可能對你心存芥蒂？”賀雲霄辯道：“我想在場的所有人，以及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都不相信一根真正的黃瓜絲在沒有經過任何烹飪加工的情況下，會入口就化為水！這是我無心品味的重要原因，因為我懷疑它是假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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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贊成賀校長的說法。”沈蘭道：“楊小姐，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黃瓜會入口就化為水？還有，你怎麼證明你的黃瓜是無任何毒副作用的優質黃瓜？”
“黃瓜化水，這是屬於調製秘方的問題，恕我無可奉告。”牙姐又一次將吃剩的那盤黃瓜條端起來，自信道：“至於它優不優質，我說了不算，你說了也不算，你可以請專人來檢測一下它是不是優質的真黃瓜。”
“說得好！”
柳葉飛終於站了起來，用力鼓掌。
緊跟著，一大批館粉也跟著站了起來，有人跟著喊：“牙姐，你是最棒的！”也有人破口大罵：“什麼破評委，就這點水平也敢指對牙姐說三道四，滾！”這一聲怒吼，引得現場一片騷亂。
眼看有情緒激動的粉絲往評委們的頭上扔東西。
程曉急呼：“大家鎮定一點，不要攻擊評委，他們也只是就事論事，先聽聽館長怎麼說。”程曉也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聰明人，知道自己無法控制這批粉絲們的激動情緒，果斷把他們心目中的“神”搬了出來。
效果出奇的好，大家果然都靜了下來，將目光鎖定在柳葉飛身上。
柳葉飛很配合地走到臺上。
他從程曉手裡接過話筒，正色道：“廢話我就不多說了，只講一點：這次大賽，是為國家挑兵選將，將來要面對的是世界各地的廚界精英。我們中華民族幾千年的飲食文化，輸不起那個面子，我相信幾位評委也都是顧大局的人，會給我們一個公平、公正的評判，謝謝！”
簡短的一番話，說得評委席上的賀校長和沈主編一臉的不自在。
看到他倆露出尷尬之色，程曉也放心了，她接過話筒繼續串場：“謝謝柳館長的理解，三位評委老師，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坐在正中間的江振華左右一瞧，心裡跟明鏡似的。
他主動站了起來，道：“我來說兩句吧，黃瓜的真假問題，我看是個誤會，這麼大的舞臺，我相信柳館長和楊英女士不會隨便拿天地客棧的前途開玩笑。賀校長和沈主編提出質疑，也是為了嚴格把關，不存在誰對誰心存芥蒂的問題。”
“江老說到我心坎裡去了。”賀雲霄接著說：“柳館長剛才也說了，我們這是為國家挑兵選將，在把關上自然會比一般的大賽嚴柯一點，如果那黃瓜真是優質黃瓜，我願意再嘗一次。”
說著，他主動走上臺嘗了幾絲，沈蘭也跟著上臺重新嘗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