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回了家，馬哲習慣性地瞟了一眼晏楠臥室的窗戶。今天窗簾是開啟的，而且房間裡充滿陽光，卻不見那憔悴而單純的身影。
昨晚晏剛坦露心聲講訴晏楠的遭遇後，馬哲心情難以表達，久久未能平復。他甚至害怕再看到晏楠，更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晏剛及其家人如何想的，是打算將這件事一直忍氣吞聲瞞下去，還是採納自己的意見給晏楠一個說法。馬哲當然希望後者，可這老實本分的一家人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邁出這一步。
馬哲站在門口猶豫片刻，還是回了家。晏剛需要時間，他家人也需要時間。
回到家中，馬哲特意四周看了看，確認父親不在家後才放心大膽地走了進去。他倒不是害怕父親，而是忌憚那雙獵鷹般的利眼和鐵面無情的黑臉。
記憶中的父親以前也不是如此冷冰冰，可自從幹了刑警後就變成這樣了。馬哲理解父親，畢竟工作壓力太大。一樁接一樁的刑事案件，破了案還好說，破不了很長時間都板著個臉，愁眉苦臉思考問題。
而母親和父親是兩個極端，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冷若冰霜，不知他倆這輩子是怎麼過來的。與母親在一起，馬哲無比輕鬆，無話不談。而且母親很潮很時尚，喜歡聽周杰倫的歌，喜歡看小鮮肉演得電視劇，玩微信微博，上網淘寶購物，完全是現代人的生活，很難與古板的政治老師聯絡起來。
“回來了，兒子。”劉玉梅笑眯眯地道：“再等一會兒，飯馬上好。”
馬哲坐在沙發上問道：“寧寧中午不回來？”
“甭管她，指不定去哪野去了。”
妹妹馬寧從小寵著養大，基本上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性格大大咧咧，風風火火，見風就是雨，沒有其他女孩子的端莊，倒像是男孩子一般。兄妹倆時常拌嘴，小時候還經常打架，最後還是他選擇屈服。
想起晏楠的遭遇，馬哲不免擔心起來，道：“媽，平時多管管寧寧，不能由著她胡來，最好早點把她嫁出去。”
提起馬寧，劉玉梅一陣頭疼。坐下來道：“這孩子性子野，只有你爸能管了她。我說她一句，她能回我十句。罷了，孩子大了不由娘，隨她去吧。再說都那麼大的人了，應該知道怎麼做。”
“她交男朋友了沒？”
劉玉梅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問過她，就是不說。”
“哦，隨後我問問她。”
劉玉梅點頭道：“你妹妹還小，再過兩年也不遲，媽就是擔心你啊。你說你轉眼都奔三了，真替你著急啊。”
關於婚姻話題，幾乎是每逢必談，馬哲頭都快大了。道：“我也著急啊，可這種事真急不來。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哎！”劉玉梅嘆了口氣道：“媽知道你心裡還惦記著趙雅，但你是男人，應該拿得起放得下，就像你爸一樣，說一不二，鐵骨錚錚的男子漢。有什麼大不了的，媽的意思你懂不？”
馬哲點點頭輕鬆地道：“媽，我已經放下了。”
劉玉梅死死盯著馬哲，用懷疑的口吻道：“真的嗎？”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是真的。”馬哲道：“媽，你不是給我介紹物件嗎？你替我挑吧，只要你能看上，我不挑。”
馬哲這麼一說劉玉梅反而心裡沒底了，道：“說句實話，趙雅那女孩媽是真看不上，且不說家庭條件怎麼樣，骨子裡有一股捉摸不定的東西。媽教書一輩子了，閱人無數，肯定不會走眼。如果真要我挑，我覺得梁媛那孩子就不錯。”
馬哲苦笑，道：“一套化妝品就把你給收買了？”
“這只是一方面。”劉玉梅道：“我見過小梁也不止一次兩次了，每次見面都那麼熱情，臉上永遠掛著笑容。再看看那趙雅，時不時甩臉子，這還沒過門，真要過了門還要翻了天。”
“梁媛是鐵哥們，就和蘇夏一樣，太熟了，不可能的。”馬哲堅決地道。
“那哪個小珊呢？”
“你說陶珊？”
“嗯。”劉玉梅道：“你趙大媽和我說了好多次了，這姑娘單純精靈，我覺得不錯。”
馬哲反問道：“那你覺得龍莎莎怎麼樣？”
劉玉梅撇著嘴搖頭道：“不太好！我不是說她的家庭環境，你看她打扮得妖里妖氣的，指不定背景多複雜。咱老馬家門風正，決不允許發生有辱門風之事。”
“倒像是你親眼見過似的。”馬哲不服氣地道：“如果你非要我選擇，我選龍莎莎。”
“真看上了？”
馬哲道：“也不是說看上了，至少她在閔陽。陶珊那小姑娘倒是不錯，人家在塢州，總不可能因為你放棄市電視臺的工作跟你回來吧。”
劉玉梅想了一會道：“再等等，再等等，媽再給你踅摸個好的。但前提是你先穩定下來，別我前腳給你張羅著，你後腳踮起來走人，我可丟不起那人。”
“不走了！”
劉玉梅沉默了許久起身道：“這話題隨後再說，先吃飯吧。”
吃飯中間，馬哲幾次想問關於晏家的事，最終還是忍住了。
吃過飯，馬哲上了樓準備午休。特意走到後窗戶瞟了一眼，依然是空蕩蕩的屋子。
躺在床上，馬哲思緒萬千，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拿起手機準備打給晏剛，又將手機扔一旁，望著天花板發呆。是不是應該為晏楠做些什麼？
翻了個身，馬哲坐起來打給蘇夏。
“喂，蘇醫生，忙呢？”
蘇夏正在吃飯，道：“有事說事，別囉嗦。”
馬哲直截了當道：“你們醫院能治得了抑鬱症嗎？”
“咋了？你抑鬱了？”
馬哲開玩笑地道：“差不多了，未雨綢繆，提前看看醫生。”
“說正經的，到底咋回事？”
馬哲道：“你還記得晏剛的妹妹晏楠嗎？”
蘇夏想了一會點頭道：“記得啊，咋了？”
“我想幫幫她。”
“哦。”蘇夏沉默片刻道：“他家人都帶晏楠來了好幾次了，她的病情比較復雜，屬於重度抑鬱，以醫院現在的水平真沒辦法。”
“哦。”馬哲失望地道：“那算了吧，你先吃飯吧。”
正準備掛電話時，蘇夏問道：“梁媛為什麼要回京城，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
“得！只要壞事都落到我頭上了。”馬哲無辜地道：“腳在人家腿上長著，我總不能攔著不讓回去吧。”
“哎！”蘇夏嘆了口氣道：“你呀，真不懂得珍惜，懶得和你說。那你託我的事還辦不辦了？”
“介紹男朋友的事？”馬哲想了想道：“如果你覺得合適可以介紹倆人認識嘛，萬一王八對綠豆看上眼了，不正好成全了一段美好姻緣嘛。”
半響，蘇夏道：“我試試吧，不過你別抱多大希望。梁媛不止一次暗示過，她心裡只有你一個，真讓她移情別戀，估計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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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別寒磣我了。”馬哲道：“咱是要啥沒啥的窮小子，那能配得上人家。行了，不扯了。”
“哦，對！”蘇夏似乎想起什麼，道：“上次我和你說的那位慕寒正好是神經科，又剛從美國留學回來，據說是這方面的權威，要不找他試試？”
“真的？”馬哲激動地道：“那你趕緊問問，現在就問。”
“能不能讓我安安靜靜地吃完飯？”
馬哲嘿嘿笑道：“行，你先吃，我等你電話。”
下午，馬哲上班後迷瞪了一會兒，周謙打來電話說在門口了，起身到主任那請假，誰知鄧學明爽快地答應了。並說，你可以不上班，只要能拉來客戶就行。
馬哲無力笑笑，轉身離去。
出了門口，周謙將車鑰匙扔過來，拍拍車機蓋子道：“這輛車現在就是你的了，完了去車管所過一下戶。”
馬哲沒想到撿了個大便宜，坐在車上愛不釋手，不敢相信地問道：“這車真賣給我了吧？”
周謙白了一眼道：“你不想要拿過來。”
“謝謝了。”馬哲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路上，馬哲問道：“你打算買什麼車？”
周謙一臉凝重，撓了撓頭道：“我想買寶馬，可我家老頭不讓，覺得太扎眼，畢竟他的身份不同。”
馬哲深有同感，當初自己提出要買車時，父親倒沒說什麼，但必須低調，麵包車最好。父親定了基調，選來選去選了輛奧拓。周謙父親和岳父都是當官的，舅舅又是做生意的，買輛豪車綽綽有餘。
“那你打算買什麼？”
周謙道：“老頭說了，寶馬賓士這類的豪車想都不用想，一律免談。奧迪大眾別克車不能買，不知道的以為開得公車。真要想換車，控制在0萬以內。按照老頭的標準，那我還換哪門子車啊。”
周謙的身份確實太敏感，不比富二代曹陽，想怎麼揮霍就怎麼揮霍。身上限定太多條條框框，稍不留神就容易惹禍上身。在別人眼裡，當官的就應該貧窮，即便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那也不行。活在輿論之下，確實很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