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杯換盞,觥籌交錯,笑聲連連,讓這間不大的小屋子在冬日裡充滿暖意。

李波喝下一大杯後,咂巴咂巴嘴道:“馬哲,上學那會就屬咱仨人玩得最好了,這一晃,都快十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馬哲將杯底的酒喝完道:“你特娘的啥時候也變成文青了?你還別說,我到現在都想不通,你當時是怎麼把蘇夏拐到手的?”

李波嘿嘿一笑道:“這問題你還是問蘇夏吧。”

蘇夏放下筷子抬起頭道:“其實我也聽驚訝我當時的舉動,不顧家人的反對稀裡糊塗就嫁給了他,現在想想挺後悔的。”

李波臉色大變,拉著蘇夏道:“蘇醫生,這話是啥意思?”

蘇夏用手指戳下腦袋,笑著道:“你看我們醫院的同齡人都沒結婚,個個活得瀟灑,不是夜店就是酒吧的,我都感覺落伍了。每天下班就是回家看孩子,哎!”

李波寬慰道:“你想去也可以去啊,反正孩子有媽帶著呢,記得晚上回家就行。”

蘇夏搖搖頭道:“算了吧,我已經未老先衰了。”

見話題越扯越遠,馬哲急忙剎車道:“蘇夏,我覺得李波對你挺好的,別不知足。去夜店酒吧就好嗎?內心空虛的人才去那種地方,好好過日子才是最幸福的事。”

蘇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讓馬哲和李波不知所措。過了一會兒道:“瞧你倆神經過敏的樣子,我就是隨口一說,看看李波的反應。”

“哎喲,媳婦兒,你可嚇死我了。”李波摸著胸口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馬哲作證。”

平息風波後,蘇夏將話題引到馬哲身上,道:“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不管你做出任何選擇我和李波都支援你。但要提醒你,你不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只要邁出這一步就無法回頭了,你想好了嗎?”

李波附和道:“蘇夏說得對。其實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回閔陽,好不容易走出來再回去,是你當初的理想嗎?知道的不說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外面混得不好才不得已選擇這條路。”

馬哲將一粒花生米丟進嘴裡,喝了口酒道:“我現在不正是混不下去才選擇回去的嗎?管他們說什麼,對得起自己就行。”

李波希望馬哲能留下,自作主張道:“馬哲,只要你願意留下,我送給你一家餐廳,由你來經營怎麼樣?”說完,看了看蘇夏。

蘇夏表情無變化,點點頭道:“李波的辦法可以,反正他忙不過來。時代廣場的那個店你來經營,賺了賠了都是你的。”

馬哲聽後十分感動,點點頭道:“謝謝你倆的好意,我心領了。以我的能力在塢州找個工作並不難,立馬就能找到,所以這不是障礙。當初我是跟著趙雅回來的,現在她離開了我留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不像你們,至少把家安到塢州了,我無牽無掛的,去哪都一樣。”

見馬哲如此固執,蘇夏沒再勸說,端起酒道:“既然你決定了,我只能祝福了,來,我和你喝一個。”

馬哲和李波已經喝了一瓶,有些暈乎乎。也不知怎麼回事,今天完全不在狀態。喝了一點就頭脹欲裂,擱在平時這點酒根本不在話下。放下酒杯道:“蘇夏,過兩天我就走了,除了你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梁媛了。你也知道她對我的意思,但我無法克服心理障礙往前邁一步。所以,我走後,你倆要替我好好照顧她。”

蘇夏爽快地道:“這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你不知道!”馬哲情緒激動地道:“她缺的不是親情,友情,而是愛情,明白嗎?”

蘇夏有些糊塗,道:“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她不能這麼單下去了。”

蘇夏明白了,道:“你的意思是給她介紹物件?”

“對!”馬哲道:“你們醫院或者周邊有合適的朋友嗎?”

李波突然插嘴道:“馬哲,你覺得侯三怎麼樣?”

“去!侯三是什麼人,那配得上人家梁媛。”蘇夏想了想道:“你這麼一說,倒真有個合適的人選。神經科新來了一位留學醫生叫慕寒,長得人高馬大,也挺帥氣。不過有沒有女朋友我不知道,需要側面打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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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哲一聽覺得靠譜,急切地道:“你趕緊打聽,最好能約出來見一面,我先替梁媛把把關。”

“急什麼,我先瞭解再說。”蘇夏擔憂地道:“這樣做,你徵得梁媛的同意了嗎?”

“管不了那麼多了!”馬哲道:“那這事我就交給你了,一個月後要成果。”

蘇夏瞪了一眼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你連蹦帶跳的想那兒去了。另外,馮濤那邊怎麼說?”

“梁媛不樂意就別硬往一塊湊了。”馬哲嘆了口氣道:“一切看緣分吧。”

……

馬哲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的,一覺醒來漆黑一片。憑著窗戶射進來的微弱光線,他暈暈乎乎起床開啟燈,牆上的掛鐘指向十二點。

上了個廁所,坐在客廳沙發上點燃一支煙,習慣性地望著陽臺外的景色,不免有些傷感。

這間不屬於他的房子裡,記載了太多的理想和生活氣息,哪怕是一草一木,都是他和趙雅點點滴滴的見證人。陽臺上的那盆紫丁香,是他們愛情的最好見證者。

這盆紫丁香意義非同尋常,是馬哲大學畢業時從校園丁香樹上摘得。原本製作標本留個紀念,趙雅無意插到礦泉水瓶裡,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樹枝竟然生根發芽。

無心插柳柳成蔭,馬哲專門從集市上買來花盆肥料,又在網上查閱種養資料,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可長了一年,依然是枯枝杆,完全沒有存活的跡象。趙雅已經失去耐心,直接扔到樓下垃圾桶裡。他得知後又火急火燎找回來,像照顧孩子一樣精心照料著。

奇蹟再次發生,第二年五月,紫丁香居然開花了,讓倆人都欣喜若狂。紫嫩發紅的五花瓣,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給毫無生機的房間增添了別樣風景。

紫丁香就如同它的花語一般,代表純真、美麗、光輝、青春。好像一位穿著紫色裙子的少女戴著花冠穿梭在丁香世界,述說著淡淡的憂愁和情愫,倏爾光芒四射,扇動著天使的翅膀飛向彩雲間,與天鵝結伴編織著天國之花。

雖過了花期,紫丁香仍煥發著活力,安靜地矗立在那裡等待來年的春雨。不同的是,它再也等不來這個家的女主人。

快有半個多月沒有為它澆水了,好在丁香耐旱,不至於脆弱到等不及青春的尾巴。馬哲掐滅菸頭蹲在紫丁香跟前,用噴壺澆了點水,又用小鏟子翻了翻土,將多餘的枝椏剪掉。聽到泥土“咕嘟咕嘟”喝水的冒泡聲,似乎在傾訴,又似乎在呼喊。

馬哲坐在陽臺上,靠著冰冷的玻璃側頭看著紫丁香,一幕幕往事像放電影般浮現在眼前。他撫摸著丁香乾枯的枝椏道:“丁香,我要走了,你會陪我一起走嗎?”與其說與丁香說話,不如說在和青春道別。

馬哲進臥室取出吉他,唱起了大學時代的流行歌曲《丁香花》。儘管這是一首講訴面臨生死的悽美故事,但動人旋律的背後,卻隱藏著寫滿青春的純潔情愫。如同冬日裡的雪花,用指尖觸碰的瞬間,已然變成晶瑩剔透的小水滴,讓人心悸憂傷。

白雲天,青草地,秋色連波,雲外寒夜靜;

晚霞醉,紫丁香,琴聲悠揚,枯樹翠鳥鶯。

或許,這就是大學時代的真實寫照。一幫人圍坐在草坪上天真爛漫唱響明天,歌聲縈繞在校園上空。曾經的山盟海誓又有多少彌天大謊,走到最後的竟然不如高中時代懵懂的初戀。

趙雅走了,帶走了馬哲的全部。

這一夜,馬哲失眠了。他乾脆不睡覺,連夜將東西打包收拾好。他決定了,天一亮就回家。

後來,馬哲竟然蜷縮在陽臺上睡著了,像極了躺在天橋下面的流浪者。不同的是,他乞討的早已逝去的青春。

第二天醒來後,馬哲第一時間打給孟瑤:“喂,你現在有時間嗎?要有時間過來一趟。”

孟瑤在電話那頭壓低聲音道:“我現在在開會,待會我給你打過去。”

馬哲立馬道:“既然忙就算了,我要走了,鑰匙給你放到門房吧。”

孟瑤沒有說話,馬哲在電話裡聽到對方確實是在開會,隨即掛了電話。

馬哲並沒有帶多少東西,帶了些換洗的衣服及日用品,一大一小揹包了事,剩下的等回家工作落實後再過來取也不遲。

待要出門時,馬哲站在門口環顧四周,不禁眼眶溼潤。尤其看到陽臺上的紫丁香似乎在揮手示意,也似乎在挽留。馬哲衝著紫丁香揮了揮手,留下一個淺淺的微笑。

就在他開門的瞬間,一連串急切的敲門聲響起。馬哲打開門,發現孟瑤氣喘吁吁站在門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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