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篇前的話:首先感謝發現錯誤的朋友們,二十輪比賽下來,陶然隊的積分應該在二十九分左右,這樣才比較合適,而且,他們和鄭州中原隊的積分差距有二十分,似乎也不太合理……

其次,第八章涅磐進展一直不順利,原因首先在我,客觀理由是因為調整寫作整個文章的寫作大綱,為了前後呼應,為了讓故事和人物更加生動……但是我不能不承認,主觀原因是因為這一章的難度對我來太大了,我還從來沒有寫過這麼多字的文章,對情節的推演、人物的再塑造以及對故事的演化程序都很難把握,第八章的章回名字叫“涅磐”,同時處於“涅磐”狀態中的,還有我。我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的水平足夠寫一篇能入人法眼的長篇,實際上,現在,我不得不坦白,我依然欠缺很多,從對生活的觀察到對社會的觀察乃至把觀察到的事物上升至某種哲學境界,都很生疏。

涅磐章即將結束,不知道我自己的“涅磐”能不能同時完成。

那場決定許多人命運的比賽也是一場復仇之戰。

陶然隊很不幸,當他們最需要一場勝利來擺脫泥潭、重塑信心時,他們卻接二連三地遇見強隊。先是天津七星——陶然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輸給對手;接著是鄭州中原,他們和陶然的怨仇能上溯到去年甲B的最後一輪,“輸給誰都行,就是不能輸給莆陽陶然!”中原俱樂部的老總在公開場合也直言不諱;現在,陶然隊面對的是遼寧隊,今年甲B的第三名。

擁有四名國腳的遼寧隊,上個賽季裡居然就會莫名其妙地降級,這不但讓許多關心足球的人大叫看不懂,連遼寧隊自己都被這個結果給結結實實地敲了一悶棍。降級的後果更是教他們目瞪口呆。先是贊助商終止合同,隨之而來的,是四大國腳的轉會,然後,是老球員要求俱樂部償還前幾年欠下的債務……轉眼之間,一支曾經威風赫赫的龐然大物轟然倒下。

即便在年底轉會市場上瘋狂甩賣十幾名一線球員,一多半是年青人的遼寧隊依然信心勃勃,遼寧足球能夠長盛不衰,並不是因為它擁有一支戰功彪炳的成年隊,更主要的,是他們擁有很完備的梯隊建設,走一茬人,馬上就會有另外一茬人接上,俱樂部有信心今年就重新回到甲A行列。憑他們這支青年軍,打甲A不好,踢甲B,還不和玩兒一般?

今年聯賽的第一輪,他們就對上同樣信心滿滿的莆陽陶然,九十分鍾裡,陶然隊那一群名不見經傳的傢伙活生生在他們身上捅了四個窟窿,獰笑著揚長而去,要不是比賽末尾踢進一個扳回些許顏面的進球,曾經是老大、現在也是豪門的遼寧隊就得羞死。

“我記著我們首回合的失敗,”遼寧隊現在的主教練已經是這個賽季裡遼寧隊的第三任主帥,只是放不下家鄉的足球事業,這個已經退休多年的老人才重新出山。“這一次我們會證明給大家看,那場失利僅僅是一個偶然。”

“偶然?”袁仲智冷冷地笑道,這讓提問題的莆陽記者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太不是時候。“當然,失敗一場兩場、丟一個兩個球,這確實是偶然;可一場比賽就丟四個球,這就不再是偶然了,這是一種必然。我們不需要再證明什麼。”

真不需要再證明什麼嗎?

從袁仲智嘴角的火泡和方贊昊淤腫的大眼泡就能看出來,他們現在急成什麼樣。

這不過是一場甲B聯賽,除了本地媒體和幾個隨隊前來的遼寧記者,外界並不太注意這場比賽,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在省城,本週日,那裡將有一場甲A比賽,更讓人激動的是,這輪比賽之後,國家隊將重新集中兩週,備戰八月上旬來訪的捷克國家隊,比賽的地,就是省城。

“誰是二十三號歐陽東?”一個遼寧記者抱著相機問身邊的莆陽記者,兩支煙就讓這倆人成為好朋友,雖然他們彼此還沒交換過名片。陶然隊每天上午的訓練都會允許球迷和記者到場觀看,反正那只是普通的熱身和簡單的分組訓練,旁觀者除了能根據隊員背心顏色的不同看出誰是主力誰是非主力外,別的一概看不出。

《慕春江日報》的足球記者虛著眼睛打量了場上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他不在。好象還沒來。”

“聽大連和青島都在朝他搖鈔票,你們這裡就沒反應?”

莆陽記者搖搖頭,這事這兩天傳得半邊莆陽城都知道了。“沒什麼反應,”這事要什麼樣的反應才能算“反應”?“看,那邊那個人,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那就是歐陽東。”他朝場地邊指了指。

昨天晚上歐陽東請假回了一趟省城,現在才趕回基地。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換衣服換鞋,一邊還和助理教練開著玩笑,跑到場地外揀球的曾闖路過他們邊上,還添了一句:

“東子哥,怎麼現在才趕回來,昨天晚上和你那情兒睡迷瞪了?”

“滾一邊去!”歐陽東系著鞋帶,頭都沒抬道,不過他話裡帶著笑,這明他並不因為曾闖一句過頭的玩笑話生氣。俱樂部裡幾乎沒個女人,男人間開開這樣的玩笑也很正常,誰也不會把這樣的事情當真。曾闖強子他們這些年輕隊員年紀雖然不大,可什麼事沒見過?這也就是歐陽東,要是換成別人,曾闖能得比這還過火。

這邊的兩位記者自然聽不見歐陽東和曾闖的幾句閒篇,他們只能看見那腳下盤著足球的年輕人似乎在著什麼,然後歐陽東就脫光膀子換上訓練服,那年輕隊員一頭望球門那邊走,還不時扭頭上一兩句。

“好,你要是過了我,今天晚上我就請你去一青閣。”曾闖腳下一勾一挑地撥拉著足球,笑眯眯地瞄著歐陽東。

“那是你欠我的!都快一個月了!”

兩個記者都看見那年輕隊員把球踢給歐陽東,然後退了幾步,歐陽東只是輕輕地踩著球,似乎又了句什麼,那年輕人頭。沒什麼看頭了,不過是隊友間幾句辭而已,慕春江日報的記者又順給同行一支煙,就在兩人各自低頭煙時,場地那端突然爆發出一陣喝彩。

就煙這一眨眼的工夫,那年輕隊員已經踉蹌著側身滾翻在草叢裡,歐陽東把球踢進他懷裡,頭道:“記著,兩頓飯了。”

曾闖傻乎乎地抱著足球,還沒醒過神來。

日報的記者一把抓住身邊一個球迷,“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這種採訪單調得令人昏昏欲睡,唯一的精彩之處,居然讓自己給錯過了。

“那動作我看見過,就在星期六的電視上,和巴西那個盤球大師德尼爾森一模一樣。”十四五歲的半大子激動得渾身直抖,伸長手臂指著那邊大聲嚷嚷著,他的同伴顯然比他還激動,已經拋下他和著一大群人擁向場地那頭。

很多人都沒看清楚歐陽東和曾闖之間的對抗,他們只能憑周圍人嘴手劃來想象,這更教他們著急,有一些性急的球迷已經吵吵著讓歐陽東再來一次,要是歐陽東不能如他們的意,他們今天就不走了。

正在場邊和隊醫談話的袁仲智也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從助理有些迷離的眼神裡,他能猜出幾分。“我,我沒看清楚,好象,大概是……總之,歐陽東把曾闖那子晃翻了。”助理教練話裡帶著幾分惋惜,剛才他一直在關注著這頭的半場攻防訓練,只是眼角瞄到一些,他現在還有懷疑自己看見的東西是不是真的。

袁仲智笑了。沒看清楚,這好辦,讓歐陽東再做一遍就行了,再,場地邊幾十號球迷都在嚷嚷,只當是順應民意。

這回防守隊員換成向冉。

踩球;用腳尖輕輕地碰著足球,讓它慢慢地向前移動;再踩住它。向冉顯然比曾闖更熟悉歐陽東,他沒有貿然出擊,只是慢慢地隨著歐陽東的動作向後挪動著腳步,他在尋找搶斷的最好時機。

歐陽東的動作突然快起來。左腳抬起從球面上劃過,落地時右腳抬起從球面上劃過,右腳落地左腳又抬起來從球面上劃過,轉眼間已經是五次交換左右腳,向冉根本不能確定他到底是準備用左腳突破還是用右腳突破,他只有連連後退;歐陽東第三次抬起右腳劃過球面時再不是虛虛地拂過,鞋底在球緣上一蹭,足球已經滾向右方,可右腳落地時腳弓又輕輕一扣,足球又滑回左方,他左腳在球上一磕,輕巧地從重心完全左傾的向冉身邊竄過去。

被歐陽東一連串動作折騰得東倒西歪的向冉咧開嘴,樂了。

那個遼寧記者抱著昂貴的相機,半天才出一句話:“可惜了。”

他的同行眨巴眨巴眼睛,沒話,這三個字裡的味道可是真夠長的。

這幾天陶然隊裡的氣氛都很壓抑。關於歐陽東轉會的風言風語已經傳遍整個俱樂部,除了一兩個和歐陽東競爭同一位置的隊員,別的人都覺得除非陶然俱樂部瘋了,否則他們不可能這樣做,賣掉一個無關大局的球員和賣掉一個歐陽東這樣的隊員完全是兩碼事。就在他們私下裡對這事發表這樣那樣看法時,又傳來一個訊息:陶然集團準備換掉俱樂部的總經理和主教練,新的人選現在就在省城,只要週六的比賽出現那麼閃失,他們馬上就能走馬上任。

袁仲智要走?無所謂,這個沒有取得一場勝利的傢伙早該拍拍屁股走人了。

方贊昊也要下課?!他可沒得罪什麼人啊。球隊成績是不好,可這也不能牽連到俱樂部的總經理吧。隊員們和俱樂部官員都為這個精明人抱屈。那些大人物怎麼這麼不明事理哩?是董長江和袁仲智他們把隊伍帶到今天這份上,和人家方總經理有什麼關係?!

週五上午的準備會開始時和平時沒什麼不同,袁仲智藉助幻燈和錄象,詳細地給隊員們解遼寧隊需要注意的戰術、需要注意的隊員,在對方罰前場定位球時,防守隊員應該採取什麼樣的手段,對哪些人應該重盯死,對幾個有威脅的隊員甚至安排人專門跟隨……

“克澤、特瑞克和歐陽東不需要參加防守,一旦我們控制球,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把球交給他們三個中的一個……”袁仲智在幻燈片上標誌出三個隊員的大致位置,這三人中歐陽東居中,特瑞克突前,克澤的位置偏右,但是比歐陽東更靠後一些。至於另外一個頭球不錯的前鋒馮展,他需要回來協助防守。

向冉因為累計黃牌停賽一場,年輕的曾闖第一次在聯賽裡首發,出任中後衛,德國佬勞舍爾也被安放在後腰上,“無論進攻還是防守,我需要你和克澤始終保持十五米以內的距離,”袁仲智盯著德國人石刻一樣的長方臉,直到翻譯把話完,勞舍爾頭,他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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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他指著左右兩個中場,“右邊路唯一的任務就是防守,儘可能地阻擋或者延遲他們的進攻,我不需要你們這條邊提供多少進攻,只要你們守住,不要輕易讓對方突破;左邊要大膽地壓上,就壓他們這條邊。克澤,你的位置要向右靠,要和右邊協防……”

在背水一戰的情勢下,還沒有完全進入角色的袁仲智終於露出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雖然陶然隊的陣型還是四四二,可仔細分辨的話,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四四二,正確地,它應該是三一三一二,在德國呆了四年的袁仲智甚至嚴謹到為每一個隊員劃出攻防中的活動範圍,惟有歐陽東是個例外,他可以在中前場任意活動。

“你這番準備,能起作用嗎?”散會後,方贊昊故意慢了幾步,和袁仲智走在一起。曲劃得這麼細緻,他聽著都新鮮,看來這個袁仲智肚子裡也未必都是草。

“死馬當成活馬醫。”

袁仲智拋下怔愕當場的方總經理,自顧自地走了。

上半場比賽毫無精彩之處,顯然雙方事先都做足了功課,把對手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因此,雙方都把大量的精力投入到中場的控制權上,整整四十五分鍾的糾纏,誰都沒能佔到什麼便宜,雖然各自都創造了那麼兩三次有威脅的射門機會,可又都沒能把握住這機會。唯一讓陶然隊和莆陽球迷高興的事情,就是對方有三個人都領到了黃牌,這多少能讓他們下半時有所顧忌;可歐陽東額頭上那條血糊糊的大口子也讓遼寧隊員解氣,他們當然知道誰是陶然隊的主心骨,何況,歐陽東手臂上還套著隊長的袖標,有人甚至在心裡埋怨自己的隊友,怎麼就沒把歐陽東給踢下場去?

中場休息時,袁仲智在黑板上劃得白一道紅一道地,再一次提醒自己的隊員,下半時應該注意什麼,他甚至沒去問問讓隊醫折騰得直吸涼氣的歐陽東。隊醫在歐陽東額頭上那條兩公分長的傷口上貼了幾根創克帖,這才算止住流血。

“都看清楚了?”袁仲智挨個打量著脫光脊樑的主力隊員,大口喘息的隊員們用眼神回答著主教練的問題。

歐陽東要了一把溼毛巾,先抹去臉上的血漬,又在頭上脖子上抹著汗水。末了,他伸手要了一瓶水,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著。

就在袁仲智站在更衣室外抽菸時,遼寧隊的主教練恰恰也站在門口,兩人只是頭,都沒話,隔著一段走廊各自抽著自己的煙。

“你怎麼就沒問問歐陽東的傷?”從更衣室跟出來的方贊昊既象埋怨又象提醒地道,自己有隊員一臉是血,沒聽有象袁仲智這樣硬心腸的主教練的,哪怕是個外人,這時候也該去問候一聲吧?

“問他幹什麼?他要不能踢,隊醫會告訴我。”袁仲智冷冷地道。他就沒瞅方贊昊一眼,只是把手裡的菸捲吸得嗤嗤作響,一根煙吸完,馬上又接著菸蒂上的火燃起另外一根。

“你有多的煙麼?我忘記帶煙了。”他把手裡的空煙盒捏做一團,扔在牆角。

他這番舉動沒把方贊昊當場憋得背過氣去,半晌,他才從衣兜裡掏摸出大半包中華煙,拍在袁仲智手裡。

“他是隊長。”袁仲智陰沉著臉,慢慢道,“你以為,一隊之長就那麼好當?”

看著袁仲智的背影,方贊昊象是懂了什麼,他拉開更衣室的門,朝裡面瞅瞅,搖搖頭,又頭,沿著走廊向另一端走去。

下半場由陶然隊開球。

隨著主裁判的哨音,馮展把球輕輕撥給特瑞克,特瑞克撥給已經過了中線的歐陽東,歐陽東把球向前一磕,跟著跑了兩步,就猛然把球踢起來。

這可不象是傳球。

位置靠前的遼寧隊守門員看見那圓圓的足球突然躥起來,他還笑了一下,這陶然隊的傢伙是不是瘋了,剛剛開球就這樣大腳傳出來?人還能比得上足球飛行的速度麼?可他的笑馬上就凝固在嘴角。他媽的,這不是傳球,這是射門!是他媽的該死的吊門!

回過神的守門員氣急敗壞地側身望回奔。他現在連祈禱的時間都沒有,他只有一個願望,一定要在皮球到球門之前堵住位置,一定得趕在足球之前!

象皮球一樣摔進網窩的守門員狼狽不堪,不過觀眾的鬨笑怒罵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感謝上帝——不,我們親愛的守門員絕對不信教,但是他現在還是要感謝上帝——他在足球飛進網窩之前,完全憑著感覺,用手掌把它託了一下,圓滾滾的足球就此改變方向,擦著橫樑飛出去。

“哦……”,觀眾們惋惜的嘆息聲就象悶雷一樣滾過體育場的上空,連帶著此起彼伏的怪話。隊友們也和觀眾一樣惋惜,可歐陽東卻呲牙笑了,還朝那個驚魂未定的遼寧隊守門員樹起大拇指比畫一下。比起他的射門,他的撲救更加精彩。

“沒事,他的噩夢才開始。”歐陽東拍著手,朝周圍幾個隊友道,“讓我們教他們再想想那個一比四的噩夢。”

這樣的球都被撲出來?!懊惱的袁仲智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低下頭低聲咒罵著,他可不敢大聲,莆陽電視臺的一臺攝象機正對著他,哪怕他們錄不下聲音,可光看嘴型,不定就有人能解讀出他在些什麼。

克澤把角球發出來,勞舍爾搶到第一,可球又砸在門柱上,歐陽東搶前補射,守門員用腿擋出來,搖搖欲墜的歐陽東右腳再撥,球在門線前被站在門口的後衛用身體擋出來,馮展的大力一腳居然把球射在守門員的大腿上,等他再想補一腳時,遼寧隊的後衛已經把球遠遠地踢出禁區。

直到足球又一次被陶然隊攔截下,袁仲智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場地邊,緊緊攥在一起的兩隻手的手心裡,滿是涔涔汗水。他放鬆表情,朝著電視臺的鏡頭沉著地笑笑,還了頭,這才轉身慢慢走回教練席。電視臺的攝影師顯然忘記這時候才是抓鏡頭的最佳時機,轉身後的袁仲智臉上表情堪稱豐富,懊惱、憤懣、痛苦,還有……

我們不能苛責那位攝影師,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在他面前,當著現場二萬七千名觀眾和無法統計的正坐在電視機前收看這場比賽的觀眾的面,歐陽東把他前幾天在訓練場上的動作再做一遍,讓人眼花繚亂的盤球技術讓那個遼寧隊員目瞪口呆,他甚至沒有做出絲毫的反應,直到一個回身參加防守的隊友扯了他一把,他才哇啦哇啦地嚎起來:“你看見了嗎?你看見了嗎?那家夥剛才到底是怎麼做的?!”

他的舉動和言語都被一絲不苟的攝影師錄製下來,再過半分鐘,就會在電視裡重放。

現在不是重放的時間,因為陶然隊顯然又有了一次進攻的機會,電視臺要把這次進攻展示給電視觀眾。

歐陽東沿著右邊路發起的進攻得到他隊友的協助,雖然袁仲智嚴令這條邊的任務是防守,可現在不是遵守命令的時候,當歐陽東把對方數名隊員吸引向中路時,這條邊就成為空擋,而歐陽東也適時地把球分給跟進的隊友;下底,再回傳,克澤接球後又把球倒向中路,馮展故意一漏,在他身後的歐陽東輕巧地擺脫防守隊員,迎球就是一腳……

飛身撲救的守門員再也無法阻擋這一次進攻。

一比零。

兩分鍾後陶然隊捲土重來,這一次是克澤在中路突破,在接近禁區時他巧妙地在人縫中把球傳出來,跟上的歐陽東沒有停球,也沒有做多餘的準備動作,左腳的半凌空射門,直到足球飛進網窩,遼寧隊的後防線才全部回防到位。

二比零。

如果剛才歐陽東那匪夷所思的盤帶技術讓電視機前的球迷如醉如痴的話,現在輪到他們痛苦了,因為第二粒進球時,電視臺還在重新播放第一粒進球的慢動作,沒人想到第二次進球會來得這麼快,電視臺轉播車上的導播和工作人員正沉浸在那美妙的舞蹈中時,是解員瘋狂的吶喊讓他們回到現實!

終於盼到了沸騰的時候!

苦苦等待了三個月的球迷們歡騰起來,莆陽體育場沉浸在歡樂之中……

不,這還沒有完,距離第二個進球只有三分鐘,狂歡的人們就發現他們可能還會有一次驚喜,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居然想從歐陽東面前突破,而等待他的結果,是他的人確實過了歐陽東,足球卻到了陶然隊隊長的腳下。

四個遼寧隊員就在歐陽東前後左右奔跑,他們都在尋找機會斷下這個球,哪怕是為此吃上一張紅牌也在所不惜,可他們又不敢貿然出擊,在高速跑動中換錯腳都會先讓自己摔一個跟頭,更別截下那幾乎是黏在歐陽東腳下的足球了。

伴隨著歐陽東左腳右腳不停的虛晃,擋在歐陽東前面的兩個隊員苦不堪言,他們得不斷變換奔跑的方向和身體的重心,而且他們同時還得側身迅速後退,這教他們的痛苦更加深重。終於,一個傢伙不堪忍受這樣的折磨,自己把自己絆倒在草叢裡;歐陽東輕輕挑起球,然後一聳身子就邁過他,緊隨他身後的遼寧隊員只能匆忙地跳起來,這樣才能不踩著自己的隊友,他也摔在草地上。

攔在歐陽東前面的就剩一個隊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這個靈巧機敏得就象鬼魂一樣的傢伙還能有什麼不能幹的?那樣的花巧招勢他都敢耍,自己一個人怎麼攔得下他?似乎理解到他的痛苦,歐陽東突然折向加速,只把球橫趟一步,對著球門就提起了腳,死死拖拽住他衣襟的遼寧隊員幾乎能聽見自家守門員的哀鳴……

這是一次射手對守門員的面對面決鬥。歐陽東橫趟出來時,守門員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射門,他甚至能看出他射門的角度,這種射門沒有技術,沒有速度,全憑球員腳下的真工夫。

“我要射門了。”歐陽東的眼睛乜了守門員一眼。

“那就來吧。”守門員向他判斷的方向快速移動,那是他可能達到的最大位置。

守門員凌空舒展的動作可謂完美,可惜他還是沒有碰到皮球……

完成射門動作的歐陽東甚至沒有再去看足球進還是沒有進,動作一完成,他就轉過身,伸開雙臂,準備迎接隊友的擁抱……

第一個跑上前的特瑞克沒有擁抱他,熱情奔放的黑人單膝跪下,兩隻手疊在一起,虛虛地按在空中,彷彿他正按在一把長劍上,仰望著歐陽東的黑臉上充滿了虔誠,只有眼球和牙齒是白的。

在去新聞發佈會的甬道裡,興奮的袁仲智揶揄了笑得連嘴都合不攏的方總經理一句。

“一百八十萬,還賣麼?”

“賣,當然要賣!不過,要美圓!”方贊昊撫摩著自己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髮,想了想,又道,“一百八十萬美圓,我大概會考慮考慮。”

這場比賽還有一個花絮,幽默的莆陽人把遼寧隊的守門員評為“本場最佳”,要不是他超水平的發揮,天知道遼寧隊的球門裡會被踢進幾個球;可惜的是球門柱不能參加這項活動,要不,它也有機會角逐“本場最佳”,它至少擋住四次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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