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張達的指,原本就象一塊堅冰般的轉會問題順便簡直得超乎葉強的想象,就在他拜訪過餘中敏的第三天上午,“一直在外地”的王興泰便親自打電話邀約他見面,並且表示,只要歐陽東保證不轉入上海、北京、武漢這三家最主要的聯賽競爭對手中的任何一家,那麼展望俱樂部一定會尊重歐陽東的選擇。這實在不能算苛刻的要求,而且雙方都很清楚,即便歐陽東最後還是去了武漢風雅,展望也沒法阻攔這事——與其這是展望在為歐陽東轉會設置障礙,不如這是展望為自己在球迷和媒體面前尋找一個勉強得過去的理由。現在,那張在葉強的公文包裡擱置了許多天的歐陽東親筆簽名的轉會申請,終於派上了它的用場。

看著王興泰的助理把歐陽東的轉會申請以及展望俱樂部的處理意見一併傳真給足協,葉強總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那張黝黑枯瘦且佈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欣喜的笑容,笑吟吟地對每一個熟識的展望人發出邀請,今天晚上,他要在重慶最好的餐廳請客,好好地答謝那些曾經幫助過歐陽東也幫助過他的人。可沒人應承他的熱情,王興泰的臉色陰鬱得能擰出水來,甚至連招呼都沒和葉強打,就夾著皮包走出了辦公室;那位助理隨口地敷衍了葉強兩句,便尋了個很勉強的理由拒絕了這事;常務副總的話更是直接,“臺柱子都賣了,還吃個狗屁的飯啊!”當葉強解釋,歐陽東上了轉會榜,不等於就一定會轉去別家俱樂部時,假如展望內部的事情清晰安穩下來,歐陽東還是很有可能會留下來的,常務副總的冷笑聲教人回味悠長:“老葉,你這話給使聽哩?你自己信嗎?!”罷,就很不客氣地把一臉尷尬笑容的葉強一個人撩在走廊裡。

那天晚上,葉強還是找了一家裝飾很豪華的餐館,要了一間很氣派的包間,了滿滿一桌子的好飯菜,一個人慢慢地吃,慢慢地喝,直到夜深人靜,才偏偏倒倒地回到下榻的賓館,連衣服鞋襪都沒脫,便睡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本報最新消息:重慶展望俱樂部已於昨天同意歐陽東的轉會申請……”

“《今年轉會的熱:歐陽東花落誰家?》”

“足協即將公佈第二批轉會球員名單,重量級人物終於出現,重慶展望的歐陽東、四川天府的楊晉泉、大連長風的……”

床頭地上到處都散落著報紙,葉強佝僂著身子,目光在好幾份報紙來回逡巡著,興奮得嘴唇都有哆嗦。白紙黑字,那顆懸在葉強心頭的石頭,現在終於可以安穩地落地了,在這之前他還生怕展望俱樂部糊弄自己——俱樂部前腳發傳真後腳就追回的事,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在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足協往往會站在俱樂部一邊幫腔話——他如釋重負地癱倒在沙發裡,從煙盒裡抖摟出最後一支煙,著了深深地吸上一大口,尼古丁的刺激讓他的大腦暈忽忽的,這種感覺迅速地瀰漫到全身,一直散發到四肢的末端,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這種慵懶迷醉的感覺裡。現在,他可以把這個喜訊告訴翹首以待的東子了,他總算沒有辜負自己的朋友……

和歐陽東通完電話,葉強又給賓館的前臺服務打了個電話,希望他們能為自己訂一張最近時間的回省城的飛機票。這事很快就有了迴音,葉強還沒把個人衛生打理好,賓館方面便來了電話,服務員用動聽的標準普通話告訴他,最近的機票也要到後天下午。

“那……”葉強帶著一下巴的剃鬚膏泡沫,沉默了半晌,才無奈地道,“那就替我訂一張後天的吧。”

電話早就被對方掐斷了,葉強還握著電話聽筒發怔。哎,他還今天就能看見自己可愛的女兒,吃上老婆為自己精心烹製的好菜,然後窩在暖烘烘的沙發裡,抱著女兒愜意地看上會電視,再摟著老婆睡個囫圇覺……他踢趿著賓館為客人準備的薄底塑膠拖鞋回到洗手間,繼續刮自己鬍子拉渣的下巴頦。後天就後天吧,反正東子的事情可以解決了,向冉和甄智晃與陶然的合同也不過就是走個形式,他有大把的時間陪老婆孩子。他相信方贊昊不會做那過河拆橋的糊塗事——哪怕方贊昊卸磨殺驢哩,在葉強眼裡,這已經不算是個事了,他連歐陽東那樣棘手的轉會都辦得妥妥帖帖順順當當,還怕撕擄不清楚向冉他們的事兒?不過,多一事畢竟不如少一事啊,陶然千萬不要在合同條款上虧待向冉和甄智晃這樣的老臣子,向冉他們也千萬不要提什麼非分之想,趕緊把合同簽下來,他就可以丟丟心心地做自己的事了。

葉強覺得自己太累了,尤其是當他剛才看完報紙一屁股坐進沙發的一剎那,他忽然感到一種從未體驗過的疲憊和倦怠——他相信,假如歐陽東的事情再沒個結果,他自己不定會先被這事給累趴下……

是的,無論歐陽東轉會成功與否,他能從中獲取一大筆收益,唯一的區別只是他從哪家俱樂部手裡拿錢而已;即便最終要分給張達三成,餘下的數字依然接近過去幾年他收入的總和,更不要還有向冉和甄智晃的合同——它們同樣能為他帶來很客觀的收入。可天地良心做證,他葉強在重慶折騰絕對不是因為錢,雖然他不富裕,但是他在省城已經置辦下三套房子,每個月的房租對付他們一家三口的開銷是綽綽有餘,他口袋裡也有餘錢,請個客回個禮什麼的,再不至於教他把荷包底子摳穿;他這樣做全是為了歐陽東,全是為了自己的好朋友歐陽東,他才拖著一條殘腿,在重慶這爬坡下坎的山城裡來回奔走……

剃鬚刀片在臉頰上輕輕地滑過,發出滋滋的細微聲響。

葉強撫摩著自己剃得溜青的腮幫子,偏著頭面無表情地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略微禿髮的額頭上,一道又一道或淺或深縱橫交錯的皺紋就象被人用刀子刻上去的一樣明顯;兩隻佈滿血絲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的神采,茫然地和自己對視著;蒼白得有些發青的臉色,兩腮卻掛著異樣的紅暈,微微向下勾的嘴角帶著不出的滋味,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譏誚……

房間的門被人輕輕地敲打了兩下,這打斷了葉強對自己的審視,把他從渾渾噩噩的無著狀態里拉回現實世界。

這多半是賓館的服務員來打掃房間衛生。葉強提高嗓門喊了一聲,讓服務員自己進來,一面三下兩下地收拾好,走出衛生間。

來的可不是服務員。

田遷,一個重慶籍的經紀人,是個和葉強一樣沒有經紀人執照卻做著經紀人活路的精明傢伙,正象葉強偶爾會客串莆陽陶然的官方經紀人一般,田遷有時也會代表重慶展望去做一些俱樂部不方便直接出面做的事,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就是他們倆合作撮合了從展望到陶然的三樁轉會事宜,因此兩人的關係很不錯——雖然田遷沒能在歐陽東轉會上幫葉強什麼忙,可這並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情。葉強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他很隨意地擺擺手,把田遷讓進房間,這才注意到,田遷的背後還站著一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

田遷立刻就為葉強介紹他引來的客人:“這位是馬連山。老馬今天一早飛到重慶,聽你在這裡,連水都沒顧上喝一口就扯著我來見你……”葉強笑著和馬連山握握手,把兩人一起讓進屋裡,又探出頭在走廊上吆喝了一嗓子,叫服務員趕緊地送來瓶新鮮開水,他好給兩位客人泡茶。他知道這個馬連山,而且,在好幾年前他為歐陽東的事情奔走時,還曾經見過他一面,那次見面給葉強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老葉,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可你的手筆我可是聽許多人起了的,一直就想著怎麼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取取經。去年在省城順煙的團拜會上我還以為能遇見你,可那時你去了廣西南寧,咱們就錯過了……”馬連山倒是自來熟,一落座就是一大堆奉迎話,“今年夏天我去武漢,又聽風雅的嚴總到你,可你頭天走我第二天到,又是沒緣分……”

葉強也沒話,只是笑呵呵地幫兩人泡上茶,這才從田遷撂在桌上的煙盒裡摸出一支煙上。他沒大注意馬連山什麼,只是默默地感嘆了一聲,東子的事情辦下了,可自己的煙,看來也是抽上了……

“月初聯賽剛結束那會我也去了武漢,可我前腳走,你後腳就到,哎……”馬連山悵然地拍著大腿,一臉的懊喪,“幸好你這次在重慶呆的時間長,不然的話,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咱們才能坐到一起!”

葉強抿嘴笑笑,從床邊探起身子把菸灰抖到菸缸裡,坐回去道:“咱們見過,只是你不記得了,”看著馬連山和田遷一臉的疑惑,他停了停才又道,“不過這事有年頭了,四年前轉會市場快關閉前,在長沙……”他提醒著馬連山。

“啊?!哦,對,對!”馬連山滿臉的迷惑轉瞬間變成恍然,他的右手把桌框敲得梆梆響,一疊聲道,“對,你一我就想起來,怪不得哩,我一見你就覺得面熟……對!是在長沙,長沙遠湖俱樂部的蕭總請客,咱們一大群人都喝得找不到北,蕭總還把他新買的那輛尼桑撞得稀巴爛,你當時還笑他駕駛技術稀鬆來著……”又埋怨自己道,“你瞧瞧我這記性,這事竟教我給忘得一乾二淨,你那晚是不是來遲了?多半啊,你到那陣我已經教蕭總他們灌得人事不知了!”著便呵呵直笑。

葉強也陪著乾笑兩聲。他現在都還記得馬連山當時對他的話。那時他為了歐陽東的事求到長沙遠湖這家乙級俱樂部,遠湖沒答應,但是也沒給葉強臉色,反而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他,臨走還送了他一張去南寧的飛機票。在離開長沙的頭一晚,遠湖的一個什麼主任陪著他到一處娛樂場所散心,就在那裡遇見了前呼後擁的馬連山;當葉強熱情得有巴結地遞上自己的名片時,馬連山卻只伸出指尖同他握握手而沒接他的名片,淡淡的一句話便澆滅了葉強滿心的期望:“我看我們就不必認識了,沒什麼意思。這個圈子,刨食的人多,多一個熟人,其實就是多一個對手……”

葉強再也記不起來他伸出去的手是怎麼收回來的……

至今葉強還能回憶起馬連山這話時左顧右盼的不屑模樣,能記起旁邊看到這一幕的人們那種複雜的表情和眼神,每每不經意間憶到此事,他還時常臊得滿臉通紅,他葉強過得日子再苦再累再揪心,再求到別人房簷下,也從來沒在大庭廣眾之下遭際到這樣的事情呀……

葉強看著馬連山那故作爽朗的笑容和遊離閃爍的目光,突然有了一個刻薄的解恨主意,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興許他馬上就能把他當時受的那份尷尬折磨還給馬連山哩,就是不知道馬連山這樣有名有姓的人物,有沒有消受下這幾句話的福氣!可他馬上就打消了這個惡毒想法,無事不登三寶殿,馬連山一定有事同他商量;再,他葉強幾時又做過這樣的下作事?落井下石的事他可做不來也不願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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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斷了馬連山接下去的客套話:“老馬,咱們雖然不是初次見面,可也沒什麼來往,你不知道我的脾氣我也不清楚你的秉性。咱們是同行,不用咱們都清楚,眼下正是我們腳不沾地的忙碌時候——不瞞你,我在重慶的事情雖然告一段落,可回去還有好幾樁事要處理,這時節得趕緊和幾個球員通通聲氣。”他頓了頓,盯了馬連山和田遷一眼,又道,“我猜你們也不會真有閒工夫和我話。你有什麼話只管,能幫忙的,我一定盡力,幫不上的,我也會明白地講!”

田遷在一旁道:“老葉就是這樣的人。就象這回,歐陽東的事我著實沒辦法,他也沒怨我……”

馬連山低了頭咳嗽一聲,卻沒開口,只用眼角瞟田遷。

“我替老馬吧。”田遷自然懂他的意思,接過了話題,“老馬是正牌子經紀人,重慶展望就有他經手的球員——段曉峰。”段曉峰已經和展望俱樂部簽下了明年的合同,可當他回到老家,又有一家俱樂部慕名而來,提出的條件遠比展望好。“段一看便動了心,可他已經和展望有了合約,老馬在電話裡接連和展望幾次磋商都沒個結果,這不,老馬只好親自到重慶跑一趟。”

葉強夾著煙卷默默地聽著。

“我和段本來也沒對這事抱多大的指望,誰都知道,簽下的合同再想推翻,那是難上加難。”馬連山哭喪著臉續上話頭,“可昨天晚上我突然收到訊息,展望竟然把歐陽東給掛牌了,誰還能不清楚歐陽東對展望來意味著什麼?!我急急忙忙趕來重慶,就是想把兩件事打聽個明白,一是展望是不是要轉讓了;二,就是想瞧瞧段的事情會不會有變化。”他望望葉強,吃力地舔舔乾燥得快裂開口子的嘴唇,又垂下眼簾嘆息一聲,突然抬起頭凝視著葉強道,“老葉,我是真心實意地懇求你,給我指引一下,象歐陽東轉會這樣的事你都能辦下來,段的事你也一定能幫我出出主意……”

葉強把幾乎燃到過濾嘴的菸蒂按在菸灰缸裡碾了幾圈,耷拉著眉眼,唆著嘴唇沒搭腔。

“老葉,你幫幫老馬,出個主意吧,”田遷趕忙欠身把煙給兩人都遞上,又掐著打火機給兩人上,“段的事情你是不知道,對外都他才二十八歲,其實他都過三十了——為了能踢上比賽,在體校就虛瞞了兩歲多年齡——要是今年他沒在展望紅火起來,現在都該退役了。”他一面給自己燃菸捲,一面在腦海裡組織著接下來該的話,“按哩,展望給他的新合同也不錯,可這也分和誰比啊——找到他的俱樂部給的條件更優厚,一年下來能比呆在展望多拿一兩百萬,這怎麼能教段不動心?他也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不是?前些年他就一直沒乘下幾個錢,即便他為自己和父母買的房子,也是今年聯賽結束才和地產公司結清欠帳……”見葉強依然蹙著眉頭呲著牙花不吭聲,田遷趕忙遞個眼神給馬連山。馬連山自然明白這眼神裡包含的意思,急忙道:“我不會教你白幫忙的,葉老哥,何況段也不是鐵了心要離開重慶,只是希望展望能把那份不合理的合同修改一下。但凡這事有了變化,段和我都會記得您的好——老葉,這可是我的掏心話,我們可都不是那種翻臉就忘恩的人!”著,馬連山已是*了臉。

葉強訝然地望著兩個客人,這都到什麼地方去了,他怎麼會不幫忙哩?他只是在考慮這事該怎麼樣處置才妥當。假如段曉峰也要轉會,這會不會給歐陽東的事帶來難以預料的變化,他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節外生枝;假若對歐陽東轉會沒什麼影響,那麼又該疏通哪些關節,又要找什麼樣的題目來和展望磋商哩……

兩位客人接受了葉強的解釋並且理解他的苦衷。是啊,他們的事情再急,也不能教葉強為難呀。可眼前這個身材乾巴一臉苦相的中年人能幫上忙嗎?連馬連山這見慣風雨的能耐人都一籌莫展的事,葉強這個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的“新手”能解決嗎?

房間裡寂靜得只剩下空調的嗡嗡響聲。

直到三人手裡的菸捲都快燃到盡頭,葉強才抬起頭來道:“我有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他眼睛裡閃爍著幽幽的光,兩顆黑黑的瞳仁就象深不見底的兩泓潭水,嘴角還掛著神秘的微笑。他的這副半是自然半是做作的神情教馬連山和田遷一起挺起了腰板,四道目光直勾勾地盯著他,豎起耳朵生怕遺漏過一個字。

“你們大約也知道,展望集團高層關於足球是不是繼續搞下去的紛爭吧?”

田遷和馬連山悄悄地對視一眼,一起頭。是的,他們知道這件事,他們今天來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打聽這事——展望足球俱樂部,是不是真要易幟了?不然他們怎麼會放走歐陽東哩?假如展望的確不打算把俱樂部經營下去,那麼兩人也好提前有個準備——老東家撤退新東家登場,這不單關係到球員的利益,也關係到他們這些經紀人的利益……

“機會就在這裡!”葉強第一句話就緊緊抓住兩個資深經紀人的注意力。一番辭下來,聽得田遷和馬連山瞠目結舌。呀,真看不出來,這個瘸子竟然有如此高的見識這樣高的手段哩,“展望集團這個大股東對於退與不退一直沒有拿定主意,而別人早就在躍躍欲試”,這事田遷只是影影綽綽聽人起過,遠在省城做書店老闆的葉強是怎麼知道的?“王興泰和俱樂部一幫重慶籍官員想做大做強,可集團公司的老總們卻希望見好就收”,這事馬連山聽也沒聽過,驚訝得連夾在手指間的菸捲燃盡都沒察覺到,直到那揪心的火辣刺痛燙得他一咧嘴;“有希望坐上展望主教練位置的人眼下就是餘中敏和羅成光,實際上他們也各自籠絡了一幫子球員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餘中敏怎麼也摻和進這事了,他不是一直在家養病嗎……

“所以哩,段曉峰不能直截了當地提出轉會,也不能直接要求更高的待遇,而應該向羅成光以及新領隊暗示,他已經收到別的俱樂部條件更優厚的邀請……”葉強沒把話得那麼直白,他相信他的兩位同行一定能體會出他的意思;他也沒讓馬連山去為段曉峰轉會而奔走,只是告訴他,把別家俱樂部的條件適當地提一下就足夠了,一心期待著能把俱樂部變做豪門的領隊,以及把球隊打造成冠軍之師的羅成光,一定會給段曉峰一個滿意的答覆。這樣做也是最合理的辦法,歐陽東離開而段曉峰留下,不然的話,面臨失去兩位最有實力和最具人氣的球員的展望俱樂部,興許一怒之下就一個也不放了……

葉強突然有些內疚,他覺得有對不起餘中敏。這個話還很吃力的老人實際上並沒有他的那樣野心勃勃,至今沒有完全康復的餘指導把大部分心思都花在排解心中的悲痛上,花在如何讓展望捧起聯賽冠軍的計劃上——雖然他自己都不敢肯定他還有沒有重新執教的那一天……

馬連山已是樂得連嘴也合不上了,連聲道:“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田遷也是笑著發了好一通感慨和讚歎。

茅塞頓開的馬連山是坐不住了,話間就扯著田遷站起來告辭。葉強也不虛留他們,他還要去商場裡尋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衣服吃食給老婆孩子捎帶回去哩。

傍晚時分,馬連山便帶來好消息,段曉峰的事基本解決了,展望重慶願意提供一份“更加合理”的合同。在田遷盡地主之誼的酒桌上,嘴都快咧到耳朵邊的馬連山沒口子地著感謝話,硬是把一張銀行儲蓄卡塞到葉強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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