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莆陽城裡絕大多數的人來,今天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日子,普通得就象去年的今天一樣,就象前年的今天一樣,就和一年中那三百多個平常日子一樣——簡單,枯燥,乏味。天空依然是灰濛濛的,就象有人牽扯著一道灰色的帷幕,把本該燦爛的陽光掩蓋起來,只餘下蒼白的光線;天上還飄著細細的雨絲,它甚至都不能在車來人往的街道上留下多少痕跡;時或會掛起一陣不急不慢的涼風,悠悠然地掠過僻靜的巷和繁華的大街,以一種超然的神態注視著這座城市,注視著這座城市裡為了各種目的而來往奔走的人們……

在體育場的大門口,歐陽東一跨出計程車的車門,就不自禁地把夾克衫的拉鍊望頸項處扯了扯,然後對隨後出來的葉強問道:“你的那人到了麼?”他很疑惑地看著周圍的景象,三個一夥五個一群的一面議論著什麼一面走向大門口的檢票處,幾個體育場的工作人員沒精打采地瞅瞅他們手裡揮舞的那張紙片,就示意他們進去,兩輛三輪車就停在這條寬闊的通道邊的街沿上,三輪車上搭著一塊木板,再在木板上鋪擺下一條早就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塑料布,各種各樣的物件就胡亂擺放在塑料布,賣東西的販甚至都懶得去吆喝,看得出,他們早就不對這營生抱多大的指望。歐陽東唆唆嘴唇。這裡的景象遠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樣熱火——在他的記憶中,每到陶然隊比賽的日子裡,這裡總是早早就聚集起東一團西一簇的人群,賣喇叭推銷口哨的販、心急如焚卻沒有弄到球票的球迷、遮遮掩掩著盜賣球票的黃牛黨,還有一臉肅然走來走去的警察,能把這大門前一塊不大的空地填塞得滿滿騰騰。怎麼今天這裡就這樣的……蕭條?

葉強俯下身子隔著車窗接過司機找補的零錢,不很肯定的道:“應該到了吧。”著便四面張望。

“老葉!”一隻戴眼鏡穿西裝的男人在不遠處揮舞著手臂,大聲招呼著葉強,然後一溜跑著過來。

葉強臉上便露出笑容迎上去:“這回可是麻煩你了。”

“你這的哪裡話。”那男人很熱情地握著葉強的手,“舉手之勞而已。再,這票送誰不是送啊,何況你也不是外人——我給你們找了兩個好位置,就在主席臺下面一,你和你朋友就坐那裡吧……”他盯了一眼歐陽東,心裡倒有些納悶,這個瘦高個兒年輕人看上去挺面熟,可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了。

葉強一面和他著客氣話,一面用眼神詢問歐陽東。陶然俱樂部這個官員給他們找的位置絕對不會錯,可那裡同樣也是俱樂部為家屬們看球預留的地方,要是坐在那裡的話,他倒是沒什麼,可東子卻絕對不可能清淨下來——向冉的婆姨雯雯今天肯定會來看球,彭山兩口子也一準在那裡坐著,還有一大堆男男女女都認識歐陽東,不定還會招引來那些正愁找不新聞無法交差的記者們哩,這樣的話,東子就甭想安靜地看完這場比賽。

歐陽東同樣用眼神告訴葉強,這個位置不行。在比賽結束之前,他不想驚動任何人,假如陶然如願以償晉級甲A,他會悄悄地離開莆陽,然後在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中午時給向冉打個電話,祝賀他倆終於在比賽場上成為“對手”;假如陶然依然擺脫不了被甩賣的厄運的話,那麼今天晚上他就會在莆陽市裡最好的飯店設宴安慰自己的朋友……“人在痛苦時更需要朋友,而在幸福時,我想他和隊友們在一起會更加幸福。”歐陽東就這樣告訴葉強自己這樣做的理由,葉強當時捏著筷子,足足有半分鐘才反應過來歐陽東到底在什麼,然後他就趕忙低下頭去——一股熱流在葉強心中流淌,他沒有想到,東子替朋友打算時竟然考慮得如此細緻周到。

“能在主席臺對面找兩個好座位麼?”深知歐陽東心意的葉強馬上就回頭,向那個男人問道。

那男人驚訝地問:“怎麼?這位置還不好?”他搓著手為難地,“這些就是我們俱樂部掌握的最好座位了,雖然門票銷售不景氣,可你的那樣座位連體育場售票處都未必能有哩。”他扭臉看看體育場大門邊一棟獨立屋外牆上那幾扇視窗,沉吟了一下道,“我找人問問,興許他們那裡還有一些機動票。”他在肚子裡嘟囔著牢騷話,走向體育場大門。這肯定是葉強身邊那個年輕人在搗鬼!連主席臺邊的座位都不滿意……

“我好象不認識他。”歐陽東道。

“陶然外聯部的,好象是去年夏天才聘的。這一年多我來莆陽基本上都是他接待。”葉強笑著道,“不過老朱居然沒把你給認出來,怪不得他一直升不上外聯部經理哩。”

這話教歐陽東也笑起來。

被葉強稱為老朱的那個男人很快就回來了。體育場方面確實還保留著幾張位置不錯的好球票,其中恰巧有四張是主席臺對面看臺第六排的,他已經把票全都要下了。他的眼神雖然不大好,可腦筋卻還算清楚——萬一葉強還有朋友要來看球哩?所以多一張票總比少一張票好。

正如老朱所的,莆陽陶然的門票銷售確實不景氣,現在離比賽開始就剩下不到一個時的時間,可體育場裡還有大片大片空蕩蕩的看臺,灰蓬蓬的水泥壘砌的座位看上去就和這天氣一樣沉悶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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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已經不錯了,要是沒有俱樂部送出去的那幾千張門票,那光景肯定比現在還要冷清。”老朱帶著幾分尷尬同時又帶著幾分驕傲地道。他不需要向歐陽東隱瞞什麼,葉強對陶然眼前境況的熟悉程度並不比他少多少,同樣他也不需要為這場面感到羞愧,自打國家隊失利之後,又一次對足球的暗淡前景感到失望的球迷們還沉浸在憤怒和傷心中,他們用不去現場看球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這也是他們唯一的發洩方式——莆陽當然也不例外。“等比賽開始時大約能坐上六七成吧,也許還會更多些,畢竟這是陶然在陶然的最後一場甲B比賽了。”他語帶雙關地道。歐陽東和葉強稍微一怔,便明白過來他為什麼會這樣:假如陶然今天贏了,那麼明年陶然將會出現在甲A的賽場上,假如陶然輸了,那麼明年的甲B聯賽裡也不會再有“莆陽陶然”這支球隊……無論怎麼,這確實是陶然的最後一場甲B比賽。

“論起來,我們陶然的上座率已經比好些甲A俱樂部高了,雖然比不上北京上海還有重慶和西安,不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我們還是挺知足的。”

歐陽東和葉強一時都沒言語。

歐陽東半晌才道:“我記得兩年前這裡人挺多的,除了必須空出來的隔離帶,幾乎就看不到什麼空位……”望著場地上大片大片枯黃的草坪,還有綴在其中的稀稀拉拉的綠色,他很有些感慨地籲了一口氣。

“此一時彼一時啊。”老朱接過了他的話頭。“那時節莆陽陶然是什麼模樣啊?‘莆陽鐵騎’!大連長風那時威風吧,在這裡輸了個四比零;‘足協盃之王’青島鳳凰厲害吧,在這裡也一樣輸得連半脾氣都沒有,那時……”

就坐在他們前排的一個中年人恨恨地吐了一口唾沫,臉都沒轉過來便道:“贏大連長風四比零,那是什麼年代的事了?嘿!你也不掰著指頭算算那時的莆陽都有誰——省城順煙的杜淵海,國家隊現在的主力國門;重慶展望的歐陽東,眼下紅透甲A半邊天;還有外援克澤和特瑞克,現在被廣西灕江當寶一樣供著……現在的陶然怎麼能和那時比?!”

“就是咱們莆陽陶然廟了,留不住這些大佛!”旁邊有人著酸溜溜的話。

那中年人道:“是啊,錢當然比天王老子重要,誰還能和錢過不去?”他憤然罵了一句地道的粗話,“他們在陶然撲騰出名氣,一個個覓下高枝,拍拍屁股便走人,誰他娘的還能還會把莆陽當成家呀?我敢打賭,今天就是陶然輸了,這群傢伙也不會掉下一滴淚!他們就不想想,沒陶然,能有他們的好日子嗎?!翅膀硬了就走人,哪個地方錢多就朝哪兒拱,我呸!”

他的這番話馬上就勾起周圍人的回應,還有個精瘦的傢伙從屁股下扯出拿來墊座位的報紙,指著一條訊息道:“看見沒有,省城報紙都了,這個杜淵海昨天還在一個什麼展覽會上做嘉賓,當記者問他對這場比賽的看法時,他是怎麼的……”他大聲念道,“‘莆陽陶然會晉級甲A的,我預祝他們取得好成績!我渴望能有面對陶然前鋒射門的那一天!不過,甘肅白雲的實力也不弱。他們中的任何一支球隊升上甲A我都不會驚訝……’”

“什麼鳥玩意啊!”周圍立刻便響起好幾聲咒罵。

歐陽東默然聽著球迷的議論。他心裡想的和杜淵海相差並不多。憑心而論,莆陽陶然也好,甘肅白雲也罷,誰升上甲A他都不大關心,只是因為向冉和甄智晃還有彭山的原因,他在感情更傾向於莆陽陶然——這並不是他不能接受陶然輸掉的結果:足球場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既然甘肅白雲可能在甲B裡繼續受煎熬,那麼為什麼莆陽陶然不能換個名字遠走他鄉哩?也許從此之後脫胎換骨的新球隊還能有大發展哩……

“杜淵海走不走的,有個狗屁相干,他球門守得越好,省城順煙的球迷就越痛苦——要是前面的隊員爭氣,能顯擺出他的本事來?最不仗義的人就是那個歐陽東!”背後有人大聲地道。“要不是他死活要轉會,十有**咱們陶然去年就晉級了……陶然俱樂部裡也全是混蛋,怎麼這樣的球員就不知道挽留呢?現在起來我都恨得牙根直癢癢!當初竟然才賣了二百五十萬——陶然俱樂部那一群瞎子,他們自己才真正是二百五!”

球迷們這樣謾罵俱樂部,老朱的臉上便很掛不住,想找什麼辭來撇過這層尷尬,卻只看見葉強和那個年輕人都是一臉的不自在。他這才想起來,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葉強,正是球迷們聲討物件的經紀人,自己還聽誰起過,當初杜淵海轉會省城順煙時,葉強也是杜淵海的經紀人……

直到兩邊的隊員開始在場上熱身,球迷們才漸漸把話題轉移到即將開始的比賽上。

歐陽東瞪著眼睛細細打量著身穿藍色球衣的陶然隊員,隔得距離遠了,他只能憑記憶認出不多的三四個熟人,周富通、馮展、向冉,還有一個站在球門前的守門員明顯年紀大了些,動作已經不是那麼靈活……他突然扭頭問道:“怎麼武成勇也上場了?他不是已經在少年隊做守門員教練了嗎?”

歐陽東這個冷不丁的問題教老朱張口結舌,這個年輕人對陶然怎麼就這樣熟悉?很少人知道武成勇的事。他停一停才無可奈何地道:“我們三個門將,一個夏天裡受了傷,一個昨天訓練時扭傷了食指,幸好武成勇今年也是聯賽裡報了名的,不然的話……”

“那幾個隊員又是怎麼回事?”歐陽東打斷他的話。“勞舍爾和餘嘉亮哩,我怎麼沒看見他們,報紙上不是他們已經歸隊了嗎?”

老朱嘴一咧:“我們現在真是沒人了——主力隊員有一多半在傷兵營裡呆著哩,只能從青年隊裡抽幾個人湊數。”勞舍爾是回來了,可他兩天時間換乘了三次航班,從地中海度假勝地飛到柏林,從柏林飛北京,再從北京飛到省城,昨天中午才回到莆陽,這會兒時差有沒倒過來都不清楚;餘嘉亮他們倒是不用倒時差,可他們有半個月沒有系統地訓練,即便他們自己願意上場,袁仲智也不敢讓他們上場——接連兩個多星期沒有系統的訓練,他們的體能就很成問題。“在比賽裡體力不支而抽筋還是事,要是因此導致動作走樣再帶來什麼閃失的話,只怕袁仲智和我們的方總就只能一頭撞死在教練席上……”

歐陽東緊皺起眉頭再沒話。他也知道陶然目前的情況很糟糕,但是他絕對沒有料到,情況竟然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沒有外援?”歐陽東不死心地問道。甲A靠國腳、甲B靠外援,這是足球圈裡公認的硬道理,可他在場地上沒有看見一個穿細白線藍色球衣的外籍球員。

老朱撇著嘴搖搖頭。

“那……這比賽怎麼踢?”

比賽開始到現在,整整半個時過去了,除了作為前突尖刀時不時騷擾對手兩下的周富通,歐陽東再不記得還有哪一個陶然隊員曾經跨越過中線,他們都集中在自己的後場,得更直接一,他們都積聚在自己的禁區內外,用鐵桶般嚴密的防守來對抗對手潮水般的進攻;甘肅白雲的後場只有守門員和一個拖後的盯人中衛,剩下的人都蜂擁在陶然的半場,利用場地的寬度和縱身,不停地穿插、扯動、呼應、突破、射門……他們不需要防守,被陶然隊員破壞掉的球即便不飛出球場,當它落地時也會再次落到他們的腳下,然後,就又是一次快速堅決的進攻……

這樣的比賽實在是索然無味,它甚至還不如一場球隊內部的半場攻防訓練精彩。

球迷們本來就不高的興致現在變得更糟糕了,連陶然出錢僱請來的樂隊也沒了吹吹打打的勁頭,好不容易才把一個哈欠壓下去的歐陽東分明就看見一個露出半拉肩膀頭的鼓手,嘴上吊著一隻菸捲,一支手把個紅布片子纏繞的鼓錘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鼓面上,那鼓聲既沒節奏也沒聲勢。

葉強摸出煙盒,遞給老朱一支,自己也拈出一支,老朱偏轉過身子擋住時緊時慢的涼風,湊在葉強手中的打火機上燃著煙,長長的一口煙氣噴出來之後,他一面頭表示對葉強表示著客氣和禮貌,一面隨口問道:“看這模樣,這比賽也就這樣了。”他咧著嘴,得意地笑起來,“甘肅白雲明年還得繼續踢他們的甲B。”

葉強頭,他贊同老朱的觀,雖然他多少年沒踢球了,可眼光還是有一的:甘肅人已經沒戲可唱了——他們也曾經試過用遠射來逼迫陶然隊把防線擴大,可他們那欠缺的準星讓對手無動於衷;他們也試著把進攻的節奏放緩,在中場附近耐心地來回傳遞,期待著對手會顧全自己的顏面、還有主場觀眾的熱情,壓出來和自己對攻兩下,可陶然隊員們壓根就不理會這個茬,只是把防線稍微前移一,就冷冷地看著他們表演;白雲隊的十號和七號也是甲B裡比較有名氣的傢伙,既能帶球也會護球,他們輪番進行帶球突破,希望能尋找到一線機會,可禁區線附近重重疊疊的人和腿就教他們眼花,他們就沒法尋找到適當的機會調整步伐來射門,當他們調整好步頻和姿態力量時,卻又沒有射門的角度了……看著陶然隊那明顯是反覆演練過的陣容和防線,葉強不禁暗自讚歎感慨,袁仲智這一手確實是漂亮,雖然場面很難看,可是很實用。球迷們要罵就讓他們罵去吧,記者們挖苦就由他們挖苦去吧,只要陶然能順順利利地晉級甲A,到那時還有誰會記起這比賽的過程哩?陶然要真能晉級甲A的話,莆陽球迷首先就應該感謝這位主教練,就是他把莆陽陶然這支中游球隊帶到了今天的位置……

甘肅白雲又一次突破分球無功而返,皮球被向冉一腳遠遠地踹到甘肅人的半場,葉強的目光追隨著皮球在半空中的軌跡,眼角的餘光卻看見歐陽東凝重的表情和皺到一起的眉頭。

“怎麼了?”葉強狐疑地問,“你看出什麼了,怎麼就這樣一副表情?”

歐陽東用手摩挲一下自己的臉,笑著:“沒什麼啊,就是有件事很奇怪。”

“什麼事?”葉強問。現在連老朱也偏頭扭臉望著歐陽東。

“也不是什麼大事。”嘴裡雖然這樣,可歐陽東的神情還是暴露出他的內心想法。“上一場陶然的陣容應該和這差不多,周富通還偷襲得了一次手,我就不大明白,怎麼甘肅白雲就沒思量出一個對付陶然的辦法?”

原來是這個事啊。葉強立刻輕鬆下來,笑著道:“對付密集防守,誰還能有什麼好辦法?你們重慶展望夠橫的吧,可要是面對一個象陶然這樣的對手,你們又能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

“也不是全然沒對付的手段。定位球戰術、遠射、突破下底,要是這些都不行,就強行突破再來個假摔什麼的,直接要球。”歐陽東笑起來。他自己就這樣幹過,不過成功的次數好象也不太多,整整一個賽季下來,他假摔換來的球就一個,黃牌卻吃了兩張。

葉強也笑了。老朱還沒明白過歐陽東到底在什麼,只是跟著兩人露出一抹不大自然的笑容。他在心裡嘀咕著,原來這年輕人還和重慶展望有聯絡,就不知道他和葉強是怎麼走到一起的,看情形,兩人的關係還不是一般化的親近。不過這也很正常,葉強手裡最大的王牌歐陽東就是重慶展望的臺柱子,透過歐陽東的介紹,葉強再在展望俱樂部裡招攬下一兩樁生意也不是不可能,興許,這年輕人就和去年的餘嘉亮一樣,在重慶混得不怎地,想到莆陽來發展吧。

他腦袋裡七扭八拐地轉過這幾番念頭,場上形勢卻突然一變。

比賽進行到第四十分鐘,甘肅白雲在禁區右側距離禁區線六米左右獲得間接任意球,兩個隊員一撥一停,一直在中線附近活動的一個白雲後衛撲上來就是一腳,高速運動的足球從陶然隊員組成的四人人牆中的縫隙穿過,箭一般地撲進了球門的遠角——可憐的陶然守門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足球在球門裡滾動,在對手射門的一剎那,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場上場下的甘肅人立刻歡呼著扭抱成一團,那個進球的隊員幾乎沒被他高興得抓狂的隊友們勒死……

憤怒的陶然隊員立刻緊緊地圍住主裁判,大聲抗議和爭辯著——對手在踢任意球時犯規了,一個白雲隊員死氣白賴地插在陶然人牆中間,在任意球發出的時候,就是他用身體扛開身邊的陶然隊員,擠出了一條射門的線路!

一臉肅然的主裁判不動聲色地冷眼打量著激動的陶然隊員。

改判?不可能!他沒有看出那位白雲隊員有什麼犯規動作,他用身體扛開對手,這也是規則允許的身體接觸。他用嚴厲的眼神和大聲呵斥警告著幾個出言不遜的陶然隊員,在這些都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之後,他把手伸向自己的衣兜。

向冉立刻就攔下他掏牌的動作,一面聲地為隊友的不理智言行作著辯解,一面勸戒著隊友,讓他們趕緊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這個時候再什麼都沒有意義,更重要的事情是把比賽進行下去,再不能教甘肅人進球了!只要這個比分能拖過一百二十分鐘,拖到球決勝負,那時就看各人的運氣了!

主裁判到底還是掏出了黃牌,一直罵罵咧咧的馮展就是那個倒黴蛋。要不是向冉使勁拽住他,不定他還要為他的冒失付出更大的代價,即便是這樣,那個主裁判仍然差一就再給他添上一張黃牌——滿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馮展一面不情願地跟著向冉回到球門前,一面扭臉衝著主裁判的方向,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隊友們只好按捺下滿心頭的怨氣,圍著主裁判為馮展好話求情,總算讓主裁判改變了主意放過了他。

第四十六分鐘,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上半場會這樣結束時,一粒意外的進球讓莆陽球迷徹底對比賽失去了希望——

向冉在解圍對手的高球時,把皮球*了自家的球門……

零比二!

高高的記分牌上,鮮豔得刺眼的比分就象一把刀,深深地插在莆陽人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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