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陽走進來,環視一週,他或許看到了容遠,或許沒看到,目光平平地掠過去,就轉頭跟身邊的兩人說話了。

他比容遠認識的那個金陽多了幾分貴氣,少了些平易近人的溫暖,看上去不是那麼容易靠近。旁邊的那兩人對食堂的環境顯然感到不適,不過金陽似乎很感興趣,在他的堅持下三人在門口停留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進來。擋在他們前面路上的學生都不由自主地讓開,連視窗打飯的阿姨笑容都比平時燦爛幾分,給他們打的飯都是分量又足肉又多的那種。

“走吧。”容遠說了一句,也不管鄧石泉有沒有跟上來,就直接離開了。

“哎,容遠,等等我。”鄧石泉急忙跟上,走出大門以後,還是忍不住用帶著幾分酸意嫉妒的語氣說:“你說這人和人啊,還真是不能比。有些人一出生,就什麼都有了。家世好,長得也好,又聰明,幹什麼都順利……你們像我們這樣的,得奮鬥多少年才能跟人家一樣?”

容遠沒說話。

走到一個岔路口,鄧石泉揮揮手跟他告別:“我先回宿舍了,拜~”

容遠腳下一頓:自己不住宿舍?

以前聽說大學關係比較好的,多半是舍友,容遠還以為自己一定跟鄧石泉是同一個宿舍的。突然得知這個資訊,一時不知道該往什麼方向去。離下午上課還有半個多小時,他看看周圍的超市、澡堂、水果店、精品店、影印店、圈存機等等,想起這個世界的自己窘迫的經濟情況,便先到圈存機上查了查銀行卡裡的餘額。

儘管兩個世界裡的“容遠”狀況天差地別,但設定的密碼還是一模一樣的。

卡中的餘額,只有兩千出頭。

——怎麼就混成了這個樣子?

容遠皺眉,對這個世界的自己十分不滿意。周圍人多,連說話都不方便,他一邊走向操場,一邊低聲道:“豌豆,查查這個世界容遠的資料。”

“是。”豌豆應道。兌換諾亞以後基本已經屬於退役的光腦一直留在豌豆的芥子空間裡,也跟著它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像過去一樣,輕易就入侵到了這個平行宇宙的網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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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也許只是一個念頭的不同,人生、世界,都會變得完全不同。平行宇宙,理論上來說,就是與原宇宙相似又不同的其他宇宙,每個量子都有不同的狀態,每個可能性或許都會誕生一個不同的平行宇宙,多元宇宙,即存在著無限可能的宇宙集合。

這個世界的“容遠”和容遠的差別,不僅僅在於一本《功德簿》,在年幼的時候,他們的命運就出現了分歧。

他們人生最初的一段沒什麼不同,分歧出現於剛上小學的時候,金陽的父親金栢工作調動回到B市,他們兩人並沒有機會相識;

十三歲時,叔爺爺容廣德去世。沒有一個市治安局的局長做靠山,年齡還小、血緣關係也疏遠的“容遠”並沒有保住叔爺爺留下的遺產,存在銀行裡的儲蓄被容立新拿走,那棟雖然老舊但地勢極好的房子也被賣了,“容遠”從那以後就寄住在容立新家。

那位堂叔的品性,容遠過去就已經充分領教過了,那還是他顧忌著金陽的關係有所收斂的表現。這個世界的“容遠”寄人籬下,日子只會過得更苦。中學的幾年,他就跟隱形人沒有什麼差別,並不像容遠一樣被萬眾寵愛。事實上,除了學校的資料庫中有他的名字以外,在老師同學的部落格QQ中幾乎看不到跟他有關的內容,就連豌豆都搜尋不到多少資訊。每次的考試成績都徘徊在中游,一點兒也不醒目。但在高考的時候“容遠”卻一鳴驚人,以市狀元的身份考入糖國最好的B市大學。

之後,“容遠”就立刻跟容立新一家斷絕了來往,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他平時打工積攢下來的。但在大學裡,他又再次讓自己泯然於眾人,連頭髮都留長了一點蓋住眼睛,還戴了一副土裡土氣的黑框眼鏡,保證站在哪兒都不起眼。

但就這麼一個吃飯時連菜都不會多點一道、舊衣服能穿五六年的人,卻沒有住在更便宜的學生宿舍,而是在校外租了一間單身公寓,不是很奇怪嗎?他對外的解釋是安靜的環境更有利於學習,也方便打工,但豌豆卻沒有找到他打工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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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遠”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在網上聊天寫日誌的習慣,唯一跟他走得近一點的鄧石泉也是泛泛之交。他生活在這個社會中,卻幾乎是隱形的,哪怕神通廣大如光腦,也找不到多少有關他的資訊,容遠對這個自己的瞭解,多半還是靠推理和猜測得出來的。

好在租房資訊在治安局還是有登記備案的,離得也不遠,容遠決定先過去看看。至於下午還有課程的事,已經被他徹底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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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鍾後,容遠站在此身的出租屋裡。

一張床板很硬的單人床,幾乎沒有多少衣服的衣櫃,木頭桌椅,房間裡幾乎沒有任何能稱得上享受的東西,整潔而空曠,透著一種冷冰冰的味道。房間裡擺著一臺自己組裝的電腦,配製很不錯,效能也好,但卻沒有安裝攝像頭和收音裝置。

電腦裡面也十分乾淨,甚至沒有本來應該有的大學作業、論文之類的檔案,也沒有下載遊戲或電影,“容遠”只安裝了一些最常用的軟體,但其防護級別——經過光腦的檢測——卻是一流的。

在屋裡轉了兩圈,所有的物品大小和房間格局都在容遠腦海中好像立體結構圖一樣清晰,他發現書桌在兩側的櫃子中間的木板位置有些靠前,在板子後面還有寬度約為十釐米的一個空間。他蹲下來把這塊木板卸掉,不出意料地發現後面還藏著個櫃子,然後看著裡面的東西默默無語。

一把槍,兩排子彈,一個手弩,十來個小藥瓶像氨基酸口服液一樣整齊排列著,上面的標籤卻寫著“氰化鉀”(毒藥)、“LSD”(迷幻劑)、“乙醚”(麻醉劑)等等危險的詞語,還有一沓沓整整齊齊堆起來的軟妹幣,七八張假證件,二三十張高階會員卡、儲蓄卡、一次性電話卡等各種卡片。

容遠:……

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這些東西怎麼來的。

把木板原模原樣地裝回去,容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額頭。一抬頭,看到電腦桌面上有個小小圖標,提示他有三封新郵件。

第一封郵件,說“那家夥”已經處理好了,請“容遠”放心,絕對不會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

第二封郵件,是一封充滿煩惱的求助信,看口吻是一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他用一種求教怎麼才能追到心愛女孩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問怎麼才能把家裡那幾個不安分的兄弟和多疑刻薄的老頭子統統弄死又不用跟自己扯上任何關係;

第三封郵件,是某個黑澀會團體在權力變更過程中,發件人在“容遠”的指點下順利奪位的好消息,並且他致以了誠摯的謝意——用一筆已經打入“容遠”某個賬號的巨額存款和未來一份不低的股份分紅。

容遠:……

——好吧,你開心就好。

電腦中以前的資料都刪了個乾淨,但這三封郵件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容遠把幾封郵件換成“未閱讀”的形式,反正他很快就要回去了,便也沒有打算改變這個“自己”的未來規劃和生活方式。不過按照他的習慣來說,不可能發現不了自己佔據身體的這一段記憶空白時間。

反正都會被發現,不如送他自己一份大禮,至於那個容遠發現這份禮物以後會是什麼反應,那就管不著了。

容遠摸摸鼻子,露出一抹清淺的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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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會所外,一群半大少年少女顯然已經喝多了,跌跌撞撞地走出來,三三兩兩摟抱著,衣服都被拉扯地變了形。他們有的大聲唱歌,有的用一副囂張至極的口吻喝罵路人,還有幾人圍著一個乞丐戲弄侮辱,周圍看到的人紛紛投去厭惡的眼神,但他們卻還自我感覺十分良好,張狂的模樣彷彿已經統治了全世界。

容遠抱臂靠在路對面一家已經打烊的咖啡店牆上,看著這一幕鬧劇,心中微哂,嘲諷之餘,也覺得有幾分快意。

那群人當中,有一個十來歲的女孩,染著五顏六色的頭髮,濃妝豔抹地看不出本來面目,裙子剛過大腿根,嘻嘻哈哈地被個眼神輕浮的男孩攬在懷裡,對方手都伸進她衣服裡了,她還恍若未覺,時不時轉過頭跟男孩來個法式深吻,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粉紅色的舌頭舔來舔去,交換著口水。

那張臉,容遠並不熟悉,但對這個世界的“容遠”來說,卻一定是刻骨銘心。

那是容立新的女兒,容思語。

發現這個世界的“容遠”並不簡單以後,容遠讓豌豆多查了些訊息,不出意料地得知容家這些年一直被不知名的神秘勢力針對,不斷重新整理“倒黴”這個詞的新含義,短短幾年就呈現日薄西山之像。容立新那個不大不小的官職也在一年前丟了,還在A市得罪了人差點被砍死街頭。如今全家搬到B市,想方設法地找門路走關係,容思語也是因此才跟那個太子·黨走在一起。

容遠並不太清楚自己那個世界的容思語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從來都沒有瞭解也沒有接觸過,但隱約知道是個被父母保護地很好、成績也還算不錯的女孩,他遠遠見過一次,那個堂妹仰著頭,身邊好幾個跟班,驕傲地像個小公主。哪像眼前,稚嫩的模樣,一臉風塵的笑容,簡直就像是坐臺賣笑的小姐。

容遠毫不懷疑,這其中也有“自己”報復的手筆。他們畢竟在同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了好幾年,哪怕關係並不親近,也有太多的手段可以把人往壞的方向誘導。

突然那群人中間傳出一陣尖叫,幾個人滾得四仰八叉,渾身沾滿汙物。一個十七八歲、豔麗奪目的女孩卻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原來她不知道在地上弄了什麼,讓這些眼睛幾乎長在天上的人一踩上去摔倒了好幾個,互相拉扯推擠導致剩下的人也沒能倖免,某個飯店門口放著的汙水桶還被撞倒了,弄得眾人狼狽不堪。本來這一切看上去都像個巧合,偏那女孩要跳出來拉仇恨,幾人都恨得牙癢,但他們爬起來以後,卻都擠出討好的笑容,跟那女孩十分親切地打招呼。

容遠挑了挑眉。

他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卻也能猜出幾分。女孩笑容燦爛,眼中帶著不加掩飾的輕視嘲諷,笑嘻嘻地跟他們說了兩句話——或許是道歉,因為那群人誠惶誠恐,連連擺手地表示沒關係。然後從他們身後的店裡金陽走出來,一巴掌拍在女孩的腦後,按著她的腦袋跟幾人帶著歉意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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