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父此言當真?”姚賈驚愕的問道。若是真如呂不韋所言,蜀中局勢糜爛,那大秦目前的情勢堪虞。兩線作戰的秦軍,若是得不到補給。東方戰場肯定會一敗塗地,強大的大秦一下子便會從神壇上跌落下來。更加讓人心悸的是,大秦精兵良將幾乎都集中在東線戰場麃公與蒙驁的麾下。現在就算是想調兵入蜀,也幾乎無兵可調。

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情,可謂大秦三百年來最大危機。

“呂相,此事斷斷不可兒戲。”王陵大急,呼的一下站起身來。腿不小心碰到案几,上面的熱湯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太尉慎言,本仲父身為大秦相邦,此乃軍國大事怎敢兒戲。雲玥隱情不報,其罪當誅!哼!”呂不韋得到的奏報來源於文官系統,屬於民政的範疇。而堂堂太尉管轄的是軍政,若雲玥真是戰敗,理應第一時間派人稟報王陵。朝廷好對蜀中情勢做出新的判斷,如今王陵沒有接到奏報,倒是可以安雲玥一個隱匿軍情之罪。

按照大秦律令,隱瞞軍情最高可以處車裂之刑。自商鞅立此軍法之後,倒是執行過幾次。不過,都是一些校尉級別的小雜魚。雲玥這種級別的幹部,還真沒有一人頂過這個罪名。

“仲父此言有理,我大秦律法嚴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雲玥深受王恩,雖然屢立奇功,但大秦也以列侯賜之。若真是雲玥隱情不報,導致巴蜀戰局糜爛,定要將其治罪。御史臺會明日便上奏章彈劾,老夫身為御史大夫,一定要維護大秦法紀。

馮劫,你是廷尉署中尉,掌管大秦刑律。你說說,雲玥其罪,應當處以何刑?”子車高士站了起來慷慨陳詞,經過茅焦的暗施手腳。這位大秦勳貴後裔,已經與呂不韋結成一黨。經過呂不韋推薦,趙姬的強烈支援,現在成為了御史大夫。成為大秦朝廷大佬之一,子車高士自然對呂不韋感恩戴德。

御史臺負責糾察百官,甚至有權勸諫荊二與趙姬。他上任之後,已經成為了呂不韋手中一柄利刀。呂不韋藉著他的手,已經搞掉了好幾位八百石以上的官員。

這些都是羋家勢力的小魚小蝦,目前為止子車高士還不敢動羋家的大魚。真要是惹怒了高泉宮裡的那頭母獸,別說是他子車高士。呂不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羋家在大秦百年經營還不是他們能夠撼動的。

“呃……!”馮劫左右為難,作為大秦臣子他臣服的物件只有荊二。此時他說話,無異於政治表態。可子車高士身為御史大夫,詢問雲玥的罪責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他也是無可推脫。

“老夫認為事關重大,還是應該先派人入蜀查明真相,報至大王後才好廷議此時。”到底是歷經三朝的老油條,經過短暫的思索馮劫便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中尉大人此言大善!老夫這便派人入蜀,查明實情。若真是雲侯隱匿軍情,朝廷要儘早調整方略,應對即將到來的危機。”王陵迅速理清情勢。雲玥是軍方能夠與呂不韋抗衡的支柱,也是與呂不韋抗衡的矛頭。此時,斷斷不能讓呂不韋將雲玥害了。

王齕死了,他們這些人都是七老八十活不了幾年。若真是在荊二冠禮之前,老家夥們都故去。朝廷裡,必須得有一個人可以制住呂不韋。老軍頭們離開咸陽前已經密議過,這個人只能是雲玥。其他的宗室子弟都不夠看,也鬥不過呂不韋。

“太尉大人,焉能不知兵貴神速?雲侯敗北,顯然他已經無力對付蜀中亂局。本相認為,應該另選賢能速速入蜀,代替雲玥指揮平叛。而且,應該讓雲玥速速返抵咸陽述職。”

王陵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偏殿裡面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呂不韋的意思。他這是要將雲玥趕盡殺絕,什麼來咸陽述職。只不過是怕雲玥在蜀地反叛罷了。相信雲玥回到咸陽,便會被關進廷尉署,然後羅織罪名,最終成為第二個白起。

政治鬥爭一向講究殺人不見血,呂不韋這是擺明了要將雲玥置於死地。聯想到子車高士高調站在呂不韋一邊,更是有一些上大夫中大夫蠢蠢欲動。這裡面沒有貓膩兒,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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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陵緊咬牙關,呂不韋已經私下串聯。今日驟然發難很可能是計劃好裡的,一環扣著一環。若果此事弄到趙姬面前,說不定還真的會按照呂不韋說的做。畢竟,呂不韋跟趙姬的關係匪淺。這麼大的動作,不可能事先不做通趙姬的工作。

“相邦大人說得對,咱們這便去見大王王后。”中大夫張唐立刻跳了出來吼道。

姚賈一愣不禁暗自搖頭,看起來這張唐也已經投靠了呂不韋。

張唐本事大秦勳貴,世襲罔替的封邑足足有八千戶。在大秦,也算是有一號的貴族。

因為瞧不起呂不韋這個外人,對呂不韋的政令往往是持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呂不韋漸漸對這個中大夫心生不滿,剛好與秦國交好的燕國相位出缺。呂不韋便有意讓張唐去做那燕國相邦,卻沒想到張唐居然拒不奉召。公然在百官面前落了呂不韋的面子。

呂不韋回到家中,正在生氣。卻見到被他封為少庶子的甘羅走了過來!

“拜見仲父!不知仲父因何事不開心?”甘羅這孩子一向很有禮貌,見到呂不韋之後拜倒施禮。

“哎……!”呂不韋很喜歡甘羅,便將今天在朝中的事情與甘羅述說一遍。

不料想甘羅聽到之後便大笑起來,胸有成足的說道:“請仲父放心,甘羅一定說服張唐,讓他甘心臣服於仲父。”

“庶子無禮!本仲父親自去請張唐入燕為相尚且被拒,你一個娃娃怎能說動那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呂不韋大怒,讓甘羅去勸說張唐,若是被人知道了,一定會笑相府無人。

“古時項橐七歲便做孔丘師。如今我已十二歲,仲父為何不讓甘羅去試一試,為何不由分說便呵斥於我?”

呂不韋見甘羅說得大義凜然,心中不免一動。想了想道:“哦!若是你能勸動張唐,本仲父定然會重重賞你。”呂不韋聽說甘羅這麼一說,心中雖然疑惑但也很有興致。倒是要看看,這個智計百出的娃娃,如何說服張唐這個倔種。若是張唐能夠臣服於自己,會在大秦本土勳貴中起到積極的示範作用。

甘羅領命來到張唐府中,見來人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娃娃。張唐根本沒看得起他,只當逗逗小孩兒。然後攆出去了事,落落呂不韋的威風也是好的。

“小子只問中大夫三件事,若是中大夫回答過後,甘羅即刻便走。”

“娃娃,三個問題便要說動老夫。還是回家吃奶去吧!”張唐看著面前的甘羅狂傲的說道。

“好,若是甘羅說動中大夫又當如何?”甘羅正色問道。

“若是你能夠說服老夫去做那燕國相邦,老夫便親自前往相府,對相邦大人叩拜請罪。”

“好!小子敢問中大夫,您是大秦勳貴,論功績地位比起當年的武安君白起如何?”年幼的甘羅並不怯陣,表情平靜的詢問張唐。

“哈哈哈!娃娃,老夫雖然為大秦立有功勳。但與戰功卓著的武安君比起來,便好像麻雀遇見了巨雕。恐怕大秦今後,也很難有人超越武安君的功績與軍中地位。”張唐大笑,拿他跟武安君相提並論。果然是一個孩子問出來的話,答話之後便想將甘羅打發了。

“小子敢問中大夫,如今呂相與當年的相邦范雎相比又當如何?”

“呂相受先王之託梳理朝政,大秦的民政皆由呂相一人把持。其權柄之重,可不是當年的范雎能夠相提並論。”張唐一愣,想了一下便答道。心中已經隱隱有些不安!

“原來如此!敢問中大夫,當年范雎意圖攻打趙國,武安君白起拒不奉召。武安君是個什麼下場?現今的呂相手中權柄,遠勝於當年的范雎。不知道中大夫,又當如何自處!”甘羅說完轉身便走,張唐呆立在府中半晌。之後連夜去了相府,跪拜於呂不韋腳下乞求活命。從此,便成為呂氏一黨的忠實走狗。呂不韋想著用他做娃樣子,乾脆也免了他去燕國那苦寒之地做相邦。

今天張唐跳了出來,姚賈心生感慨。若是當初沒能透過雲玥攀上孝後,想必此時自己的處境或許與那張唐一般無二。

姚賈還在恍惚,偏殿裡卻已經鬧翻了天。激動的張唐站到案几之上,慷慨激昂如同瘋狗,雙臂揮舞如同抽筋兒。如果雲玥在這裡,已經被這位激動的中大夫噴成了篩子。

子車高士更是鼓動那些御史們,前往大殿裡請旨,要將禍國殃民的雲玥立刻押回咸陽治罪。

馮劫躲在一邊,王陵目瞪口呆。呂不韋端坐案几後面,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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