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玥一直鬧不明白,青灰色的城牆為什麼遠遠看去是黑色的。就好像在八達嶺看長城,越遠看長城越接近黑色。

邯鄲城靜靜臥在遠處,彷彿一隻隨時準備噬人的洪荒巨獸。城牆上青磚與長城彷彿,都是一塊十幾公斤那種。作為帝都人士,雲玥以前見得多了。只是不知道那時的黏合劑是什麼,能夠將城牆築得十幾丈高。

戰國時代我們的文明是偉大的,同一時期的羅馬城邦還是一群住窩棚的野人。而中華大地已然有了人口百萬的城市,同等級的城市這片土地上至少還有七個。

三家分晉之後,戰國七雄便不斷互相征伐。沒有了強大的晉,西邊的秦國便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瘋狂向東馳騁,國境線一再向東拓展。就在這座邯鄲城下,趙隊便曾經和強悍的秦軍殊死搏鬥。

許多城磚上還有矢石攻擊的痕跡,刀劈斧砍煙熏火燎更是隨處可見。甚至在某一處角落裡,還能看到沒有被雨水沖刷乾淨的血跡。好像在提醒人們,這不是兩千年後和平世界,而是充斥殘酷殺戮的戰國年代。

寬闊的護城河上架著吊橋,烏孫家的牛車轟隆隆駛過吊橋。守門的軍卒居然對著車隊叉手施禮。

打仗總是需要錢的,這些世家大族雖然遭受王族忌憚。但他們也有自保的本事,手中掌握龐大的經濟力量就是他們立身根本。或許這便是趙惠文王沒有動烏孫家的原因,他需要烏孫家提供的戰馬。還有分佈列國商隊帶來源源不斷的賦稅財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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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狗娘養的。老子去北地風吹雨淋,時不時還要跟匈奴人幹上一仗。你他娘的呆在邯鄲,養的白白胖胖。最近又去哪個女人的褲襠裡鑽沙

只要不在雲玥的面前,烏孫季長又變成一個直爽好漢。此刻他正在跟一個矮墩墩包子臉的傢伙攀談,那家夥一身皮甲腰中還佩著柄劍。木製的劍鞘油漆斑駁,顯然有些年頭。

能佩劍的至少是個軍官,雲玥不知道這傢伙到底什麼等級。似乎與烏孫季長十分熟絡,跟這傢伙熟絡估計就不是什麼好人。沒見包子臉上那雙水汪汪的小眼睛直勾勾看著睿兒,如果不是眼皮擋著怕是會掉出來。

烏孫季長順著他眼神看去,一巴掌抽在豬頭一樣的後腦勺上。

他娘的往哪兒看呢,我來給你介紹一位兄弟,日後可是家主的貴人切莫不可得罪。看起來烏孫季長和這傢伙關係不錯,出言提醒他不要得罪雲玥。雲玥的本事他曉得,得到家主賞識重用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樣的人不能得罪,萬一他嘴一歪歪說不行小命便沒了。

雲兄弟,這是把守城門的校尉老王。自家人,他老孃是我本家姑姑。以後,還請兄弟過關照。

原來是表兄弟,怪不得。

季長大哥說得哪裡話來,你兄弟便是雲玥的兄弟。老王大哥好面相,呵呵雲玥皮笑肉不笑的打著哈哈。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路上跟那些大趙官吏打交道,雲玥已經掌握了這一混跡戰國的基本技能。

老王似乎沒將烏孫季長的話放在心上,只是隨意的對著雲玥拱了拱手。他實在看不出眼前這個年輕人有什麼本事,一雙眼睛還是不是瞄向睿兒。

他娘的這就不是一個什麼好餅,雲玥不打算再理會這個混蛋。對著烏孫季長道:烏孫大哥,趕路吧說完又在睿兒的服侍下躺下,連看都沒有看老王一眼。

烏孫季長有些尷尬,這個表弟哪裡都好。就是太過好色,看見女人便挪不動腿。這小子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暗歎一聲瞪了一眼老王便令大栓繼續趕車。

邯鄲城很大,甚至比後世邯鄲也不逞多讓。雲玥靠在車廂裡,眼睛左右不停掃看。寬闊的大路由青石板鋪就,牛車趕在上面骨碌碌的響。見過馬路可沒見過這麼寬的,左右寬怕是有百米直直的通向遠方。也不知道有多長,後世的長安街跟這條路相比都有些爆弱了。

路旁散落著住戶和店鋪,做買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除了農產品,還有不少手工作坊製品。拐出去的一條巷子裡,更是人頭攢動。看那模樣一定是茶樓酒肆煙花妓館的聚集之地。

烏孫季長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最前面,一陣風猩紅的氈布披風隨風飄蕩。好似一名凱旋歸來的大將軍,有這麼一身拉風的行頭,路旁小姑娘直看得滿眼都是小星星。

路旁人見烏家車隊駛過紛紛駐足觀看,對烏家商隊的龐大指指點點。這些人無論什麼身份,都穿著麻衣鮮少有穿著綢緞之輩。這年頭,綢緞衣服都是貴族們的服侍。平民是不可以穿著絲綢,即便是富豪大戶也得有相應地位。

邯鄲人傑地靈,是個出人才的地方。如果真的細思量起來,戰國末期呼風喚雨的人物,倒有許多在邯鄲生活過。例如呂不韋,例如嬴政,例如太子丹,魏無忌,還有趙姬。說是風雲際會倒也不算是過分。

雲玥欣賞著兩千多年前的街景,腦中回憶起一個個讓人或心驚肉跳或熱血澎湃的故事。故事的主角將會一一出現在這座城市中,他感覺自己好像一個開掛的玩家,正在玩一場角色扮演遊戲。

前進的牛車忽然停住,雲玥止住遐想回頭觀瞧之下,一座龐大的古堡出現在雲玥面前。

這古堡好像歐洲中世紀古堡一般,城牆不是用城磚而是用巨石壘砌而成。寬闊的護城河足有十丈寬,河水泛著秋日裡的陽光看起來金光一片。高大的吊橋放下,巨型城門形如獅口,好像隨時準備吞噬一切。

凹凸不平的箭垛後面是來回巡曳的持戈武士,相隔十餘丈遠便是一座箭樓。射擊孔居高臨下對著護城河對面的土地,雲玥相信任何隊伍要攻下這樣一座城堡,都將付出慘重代價。

八名壯漢一同發力,在一陣令人牙酸的吱扭扭中。沉重的大門向左右兩旁分開,烏孫季長大手一揮率先踏上了吊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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