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過一會兒,啟淳又去踢踢長默:“別生氣了。”

“我怎麼敢?要是你把我丟在這裡怎麼辦?”長默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語氣很惡劣。

殿下驚奇地看著長默,他脾氣一向軟和的小結契者很少這樣拿話刺他。這種感覺無比新奇。

可是怎麼辦,默默連生氣罵人的時候都這麼可誘人,眼睛水汪汪的。

殿下感覺自己渾身骨頭都犯癢,給罵一罵,似乎能治癢症。

啊,殿下覺得自己可能得了高燒或是醉酒上頭的病,要不然怎麼能這麼不正常,一看到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渾身充滿不正常的興奮。

可是,看他的小結契者這麼生氣,殿下還是乖乖地坐穩了。

“別生氣了。喂——你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對吧?剛剛我都道歉了!”

那是道歉嗎?

長默白了他一眼。

“大、大不了下次要做這種事的時候,我會徵得你的同意好吧!”殿下委屈求全道。

“沒有下次。”長默冷漠道。

“可——可是,我也想休息一下。”

“你躺進來,我守夜吧。”長默努力讓自己語氣好點。

“那我可以抱著你嗎?”

“……”

長默都快給他煩死了。

穩住!穩住!

長默拼命告訴自己,這傢伙雖然煩人,可是真的對自己好。衝他這麼盡心盡力保護自己,也不該為這種小事翻臉。他又不是個女人——對啊,他為什麼要為這種女人才會斤斤計較的事煩心這麼久?他昏頭了嗎?

長默深呼吸後再深呼吸,絲毫沒有發現,因為啟淳的搔擾,他徹底忘掉了對腳下大地異動的恐懼和不安。

總算殿下知道見好收的道理,乖乖躺到長默旁邊,沒有繼續和他較勁了。

小屋並沒有山洞安全,之後陸續受到幾波兇獸搔擾,殿下都十分勇猛地解決了。

這個晚上居然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第二天,兩人是被一隻誤闖入木屋驚慌失措四處亂撞的麻雀吵醒的。

殿下很不耐煩,但並沒有痛下殺手,而是劈出一道風刃,想將它攆出屋外。

“等一等,它好像受傷了。”

長默把小鳥捧在手心,果然看到一身混合著泥土羽毛凌亂的小雀鳥聳拉著一邊翅膀,一隻橙黃色蜷縮著一瘸一拐的爪子也呈現不自然的扭曲,上面還有血跡,顯然都受傷了。

因為無法突破啟淳設下的屏障,小雀神色逾發驚慌,不停掙扎。

長默手心淡淡的光芒浮現,隱入小鳥受傷的部位,那小鳥似乎一愣,乖乖地不動了。

長默將小鳥放走,小鳥落地,拍動翅膀,飛走了。

“你的異能恢復了?”啟淳驚喜道。

“一點點。”長默搖頭。“用在身上不夠,治療它剛好。”

啟淳擰著兩道濃眉:“那浪費在它身上做什麼?”

外面灰濛濛的,但已是風平浪靜。一切往好的方面發展了的樣子……除了腳下仍然持續的上升感。

長默大概是兔死狐悲了,看到那麼弱小的雀鳥跟著捱過了這樣的天災,一時感慨,幫它一把,說給啟淳聽,大概會被這傢伙嘲笑。

“我們去看看外面究竟怎麼樣了吧。”

啟淳背起長默,他對小結契者的身體恢復同樣掛心,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囑咐:“以後還是不要亂用了,等恢復了再說。”長默也沒有異議,“嗯”了一聲。

兩個人大概是吵完架和好起來最容易的,睡了一個晚上,昨晚的爭執已經無蹤無跡。

外面完全是災後的樣子,林木倒塌,地陷,被壓死的兇獸動物屍體隨處可見。兩人躍上一塊大石塊,空間豁然開闊起來,已經是這個小山的高處。

兩個人雖然都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但是以昨天晚上的行程推算,這座山頭距離山下村鎮有人煙處並不遠,按照推算,是可以望見山下如盒子般的屋舍的。

只要看個大概,能約摸估計出昨晚的地震與暴雨對丕郡的影響。

順便也看看能不能發現那股持續上升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然而,這麼一望……

兩個人僵硬著身體,半晌沒有開口。

是還在昨晚的惡夢裡沒有清醒過來嗎?

長默幾乎是控制不住要揉眼,好一會兒才聲音乾澀道:“我記得昨晚之前那兒並沒有那麼深一道深淵……”

“是啊。”殿下喃喃地肯定道:“那座四處坍塌的城池,是丕郡。”

“它、它在往下沉……”

“不,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們在往上升……”

長默狠狠打了個寒顫:“這整一個城池會被埋入地底嗎?這——這太不真實了……”

是的,太不真實了。

在山腳下,原來與村集相連的地方,現在斷裂開來,形成一道深不可見底的萬仞崖壁,將山與村集劈開成兩片不再相連的大陸,兩塊大陸,一塊在往下沉,一塊上往上飄。

灰氣的霧氣從巨大的崖縫裡面滲了出來,漸漸與城市上方的霧氣連線在一起,人眼所看到的,城集建築,樹木溪流漸漸被霧氣所掩埋。

那塊地沉、沉下去了!

天色更加灰沉了,因為持續上升的關係,只感覺頭頂的距離似乎越來越近了,黑壓壓的灰色雲層似乎要壓下來。

兩人不由自主地同地往天上望。

轟隆!反方向突然響起巨大的轟鳴,有極其明亮的光線亮起,照得灰色的群山也跟著閃了一閃。

兩個呆鵝狀的少年一齊往那方向望去,看到那裡殘存的流火劃過天際,消失在盡頭。啟淳不由分說背起長默像攀延的猿猴一樣往更高的山峰那裡躍去。不久之後,兩人終於看清了天幕盡頭的那處情形,同樣亦是久久說不出話。

那裡,現在正散佈著三條黑色的斑紋——不,那看上去不像是雲彩的樣子,更像是——裂縫。

距離太遠了,看得並不清晰,但是有這樣的直覺,像當你看得南瓜燈上雕刻的惡魔笑臉時,不會認為那是畫上去的,而是一個黑洞洞的另類空間。

現在,那幾條裂縫正帶著深淵的氣息,往邊緣滲透絲絲黑色邪惡的霧氣。

可、可是,天會裂嗎?

啟淳沉默了一下,“那天過來的時候,聽到天慶三十七年,莫名覺得有點熟悉。”

長默結結巴巴道:“是啊、是啊。所以,我們被時間亂流帶到了一千一百多年前了嗎……”

一千一百年前,天變之初,人間秩序最混亂的黑暗時期。

這段時間整整一百多年,史上被稱為鴻蒙記,之後才有大昊國。

所以,不是來到什麼不相關的異國,而是他們的祖先初始之地嗎?

一千一百多年前……不是他們太遲鈍,而是這需要想象。

兩人對看一眼,不由自主再次將眼光停留在那幾道裂縫之中。

假如這是真的,那麼,不久之後,裂縫那裡、還有都荒山脈都將——

兩人都是打了個寒顫,然後火燒屁股一般,啟淳再次將他的小結契者往背上一放,往那處天幕盡頭而去。

“其實沒什麼,幾個魔人而以。”殿下嘴硬道。

長默嘴唇抖了抖,是的,沒什麼,只不過是需要先知出手才能封印的魔人而以。

想到這裡,長默的語氣帶上一絲興奮:“這麼說,我們很有可能會看到傳說中的先知——”那可是只存在傳說中的人物!

“還有可能遇見建立王朝的四大勇士祖先!”那可是建立大昊國史詩級的人物!長默這麼穿越者可能沒那麼深的感觸,啟淳這個土生土長的大昊王子可不一樣了,其中兩位還是他的血脈祖先!

更加讓人興奮的地方是,天裂所在的地方,是後世的大昊都城渭京,也正是祖地所在,雖說這個時候還沒有所謂的祖地,但只要找到那處空間亂流所在,可能有回家的辦法了!

這條回家的線索,可能是他們來到這裡所接收到的最好的訊息了!

一時間,兩個思家的少年將穿越時空的震驚,對天變的畏懼等等拋卻腦後,滿懷希望前進。

兩人並不辨路,只盯著天際裂縫的方向走。

越往深處走,進化得更加完美的兇獸越多。

這些兇獸不同於那日獸潮那群失去理智的兇物,面對天龍王獸所散發的威壓,無不選擇臣服與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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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們遇到了一種瘦骨嶙峋的人形怪物。

啟淳一看到這種人形怪物,渾身緊繃。

然而,真正戰鬥之後,發現這些怪物其實不堪一擊。最可怕的地方,大概是這些怪物死後非炸開可怕的綠汁,非常噁心。

對於這個情形,啟淳愣了愣,長默也不解道:“這是魔人?看起來……很弱啊!”

啟淳想了想,隨即反應過來了,不禁好笑,兩人都太草木皆兵了,特別是啟淳,他曾經親眼見過他的父皇與魔人的戰鬥,對魔人的強大留下了深深的忌憚,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天裂之初,高階的魔人還沒從那道裂縫過來。

遇到魔人不久之後,到了都荒山脈的邊緣,山勢再漫延而去,是與慶朝原來皇宮所接壤的北雁山脈了。

這個時候,距離兩人穿越這片漫漫群山,已過了半月有餘。

草叢裡,兩人趴著的少年同時拔開了眼前的遮擋物,看向前方那座城池——這是慶朝京都淪陷之後,北府軍與殘留慶朝貴族所組建的一座軍事基地,亦是隨後這片大陸人族與魔人、兇獸展開對擴的最後的壁壘:北府都荒大營。(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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