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潔婷離開前終究沒有見潘偉。到了蘇琳那裡才發條簡訊。而且是非常簡潔的三個字:我走了。然後關了手機。

“為什麼不見他一面?”蘇琳問。

“怕見他後就再也沒有想走的勇氣。”袁潔婷心酸一笑。把手機卡取出來,走進洗手間扔進馬桶。拿手按一下,等水聲停下,再也看不見卡。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無論他回什麼字我都永遠不會知道。”看著面前馬桶半天,袁潔婷才輕輕說。她知道蘇琳站在身後。

這天晚上,潘偉醉了。在徐健印象中,還是第一次見他醉。當然,潘偉並沒醉到倒下。他看起來依然還能喝,依然還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但徐健知道,他的確醉了。

時間有些晚。突然,服務員敲門進來,剛準備開口說什麼,還沒開口,潘偉用有些含糊的聲音大聲喊,“給老子出去。”

服務員嚇得馬上退出去,隨手關上門。

徐健知道潘偉心情不好,只是藉著這個發洩。對潘偉太瞭解,他很少發火,特別是在陌生人面前。何況對方是女服務員。再看他眼中似乎有了些淚光。

徐健站起來打開門,輕聲問站在走廊的服務員,“剛才進來有事嗎?”

女孩露有委屈神情,不過還是勉強笑笑,“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們還有沒有什麼需要。”

徐健知道是因為自己與潘偉在這包廂待了太長時間,所以服務員才用這種方式委婉提醒。自己與潘偉早點走,她們就能早點收拾。

“不好意思,我朋友今天心情不太好。”徐健說,“很快就會走了,再稍等一會。”

“沒事,不著急。”女孩忙說。

徐健回到包廂坐下。

“記得你以前問我過得幸不幸福。”潘偉突然開口,聲音不像以往那般清晰。沒有看徐健,只是看著桌上菜,“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幸福的,現在看來都是假象。”再看徐健,“真的,都是假象。”

有些人醉酒會想著睡覺,有些人醉酒會不停說話,有些人醉酒會發酒瘋。無論哪種,醉酒後所說的話,你最好相信。當然,前提是真醉了。

徐健沒開口,從桌上拿過香菸,抽出一支慢慢點上。其實今天晚上,他的心情一直不好。這不僅僅是因為潘偉與袁潔婷的事。

手機又響起來。徐健沒看就知道是張媛媛。這是她晚上第三次來電話。看著手機足足一分鐘才接起來。

“還沒吃完嗎?”張媛媛在那邊問。

不知為何,徐健突然有點怒氣。但還是忍住,輕聲說,“你先睡吧,可能還要一會。”

這幾天,明顯感覺出張媛媛有所不同。至於到底是哪些方面變得有所不同,無法說出來。但知道,肯定有一些不同。

此刻,張媛媛已躺在床上。掛了電話,把手機放一邊,心裡卻還是不免胡思亂想起來。

他到底在哪裡?又是與誰在一起?他說陪人吃飯,為什麼打三次電話過去,那邊都很安靜?為什麼聽不到有人說話?

徐健不想把潘偉的事告訴她,所以沒告訴她今天是陪潘偉。

張媛媛當然想不到他是陪潘偉。如果是陪潘偉,肯定直接說出來,沒必要隱瞞。

張媛媛承認,這些日子的確有些不安。自從那天晚上蘇琳來電話,第二天徐健去廠區住一晚後,張媛媛就開始不安起來。

不安背後藏著的就是緊張與猜忌。於是變得隨時隨地都用心關注徐健的一舉一動。

像今天晚上,張媛媛也知道連續打三次電話,會讓徐健煩,會讓他不高興。偏偏還是控制不住打過去。

轉頭看一眼手機,恨起自己來。以前一直告訴自己,任何時候都要學會理性學會冷靜,為什麼現在卻做不到?

其實她也知道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不知不覺間把感情全部轉移到了徐健身上。特別懷孕後更是如此。所以才變得緊張,變得不安,變得無法理性冷靜。

以前的確不想這麼早要孩子,當真的懷孕,當肚子漸漸有些明顯的時候,發現想法也好,感情也好,都悄悄在變。每次拿手摸著肚子時,都會想到這是自己與徐健的孩子,自己將永遠與這個男人聯絡在一起。

而且,這個男人已是自己名正言順的丈夫。她不容許他心中還有其它女人,不容許他與別的女人有超越朋友的感情,更不容許他與別的女人有任何關係。

潘偉醉了,徐健當然要把他送回去才能回家。但徐健沒去過他家。幸好方婷終於來了電話。

潘偉趴在桌上根本不理,連看都沒看,任手機一邊響著。徐健拿過來看是方婷來電,接起來告訴她潘偉醉了,問她能不能過來接一下。

方婷坐計程車來後,徐健與她把潘偉攙扶到車上。方婷開回去的。

徐健不放心,開車跟在後面。到了後,再與方婷一起把攙扶到樓上。

自始至終,徐健與方婷沒過多交流。其實兩人也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方婷猜測徐健肯定已經知道這些事。

“這麼晚,謝謝你了。”徐健走時,方婷說。

徐健想說什麼卻不好開口。最後勉強笑了笑,“沒事,我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覺得自己那晚沒有把袁潔婷流產的事告訴潘偉,讓他保全婚姻是對的。方婷是個好女人好妻子,不應該受到傷害。

回到家,房間還開著燈,張媛媛一直沒睡著。

“這麼晚還沒睡?”徐健問一句。

“睡不著。”張媛媛躺在床上看著他。

徐健沒再說話,轉身去洗漱。

洗完回房間直接躺到床上。剛要伸手關燈,張媛媛說,“這些日子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別胡思亂想了,哪有什麼事。”

“這麼晚才回來,又不告訴我是與誰在一起,我能不胡思亂想嗎?”

徐健看看她,“有些事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你就別打聽了。”

張媛媛本是躺著,突然坐起來,然後看著他,“可我是你妻子,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媛媛,你今天怎麼啦?”徐健躺著沒動,看著她聲音還是很平靜,“我記得你以前並不喜歡追問我的事。”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現在我們是夫妻。”張媛媛停一下,“我們說過,彼此間不隱藏心事,遇到什麼事都要直接說出來。”

徐健沉默一會,“媛媛,你信任我嗎?”

面對這個問題,張媛媛不好回答。她知道,要回答肯定回答信任。一旦這麼回答,就無法再問他什麼。

“如果你信任我,就別問這些,該告訴你的時候肯定會告訴你。”徐健說,“如果你覺得不信任我,那我現在就把所有事告訴你。”

張媛媛不再開口,也不再問什麼。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自己不信任他。

袁潔婷在蘇琳這裡住的兩天,蘇琳很少在店裡待,陪她四處走走看看。主要是陪她散散心。

小區離幼兒園很近,到放學時,袁潔婷會坐在對面不遠處,看著出來的孩子呆呆出神。

這個時候,蘇琳就沉默陪她坐著。直到孩子走盡,才站起來說,“走吧,回家做飯。”

晚上,蘇琳媽媽打電話讓她明天回家一趟。蘇琳問什麼事,媽媽沒說,只是讓她回來一趟。

媽媽的電話讓她滿是疑惑,鬧不清到底什麼事。

蘇琳問袁潔婷要不要一起去玩玩,袁潔婷說,“算了,我自己在這裡轉轉,順便靜靜心。”

“那好。”蘇琳說,“反正很近,上午回去,下午就回來了。”

第二天很早蘇琳就回去了,袁潔婷並沒出門,而是在家待著。來蘇琳這裡,一方面是想在離開前有個適應期,另一方面是想靜下心好好思考該去哪裡。

她當然可以選擇在這裡,也可以選擇離潘偉近點的城市,還可以選擇回老家。但這幾個地方,她都沒想過,也絕對不會選擇。

這次她是下定決心要遠遠離開,遠離熟悉的人。最主要是遠遠離開潘偉,讓自己狠下心不再有與他在一起的期盼。

自從孩子被引產後,她對什麼都不再有期盼,只想找個陌生無人打擾的地方安靜生活。

蘇琳下午很早就回來了。回到家見袁潔婷在,不禁問,“怎麼沒出去?”

“懶得動。”袁潔婷笑笑,“你媽讓你回去是什麼事?”

蘇琳把包放一邊,坐下來,“相親。”

“相親?”袁潔婷顯得有些驚訝,“家裡給你找了相親物件?”

蘇琳點點頭。

“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我們鎮政府上班。”

“政府上班不錯呀。”袁潔婷說,“其它情況呢?”

蘇琳看看她,“離過婚,有個十來歲的兒子,大概是想給孩子找個後媽,不知怎麼透過雜七雜八的關係找到了我家。”又苦笑一下,“也有可能是我媽託人幫我找,正好趕上。因為我沒讓我媽再隱瞞我的事,所以她也不再有什麼顧忌,估計就直接託人幫忙。”

“有個十來歲的兒子,那年紀應該很大了吧?”

“還好吧,不到四十歲。”

“見面了嗎?”

“不想讓我媽為難,中午匆匆見了一面。不過見面就直接告訴他,只是不想讓父母為難才走一趟。讓他別問我的事,我也不會問他的事,見完各走各的。”

“倒也是,已經這麼大年紀,還有個這麼大的孩子,的確不合適。”

“倒不是因為這個。”蘇琳笑了笑,“是我現在根本沒這份心情。”

的確是蘇琳媽媽私下託人幫女兒找個物件,正好趕上對方也在找。媽媽畢竟是媽媽,女兒這種情況,而且已經知道徐健再婚了。眼見女兒年紀越來越大,當然為她著急擔心。

袁潔婷住了幾天終於決定要走。這些日子,怕觸動她的心事,怕她傷心,蘇琳一直避免談她與潘偉的事。

當她真的決定要走,不僅有離別的傷感,還有一些難言的苦澀。

晚上吃飯時,袁潔婷想喝點酒,說明天就要分開了。徐健與張媛媛辦婚禮那天,蘇琳醉後醒來就告訴自己,以後不再喝酒。但今天還是陪著袁潔婷喝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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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無論到了哪兒,都記得通知我一聲。”蘇琳看著她,“還有,一定要把聯繫方式告訴我。我不想與你斷了聯絡。”

“但你要答應我,不要透露給其它任何人。”

蘇琳知道她是不想再與潘偉聯絡,也不希望潘偉再聯絡她。

“好的,我答應你。”蘇琳沉默一會,有些傷感的說,“如果某天你準備結婚了,也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會趕過去祝福你。”

“會的,遲早會找個人嫁掉。”袁潔婷帶著微笑,眼眶卻溼起來,“你也一樣,女人總是要結婚生子的。有些東西只要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永遠回不來。”又看著她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痛過了,傷過了,才明白曾經傻傻等著傻傻盼著,是多麼傻的一件事。”

蘇琳當然明白她的意思,沉默起來。

袁潔婷端起酒杯。沒喝,看著手中酒杯,突然笑笑,“曾看到這樣一句話,男人酒後會想到很多女人,而女人酒後往往只會想到一個男人,就是傷自己最深的那個人。”然後看著蘇琳,“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若干年後,酒後不會想起任何男人。如果一定要想某個男人,也一定要是能給我帶來幸福的男人。”

袁潔婷的話不禁觸動蘇琳神經。自己幾次醉都是因為徐健,而每次醉後醒來所想的人也肯定是他。

其實說起來,傷害自己的不是他,而是那個虛幻世界的“清風”。為什麼每次喝醉時,從來沒想起過他,而只有徐健?

“我希望你也是一樣,以後酒後想到的是帶給你幸福的男人,而不是傷害過你的男人。”袁潔婷看她,“什麼徐健,什麼潘偉,讓他們見鬼去吧。來,我倆幹一杯。這杯,不僅是我倆的告別酒,也是與他們的告別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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