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想法雖幾近卑鄙、下作,亦是人本性中之貪婪私性,以二人之豪邁磊落,道學君子亦不能苟免,二人雖靜靜思唯,實比動手過招還累上百倍,激烈之狀更難以言喻,均有心力不繼之感。

三人默默而回,面上若無其事,顧左右而言他,須臾便談笑風生,然而師兄弟之間隔閡益深,嫌隙愈大,寶物之益人也愈深,其害人也彌烈。

忽聽一聲馬鳴,聲音中甚是歡愉,隨即撲通,哎喲之聲四起,顯是有人受傷,谷中驚叫之聲大作。

三人齊地失聲,風清揚腦中電光一閃,喝道:“趙鶴,魔賊!”

三人疾展輕功,閃動身形,風清揚愧怒交迸,掠起之後,夭矯如龍,手足在草叢、樹枝上微一借力身子如勁矢射出,迅雷疾電般瀉入谷中。

成清銘腳下急趕,兩足點地猶如驟雨,寧清宇卻是一步躥出老遠,一步步跨將出去,顯見氣力悠長,兩兄弟倒是齊頭並馳,難分軒輊,然則一者急促,一者悠閒,氣度上便迥然有別,其實二人均全力以赴,功力相若,實難分出優劣。

風清揚瀉入場中,卻見谷中人群分作五團,驚叫罵詈之聲不絕,谷口趙鶴負手而立,神態飄逸,與場中氣氛大不相稱,身前僵仆二人,看其服飾,乃是泰山派與衡山派中人。

風清揚戟指罵道:“趙鶴,你又來害人?”

趙鶴不慍不怒,笑道:“風公子此言也大奇,我趙鶴生平除了害人還會做什麼?你幾時見我行俠仗義,濟世救人了?”

風清揚不意他毫不狡辯,爽爽快快自承其惡,一時不禁為之語塞,心中怒甚,又說不出什麼。

嵩山派中一個聲音道:“狼除了吃羊還會做什麼,魔賊本性,何足為奇。”

趙鶴笑道:“這位仁兄倒是趙某的知己,待趙某與你親近親近。”

循聲望去,乃是嵩山派左思慈的師弟陸柏如。

陸柏如見趙鶴盯住自己,不由得脊背發涼,倒退了一步,猛然自覺太失風度,況且自己與他相距甚遠,也不怕他傷到自己,便挺身而出,立於派前,昂首怒視。

趙鶴笑道:“好,是條漢子,可惜命短了些。”

他話音一出,腳下疾飄,一掌打向泰山派掌門玉佛子。

玉佛子忌憚他寒冰綿掌了得,見此掌勢猛甚,不敢正攖其鋒,側身略避,拔劍欲刺。

殊不料趙鶴乃是虛招,腳跟滴溜溜一轉,旋風般疾落陸柏如面前,陸柏如不料他如是之快,甫欲拔劍,胸口已中了一掌,砰然倒地。

趙鶴一擊便退,腰、膝、足絲毫不動,身子如被人用繩子扯著般,直退回原位。

霎時間谷中鴉鵲無聲,人人臉上均現出駭怖恐懼之色,無不感匪夷所思。

趙鶴膽子忒大,竟爾視五嶽各派蔑如也,突進突退,戲玉佛子,殺陸柏如,全身而退不過眨眼間事,直可與關雲長乘赤兔馬,直闖千軍萬馬中殺顏良相媲美,前後輝映,足為一時盛事。

此時成清銘、寧清宇趕至場中,驀觀此奇變,亦不由得瞠目結舌,直感匪夷所思,相視一眼,都有一絲懼意。

微風吹過,陸柏如胸前布帛化若蝴蝶,片片飄飛,現出一紫青色手印,手掌紋理俱細膩可觀,如同有意印上去一般,眾人觸目驚心,無不駭服趙鶴掌力之高絕。

趙鶴身居谷口,俯高臨下,大有一夫把關,萬夫莫開之勢,兩眼平視,渾若無人,意態之雄即便韋一笑亦頗有不及。

風清揚拔劍欲出,忽見泰山派中走出一人,喝道:“趙鶴,行奸使詐,暗下殺手算什麼好漢?”

趙鶴心中大奇,不知誰敢出來搦戰,他心中只有風清揚一人,即便與玉佛子虛晃一招,掌斃陸柏如時,大半心意倒防著風清揚突下殺手。

是以煞費苦心,先虛攻玉佛子,以玉佛子之地位,旁人自不會插手,猝不及防之下殺卻陸柏如。

算度之深,掌功之絕,輕功之妙無不令人駭然傾倒。向面前一望乃是玉佛子師弟玉音子,笑道:“依你之言,如若正面交手,你能在趙某手下走過幾招?”嘴角微撇,鄙夷不屑之至。

玉音子性子浮躁,見掌門師兄被戲弄,泰山派人人面上無光,一時衝動,站了出來,不過罵幾句以逞口舌之快,洩洩冤氣而已,並無討戰之意,聽趙鶴出言相激,一時衝口而出:“十招。”

眾人啞然失笑,玉音子在泰山派中也算一把好手,居然自認只能在趙鶴手下走過十招,忒也膽小怯懦,但轉念一想:“自己能在這神魔手下走過多少招?”

五嶽各派數百人中自度能走過十招的不會過百,自度能走過百招的卻要減去半數,至於敢與趙鶴一拼勝負的,不過十人、八人而已。

趙鶴攤手笑道:“這位朋友爽快,咱們一言而定,你若能在我手底下走過十招,趙某當場自刎。

“我殺人放火,亂殺無辜無惡不作,卻絕不食言。”

眾人聳然色動,不意趙鶴自負如此。他武功雖高,倘若堅守不攻,拆解十招並非難事,倘若因此激得趙鶴自殺,豈非天大的好事。縱然他食言自肥,以後何顏見人?

登時群情聳動,竊議四起,不知有多少人想攬過這等美差來,在天下英雄面前露露臉,一時間竟爾豔羨起玉音子來了。

玉音子話既出口,殊難吞回,自思拆解十招絕非難事,玉佛子亦撫著光頭,深感詫異,尋思:

莫非趙鶴命數當絕,天奪其魄,活該栽在我泰山派手中?

他自度與趙鶴相差不多,玉音子與自己拆招,亦須百招方能分出勝負,對趙鶴這有性命之危的約定實感不可思議。

玉音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抖擻精神,運足了內力,挺劍緩攻,其意不過硬撐十招,堅守而已。

趙鶴視如不見,索性雙手背剪,冷觀劍尖,玉音子性子浮躁,膽子卻小,劍尖小心翼翼,一寸一寸推進。

眾人均感氣憤,四下亂嚷道:“快刺啊,等什麼?”

“泰山派劍法何時成了龜爬劍法了?”

“膽小鬼!”亂成一片,既分不出個數,亦不知是何人所發。

玉音子羞愧難當,一狠心,劍勢如電刺將過去,勁力亦不可小覷,趙鶴身形一晃,已然避過,玉音子受眾人所激,幾欲亂性發瘋,登時運起師門心法,一劍劍連綿不絕刺去。

“一、二、三、四”,不知是誰點起招數來,亂嚷嚷之聲剎那間消失,眾人無不感心頭狂跳,雙目牢牢盯在兩人身上,那點數之音雖微細,卻聲聲如雷,震盪眾人心懷。

趙鶴身形疾轉,並不出招,玉音子使盡渾身解數,招招均毫釐之差貼身而過,看起來至兇至險,其實是趙鶴算準玉音子劍勢方位、力度,避得恰到好處,玉音子力已用盡,縱想變動一絲一毫也是不能,不過趙鶴之膽大狂妄亦令人驚駭。

“五、六、七、八”,一聲聲微細的沉雷不絕在各人耳畔轟鳴,眾人只感心頭窒滯,心跳聲幾已停頓,有幾人心房受制太過,頭暈目眩,頹倒於地,卻也無人見到。

風清揚忽然喝道:“不好,快退!”

恰在此時,“九”字已出,趙鶴身形一晃,突入玉音子身前,一劍從肋下穿過,眾人齊聲驚呼,趙鶴手掌已然印在玉音子胸前,玉音子一聲慘叫,長劍落地,仰面跌倒。

趙鶴倏然退回,冷笑道:“趙某焉容你走到十招。”

兩名泰山派人疾躍而出,抬起玉音子屍身,欲架回本陣。不意那屍身驀然一挺,兩名泰山派人登即脫手,玉音子屍身立於地上,忽然一蹦一跳,慘呼不絕道:“打死我了,打死我了。”其聲淒厲若巫峽猿啼,令人不寒而慄,發皆上豎。

“屍變”,不少人失聲叫出,頓時心中發毛,只感天光黯淡,妖氛四布。

趙鶴哈哈笑道:“老兄,我一絲內力未用,你若死了,可怨不得我。”

玉佛子察覺有異,一躍而出,在玉音子頭頂一拍,一股渾厚內力中宮直透,喝道:

“還不醒來!”

玉音子登即神智清醒,懵然巡視周遭,不知是在黃泉路上,還是已登上望鄉臺,待見日光朗耀,方知仍在人世,驀然想到適才中掌的剎那,狂叫道:“打死我了!”又是暈死過去。

清風徐徐,眾人均嗅到一股臭氣,待見玉音子下體皆溼,方知他驚嚇過度,屎尿皆出,無不凜然生畏。

五嶽各派掌門面面相覷,無不心喪欲死,事勢至此,五嶽派顏面掃地。

趙鶴一人掌斃三名好手,戲玉佛子,殺陸柏如,打得玉音子生死不明,醜態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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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揚出去,五嶽各派算是盡數栽在趙鶴一人手裡,遑論什麼聯盟抗魔,維護正義,趙鶴一人已然如此,日月神教中十大神魔,個個了得,其魔尊更是兇殘至極,近日來以吸星大法連斃五嶽派十餘名高手,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視。

成清銘面沉如水,聚會聯盟之意既由己出,自己也算得上半個主人,焉容趙鶴如是猖狂,當下邁步欲出。

風清揚搶先飄出,掣出長劍道:“趙鶴,咱們玩上兩手,一如前約,你若在我手中走過十招,我當場自刎。”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紛紛嚷道:“不可!”

成清銘面色峻變,厲聲喝道:“九弟回來,不可鬥氣。”

風清揚長劍斜引,目視趙鶴,趙鶴一改閒雅氣度,凝重無比,雙手虛握,如臨大敵。

眾人均知趙鶴只消出言允諾,風清揚便死定了,縱然少林寺方丈亦難在百招之內打敗趙鶴,一時焦慮如焚,不知風清揚何以出此下策,自尋死路,無法盯著趙鶴之口,心跳欲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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