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絕的四名弟子將沈四絕抬走,依照趙鶴所傳的解救法去解治去了。

庭院中人均噤若寒蟬,若非懼憚趙鶴威勢,早已一鬨而散,溜之大吉了。

風清揚躊躇滿志,傲睨群豪,喝道:“魔教賊子們,哪個上來受死。”

燭光搖曳下,眾人見他凜若天神般,與殿上真武大帝交相輝映,儼若真武大帝復生,均慄慄危懼,不敢作聲。

忽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道:“小子休狂,我老人家來也。”

這聲音不高不低,聽在耳中卻是說不出的難受,每人均不寒而慄,如遇鬼魅。

風清揚心下更是大駭,遊目四顧,卻不知聲音發自何處。

這聲音四面皆是,縹縹渺渺似從數里外發出,清晰真切如在耳邊。

風清揚知此人便在附近,雖說絕世高手能將聲音傳出數里外,但在數里外能聽到自己說話的“天耳通”功夫還未聽說有人練過。

忽然一團黑乎乎的物事從後窗電閃而至,風清揚一劍刺去,那團物事陡然展開,卻是一個身著黑衣的人,此人縮骨神功當真練到了巔峰,但見此人手臂暴長,幾縷指風已然著腕。

風清揚從未見過如此迅捷的手法,危急中驀然身子橫移,平滑開二尺,那人“咦”了一聲,似乎也未料到自己百抓百中的一手,居然走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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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板煞星揮刀砍至,那人手一探,五指扣住白板煞星脈門,隨手向後擲去。

白板煞星登時如騰雲駕霧,直從後窗如矢般激射而出。

那人手勢不停,疾向慕容雪抓去。

風清揚怒吼一聲,一劍刺出,真氣貫注之下,劍身紫芒乍突,龍吟蕭蕭,慕容雪邁開“凌波微步”,早已閃至右邊。

那人又“咦”了一聲,殊為驚愕,反手疾抓,一閃之間風清揚一劍走空。

風清揚怒劍連出,步法移動更是迅捷無倫,那人一連避開十餘劍,連換了十幾種最上乘的擒拿手法,不單未捉到慕容雪,反被風清揚十幾劍追殺得迭遇險境。

但此人武功著實了得,身子竟如有形無質般,風清揚十幾劍何等迅捷凌厲,那人身腰款款中竟爾輕輕避過。

風清揚倚天劍一刺到他身旁,便覺有股氣流回動,將劍滑開幾分。

風清揚心念閃動:“護身罡氣”,心中雖然驚駭,手中劍卻益發凌厲,非要與這護身罡氣鬥上一斗不可。

慕容雪一邁開凌波微步,便將一切置之度外了。

只管將熟極而流的步法滔滔不絕邁將出來,是死是活一任造化之安排了。

殊不知錯有錯著,她若是一邊邁步,一邊出招,甚或在邁步之時想一想如何閃避為妙,步子便不免窒滯,而她所面對的人實是武林中驚天動地的人物,只消她慢上剎那,便會落入魔爪,縱然以風清揚之神勇,亦救不下來。那人怪笑道:

“小娃娃,果然有點門道兒。”一返身,劈出一掌。

風清揚登感氣息為之一窒,不由得倒退一步,只感這一掌如巨斧劈下,倚天劍橫斬,將掌風剖斷,猶被掌風餘波帶得搖晃幾下。

那人一掌震退風清揚,又向慕容雪抓到。

風清揚隨即跟上,向那人背後刺去,那人一待風清揚攻到,便揮出一掌將之震退,如此一來,出手捉慕容雪的擒拿手更慢了幾分,連出二十餘手依然無功。

此人不禁暴躁起來,面子上更覺過不去,呼呼幾掌向風清揚劈來。

風清揚不敢攖其正鋒,飄閃連連,九陰真經的輕功身法亦是一絕,此人連劈十餘掌,不過將風清震開丈餘,打得他躥高伏低,左閃右躲,卻未傷到皮毛。

其時大殿上掌風如潮,波濤洶湧,幾欲將道觀湮沒。

燭光忽明忽暗,閃爍不定。若非那人有意控制掌力,大殿上早已漆黑一片了。

慕容雪“哎喲”一聲跌倒於地,她邁步之際處處均是無形的氣牆,登時如陷身沼澤中,沒邁上幾步便東跌西倒,“凌波微步”本身的內力便抵消淨盡。

風清揚此時已被凌厲無儔的掌風逼至神像背後,不得已只好求助真武大帝的庇護了,獨孤九劍中雖然有破氣式,他卻尚未臻此境界,能將這無堅不摧的掌力破掉。

此人久攻之下,勞而無功,羞惱交迸,長吸一口真氣,兩掌緩緩舉起,向真武大帝神像擊去。

這兩掌去勢迂緩,平平無奇,遠不如先前掌風之赫赫聲威。

風清揚不敢怠慢,飄身閃躲,忽感周身左右似乎塞滿了柔韌至極的物事,竟爾動彈不得,心中駭極,知道是那人以雄渾無涯的掌力彌亙空中,形成一面看不見的氣網,將自己罩住。

這等駭人聽聞的武功實是聞所未聞,將心一橫,內力提至十二成,蓄滿雙掌,情知難敵,也要作乾坤一擲之拼。

那人驟然間掌力齊湧,鋪天蓋地般席捲而至。風清揚雙掌齊出,四股掌風一起擊在真武大帝塑像上,轟然一聲巨響,有如天崩地裂,翻江倒海,塑像寸寸碎裂,在內力激盪下四處飛散。

風清揚驀感渾身火燙,掌上勁力更是源源不絕,自身內力發出後,掌上內力仍不絕發出。

風清揚駭然莫名,不知所以,心中忐忑道:“莫非真武大帝真個顯靈了?”

有頃,罡風止歇,風清揚身上火熱漸退,方覺出一隻溫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後心,體內真氣鮮活潑辣,充溢筋脈之間,不禁驚叫道:“師父!”

對掌那人本擬一掌將風清揚震成重傷,哪知掌風接觸之下,初時尚感得意,認為自己所料不差,風清揚的九陰神功果然未臻大成,此刻又將他逼入死角,當能手到擒來。

不虞對方掌力猛然加強數倍,那塑像碎片倒有大半向自己激射而至,這些木屑在內力貫注下,較諸鋼刀利刃,強弩暗器尤為可怖,當下騰身而起,雙袖急拂,撥打木屑,寬袍大袖上猶被刺穿幾個洞,若非一身練就的“護身罡氣”,當真要受些輕傷。

那些木片狂風怒卷般傾瀉到庭外,除趙鶴見機得快,應變奇速,一式“鷂子沖天”,拔起兩丈多高,其餘人等無不慘叫連聲,當場斃命十餘人。

待風清揚一聲“師父”大叫出口,這些人再無猶豫,奪門越牆而逃,惶惶若漏網之魚,忙忙若喪家之犬,只恨爹孃少生了兩隻腳,趙鶴此時方顯出真本事來,一個起落已在二十丈外,雷馳電掣般滾滾而去。風清揚此時若見,必大愧不如遠矣。

趙鶴逃出幾里外,驀見一條黑影在前面,竟爾比自己還快,凝神一看,心中歎服:

不想魔尊輕功之高一至於斯。

心下大為釋然,連他都率先逃命,自己的畏敵而逃的罪名也便免去了。

至於讓段子羽嚇得駭然奔逃,絕非丟人的事,反倒為自己能輕鬆逃逸得意不已。

且說風清揚回頭一看,卻是一位仙風道骨的黃冠,並不是恩師段子羽,驚愕之餘,再無疑慮,惶然伏地道:“真武神君,小子無狀,先前曾有瀆神靈,蒙神君不罪復大顯神威,庇護小子,大恩大德,小子沒世不忘,必當再塑金身,以酬玄恩。”

忽然想起自己曾拿真武大帝與慕容雪調笑,又在左殿行雲布雨,著實不敬。

神君既顯靈,必重重譴責,惶恐之至。

那人朗聲大笑,道:“人人都說風清揚膽大包天,原來也不過爾爾。

“起來吧,頭也磕得夠了。”

風清揚站起道:“謹遵法旨。”心下卻想真君確也神通廣大,連我闖出的禍事都知道。

一個清脆的聲音道:“道長,你真是真武大帝的金身嗎?”

那人捋髯笑道:“真武大帝若連這些事都管,豈不累死?”

風清揚見慕容雪從那人肩後露出半邊嬌靨,安然無恙,當即喜慰不勝。

見此人身軀魁梧,大有王者霸氣,若說不是真武大帝顯靈,誰人具此通天徹地的神通?

那人笑道:“你也莫猜疑了,算來你我亦是一家人,難道忘了你大師母了嗎?”

風清揚恍然大悟,方始明白面前這人原來是天師教主張宇初天師,小時依稀見過一兩次,只是年隔時久。

張宇初又是朝廷顯貴,自己無緣相見,居然忘記了,忙又躬身行禮道:“見過天師。”

張宇初笑道:“什麼天師不天師,小時你不是叫過我舅舅嗎?

“還是這麼叫倒親近些,你師父不在,我們也生疏許多了。”

風清揚亦有些感傷,恍忽記得十幾年前委實是稱他舅舅的,自己因他是大師母張宇真之兄,想起那時陪師父住在華山別院,與三位師母團圓如家人,不禁垂淚不止。

慕容雪笑道:“你又來了,見舅如見娘,你應當歡喜才是,怎的又淌眼淚兒,你說是也不是?”

張宇初大笑道:“甚是,甚是。我這外甥的性情倒是和兒時一樣,有你這麼好的外甥媳婦倒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

慕容雪並不知張天師是何等威震朝野、技壓武林的人物,但見他武功高得不可思議,似乎自己爺爺也要遜色幾籌,又是風清揚的“師舅”,適才出手救了自己,又救了風清揚,諸般好處合在一處,便覺此人大大的順眼,甚感親近,聽他大讚自己,更覺受用,神色卻也不免忸怩,雙靨微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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