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這個銅碗,卻並沒有從裡面發現什麼特別的說是陰靈,怨氣之類的東西。

我能感覺到的就是這個碗裡存在著某種特殊的氣場,當然,也可能是一些奇怪的物質之類的東西。正因為有了這些東西存在,所以米飯可以在短時間內腐敗變質。

米飯能變質,那其它的東西呢?

趁眾人驚愕,我把這個碗端起來,將裝在裡面的飯倒掉,又把自已杯中的茶水倒去了裡面。

我反覆晃動茶水,等了大概三十幾秒,將近一分鐘的時候。碗裡的茶,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又將茶水放到了茶案中央,然後在眾人好奇目光的注視下開始掐上了時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等了大概十幾分鍾。

我將碗中的茶水倒回茶杯內,然後我端起了來聞了一下。

沒問題,仍舊是茶湯原本的味道。

葉凝這時說了:“肯定是糖份,含糖量越高的東西,它在碗裡變質的速度就越快。不信的話,咱們做個實驗。”

葉凝說著,她就起身把一個裝了方糖的盒子拿過來,然後扔了一塊方糖到茶水中,完事兒又把它丟到了碗裡。

見證奇蹟的時候到了。

葉凝只把這碗晃了沒幾下,我立馬就聞到了一股子酸酸的餿巴味兒。

表面的原理很簡單,就是銅碗與糖產生了一個化學反應。

但這只是表面,科學僅能解釋到這一層。再往深層次解釋,具體的物質,作用機理,反應產生的條件,等等一系列的東西,這就需要花費很大的功夫來研究了。

而最終指向的,絕對不是七爺講的那什麼‘飼鬼缽’那麼簡單。

七爺見狀,他長舒了口氣說:“我的天吶,敢情,敢情這東西就是一場化學反應啊。”

葉凝微笑著倒掉了碗裡的水說:“化學反應只是它表面已知的一種解釋,現在就把它歸於某種單純的化學反應,這是一種暴力式的思維。”

七爺一怔:“那……”

葉凝看著我說:“仁子,你怎麼想?”

我看了眼歐先生說:“祝老師把這個東西交給我,我想他的本意並非是想讓我借用這東西落到什麼好處。這東西,它是一個因緣之物。”

葉凝:“妙!”

七爺疑惑:“因緣之物?”

我拿了這個銅碗說:“這東西上面系了很多的因緣,持有這東西的人,就會接到這上面附的因緣,轉爾遇到很多的事情。世間,每一個事物都有其本身的因緣。別的不說,就像汽車,一輛車從出廠,離開生產線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它的命運。”

“這就是因緣!”

“而因緣之物,它上面依附的因緣之力更是格外的強大。同樣,這也是民間傳說有些東西能聚財,有些能散財,有的可以擋災,有的可以惹禍的重要原因。”

七爺聞言釋然,轉爾輕撫手中一塊溫潤的和田籽料微笑不語。

我看眼七爺笑說:“器物上依附了不同的因緣,人遇到這樣的因緣,就得去化,去解。這也是有些人無法擔住一些好東西,但有些人能擔住這好東西的根本性原因。”

“祝老師把這個碗送給了我,他的意思非常明確,就是要我去擔這個碗上依附的因緣,轉爾把它給化了。”

歐先生聽罷說:“關兄弟,果然高人。”

我說:“不敢當,這都是前輩們教導有加。這樣吧,葉凝,先把碗收起來,然後歐先生既然來了,就用一頓便飯吧。”

眾人這就起身,我們領歐先生在附近一個酒樓安排了一桌子的飯菜。

用過了飯,馬彪子,七爺要給歐先生安排住處。榮師父讓一個徒弟開車給接走,我和葉凝在吧檯那裡結過帳後,剛一起從酒樓出來,我就感覺不對勁了。

酒樓這條街不是一個正街,屬於偏街,街對面有一家裝修古香古色的茶樓。茶樓下面停了一輛福特車,車的窗子都關的嚴嚴,讓人看不清楚裡面的情形。

但那道從車窗內投射過來的關注力卻傳到了我的腦子裡。

裡面有人,並且還不只一位高人。

我和葉凝對望了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好日子到頭兒,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其實想一想,我覺得這江湖還算是夠意思,起碼讓我和葉凝能陪在父母身邊過一個團圓年。然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過上一段美好的時光。

可好日子過後,該找上來的,始終是會找上來。

當下,我沒多說話,大步流星就奔那輛福特車走了過去。

到近處的時候,駕駛室的玻璃慢慢落了下來。

出現在我視線中的一個面部氣質陽剛之餘,略帶了一絲傲氣的中年男子。

這人我沒見過,只掃了一眼,就把視線落在副駕伸出的那個腦袋上。

我認識她,她就是聶大娘。

聶太娘伸手朝我招了一下說:“嗨……”

我點了下頭說:“你好。”

聶大娘笑了一下,復又看了眼葉凝說:“什麼時候,你領了一個高中的女學生當徒弟了。”

葉凝聽這話,表情很複雜。

這話,你說是誇她呢?還是誇她呢?

葉凝沒說話。

我笑了笑:“我老婆。”

聶大娘:“哇噢。”她臉上做了一個故意的吃驚表情後,又不無哀怨地凝視著方向盤說:“奈何落花有情獨飄零,感嘆流水無情傷人心吶……哎。”

葉凝慢慢轉頭看我。

我不動聲色:“這位前輩練功,練的精神有些不太好。“

葉凝恍然:“噢,原來如此。“

聶大娘:“哼,你才有精神病,哼!關仁,就知道你死不了。所以呢,師父親自來了。她老人家要見你。還有,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師兄秦冷巖。“

“我師父就我們兩個寶貝徒弟,師兄的功夫可比我高多了,他是先習的武,後又習的術,最後又習的道。對不對呀師兄。“

聶大娘撒嬌態,扭頭對開車男子說。

男子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笑容:“是啊,是的師妹,就是這樣。“

我沒理會這兩人,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去哪裡?”

聶大娘一指外面說:“樓上!”

事情應該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估計我們一行人從關馬七寶軒出來,聶大娘就在後邊跟個賊似的盯上了。

當下我會心一笑,沒說什麼,直接跟聶大娘和這個秦冷巖一起走進了茶樓。

聶大娘跟我算是很熟了,這次雖說是她師父要跟我談談,可是她顯的一點都不緊張,仍舊是那副哀怨的模樣兒看著我和葉凝。

聶大娘沒問題。

她的師父我想也沒什麼問題。

有問題的是她的這個師兄秦冷巖。

此人不拘言笑,看著好像是一個沒事兒的人,實則肚子裡裝滿了心計。另外,他身上的氣質很像一個人。那人對我來說是難忘的,因為他的名字叫唐劍。

秦冷巖和唐劍不可能認識。

但他們卻擁有共同的氣質,外加一些內在,稱之為心機上的東西。

此人不得不防!

我分析至此,上樓梯的時候,我給了葉凝一個眼色。後者同樣,跟我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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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樓佈局什麼的都古香古色,走進去第一印象給人感覺很好,但只要稍微再多呆一會兒,馬上就能感受到濃濃的裝修味道。

這茶樓顯然剛開業沒有幾天。

除外,茶樓內好像沒什麼客人,進來的時候,只有守在吧檯的一個小妹用愛理不理的態度,冷冷地瞟了我們一眼。

我們去的是三樓。

三樓分出一個又一個的包間。

走廊很冷清,外面看包間裡面好像是沒有人,但如果細細的去聽,就感覺在一個房間內藏著至少五個人,並且那房間門外像是讓人動了手腳,故意把氣息之類的東西給擋住了。

道家人有這本身。

真正的隱身,完全物理意義上的隱身他們做不到。

但透過一張符,把人身上的氣息給蓋住,不使其外洩,這其實一點都不難。

安排了人,還藏著,完事又用符給蓋上了。

什麼心思我再清楚不過了。

老掉牙的套路,這就叫做,小人作崇,裡挑外掘,放大我和聶大娘師門之間的矛盾,從而讓我們互相殘殺。

這樣的手段霸王正道是不會用的。

能幹出這種事的人,除了頭陀會,就是陳正。

分析明白了這一切的時候,聶大娘已經給我們引到了一間獨立的茶室。

門一開瞬間。

唰一下!

我身上炸毛了。

好久沒嘗試過這種炸毛的感覺了,原因就是一直沒有能接上我身上現在這個頻率了。

可面前這個人,她接上了。

對方是個中年女子。

模樣兒看上去比房師太年輕,大概介於四十到五十之間。

女人皮膚很白,頭上是長髮,很自然地梳理到腦後,又隨意扎了一個馬尾。

此外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羊絨衣。

她坐在那兒,獨自一人,正幽幽地泡著茶。

我站在門口,跟這女人對上的瞬間,後者抬頭朝我笑了一下。

“關仁,你好。”

她開門見山,問了一聲好。

我一抱拳:“前輩好,前輩怎麼稱呼?”

女人:“俗家姓蘇,奉道後,取名凌微!”

我說:“有禮了,見過凌微道長。”

女人:“不敢當,不過還是不要稱我道長了,如今身在俗世,道長來,道長去叫的有些彆扭,你稱我俗家姓名便可以了。”

我說:“那得罪了,蘇前輩。”

蘇道長一笑:“請坐。”

一聲請坐後,我看到秦冷巖臉上的表情稍顯有那麼一絲的不快。

倒是聶大娘,她閃到一旁,拿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看著我們笑。

我知道秦冷巖為何會露出來不快的神色。

一來是他得這麼表現,二來,高術江湖中特別論一個輩分。功夫不怎麼出人投地的時候,不太講究這個,像剛入門的,大家都是一身的明勁功夫,這裡面沒那麼多的規矩。可功夫深了,特別到了我們這把三魂都證出來了的境界後,這個輩分可就講究多了。

今天,蘇道長說了一聲請坐。

那意思就是,我和葉凝,已經比肩了他們霸王正道的內門師父!

注意,是內門師父,不是弟子。

這樣一來,我在他們弟子面前,可就是師父一輩的人了。

我和葉凝沒客氣,過去,朝著蘇道長一抱拳,這就大刀金馬,坐在了她的對面。

蘇道長這時淡淡說:“來的匆忙,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二位,這茶樓是我一個弟子的朋友在內地投資的小產業,我過來,就借了用一下。茶樓裡呢,存的也委實是沒什麼好茶。”

言罷,蘇道長好像極無奈般,她嘆了口氣說:“招待道友,普通市面的茶,真的是拿不出手。所以啊,我就把多年前,在果敢那邊的老林子裡採摘的野茶拿出來了。“

說了話,蘇道長掀了一下蓋碗。

我掃了一眼,看到了小半碗乾乾的,黑綠,黑綠的大茶葉子。

蘇道長:“野茶是個好東西,如今這季節是春天,春動,木生,肝火就旺。野茶但能清肝火,可是尋常人卻又品不得,關小道友,你知為什麼尋常人品不得?“

我笑了下說:“尋常人品不得,不是這野茶貴,亦不是它難尋。而是野茶苦寒之性,太重,太烈。普通人喝了,輕的會洩上六七天的肚,重的可能一洩不止,就此脫水,如果搶救不當,還可能因此而丟了性命。“

蘇道長笑說:“正解!關小道友果然懂茶。既然這麼懂,那就來一起嚐嚐我採的這款野茶吧。”

跟高人見面就是不一樣。

白開水都不喝了,見面就喝毒藥。

野茶確實如此,很多的野茶都有毒,喝了輕的讓人跑肚,重的讓人送命。

可這毒藥,對真正功夫到了一定地步的練家子來說,卻也是一味好藥。

因為,它能梳理肝氣,清腸,整胃。

不過,雖是好物,會不會喝,喝了後,會不會用,可就全憑本事了。

轉眼過後,那邊水燒開了。

蘇道長輕輕的淨了杯,又洗過了茶,最終,請出了一汪清冽冽,碧幽幽的茶湯,雙用牛眼大的小杯裝上,使小鑷子夾了,這就慢慢送到了我和葉凝的面前。

位子不是那麼好坐的。

想比肩內門師父,先喝了這杯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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