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最損元氣。

這個,馬彪子跟我講過。意思是,我們幹一件,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工作,並且這工作還要求我們,根據操作物件的反應,隨時調節每一個不可預知的細微,同時,做出應對和判斷。

打個比方,開車,在客觀條件允許的前提下,把時速加到極限,比如,二百八,或三十百多公裡每小時。然後,路況不明,隨時有可能出現,釘子,石頭,行人,等未知。在這樣的客觀條件下,一個人的能力,就不僅僅是力氣,反應那麼簡單的了。

還需要心,還需要,自身的一個神!

程瞎子,就是在用心神的力量,用一種武術中的透勁兒。給我舒活經絡,氣血。

我身上此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暖暖的,很舒服。

轉爾,當程瞎子幫我活腰的時候,不知不覺,我就睡著了。

再醒來,我鼻子裡聞到了一股子濃濃的雞湯味兒。

睜了眼,看自個兒,上半身已經光了,並且扎滿了針。往下一瞅,大腿也光了,兩邊都扎了很多的針。

又一扭頭,正好看到程瞎子和馬彪子兩人正商量事兒。

“這孩子,基本差不多了,等下,再用這藥捻子,把針,燙一下,也就齊全了。只是,這七天時間,不能讓他沾葷腥。一點肉,都不能碰。”

馬彪子:“嗯,這孩子有股子韌性,這事兒,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只是,瞎子啊,這次,我特意去省城把你接來,走的時候,讓你帶了幾味藥。那藥……”

程瞎子:“知道,你要我救的肯定還有旁人。那個急嗎?”

馬彪子:“急也不急這一天半天的了,先把這孩子醫完,明個兒,咱再去那個地方。”

程瞎子:“行啊,好歹也是跑一趟,醫一個也是醫,醫兩也一樣。”

馬彪子:“有勞,有勞了。”

程瞎子:“甭說那個,你們八極,對我這一脈的祖師有恩,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應該,應該的……咦,這孩子醒了,快,跟我搭把手,把這藥捻子給上了。”

說話功夫,我見程瞎子和馬彪子就過來了。

也沒說什麼,只問了我,好不好。

我答了個好。

程瞎子就伸手,從馬彪子託的一個木匣子裡,取過一根手指長粗,頭發絲粗細的繩子。

那繩子,很細不說,上面隱隱泛著油光。我下意識,抽鼻子聞了下。竟然滿屋子雞湯香味中,聞到了一絲好聞的藥味兒。

這個,是會東西啊?

我愣神功夫,程瞎子伸手將藥繩系到一根針的針尾上,接著,手極靈活地繞了幾圈,就將把藥繩給拴上了。但是呢,繩還沒貼死,尚留了一個截的捻兒,向上支愣著。

我看這程瞎子,雖說他眼睛看不見,但這人,竟然跟有眼睛一般,伸手探針,取繩,纏捻,動作絲毫不顯生硬。

厲害,這真的是厲害呀。

我在心裡佩服著。

不大一會兒,程瞎子把藥繩都纏完了,拿了一盒火柴,劃火前,他跟我說:“孩子呀,一會兒呢,你先是感覺到燙,然後,會癢,那個癢勁兒,很霸道的。你得忍著,不能笑,也不能動彈,明白嗎?一笑,一動彈,這氣血就亂了,我之前那功,也就白做了。”

我說:“明白,明白了。”

程瞎子朝我笑了下,接著,哧,划著火柴,奔著一根藥繩一燎。

呼一下子,那針尾就閃出一抹藍火苗,轉眼功夫,我先是感覺肉裡邊一燙,隨之好像鑽進去條小蟲子似的,那個癢啊,還真挺難受的。

我暗暗忍著,儘量讓自個兒,不出聲,不動彈。

接著,程瞎子動作飛快,將我身上幾十根針,都給弄著了。

那股子勁喲,現在想想,真是一個淚呀。

甭提有多難捱了。

好歹,我挺過去了。

差不多,三四分鍾功夫吧,對我來說,好像三四個小時。

我沒笑,也沒動彈。

完事兒,程瞎子伸手一邊給我行針,一邊讚許說:“行,孩子,有大出息,單這忍字功夫,非一般小孩兒能做出來。”

馬彪子說:“我也是看這孩子性子沉實,再加上跟我有個因緣,所以才幫他一把。”

程瞎子:“嗯,不錯,不錯。”

程瞎子一邊讚許,一邊給我行針,就這麼,又行了一個多小時的針。

程瞎子,伸出手來,在我腳脖子,十個腳指頭,腳心處,捏了捏,掐,劃,按了幾下,又把手,放到我腳踝內側,後來,我知道,那個叫‘三陰交’的穴位上。好像大夫把脈一樣,用三根手指頭,按在上面,輕輕按了一會兒。

接著,又如法炮製,掐,按我的手掌。

這麼,忙活了小半個鐘頭,程瞎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嗯,不錯,不錯,這孩子恢復的本事,很強,很強。咦…彪子,你教過他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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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彪子嘿嘿笑。

程瞎子:“難怪呢,得嘞,沒事兒了,身上這小隱傷,痊癒了!以後,有關隘,咱也不怕了。”

說完,程瞎子:“我那雞湯,熬好了吧,這給我餓的,快不行了。”

馬彪子:“好了,好了,整個砂鍋給你端來,讓你吃個夠。”

程瞎子釋然一樂。

順勢,就將我身上針拔了,同時跟我說,可以活蹦亂跳,可以做任何的運動了。

我穿了衣服,下地走兩圈。果然,竟又有點身輕如燕的味道了。

當然,這不是程瞎子給我打通什麼奇經八脈,而是我換勁後,身上,又長勁了,長功夫了。

當下,程瞎子吃肉,馬彪子吃大餅子,小鹹魚。

我呢,稀飯外加,拍黃瓜和一盤子的拌豆腐。

程瞎子一邊細細地啃那個雞爪子,一邊跟我說,這段時間不能沾葷,一定要吃全素。家裡邊,不行的話,鹹菜也將就,就是不能吃肉,等過了七天,隨便我,怎麼吃都行。

趁吃飯功夫,我問馬彪子,明天是不是要出去,給什麼人看病。

馬彪子說,你耳朵怎麼那麼長呢?

我一邊笑,一邊說,我也想去。

馬彪子搖頭。

我堅持。

馬彪子心中忽然一動,接著他說:“去,也行,但是,你別跟著動手,別摻合,你遠遠地,跟那家人,一起看就得了。”

我心中一動,搞不懂,這看病,怎麼還帶動手的?但既然答應讓我去了,那就聽人家指揮吧,於是,我點頭同意了。

正好,明天學校放一天的假。下周一,才正式上課。

我吃過飯,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鍾了。

我就打算回去了。

臨走,程瞎子叫住了我,他說,剛才給我行針時候,看我耳朵後邊有傷,腦瓜子上也有個小口子。口子是沒事兒了,但他怕我耳朵後邊的傷落疤,腦袋上的傷好了後,不長頭髮,就特意給了我一瓶,他的什麼藥,他說,趁這個節骨眼塗上,一準不落疤。過了這個節骨眼,就不好用了。

我對程瞎子說了謝謝,同時跟馬彪子約定,明早上五點半,過來他這兒。

這就,轉身,離開了魚棚子。

回家路,走的份外輕鬆。

到家,跟家裡人說了去同學那兒玩兒,然後,也沒多想,正常的看書,學習。

第二天一大早,我四點半就起來了,簡單洗了洗後。

我跟爸媽說和同學約好,一起補習來著。

爸媽問幹嘛起這麼早。

我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回了這麼一句,我推門,離家就到馬彪子那兒了。

到地方,正好五點,馬彪子和程瞎子已經收拾打算走了,見我來了,馬彪子塞我一個饅頭,外加一塊他自個兒醃的鹹菜,這就是我的早飯了。

隨後,我們三去了客運站,坐了一班,五點五十從這兒,往鄉下去的客車。

就這麼晃盪了一個多小時。

七點多,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溝岔子邊上,我們三下了車。隨後,又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鍾的山路。約摸八點半的時候,來到了一個叫大砬子的小屯子。

進屯,馬彪子就打聽,老曲家擱哪兒住。

問到了後,走了五六分鍾,到了一個很大的農家院前,馬彪子朝裡面一排大磚瓦房喊了一句:“老曲家嗎?我是曲老三叫的那個人。”

練喊了兩聲兒,打從屋裡出來一個老太太一個老頭兒,外加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

老太太一邊走一邊說:“哎呀媽呀,可給你盼來了,這傢伙,老嚇人了,你說,這是衝到啥了還是咋地啦。聽老三說,你身上的殺性大,看過來,能不能給鎮鎮。“

馬彪子說:“行啊,行啊。那個,仁子啊,你牽著點你程爺,別讓他磕著。“

我伸手拉著程瞎子的手說:“牽著呢,牽著呢。“

這時,我聽中年婦人嘀咕:”這怎麼還帶來了一個瞎子。“

然後,這屋的老頭說:“你懂啥,舊時候,整這些邪事兒的,都得缺一門兒。“

“啊,明白,明白。”

說話功夫,我們就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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