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了,站在原地,啥也不知道。

這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人好像失去意識,但卻沒有昏迷,只是傻呆呆地站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後腦勺,讓人拍了一下,這才傻愣愣地轉身,揚頭問了一句:“誰打我?”

問的同時,我看清了身旁情形,軍大衣已經把二驢給扒了個精光,後又將自已的大衣裹他身上了,二驢跟只落水狗似的,哆哆嗦嗦地說不出話。而軍大衣的真容,原來是個五十出頭的乾巴老頭子。

老頭子長的挺瘦,雖說長的比我是壯實多了,但遠沒剛才跑動砸冰時威猛。

我腦子這會還是木木的,有些不太精神。

老頭兒打量了我,一咧嘴說:“你說你倆,跑這兒大河玩啥,這才上凍幾天,你就過來玩兒。行了,行了,快回家吧,快回家吧。”

二驢一聽快回家三字,立馬不哆嗦了,抱起溼透的衣服,裹了軍大衣,撒丫子就跑。

我怔了一怔,剛想跟二驢一起跑。

老頭兒喊話了:“那個,你晚上回家,要是發燒啥地,你讓你媽,上河沿找養魚的馬彪子!你跟你家大人說,到這兒一打聽就能找著我。”

我當時不知道老頭兒為啥說這話,只含糊點了下頭,轉身就跟二驢後邊,撒腿跑了。

跑的時候,我心裡邊在想,這老頭為啥說我晚上會發燒,為啥呀?

一路跑著,心裡反覆翻著這個想法,不知不覺,就跟二驢回到了他家。

我跟二驢運氣還算不錯,沒遇見家長。到屋裡,二驢給軍大衣一扔,哆嗦著就鑽進了被窩。

“那啥,大個……今……今天的事兒,你,你千萬不能跟我爸我媽說,說了,我死定了。”二驢哆嗦著講。

我說:“放心,我絕對不會說。”

“只是,那撈網還有冰穿子……”

二驢低頭想了下:“沒事兒!到時候,我編個瞎話給唬弄過去,大不了,挨頓小揍。”

“可要讓他們知道,那就不是小揍了……”二驢講到這兒,心有餘悸地望向了窗臺。

我順他目光看去,我見到了一根平放在窗臺上的,用鋼管打造而成的雙截棍……

啥也不說了,二驢,咱絕對給你保守秘密。

原本計劃,二驢是要跟我回家一起抄作業來著,可遇到這件事,二驢說他跟後邊衚衕的老豬抄吧。

老豬大名劉思哲,也是我們同學,由於人長的胖,再加上不太說話,只愛睡覺,所以就有了老豬的外號。

從二驢家出來,我精神恍惚,搖搖晃晃回到家裡,開門,倒頭進屋就睡了。

這一睡,很長時間就沒醒過。

當然,很多時間那是我事後才知道的。事實上,當時我感覺就是睡了一個大覺。此外,我還做了一個很古怪的夢。我夢見自己看到一個又一個非常龐大又極其細微的螺旋式結構。忽而極大,忽而極小,但永無止境,永無終點。

我彷徨,驚詫,但卻不能脫離此境。

但我終於還是醒了。

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卻不是我家裡的情景,而是……

咦,這不是我奶奶家嗎?還有,這屋子裡的人,這……怎麼有老董婆子?這老太太。怎麼還臉色慘白,一身虛汗地看著我?

“醒了,醒了!這孩子醒了!”

老董婆子的模樣兒看上去好像要死了似的,此時眼見我甦醒,她當即一個激靈,

隨後,奶奶急忙端了一個碗過來:“哎呀我的大孫孫吶,你可算是醒了,快,快,來……把這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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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迷糊,呆愣愣地看了眼四周,我問:“奶,爺,我怎麼到這兒來了,我爸,我媽呢?”

“你爸上外地開會了,你媽得給人做一個大手術,家裡沒人照顧你,這不今兒大清早,就給你送來了嘛。”奶奶一臉疼惜地把晾好的小米粥湯端到我嘴邊。

這裡順便交待一下我的家世,父親是當地一個局機關的骨幹。母親呢,也是縣城醫院的醫生。他們工作都特別的忙,平時也是很少能照顧我。基本上,工作一忙,就給我扔到縣城五公里外的奶奶家。

我這時,感覺肚子裡很餓。於是,一邊大口喝著小米粥那濃稠如油的米湯,一邊問我奶,我爺,我究竟是怎麼了。

兩人沒說什麼,只告訴我,我感冒了。然後,體溫曾經達到了39度7。昨晚爸媽照顧我一晚上,給我吃了一顆安宮牛黃丸。早上時候,體溫還是38度。送到這裡來後,奶奶找了老董婆子給我看了一下,現在,我燒退了。

我聽老董婆子這四個字,心本能咯噔一下。

我媽說過,老董婆子是跳大神兒的,是封建迷信,讓我少上她家玩兒。

她給我治,怎麼治的啊?

當時,我是不明白。後來,我才知道,我的魂兒讓馬彪子的拳意給驚傷了。我本該不會這麼輕易醒的,是老董婆子,不惜用她薩滿的巫術,傾盡心血,這才幫我把魂給醫好。

但我是小孩子,爺爺、奶奶還有老董婆子,包括周圍鄰居出於對我的保護,他們沒有跟我說真相!只說,給我吃了點山上的草藥,又扎了兩針,我就好了。

國術大成者,動起念來,拳意陽剛暴烈,可驚神,可碎裂邪鬼惡煞!

是以,休說小孩子的魂兒了,就是一個大人見了,也會給把魂兒給驚上一驚。

所以說,國術這東西,練的就是一身的浩烈陽剛之氣!

當時,馬彪子雖有功夫,但也不算大成。因此,他只估摸,我可能會發燒,會驚到我的魂兒,但一來他對此沒什麼十足醫治的把握,二來他認為,我不可能驚到。

是以,我才有了這麼一個小劫。

此時,我喝過了粥,在炕上躺著休息。大家開始問我,有沒有遇到什麼東西,有沒有讓什麼給嚇到。

我隱瞞了馬彪子,因為我隱隱中感覺,這事兒肯定跟他有關係。但我又不想,讓大家知道,有馬彪子存在。所以,我只說,跟同學到大河玩兒,差點掉冰窟窿裡,然後,我嚇了一跳……

撒過了謊,我發現,在場人都長松一口氣。

但,有一人不同。她就是老董婆子。

這神婆,一直在對我,搖頭嘆氣。

我沒理會,我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因為,她的眼睛太深,太深。能一下子,把人的精神氣,全都給吸走。

撒謊成功,我哄騙過關。

眾人皆大歡喜,然後,爺爺奶奶做了頓飯,招待大家。

我跟著吃過,傍晚時分,我媽來接我了。

簡單問了幾句,又給我測了體溫,摸過額頭,細細看過扁桃體,聽聽心率,呼吸,確認她的大寶貝兒子沒事兒後,我媽帶我回家了。

回去路上,我媽一直繃著臉,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沒太敢問,只好裝作什麼沒發生,任由她用腳踏車給我馱回家去。

到家,一切安好。

晚上,睡的很香。

早上起來,吃過飯,又高高興興上學去了。

接下來兩天,我一直在唸叨馬彪子。我認為,他就是小說裡描寫的那種武林高手。我要跟他習武!但他,會不會拜我為師呢?

我想了想,覺得,他有把柄,落我手裡。

因為,他把我給弄發燒了!

小學生不傻的,也有心機的,尤其五年級小學生,什麼都懂。

我覺得,馬彪子欠我的,他一定得收我為徒,然後授我武林絕學。

可就在我下定決心,打算這個星期天,去東大河找馬彪子的時候,一件臨時出現的事兒,打破了我的計劃。

差不多是我發燒醒後的第三天,我爸從外地開會回來了。

那天,我放學剛進家裡,就見我爸我媽拉長個臉,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有些膽戰心驚地看著他們,我說:“爸,你回來了。”

我爸陰沉個臉,伸手從桌上拿過一個小紙包,開啟,展到我面前問:“這哪來的?”

我抻頭一瞅。

暈了!

二驢那天給我的煙,我揣兜裡,忘扔,讓他們發現了。

我一咬牙:“撿的!”

我爸狠狠:“哪撿的?你撿它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抽菸,你是不是已經抽了。”

我略慌:“不是,爸,你聽我解釋,這煙,我,不是,我沒抽,我……”

“揍!”

我爸一聲吼。

混合雙打,開始了。

我以標準熊孩子的堅強姿態,迎面混合雙打的風暴。

風暴,持續十五分鍾。

我咬緊牙關,沒供出二驢。但……

我被屈打成招了。

我被逼承認,這煙是我抽的……

然後。

再打!

又是一個十五分鍾。

半個小時後,混合雙打結束,思想政治工作又開始了。

我又接受了為時一個鐘頭教育。

教育結束,我寫作業。

作業寫完,吃晚飯。

酸菜燉豬腿骨,父母只吃酸菜,然後把一塊又一塊的大豬腿骨盛裝到我面前的盤子裡。

多餘話不用說了。

這,就是父母,那個最嚴厲,同樣也是天底下對我最好的人。

這場突如奇來風暴,徹底扭轉了我的計劃,我的熊孩子生涯,被改寫了。因為,那晚過後,我爸媽,給我找了一個放學後去的地方。

他就是我們隔壁單元的老會計,於老頭。

於老頭不會武,但是他會文。他寫的一手好書法,同樣,還畫的一幅極佳的水墨山水畫。

接下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我讓這老頭給我看管了,每天放學回來,去他家,練習毛筆字,包括國畫什麼的。

老頭性情孤傲,怪僻。

我在他那兒,如坐針氈,卻不得不坐。

長久下來,我的熊孩子天性得不到發展。然後,我稍微有那麼一點抑鬱了。此外,我的個性也變的內向,不合群,不喜結交朋友,而是更喜歡讀小說,各種課外書,外加寫毛筆字。

想成為武林高手的夢,一時被終結。

然後……

直至初中,初二那年。

一件突發的事,才讓我重拾心中,那個成為武林高手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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