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河圖是去年外公去世的時候,他湊巧回來趕上了便也來參加葬禮,外公走的時候那些法事是他幫忙張羅的。他用的很多東西都還是查文斌的,雖然沒有查文斌那般行雲流水,但也挺像那麼回事,至少在我看來,他得到了一些真傳。

河圖跟我說他已經不是道士了,曾經有一陣子我一直喊他道士哥,外公家河圖小時候也經常去玩,有時候玩的晚了會留一夜。他比我大,那會兒基本都是帶著我玩,我會喊他道士哥。拋開在查文斌面前,其實河圖小時候也挺淘,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這些事他也幹的多。他管我外公也叫外公,或許他根本沒見過自己的外公吧,所以整整三天下來一點也沒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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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火葬場回來,我提出要感謝他,約了第二天再聚,起碼我是真的很想和他好好聊一次。

你為什麼會被他我知道我的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唐突。

不知道,或許師傅他是對的。河圖搖晃著手中的酒杯狠狠的又灌了一大口,今天他已經喝了不少,本來白白的臉已經成了關公,酒精的刺激讓他的忍不住倒嘶了幾口涼氣。

那酒不是什麼好酒,街邊的小飯店,三兩個小菜,以今天河圖的身價或許他應該端著瑪歌紅酒,身著真絲長褂在香港某間頂級會所與那群富可敵國的商人們討論風水格局。

他的身份現在是數家大型集團的風水顧問,很多公司在戰略投資之前都會找風水大師占卜,而河圖就是為這些金主服務。同時他也有自己的風水工作室,替一些有錢人擺擺風水陣,也會替人挑些房子或者遷祖墳,用他的話說老祖宗的東西在東南亞還是很吃香的,尤其是香港,他現在和律師一樣按小時計費。

精緻的金絲眼眶,黑色的立領西服搭配著白襯衫,唯一還可以把他和道士聯絡在一起的是他腳上那雙繡著雲雷紋的布鞋,圓頭厚白底子,查文斌以前就穿這種鞋。

他端著酒杯和我碰了一下說道:聽你媽說你寫的書出版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答道:嗯。

他在我面前依舊還是那個哥哥,和小時候一樣冷不丁的摸了一把我的頭道:改天給我幾本,不過據說把師傅寫的有點神。

你看過我很驚奇,我知道我媽在外公的葬禮上跟他說了我寫了這本書。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機道:看過一點,網上有。

我笑了,便想損他:不會是盜版的吧,你在哪看的

磨鐵,放心,你寫的,我怎麼會看盜版,一直在付費。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本厚厚的書套,開啟書套裡面是幾本牛皮紙封面的工作筆記,他拿出來想翻又輕輕的搖了搖頭遞給了我。

小憶,這裡面都是我寫的日記,有很多事都在這裡頭記著,你自己有空就看看。下午我還得趕飛機,有幾個新加坡的客戶在香港等我。

我接過那個書套看著他那醉醺醺的模樣有些擔心:就這樣你還去香港要早知道他有那麼重要的事我一定不會讓他喝酒,我知道如果按照他的收費標準,光這幾天給他麻煩的事兒就夠我幹上好幾年掙的工資了。

河圖起身摸了幾張鈔票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服務員買單,他看了一眼手機道:沒事,有車來接,已經在門口了。小憶,東西你收好,下次我再回來的時候多抽點時間跟你聊聊,老祖宗留下的真傳不多了,能寫就寫一點吧。

我送他到了門口,一輛商務車載著他越走越遠,我知道,下一次再見他或許是很久之後了,因為河圖真的不會再回到這片土地,那是查文斌給他下的死命令。

書套很重,我拿在手上格外的沉甸甸,回到家中,暗黃色的燈光下靠在床頭,輕輕的翻開第一頁。翻著那娟秀的筆記,這是河圖的字,查文斌總是說字如其人,看一個人如何看他的字便知道了。所以他總是說河圖靈氣有餘奈何中氣不足,總歸是少了那麼一絲殺氣,道士,有時候也是需要下狠手的。

日記從河圖跟著查文斌到浙西北開始說起,前面的部分描述著多半都是他和查文斌學藝的事情,有些我講過,有些我沒有,我主要想看的還是那段從幽嶺回去之後的,因為那一段我知道的最少,同時他也是河圖記錄的最詳細的部分。

查文斌回去後不久過了一陣子還算悠閒的生活,超子的傷養了一個月,那筆昌叔給的資金在當時是鉅款,超子在省城買了幾間店鋪,說是以後即使不倒騰靠收租也夠一家吃喝了。

四個老光棍加上河圖就是五個,冷怡然會經常來串門,每次來從拖地到洗衣服都幹,伺候這群老爺們吃喝完事才會走。查文斌和冷怡然的關係依舊是那樣,雖然她點破了,但查文斌更多的時候還是把她當做了妹妹來看。

又過了一個月,家中有客人到訪,來的人居然是昌叔和素素,手中提著大包小包。才敲門就被差點被大山一拳頭給砸翻在地,要不是素素在,恐怕那老小子幾個門牙都沒了。

昌叔一邊用毛巾敷臉一邊抱怨:那個橫肉臉的後生仔太粗魯了,怎麼對這樣對待港商呢,你們縣政府都請我喝茅臺住酒店,我到你這還打我。

超子見他也是氣不打一出來,那個鼎要他的價絕對是低了,被那老小子的人差點給坑死,舉手嚇唬他道:文物販子也配叫港商你不是給抓進去了,瞎子,打個電話給派出所,就說有犯人越獄跑到咱這兒了,我們都是守法的良好公民,當然要配合政府積極舉報。

昌叔一聽超子要報警臉上馬上堆笑,那表情要多賤有多賤:哎喲,超爺,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這身子骨又不是你,還能越獄我是合法商人,政府自然是把我放了,之前都是誤會,是誤會。

誤會那我也得打個電話問問,要不然咱還落個窩藏罪犯的包庇罪,文斌哥你說是吧

查文斌手裡捧著一杯茶,他剛給河圖佈置完今天的課業從屋子裡走出來,見來人是他,臉色也不見得好,只是說道:我這不賣髒貨,沒事就可以走了。

昌叔見到查文斌立刻放下手中的毛巾,跟猴子一般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貼到了查文斌的身邊,極其獻媚的說道:查先生拉,您真的誤會我啦,我不是來買東西的,就是專程來看看您。

現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聽到沒,我文斌哥不歡迎你。大山走到昌叔的跟前,那倆人的身材一對比就跟小雞和老鷹似得,他那對眼睛朝昌叔一瞪,昌叔立刻一哆嗦道:後生仔,麻煩你靠後點,我真的是來找查先生有事的,我真的不是來買東西的啦。

誰讓你來的查文斌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看到那位叫素素的女孩一直在對著自己笑,也就微微報了一笑作為回應。

見查文斌搭理了,昌叔更是笑得更燦爛了,搓著手道:沒有誰,只是上次的事情,差點讓查先生有危險,我覺得不好意思,我特地

好了,你可以走了。

哎哎哎,不要啊大山拎著昌叔的後脖領子就往外走,那老小子雙腳騰空一邊亂踢一邊叫道:是老闆,我老闆叫我來的

讓他說完。查文斌喊道,大山把昌叔往地上一丟,昌叔哎喲一聲:下手輕點啦,老骨頭都要被你摔斷了。

是這個樣子的查先生,上次那個秦海他是我老闆請的大師,他跟您一樣也懂風水,您知道香港人很信這個的嘛

啪得一聲,超子抄起一個茶杯砸到了昌叔的跟前,茶水溼了他一褲襠:放屁誰跟他一樣,滾你娘的,大山把他丟出去

昌叔雙手舉過頭頂討饒道: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其實我也不認識秦海,只是有人出價讓我來這邊收貨,結果你知道的,大陸公安把我也抓進去了,還說要判刑,後來有個老闆把我弄出來了,他說想請查先生去給他看一件東西,價格隨你開。

查文斌淡淡的說道:你可以走了。說完他就轉身往回走。

慢著。素素往前跟了一步:查先生,我想您對那件東西一定會感興趣的,不妨去見一次,昌叔年紀大了,又替我們老闆辦了不少事,把他保釋出來也是應該的。

哦查文斌轉過身來,這麼肯定

素素笑道:我知道查先生不在乎錢,不過這件東西真的和您有關。

那個叫素素的少女看似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笑起來特別的有親和力,查文斌知道她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從她的話便可以推斷:第一,她有十足的把握讓自己去;第二昌叔被保釋不過是他知道的東西太多了,與其讓他呆在裡頭亂講話不如撈出來到自己這兒露個臉,現實他幕後的老闆是個有情義的人,而且能量相當巨大。

有點說服我,不過,要看可以,得送到這兒來。

可以,請問查先生什麼時候方便。

隨時。

那我便不打擾了,先行告辭。說著她給查文斌鞠了個躬,又跟幾個男人一一點頭打了招呼,這才扶起地上的昌叔一起出了門。

超子看他們已經走遠,就嚷嚷道:文斌哥,你確定,那老小子可不是什麼好鳥。

有能力保出他的人不會是簡單的人物,而且那事是柳爺親自過問。既然對方有那個能力,那麼這一次對我們不過是禮請,我若拒絕了,下一次就不好說了。

怕個香港人瞎子,上回的八一槓呢

卓雄雙手一攤:給柳爺還了。

還了你楞頭啊,命都差點搭上了要他一杆槍算什麼,下午跟我去一趟,他要還在省城,就跟他整點傢伙來。

要傢伙幹嘛

你沒聽文斌哥說啊,萬一真找上門直接給廢了。

卓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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