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秘書就是不同，陳青雲進+入辦公室，看到的是整潔、舒適的環境。徐鴻章已經收拾好，見到陳青雲進門，隨即泡好一杯鐵觀音。
陳青雲看到徐鴻章有點慌亂的神情，主動地說：“鴻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對我不利的說法？”
徐鴻章確實是因為聽到不少謠言，不知如何向陳青雲彙報才好。此刻，不能猶豫了。
“大哥，確有此事，並且在機關大院已經傳開了。我聽到此事，就特意到各個茶館、咖啡廳及其他公共場所走了兩天，不少市民也在議論。”
徐鴻章很會把握分寸，他沒說什麼事情，卻把事情的嚴重性說得很透徹，否則沒必要弄清楚擴散的範圍。
至於對陳青雲的稱呼，當他以秘書身份與陳青雲單獨相處的時候，為如何稱呼陳青雲而糾結：
稱市長或陳市長，顯得很彆扭；如果像以前那樣繼續稱呼青雲大哥，又擔心陳青雲不高興。
陳青雲看著他忸怩的神情，知道是因為稱呼的事情，告訴他，兩人相處時，稱他為大哥即可。
其實，秘書與領導獨處時，大部分是稱領導為“老闆”，只是他們倆人都不知道而已。
當陳青雲準備找歐舟彙報謠言的問題時，徐鴻章進來說：“市長，有個女警官找你。”
陳青雲還沒說請她進來，徐鴻章身後閃出一人，調皮地說：“市長，沒有預約，別生氣喲。”
陳青雲示意徐鴻章出去，親自從大班臺後面出來泡茶，試探著說：“機械廠的事情有眉目了？”
“你也太聰明了吧？”鄧蘭將藏在身後的右手伸到陳青雲面前說：“機械廠的曾強真是膽大，他不過是把機械廠以前的合同轉給了蓉城明達實業公司。
也就是說，他們人為地在機械廠與客戶之前增加了一道環節，卻將百分之八十的利潤轉讓給中間環節，而去年購置的新裝置，卻是明達公司買來的二手貨，你說機械廠能不虧損嗎？
機械廠的廠長曾強，是明達公司董事長曾利的侄兒，明顯是內外勾結的貪汙行為。”
陳青雲接過資料說：“鄧蘭，辛苦了。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我還得考慮如何處理。”
鄧蘭揚揚手說：“我們的市長是個大忙人，我就不打擾你的工作了，拜拜。”
鄧蘭走後，陳青雲陷入沉思之中。鄧蘭的材料，來得真不是時候。
如果沒有這份資料，陳青雲肯定已經坐到歐舟的辦公室，與歐舟商量如何應付出現在安平市的謠言問題。但機械廠的事情就如同亙在陳青雲與歐舟之間的一道坎，怎麼邁過去呢？
因為曾強是歐舟力保之人，如果陳青雲要動曾強，歐舟還會幫助陳青雲嗎？無論是對陳青雲進行正面宣傳、還是與各方面的代表打招呼，都得有歐舟的支援。
如果為了自己順利透過這次黨代會的選舉，而採取和光同塵的策略，對機械廠的事情視而不見，肯定會在陳青雲心中留下阻滯，怎麼辦呢？
陳青雲揉了揉太陽穴，將徐鴻章叫進來，要他聯絡壺湖鄉的黨委書記孟中達。
在八仙村集鎮，壺湖鄉黨委書記孟中達站在鄉政府門，看到陸地巡洋艦進+入鄉政府大門，忙上前開啟車門，殷勤地說：“歡迎陳市長光臨壺湖鄉，陳市長是第一次到壺湖鄉吧，這裡的風景很漂亮呢。”
陳青雲熱情地與鄉政府的幹部握手，平和地說：“孟書記說得不錯，我是第一次來壺湖鄉政府。我們還是先走程式，再考慮其他的活動吧。”
所謂的走程式，就是到會議室聽取鄉政府的工作匯報，與鄉政府領導有個正式的接觸。孟中達得知陳青雲分配到壺湖鄉參加選舉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過相應的準備。
因為參加壺湖鄉的選舉，陳青雲必定要到壺湖鄉與黨代表有些接觸，誰也不可能自大到認為代表們沒見過你的面，也會自覺地投你的票。
壺湖鄉是全市最貧困的鄉鎮之一，人多田少，百分八十是山地，全鄉幾乎沒什麼工業，經濟作物也沒有特別之處。除了家庭作坊式的糧油加工，再就是燒些磚瓦、製作很有特色的山村土臘肉。
壺湖鄉政府的財政全靠市裡撥款，每年向上級申請扶貧專項資金，維持著鄉政府的運轉及村民的基本生活。儘管有八湖這樣美麗的風景，卻因為交通問題，幾乎沒什麼人到壺湖鄉觀光。
壺湖鄉雖然貧困，卻是全市最大的鄉，有三十多個自然村，黨代表的人數也是全市最多。因此，每逢換屆選舉，必定有市領導分配到壺湖鄉，但從沒有主要領導分配過來的先例。
今天的彙報，孟中達很有底氣。他與壺山鄉其他領導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到壺湖鄉投資開發八仙湖的旅遊。
陳青雲到安平市上任之前，何正陽市長已經批准了壺湖鄉的申請，市政府與醴泉集團公司簽訂了：“八仙湖旅遊綜合開發合作框架協議”。
據說醴泉集團公司的董事長湯玉已經表態，合同約定的五百萬元履約保證金將於下週到達市財政。
這筆保證金中，有三百萬元是屬於鄉政府的。因為保證金將轉為土地租賃費，因此不需要還給投資方。
對於壺湖鄉來說，三百萬元是筆不小的鉅款，但保證金到位，說明醴泉集團開發八仙湖的決心已定，這就是孟中達向陳青雲彙報的底氣。
“道路的事情怎麼辦？”陳青雲聽完孟中達的彙報後，輕聲地詢問：“醴泉集團開發八仙湖的旅遊，不會是為了他們自己度假吧，關鍵還是要有遊客。如果道路不暢，你們認為醴泉集團的旅遊開發能成功嗎？”
孟中達狡黠地笑笑：“陳市長，市政府不會看著壺湖鄉不管吧？按您的指示，明天召開代表座談會，代表們肯定會向你提出類似的要求，陳市長也得有些準備才好呢。”
他的話語中，點明了陳青雲必須對壺湖鄉有個交待，不然代表們可不會認你這位市長，特別是現在的局勢、陳青雲已經成為別人攻擊物件的時候。
陳青雲看到孟中達放肆的態度，知道他肯定聽到了對自己不利的謠言，想以此要挾自己呢。
“如果單純是依靠市財政，恐怕幾年之內都難以修通市區到壺湖鄉的道路，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多方面的共同努力，包括壺湖鄉自身。”
當天晚上，陳青雲沒有回市區，不管他對孟中達的印象如何，起碼的姿態還是要有的，這是對壺湖鄉黨代表的尊重。而他自己也需要這種靜謐的環境，思考如何應對目前複雜的局勢。
第二天的座談會上，代表們已經知道了陳青雲昨天對孟中達的答覆，有個代表直爽地說：“陳市長，我們可以支援你當選市委委員，但現在有個對你不利的傳言，不知陳市長是否知曉？”
“現在的人，都喜歡玩虛的。”陳青雲對這位代表的態度不以為意，很坦誠地面對。
“昨天與鄉領導初次見面時，如果我回答孟書記，市裡肯定會支援壺湖鄉的道路建設，大家也肯定會很高興。
其實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市區鳳仙大道的改造為什麼會停下來？難道市委、市政府不知道市民有很大的意見？其實就是一個字：錢。
市政府已經無力支付鳳仙大道的後續改造費用，你們說，在這種情況下，市政府能有足夠的財力完成壺湖鄉的道路建設嗎？”
看到代表們面面相覷的神情，陳青雲不忍心忽悠他們，轉而回答剛才那個代表的問題：“剛才提到的謠言，我已經知曉。
機械廠與經開區的事情，其實都與我無關。至於市政府領導到烈炎山區召開務虛會，我只不過希望與會人員能夠集中精力，因為烈炎山區沒有移動訊號，無法與外界聯絡。
至於我的資產問題，省紀委已經有了明確的結論。我坦率地告訴大家，住豪宅、開豪車，這是事實。
我不僅在安平有豪華別墅，在蓉城與泉湖同樣各有一棟。蓉城市的別墅是我剛參加工作、在省新聞出版局實習的時候就購買了。
那麼，大家不會認為我有如此的先見之明，知曉自己很快就能貪汙到如此鉅款而負債購買的吧。”
代表們轟然大笑，其中的孟中達更是瞠目結舌，緊緊盯著侃侃而談的陳青雲。
有個代表不解地說：“陳市長，據我所知，市長的工資並不高，你既然這麼有錢，為什麼還要到政府工作呢？”
“我到行政單位工作的原因，確實不便告訴大家。”陳青雲掏出記者證說：“我在紫微大學學習的是新聞專業，大二的時候，就已經是《紫微日報》的記者，這是我喜歡的職業。
但我答應了某人，要在行政上有所成就，於是就進+入了S省新聞出版局，然後又來到雨神縣的紅杉鄉掛職鍛煉。
是雨神縣的徐達軍書記與出版局的凡景清局長提議，要我留在紅杉鄉，就這樣留了下來。
我要向各位代表彙報的是，我確實很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就，只是沒有料到，幾年的時候，當上了安平市的市委副書記、代理市長。”
這是陳青雲第一次在公開的場所講述自己的經歷，既然有人以下作的手段攻擊自己，陳青雲還是想採用正面回應的措施，因為理虧的並不是自己。
又有個代表說：“現在有不少人自己沒能耐，背後做小動作卻很在行。陳市長，我們相信你，也肯定會支援你。”
另一個代表說：“陳市長，我們都聽說雨神縣紅杉鎮傳奇的發展過程，這都是你的功勞。你能將我們壺湖鄉也建設成為安平的紅杉鎮嗎？別看大家說話很衝、很嗆，其實對你的期望更大。”
陳青雲笑道，這才是代表們真正的底牌，他自信地說：“要建設出第二個紅杉鎮，我沒有把握，因為對壺湖鄉的自然條件與資源狀況都不瞭解，不敢放空炮。
但我可以告訴大家，八仙湖的旅遊開發，規劃圖已經設計好，明後天就會提交市政府審查，部分工程將於年底開始動工。
我之所以提到修路的問題，是希望大家都來想辦法，特別是勞動力以及拆遷方面，要得到全鄉的支援。”
聽到這話，座談會頓時熱烈起來，只有孟中達默默地走出會場。這時有個代表站起來，他的話如同冷水撒在滾燙的醮鹽油鍋上，會場噼裡啪啦爆開來。
當孟中達回到會場上時，所有的代表都站立起來，神情非常激憤，有的甚至漲得臉紅肚子粗。
原來，在孟中達出去打電話的時候，有個代表站起來激動地說：“我們好不容易盼來陳市長這樣的好領導，卻有人使壞，難道不想大家過好日子嗎？
大家知道嗎？與鄉政府簽訂八仙湖旅遊開發協議的投資商，就是陳市長帶過來的、也就是在紅杉鎮投資的老闆，你們說陳市長是謠言中所說的那種人嗎？”
陳青雲看到站起來的代表，心中不禁感慨：世上之事，真可謂是無無因之果、無無果之因。
原來這位代表是李揚的父親，如果不是李揚帶他來八仙湖遊玩、如果不是他對李揚提供無私的幫助，今天也許是另外的結局。
有位代表激動地說：“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位投資商肯定是跟著陳市長走的。如果陳市長走了，這位投資商也會離開安平。大家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那位白總是個做實事的人。”坐在李揚父親旁邊的代表也站起來說：“我看到他們與鄉政府談判的時候，有幾個人在溫泉與八仙湖那邊測量，自己帶著帳篷，不給老鄉添麻煩。
在老鄉家裡吃飯，每次都會給伙食費，說話也很和氣，一點沒有燕京人的大城市派頭，也不因為他們有錢就瞧不起我們，這就是陳市長的朋友。
從陳市長朋友的行為，我們就可以看到陳市長的為人如何。”
“我們應該組織起來，與散佈謠言的人鬥爭到底。”又有人站起來。
“陳市長在為壺湖鄉的發展操心，他這是做大事。我們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一定要把陳市長留在安平。”
陳青雲沒有說話，而孟中達卻心中如波濤般翻滾。在安平的幾個派性中，他屬於中立的角色，對於有派性的人來說，他屬於騎牆之人。
所以，儘管孟中達是老資歷的鄉黨委書記，也只能呆在這貧窮的壺湖鄉。
當陳青雲說到醴泉集團公司開發八仙湖的規劃圖已經完成的時候，他根本不相信，因為白思量一直與他保持密切聯系，沒理由他不知道的訊息，陳青雲能夠知道。
剛才他出去，就是打電話詢問白思量，白思量告訴他，確有此事，圖紙有專人送來，已經從燕京出發。
孟中達更沒想到，他只是出去打個電話，會議的氣氛發生了徹底的改變。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看著群情激奮的代表，孟中達下定了決心，要緊跟陳青雲，才能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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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青雲在壺山鄉與代表們座談的時候，曾利也來到安平市，為了避人耳目，曾利沒有在鳳仙大酒店和文君煮酒這些熟人多的地方請客，而是來到位於城郊、位置比較偏僻的壺山風韻。
應曾利之召而來的人中，有曾強、曾經、張功、蔣紅等人，胡景赫然出現在其中。
胡景並沒有按照鄺春明的要求離開S省，看來這裡還有他放不下的東西。
壺山風韻的老闆、壺山村的支部書記胡英雄，認識這群人中的曾強、安平工程機械廠的廠長。但曾強並不認識胡英雄，否則事情可能朝另外的方向發展。
胡英雄熱情地招呼客人，他知道曾強的身份，在安平市也算個不小的角色，但今天場合中的曾強，身份很靠後了。
車、船、店、腳、衙，沒有一個不眼毒的。於是，胡英雄親自招呼這桌客人。
當他給客人上茶的時候，偶爾聽到有人咬牙切齒地說到陳青雲，聽到門外有動靜的時候又嘎然而止。閱歷豐富的胡英雄不動聲色地接待客人，暗中卻已經有了主意。
壺湖鄉黨代表座談會取得如此良好的效果，陳青雲也感到非常高興。當他站起來準備說幾句漂亮話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聽完對方的意思，陳青雲平淡的面容上也露出激動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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