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你也來了。”陳青雲正在縣委黨校辦理報到手續的時候,身後同時響起兩個熟悉的聲音。他回頭看去,原來是於春輝和江秋水。

“好啊,不是冤家不聚頭,晚上咱們好好啜一頓。”陳青雲沒想到在青幹班遇到這兩位。

明天才正式開學,今天晚上沒有紀律約束,學員們都離開了黨校。他們來到東北樓,除了陳、於、江三人外,另外有三個與於、江二人熟悉的年輕人也跟來了。經江秋水介紹,他也認識了財政局的農財股長、縣委辦的秘書組長、經委的體改辦副主任。

這期的青幹班,除了他們三人是正科級,其他的人都是股級幹部,很自然,書記、班長和學習委員就落在他們三人頭上,陳青雲擔任班長,原本計劃中途找機會溜號的陳青雲,這下不得不老老實實地呆在黨校學習了半個月。當班長的人,實在是招人注意,並且負責每天的考勤。

畢業典禮結束後,陳青雲與於、江兩人打個招呼,準備連夜返回紅杉,衛斌的車就在黨校門外等著呢。不料班主任老師叫住了他們三人:“陳青雲同學,別著急走,袁部長叫你們過去。”

身穿黑色休閒西服的袁媛在校長辦公室等著,看著進來的三人,笑著對陳青雲說:“你就是陳青雲同志吧,全縣最年輕的正科級幹部,不錯,紅杉的事情我略知一二,還得請你給我詳細介紹呢。今晚就由你請客吧,當了班長,也得請老師吃頓飯呀。”

葉飛兼任縣委黨校校長,此時也在辦公室,他笑著說:“陳鄉長,你是不是想開溜呀。跟著組織部,年年有進步。袁部長在這裡,你不好好巴結,只想著你那一畝三分地,還想不想進步了。”

袁媛也笑了,看得出,葉飛與陳青雲的關係肯定不尋常:“葉書記,有你這樣說部下的嗎?既然這樣,這頓飯不請還不行呢,免得你給我穿小鞋。”

上了陳青雲的陸地巡洋艦,袁媛驚訝地說:“陳鄉長,你們紅杉好富裕呀,鄉長都有這樣好的車,比縣委書記都牛。”

陳青雲不好意思地笑道:“假公濟私了,這是菸草基地的車,聽說我今天回去,他們就來接我了。”

剛到東北樓,陳青雲接到王建軍的電話:“青雲,來了兩位投資商,住在縣城的雨神大酒店,你放學了嗎?要不陪投資商吃個晚飯吧?”

陳青雲說:“你稍等。”然後問袁媛:“袁部長,紅杉來了兩位投資商,王書記在陪同,能否請他們過來?”

袁媛大喜:“紅杉鄉真是令人驚喜呀,才投入兩千多萬,現在又來投資商了。有這樣的好事,不用顧忌了,叫他們一塊過來吧。”

陳青雲輕聲對王建軍說:“我與縣委組織部的袁部長在一塊呢,袁部長指示,請你們馬上過來,在東北樓。”

東北樓是雨神的老字號,據說有百來年的歷史。至於為什麼叫東北樓,卻沒人說得上來。

見到兩位投資商,陳青雲大喜,卻暗示對方,不要主動招呼自己。

原來是青浦來人了,陳青雲的堂弟陳自立和他夫人柴純,陳青雲沒想到是他們倆來紅杉投資。

陳自立已經不是當年青浦街頭的小混混了,幾年的軍旅生涯,使他變得沉穩、大氣,真還有點資本家的派頭。

陳青雲注意到,陳自立的左手耷拉著,似乎有些不方便。但他更奇怪的是,陳自立入伍應該不到五年,怎麼就回家了呢,該不會是犯什麼錯誤了吧?

王建軍向葉飛和袁媛彙報了陳自立的專案和投資計劃,準備在廟前建設一個大型的鞭炮廠,總投資兩千多萬元,預計可以安排五百多人就業。

葉飛高興地說:“陳總,你們可是雪中送炭呀,我們現在需要的正是這種勞動密集型產業,可以解決大量的勞動力,為我們縣裡增加稅收。雨神是國家級的貧困縣,投資越多我們越歡迎呀。”

袁媛不解地問:“紅杉是山區鄉,條件很差的,為什麼你們不選擇縣城,而選擇紅杉呢。”

王建軍尷尬地笑笑,沒有說話,而陳自立更是不屑解釋:不是青雲在這裡當鄉長,誰上你們這種破地方呀。

袁媛沒有從事過經濟工作,她這話雖然是實情,卻很不合時宜,頓時飯桌上沉寂下來。

聰明的江秋水馬上轉換話題:“陳總,歡迎你們來雨神投資。縣政府對外商有些優惠政策,我們找機會聊聊吧。”

王建軍也是老麻雀,搶著回答:“陳總明天到實地考察,後天吧,此事免不了給江局長添麻煩。”

此時袁媛也醒悟到自己的話有問題,也就順坡下驢:“江局長,這是雨神的大事呢,你應該從今天開始,全程搞好服務,確保專案不會流失。”

這次宴請,陳青雲自始至終沒有說話,只是在酒席終止的時候,馬上叫服務員過來買單。

在座的這些人,除了袁媛猜不到事情的真相,葉飛、於春輝和江秋水都隱隱感覺到,此事定與陳青雲脫不了干係。王建軍的底細也就那幾張牌,他能有什麼本事請來投資商,如果真有本事,紅杉也不會等陳青雲來才有變化。

回到酒店後,王建軍知趣地回家了,把空間留給了陳青雲。雖然陳青雲沒有說明他們的關係,王建軍再笨也能猜出,這個陳自立肯定是陳青雲的親戚。

“自立,你已經退伍了嗎?才幾年功夫呀?”

“一言難盡。”陳自立興奮地說:“十三哥,你知道我在什麼部隊當兵嗎?”

陳青雲哂笑道:“你們部隊的事情,我怎麼能知道?”

“你就裝。”陳自立大笑:“我在你鐵哥們手下當兵,西北的,這總知道了吧。”

陳青雲大叫:“真的進狼牙部隊了,我就知道自立能夠入選,那可是特種部隊呀。不對,如果你在狼牙部隊,不可能這麼快回來,除非你犯錯誤了。”當時雲飛揚到醴泉招兵,陳青雲將陳自立介紹給他。但進+入狼牙部隊可不是憑招呼就能入選的,得靠真功夫。

“我還以為你無所不能呢,想不到你也會犯主觀主義。”陳自立大笑:“我憑著家傳的武藝,在新兵連的比武中獲得格鬥冠軍,正好遇到雲隊長過來挑選戰士,於是我就到了狼牙部隊。狼牙部隊的訓練可真苦,在家練的那點東西根本不夠看,你說我們青浦人哪有孬種,拼命地練功夫,硬是在第三年的時候,又在大隊的全能比試中拿到第一名,夠牛吧。”

陳青雲不解地問:“那你怎麼又回來了呢。我這裡也有獵豹部隊的退役士兵,他們都是三十多歲才離開部隊,替我開車的衛斌就是獵豹部隊的。”

“你還有衛兵?”陳自立驚奇地問:“難道鄉長也配衛兵呀,全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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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姓衛名斌嘛。”三人哈哈大笑。柴純捂著肚子說:“青雲,你也太逗了,找個衛兵當司機。”

“噫,你們結婚了嗎?”陳青雲見他們只開一間大chuang房,好奇地問道。

柴純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俏臉立即開滿桃花。陳自立訕訕地解釋:“我們已經領證了,年底辦喜事。”

“好。”陳青雲高興地說:“如果你們將事情辦好了,我送你們一份大禮。唉,這次是誰投資呀。”

搞半天他還沒明白誰是投資主體。

陳自立得意地說:“黃立哥給了我兩千萬的額度,隨我排程。你不知道吧,現在的泰安集團可不得了了,每年近十億的銷售收入。三叔已經不太管事了,黃立哥是泰安集團的總裁,關洲的市委書記見到他,都會恭恭敬敬的。”

陳青雲很少過問家裡的事情,他從不管理自己旗下的公司,公司註冊之後就當甩手掌櫃,如果陳自立不說,他還真不知道黃立已經當了泰安集團的總裁,變化太大了。

回到紅杉後,陳青雲對王建軍說:“王書記,我就不過問鞭炮廠的專案了,想到烈炎山區走一趟,可能要個十來天吧。讓政府這邊的畢俊鄉長配合你,你看怎麼樣?”

王建軍當然願意,他明白這是陳青雲讓功勞給他的:“青雲,你就放心好了,我會盡全力將這件事情辦好,也會讓陳總他們感到滿意。”

江秋水在旁邊聽他們的對話,大惑不解,聽這口氣,好像陳青雲是書記,王建軍才是鄉長,真搞不懂他們紅杉鄉出什麼怪事了。

陳青雲向江秋水道歉後,揹著他那套記者的行頭,專心扎進烈炎山脈。這件事情只能是他親力親為,委託給任何一人他都不放心,弄好了可是個大計劃。

在縣城的時候,他讓丁啟詩發來整套的珍稀植物圖譜,這次進山就是按圖索驥,看這個烈炎山脈有什麼好東西。

那次李楊他們到青龍潭,被黃輝發現了珙桐,這才有了陳青雲的這次大山之行。那天黃輝說:“陳科長,這個烈炎山可不得了,我看到了成片的珙桐。如果我是這裡的領導,非把烈炎山申請為國家級的自然保護區不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如果真如黃輝所說,烈炎山脈可就大有文章可做。他不想張揚,所以把此事深深地埋在心底。

在青龍潭邊,陳青雲找到了黃輝所說的那片珙桐,心中嘆道:太美了。

晚上,他沒有住到簡家寨,而是進+入了皮家寨。皮休見到陳青雲,高興地大喊:“陳鄉長,你不會專程來看我吧。我真羨慕簡青龍那老家夥,經常聽到你出現在簡家寨的訊息,這下好了,我也可以氣氣他了。”

“我想找些奇怪的植物,你熟悉嗎?”陳青雲簡單地說出了來意。

皮休笑道:“大山裡長些什麼好東西,那能瞞過我們這些山貓子。明天我就陪你進山吧。”

陳青雲大喜,有皮休領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還不會有太多的遺漏。

第二天,倆人各自揹著揹簍,向海拔更高的地方進發。

長苞冷杉,第二個珍稀品種出現在眼前;桫欏,又一種;連香樹,太好了。

眼前出現一叢兩米多高的灌木,外輪是白色,邊緣淡淡的粉紅色,裡面卻是淡黃色。這不是華夏特有的孑遺物種、國家二級保護瀕危物種夏蠟梅嗎?以前的報道是華夏東部和西北才有發現,怎麼會出現在烈炎山脈呢?太意外了。

在一條大峽谷的邊緣,竟然發現了成片的崖柏。陳青雲目測出來,最高的那株崖柏達到四十多米,僅憑這個發現,足以震驚研究植物的學術界了。

在大山裡轉到第五天,皮休指著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峰說:“陳鄉長,聽說那個山上還有更好的植物,可惜烈炎山與那邊不相通,無路可走。”

有了手中的資料,陳青雲已經很滿足了:“皮書記,這幾天辛苦你了。我們這幾天做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行,別告訴其他的人。”

皮休更是高興,他與自己崇拜的陳鄉長有了共同的秘密,馬上保證:“陳書記,打死我也不會說。”

陳青雲笑道:“沒那麼嚴重吧,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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