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以為陳青雲心虛了，乾脆再逼近一步：“督查室主任應該公開道歉，笑梅訪談應該給發改委正名。”
陳青雲搖搖頭：“依我看，該解釋的應該是發改委的同志。不過，這個事情先放一放，十二五計劃的修訂稿，什麼時候交常委會討論。”
周川恨恨地瞪了臉色慘白的主任一眼，只是陳青雲轉移話題的做法，卻給周川形成一個誤解：陳青雲理虧，不敢正面回答自己。
跟在周川身後的，正是發改委主任。此公心中有鬼，看到陳青雲點塵不驚的神情，聽到常委會幾個字，當即臉色大變。
“十二五計劃，政府自然會組織稽核，沒必須搬到常委會去。”周川寸步不讓：“昨天發生的事情，在社會上造成對發改委的不+良影響，市委應該主動承擔責任。”
周川不知進退，讓陳青雲好氣又好笑：“主任同志，你確認市委的督查有錯？”
到了這個份上，主任已經沒有退路，他只能賭、賭在座的人，不知道這些天他在幹什麼。
“我只知道，發改委沒有做錯什麼。”
“我們召開臨時常委會，讓雙方在常委會上進行解釋，老領導以為如何？”陳青雲以退為進，逼了周川一步。
周川看到陳青雲的臉色平靜似水，心裡有點打鼓。他與陳青雲有過很多次的交鋒，卻從來沒有佔過上風。
幾年以前，周川擔任過泉湖市的書記、市長，陳青雲則擔任過安平的市長與書記，正好是周川的部下。可周川特別不願意管安平的事，一年難提去兩回。
現在反過來了，陳青雲成了周川的班長，周川心裡當然有疙瘩，遇到發改委主任受委屈的小事，周川的怨氣被點燃，他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借題發揮。
思想上出了問題，行為舉止肯定要受到影響。眼下的周川，因為腦子裡有了疙瘩，思想與行為都產生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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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周川回頭看到主任的臉色，也許不會同意陳青雲的意見。兩人關起門來，就算大吵一頓，也不會留下什麼後患，如果搬到常委會上，兩人都沒有退路。
“好，讓常委會裁決，無理取鬧的一方，當場免職。”周川沒有細想陳青雲為何會讓步，再次緊逼過來。
“免職的事可以再議，如果完不成修訂十二五計劃的任務，人大在審議年度述職的時候，不合格的評語肯定跑不掉。”陳青雲的話語，透著淡淡的殺氣，讓主任不寒而慄。
如果主任知道陳青雲對十二五計劃如此看重，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拖延。
主任是蓉城官場的老麻雀，知道各界領導的喜好。對於十二五計劃這種官樣文章，做得花團錦簇就行，越漂亮越好，反正決策的時候，誰也不會翻開這個計劃、那個方案看一眼。
如果知道陳青雲如此看重十二五計劃，借主任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使用拖字訣。
“書記放心，我們已經佈置好，就算春節不休息，也會趕在人代會前完成修訂任務。”
就算有周川做後盾，主任也不敢與陳青雲硬頂。
周川回頭看到主任畢恭畢敬的神情，氣不打一處來：“青雲，節前事情太多，明天就把會開了吧。”
“聽老領導的，我讓秘書長馬上通知在家的常委。”
陳青雲與周川都來了火氣，各不相讓。他們之間的對抗，根本不是意氣，而是誰的意志能佔上風，今後的話語權就對誰更有利。
兩個主任、督查室與發改委、市委與政府，小小的工作督查，升級到陳青雲與周川的層面，這個事件看起來很偶然，其實沒有發改委被督查的事情發生，也會有其他的事情，點燃周川的怒火。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陳青雲沒有解釋，周川自己送上門來的機會，陳青雲卻之不恭。
常委會上，發改委主任首先發言，他打的是悲情牌，堂堂的副廳級幹部因為開會不在崗而鬧到媒體上，常委們都覺得督查室有點過分。
蓉城市是副省級城市，政府各部門的一把手，正處與副廳都有。而發改委的主任，通常由廳級幹部擔任。
督查室主任當然不會認錯，當時的發改委，近七成幹部離崗，發改委的工作作風有必要得到改正。
兩個主任說完之後，周川搶在陳青雲的前面發言。
陳青雲來到蓉城市委之後，在整個機關造成緊張氣氛，這樣對蓉城的工作不是推動，而是要毀掉整個幹部隊伍的凝聚力，包括全民信用體系、科學決策程序，有必要放慢腳步。
按照周川的說法，發改委在編制十二五計劃時，沒有執行常委會的決議，並沒有大問題。
現在的焦點，當督查組來到發改委時，發改委的班子成員到底在幹什麼？
如果在他們真是開會，督查室的行為確實有點過分，廳級幹部的尊嚴，不能隨意踐踏。
周川發言後，除了徐達軍、胡景、丁香等人，其他的常委都表示，發改委主任應該得到安撫。
人人都會設身處地地考慮問題，如果自己處在發改委主任的位置，自己同樣會難受。
刨除官官相護的因素，誰都不想工作的時候身後多一雙眼睛。周川的話很煽情，搏得班子成員的同情。
常委會的議論一邊倒，鐵了心支援陳青雲的鄧蘭、徐達軍、胡景與丁香，只能保持沉默。
鄧蘭的沉默，並非不想發言，而是不想打亂陳青雲的步驟。對於發改委主任，鄧蘭的眼中只有同情與不屑。
在座的眾人，單論對陳青雲的瞭解，老孃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當然，鄧蘭的小心思，不會當眾說出來。
陳青雲的大管家邱平，是唯一的支援督查室主任的人。
督查室是市委辦公廳的二級部門，周川要督查室主任當眾向發改委主任道歉，耳光不僅僅打在陳青雲臉上，同樣打在邱平臉上。
這次常委會，陳青雲最大的收穫，就是邱平徹底站在陳青雲這邊。
“青雲書記，該你下決心了。”陳青雲始終沒有發言，周川不會因為陳青雲的沉默而放過他。
這個時候，周川有種快+感，好像回到劉暢主政時期，又能在常委會上叱吒風雲。
陳青雲平靜地問道：“主任同志，你能確認，前天真是開主任辦公會？”
主任心中猛然一擅，強自鎮定道：“事情就是如此？”
“你保證沒有向組織撒謊？”
“我保證。”到了這個份上，主任只能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