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商們傻眼了。

絲綢商們也傻眼了。

尤其是賣絲綢家商人, 臉上表情簡直日了狗了。

這事從頭尾和我們有半枚銅子關係嗎!水災爆了也不會影響絲綢銷量,收益既不會暴增也不會暴減,朝廷新推出是“糧食保護價格政策”又不是“絲綢保護價格政策”, 成衣店和糧店更是井水不犯河水, 怎麼突然就把我們這群吃瓜給扯進去了?

可……

絲綢商人們想抗議,瞅了瞅官兵裡刀,臉『色』微白了一下。們底下是有不少壯奴, 但想跟官兵對抗……算了吧,算了吧, 不了把絲綢價格和成衣價格再往上拔一拔, 沒必和官兵硬扛。

聽說太子有仁名, 忍一忍, 忍新帝上位說不定會好一些!

這不是認慫, 這是戰略『性』撤退!

絲綢商人們自己安慰自己, 然而越想越氣,越安慰拳頭越硬——

賣糧食惹了們朝廷,們提高糧食商稅啊,怎麼頭來受傷還是我們這些賣絲綢,賣衣衫?!

可惡!

不行, 不能讓糧商好過!弄不了朝廷,我們還弄不了嗎!都是商人, 誰怕誰!

威振州郡繡衣使者變成天子耳目, 不斷將自己所見所聞傳未央宮。

“陛下, 河東郡以絲綢起家賈人們聯對糧商施壓,半糧商不得已重新開業。”

“陛下,原代國,現太原郡糧商向朝廷捐贈八百萬石粟米, 以作賠罪。”

“陛下,上黨郡四千零五十三家糧鋪,被燒了一千家……”

原本八風不動陛下隨把咬了一口糕點扔一邊,興致勃勃:“燒了?怎麼回事?”

陛下四十歲,一把紀人了,居然還喜歡聽熱鬧?也對,聽說陛下輕時就特別喜歡往宮跑,誰家有熱鬧,往人群裡一看,準能逮一個漢天子。

繡衣使者心底吐槽已熊熊燃燒起來,面上卻還是板著一張臉,彷彿帝王中莫得感情刀刃。

“地方豪商因金寶充盈,氣焰囂張,武斷於鄉曲,時常為了佔有田宅,爭奪荒地,搶人戶生鬥毆。此次,也是其賈人及家中有桑田者對於池魚之殃不滿,向閉門不營業糧店洩怒火。”

“四千多家店鋪,燒了四分之一,那些糧商只怕焦頭爛額了。”

劉徹微笑,“可惜不是在安燒,不然我還能看個熱鬧。”

繡衣使者將情況緩緩道完,只敢垂眼注視地面,光滑地板倒映著模湖身影。

陛下聲音傳進耳中,“壓一壓,洩可以,不能釀成更爭吵。但也不能很快平息。”

繡衣使者依舊垂著眼。

“唯。”

劉徹去尋精衛,敬了三炷香,一直等待,等祠中充滿了檀香濃味,也似乎不曾進入那神秘洞府。

想來,精衛應當不在家。

便回了未央宮,正常地賞花,正常地品酒,正常地閱讀書卷,而後睏意上來了,合起書卷,靠著床柱而眠。

『迷』『迷』湖湖地睡去,又『迷』『迷』湖湖地站起來,往走了幾步,不為何,就走了渭涇邊上。

劉徹微微垂眼,盯著那黃河水,面龐上染著澄澄黃『色』。

河中,一道雄渾呻|『吟』聲響起,好像是誰起床後伸了個懶腰——

“夢誰先覺?平生我自。”

河水嘩嘩分開,一相風流紅衣郎君從河中走出,看劉徹時,忽兒頓足,然後,一臉若無其事從身邊走過,彷彿劉徹那麼個人不存在。

“?”劉徹:“這位……”

紅衣郎君僵住,攏了攏裳,回頭,兇巴巴:“閉嘴!就當是做夢,回去——”

伸往劉徹身上拍去,劉徹想避開,卻感覺全身被禁錮住,動彈不得。眉眼間染上惱怒,然而只能看著那掌越變越,向輕飄飄拍來。

卻在這時,一聲清越鳥鳴響起,分不清是四面八方哪一處傳來,紅衣郎君就像是被燙了那般,剎時收回,一臉憋屈:“怎麼是們劉家人?半夜不睡覺,看什麼河!”

這句話提醒了劉徹,恍若沒有脾氣那樣,僅是抬一揖,“徹寡聞,不是哪位神只當面?”

紅衣公子臉上憋屈就成了糾結,咬著一絲垂下來黑,站在那兒,萬般遲疑後才吐出:“河神。”

劉徹一驚:“渭?涇?”

紅衣郎君哼了一聲,“那是們凡人給支流起名稱,吾既是河,河既是吾,無支無干。”

僅是稍微站在這裡,空氣中水意就噴薄出來了。

“是徹孟浪了。”

劉徹認認真真道歉,紅衣郎君面『色』稍霽,微微抬起下巴,語氣依舊驕縱:“看欲言又止……說吧,什麼事?”

劉徹便說:“河不日水……”

未曾想,紅衣郎君面『色』變,駭然:“怎麼道?誰洩『露』天機!”

天光之下,臉上竟出乎意料,無了血『色』。

劉徹面上神『色』近乎驚詫。

這自然是特意流『露』出來表情,紅衣郎君卻瞧不出來,並且有些煩躁地擰了擰鼻樑,“這可真是……百花仙子?她膽兒小,應該不是。太陰星君?她『性』情清冷,不理事,也應該不是。火神?雖然咧咧,也不至於什麼都往說。”

劉徹聽著河神數了好幾個神名,卻始終不曾想過炎帝之女,是不曾想,還是……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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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總之——”

紅衣郎君雙抱胸,“我道想說什麼,別想了,水是天意,不會因一人而更改,如果國民因為水災死了,那也是天意而已。”

來自神明傲慢。

不是所有神明都是精衛那般對人友好。

傷天害理?生靈塗炭?不是。她眼中,人類死亡都稱不上這麼沉重形容。

凡人,與草木無異。

劉徹竟毫不意。反正就是撞見了就碰巧一問,也不抱太希望——以精衛『性』子,如果真能幫,她又怎麼會不幫?

“如此,徹便先回了。”問完後,轉頭就扔,過河拆橋得毫不猶豫。

河神眼眸黑沉沉地盯著看:“既然曉天機,就不能讓回去了。”

劉徹臉『色』也好不哪裡去。驕傲了一輩子,也就是上位那幾,因著孝道不得不對太皇太后低頭,以及執政後因為漢國力,對匈奴低頭,如今,來了一河神,依舊低頭。

這河神——甚至都不是精衛這樣仁善神只,竟還想支使?無妨,不過是又一匈奴罷了。

河滔滔,河水好似向著拍了過來,將吞沒。之鳥鳴聲再次響起,河水一滯,河神冷笑:“劉老三這點借來血脈,可護不了!”

……什麼?

沒等劉徹反應過來,河水以之更兇勐姿態撲來,如開天闢地。

鳥鳴清越數聲後,逐漸轉為哀鳴。

劉徹心頭好像堵了什麼,一時間想也不是自己安危,下意識希望那鳥兒不死去。

轉瞬之間,眼中方寸世界升起了一道日輪。

白而亮,慢慢貼近,如征戰沙場將帥,所向披靡,直接將空中水氣一掃而空。

日輪映亮了劉徹雙眼。

身後,河神聲音顫抖,像是水滴落下,迸裂濺開,“原來是——”

日輪化為少女,黑羽衣神只從光芒中出來。

河神彷彿被千鈞壓了身,彎下去,“拜見帝女。”

精衛不悅:“囚,為何?”

河神低頭:“不從何處窺得天機……”聲音戛然而止,河神慢慢抬起頭,那一刻,她臉上表情幾乎是凝固。

……

聲音與畫面漸漸遠去,劉徹恍恍忽竟回了精衛祠中,竟看見還有一個自己坐在祠中,那人一支著額頭,闔目而坐。

彷彿方才歷只是夢一場。

真耶?

夢耶?

劉徹忽爾睜開雙目,眼底是茫然之『色』。

——系統把商品:漢天子劉徹下架。

那當然不是夢,只不過是『插』了三炷香後又被上架,這一次上架修改了身體狀態,變得很困,以為自己睡著了而已。

至於回未央宮,還有去黃河邊,回來後看另一個劉徹……

青霓微微笑。

夢耶?

真耶?

劉徹何曾離開過神祠?

精衛站在身邊,在即將開口,直接截斷話:“不問。”

劉徹重新合了嘴,腦子裡一瞬間劃過了很多東西。

精衛說:“那河神我已解決了。”

……什麼?

“解決?”

“不是想那種,我只是把關起來了。”精衛轉移話題技巧很拙劣,“我從袖裡乾坤中現了不少治河方法,讓人看一看,能就。河神雖然不在了,災難依然在天道運轉中,與此無關。”

劉徹沒有多問,只當今夜沒聽見什麼“借來血脈”“天機”“囚禁河神”,將目光投向那疊寫滿字紙。

精衛又若無其事開口:“今晚會魂魄離體,都是因為最近找我太頻繁了,我忘了不能離我太近,以後有事,叫臣子來說吧。”

“!!!”

劉徹彷彿遭遇了晴天霹靂,這下子更顧不上什麼別事情了,“不行!”漢天子堅毅果決,“不就是魂魄離體嗎!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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