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變幻, 到處都是大紅裝飾。容晚晴穿著一身新衣,給大夫人敬茶。

大夫人接了茶盞,她看著面前俱年輕美麗的青年男女, 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話。你?們兩人青梅竹馬, 門當戶對, 如今又走到一起,可見是上天保佑,註定要成為夫妻。以?後, 你?們要好生過日子?,早日生出子?嗣, 綿延桓家。”

當今靈氣枯竭很多,和四千年前不能比,修士數量大大減少。現在還算不錯的資質, 放在四千年前,全?是入外門都勉強的雞肋。但是今非昔比, 大夫人挑容晚晴就是看中了她家世清白,祖上四五代都是修仙之人, 能最大程度保證孫兒?血脈純潔。

即便?是四千年前修仙最昌盛的時候,有靈根踏入仙途的都是少數, 一百個凡人裡能挑出一個都算好的,這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停留在一星,之後每過一小?階就銳減一大半,能攀登到頂峰的, 數萬年來?,唯有一個江子?諭。

然而不是所有凡人都能成為江子?諭,大部分?人依然過著庸庸碌碌的生活,修士中更流行同類結合。畢竟兩個修仙之人生出來?的孩子?有靈根的機率更大, 如果連續好幾代都是修士通婚,就能把凡人的血脈“洗”掉,生下來?的後代基本都能容納靈氣。至於修煉資質好不好,那得看天意。

修仙界父母是高階修士,孩子?卻是廢柴的例子?實在太多了,資質是天賜,強求不得,他們只能盡力擴大後代優秀的機率。凡人找凡人,仙二代找仙二代,普通資質找普通資質,天才找天才,誰都不佔誰便?宜,也挺好。

容晚晴的父親是一位二星修士,母親也是某位修仙世家的小?姐,她生下來?就可以?感應靈氣,但是資質很一般,勉強用藥物堆到一星,之後就再也無法?進步了。

一星修士還沒脫凡,戰力和凡人中的武林高手差不多,只不過壽命長一點,無病無災都能活到九十歲。容晚晴是女子?,沒學過打鬥招式,說不定還沒有武林高手的戰鬥力強。

一星在修仙界根本無法?自保,所以?,容晚晴的出路很早就確定了。嫁給一個修仙家族的男子?,傳承他們的血脈,淨化後代質量,說不定就能生出一個天資好的孩子?。

容晚晴嬌羞地?應是,桓致霖垂著眼?睛,沒有說話。他不久前還是天之驕子?,家族希望,曾經他很看不上堂兄弟一個接一個生孩子?,用他的話說,這和配種的豬有什麼區別?萬萬沒想到,才一轉眼?,他就成為了配種的豬。

桓致霖和桓致遠是嫡親兄弟,桓致遠雖然現在還聯絡不上,但多年前就傳來?訊息,他已經升到五星。託了兄長的福,桓致霖的血脈是非常值得傳承下去的那一類,可惜他修煉出現了意外,前途盡毀,修為永遠停留在二星。

二星之人說親,根本說不到那些二三星的修仙小?姐。一個女子?若能打通二星脈,便?也不再是待婚物件,而是家族培養對象,將來?要繼承家產的。修仙界強弱之別凌駕於男女之分?,只要實力強,是男是女沒有區別。修為高的女子?一樣能做家主、分?家產,修為低的男子?也要和堂姐妹們一樣,儘早為家族綿延子?嗣。

二星女修願意嫁人的是少數,達到三星後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人家要去大宗門,另尋實力般配的道侶。修仙界重?利,即便?搬出桓致遠的名頭都沒用,相比於嫁給桓致遠已經確定廢掉的弟弟,她們更願意嫁給桓致遠,哪怕露水情緣、沒名沒分?都可以?。

所以?大夫人挑來?挑去,最好的選擇依然是容晚晴。桓家是如此,對容晚晴來?說,桓致遠又何嘗不是最佳選項?容家聽到大夫人的口風後,立刻歡歡喜喜應了,之後敲鑼打鼓準備嫁妝。至於前面那位白夫人,壓根沒人提起過。

大夫人看兒?子?表情不佳,知道他心裡難受,便?也不強求,只做看不到。她命人將桓曼荼抱出來?,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緩慢逗弄著,說:“晚晴,這便?是你?的大女兒?了。女兒?都是娘的貼心小?棉襖,你?以?後有福了。”

容晚晴臉色僵了一下,立刻溫柔地?應了一聲,上前要從大夫人手裡接過桓曼荼。年幼的桓曼荼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小?孩子?直覺最敏銳,她看到一身紅衣站在父親身邊、微笑著對她伸出手的容晚晴,猛然放聲大哭。

桓曼荼哭聲尖銳,怎麼哄都不停,記憶的主人似乎有些害怕,四周環境搖晃了一瞬,立刻響起聲音:“大夫人,小?姐可能是餓了,奴婢來?抱她吧。”

大夫人被桓曼荼吵得頭疼,一臉倦怠地?讓子?規把孩子?抱走。視線跟著桓曼荼,迅速轉移到後屋,大夫人接下來?和桓致霖、容晚晴說了什麼,他們就不知道了。

牧雲歸看著頗為無語,她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一個修仙家族。牧雲歸皺眉,回頭問江少辭:“所謂的修仙世族,就是這樣?”

江少辭一臉事?不關己地?看著,他聽到牧雲歸問話,隨意嗯了一聲。過了一會?,他反應過來?,轉頭一臉不爽地?說道:“你?問我?做什麼?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跟桓家又沒關係。”

牧雲歸詫異地?問:“你?不是出自修仙大族嗎?”

“我?不是啊。”江少辭冤枉極了,“誰和你?說我?是修仙家族的?”

牧雲歸瞧了他一眼?,沒說話,但江少辭莫名覺得那一眼?包含了許多內容。江少辭憋悶,正要解釋,旁邊砰的傳來?一聲巨響。

小?桓曼荼將所有東西都扔到地?上,不依不饒地?哭鬧:“我?要找我?娘,我?要我?娘!”

子?規尷尬,忙對前方的女子?說道:“夫人,小?姐昨夜沒睡好,今天起來?不太舒服……”

容晚晴躲開地?上的瓷器,不怒不惱,連焦躁也沒有,依然溫文爾雅說道:“既然沒睡好,那就讓她趕緊休息吧。司琴,把沉香蓮拿出來?,給小?姐助眠。”

站在容晚晴身後的紅衣侍女怔了一下,立即道:“夫人,那是老夫人給您壓箱底的……”

“行了。”容晚晴淡淡呵了一句,道,“拿來?吧。曼荼是我?的女兒?,應當用最好的。”

桓曼荼已經逐漸明白這段時間外界發生了什麼,她立刻大哭大鬧起來?:“你?不是我?娘,我?娘才是夫人,你?不是!”

桓曼荼哭鬧不休,始終不肯承認繼母。桓致霖最開始還小?心哄,久不見成效後,終於也失去耐心了。

桓致霖停掉了桓曼荼的珠寶華服,不再讓人對她百依百順。桓致霖冷著臉說:“她就是被人寵壞了,以?為只要哭,大人就會?順著她。我?偏偏不慣她這個毛病,讓她哭,我?看看她能鬧到什麼時候。”

桓致霖下定決心,眾人怎麼勸都沒用,丫鬟們只能沉默地?撤去桓曼荼屋裡的古玩珍饈。但是長女肖父,桓致霖硬起心腸來?極決絕,偏偏桓曼荼也遺傳了父親的倔。桓致霖越強硬,桓曼荼越不肯承認容晚晴,屢次當著眾人的面給容晚晴難堪,最後,甚至直接說容晚晴是妾,她母親才是唯一的正妻。

桓曼荼的所作所為徹底惹惱了桓致霖,他將桓曼荼關起來?,撤去她屋裡所有裝飾,不允許她去探望白夕顏。桓致霖還放話,桓曼荼什麼時候改口,什麼時候再恢復桓家大小?姐的用度。

桓曼荼始終咬著牙,即便?穿上丫鬟才用的簡陋布料也不肯鬆口。這時候,前面傳來?容晚晴懷孕的訊息,整座宅子?的注意力都被新生命吸引走,越發沒人注意桓曼荼了。

那些日子?沉悶無光,壞脾氣的大小?姐面前唯有一個丫鬟,兩人關在雪洞一樣的房間裡,默默聽外界熱鬧。桓曼荼問:“子?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我?有美滿的家庭,寵愛我?的父母,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子?規長長沉默。桓曼荼自顧自說下去:“噢,因為我?的母親是凡人,而她是修士的女兒?。”

時間轉眼?入了冬,桓曼荼穿著粗布衣服,髮髻上沒有任何裝飾,完全?不像一個世家大族的小?姐。桓曼荼一遍又一遍往外跑,看門的僕婦不耐煩了,呵斥道:“你?還當自己是桓家的大小?姐呢?省省心吧,最近夫人要臨盆了,聽不得吵。你?再鬧騰,當心和你?娘一個下場。”

這句話狠狠刺激到了桓曼荼,她對僕婦又是撕又是咬,將她的頭髮都揪掉好幾縷。大夫人趕過來?時,桓曼荼嘴裡還含著肉,那是她從僕婦手上生生撕下來?的。

大夫人看著觸目驚心,她讓人將高聲哭號的僕婦抬下去,久久盯了桓曼荼一會?,說:“本性難移,不通教化。”

桓曼荼被挪到偏院,遠遠關起來?了。這回看守她的人換成修士,無論桓曼荼怎麼撒潑都沒法?掙脫。桓曼荼一直在鬧,她累,看守她的人也累。最後,子?規坐在地?上,無可奈何地?問桓曼荼:“小?姐,你?到底想做什麼?”“

桓曼荼小?臉上滿是土,胳膊也被修士勒出來?好幾道紅痕。自從搬家,她一直像個尖銳的小?刺蝟,見誰都要扎出一身血。如今在從小?看她長大的丫鬟面前,桓曼荼終於露出些許脆弱。

桓曼荼抬頭,眼?角淚珠將落未落:“我?想出去看我?娘。”

子?規霎間哽住。桓曼荼眨了下眼?睛,淚珠簌地?滑下:“她生病了。我?感覺到了,她這段時間很不舒服。”

最後,子?規還是不忍心。她做了唯一一件忤逆大夫人的事?情,她給桓曼荼換了身小?廝衣服,偽裝成一個打下手的小?奴僕,藉著送食盒的機會?,偷偷帶桓曼荼出來?。

她帶桓曼荼去了安置白夕顏的地?方。白夕顏所在的院落非常偏僻,冷清清的,沒一點活氣。白夕顏聽到外面有聲音,費力支起身體,問:“是誰來?了?”

桓曼荼摘掉帽子?,飛快跑到白夕顏身邊,抱著白夕顏痛哭:“娘!”

“荼兒?。”白夕顏臉瘦的只剩下骨頭,看到女兒?,瞬間落了淚。她冰涼的手指握住桓曼荼肩膀,不斷左看右看:“荼兒?,你?怎麼瘦了?上次不是和你?說過要好好吃飯嗎?”

白夕顏上次見桓曼荼還是一年前。在白夕顏心裡,無論桓家如何嫌惡她,曼荼總是他們自家血脈。桓致霖那樣寵愛桓曼荼,一定不會?苛待女兒?的。

她並?不知道,桓曼荼已經不復曾經眾星捧月的大小?姐待遇,如今的衣食住行連一個受寵的奴婢都不如。桓曼荼用力擦掉眼?淚,說:“我?一定好好吃飯,早點長高,這樣就能教訓那些人了。”

白夕顏一聽,不贊同地?看著女兒?:“荼兒?,你?是女兒?家,要溫柔,戾氣不能這麼重?。你?有什麼想要的去和你?父親、你?祖母說,不要成天想著教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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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曼荼默然,白夕顏見女兒?不答應,急的連連咳嗽:“荼兒?!”

桓曼荼只能改口:“好,娘,我?都聽你?的。你?快休息,不要咳嗽了。”

子?規上前,給白夕顏倒了杯水,扶著她躺倒。白夕顏靠在簡陋的被褥上,雙眼?茫茫看向窗外:“我?曾經羨慕貴人呼奴使婢,羨慕仙人上天入海。現在想想,有什麼可羨慕的。”

窗外飛過幾隻麻雀,她出神地?盯著那幾隻鳥,喃喃道:“只羨鴛鴦不羨仙,如果我?們永遠不離開村裡就好了。”

牧雲歸和江少辭跟著子?規的視角,他們看到了白夕顏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子?規自然也看到了。視線變低,子?規默默低下頭。旁邊的桓曼荼隱約感覺母親狀況不對,忙喚:“娘?”

白夕顏手探入枕頭下,很快就摸出來?一個玉佩。那枚玉佩通體瑩白,靈光內蘊,白夕顏握著玉,細弱的手指緩慢摩挲,像是在撫摸愛人的唇:“荼兒?,你?不要怨恨你?的父親,我?落到今日,全?是罪有應得。當初我?從河裡救起他,他醒來?後,問我?他原來?的衣服上有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我?說沒有。其?實,有的。”

所有人靜靜望著那枚玉佩,他們都認出來?上面的標誌了。白夕顏偏頭咳嗽了幾聲,隨後,吃力說道:“我?救他起來?的時候,一下子?就注意到這枚玉佩了。他把它系在腰帶上,看起來?很珍視的模樣。我?心生貪念,那樣俊美不可方物的人暈倒在我?家門前,一定是上蒼眷顧於我?,要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和這樣的神仙人物產生交集。我?不願意他太快離開,就偷偷藏起了他的玉佩。後來?,他醒了,竟然失憶了。”

“一步錯,步步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私心,再一次騙了他。我?明明看到了他的玉佩,卻說什麼都沒有,騙他留在我?身邊。那個玉佩明顯是一對,看他珍視的模樣,恐怕不是姐妹送的。但我?不去想也不去問,心底始終存著一絲僥倖,萬一呢?”

“後來?,他恢復了記憶,沒有嫌棄我?出身低微,而是帶我?回桓家,還有了你?。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幸福的讓我?惶恐。但老天有眼?,偷來?的東西,遲早是要還的。如今被丟在偏院,孤身一人,骨肉分?離,就是我?的報應。他和容晚晴終成眷屬,也算美滿。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白夕顏將玉佩遞給桓曼荼,雙眼?貪婪地?望著女兒?,彷彿想將她印入眼?底。白夕顏啞聲說:“荼兒?,你?不要怨你?父親,也不要怨容晚晴。她也是受害者,如果不是我?,她不必遭受這三四年的非議,也不必莫名成了繼室,原本這就是她的姻緣。我?生來?卑賤,一生命如草芥,有幸能見到他這樣的神仙人物已是上天開恩。僥倖瞥見月亮就該感恩,如何能妄想佔有月色呢?但荼兒?,你?和娘不一樣,你?生來?就有仙人血脈,以?後要好好修煉,好好讀書,等?你?大了,一定要挑一個愛你?的人。不要像我?……”

不要像白夕顏什麼呢?桓曼荼哇的一聲哭出來?,拼命抱緊白夕顏,然而白夕顏還是偏過頭,手腕從半空落下,孤零零撞在床沿。

白夕顏死了。桓曼荼在床前跪了很久,無論子?規怎麼勸都不說也不動。外面亮起火把,甬道上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子?規以?為桓曼荼偷跑被人發現了,嚇得抱起桓曼荼,強行帶她離開。等?出去後,她們躲在陰影裡,聽到僕人在相互說恭喜。

容晚晴順利生產,母女平安。她生下一個很漂亮的小?小?姐,光看著就知資質不淺。桓致霖和大夫人很高興,精挑細選,給那個孩子?取名桓雪堇。

桓曼荼喪母這天,父親的新妻子?生了個女兒?。她有了一個妹妹。

牧雲歸看到了白夕顏母女告別,不由想起了牧笳。她心情低落,江少辭站在她旁邊,靜靜看著雪從天空落下,在甬道鋪上一層淺淺的白。這裡是子?規的回憶,江少辭明明知道雪是虛假的,還是伸手,替牧雲歸擋住上方的雪:“我?們出去吧。”

“可是子?規的回憶還沒完……”

現在桓曼荼才五歲,距離她長大、成婚、莫名被圈禁,以?及殷城毀滅,應當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江少辭語氣淡淡,說:“我?們是來?尋找答案的,並?不欠他們什麼。她只是一個丫鬟,殷城墜落這種事?她怎麼會?知道內幕。我?們走吧。”

牧雲歸安下心,輕輕點頭:“好。”

一旦生出排斥的念頭,記憶中的世界明顯躁動起來?,但死氣怨氣根本奈何不了江少辭,一眨眼?,牧雲歸就回到原地?。

四周還是荒涼破敗的模樣,骸骨散落滿地?,殘缺不全?的布條在水中慢慢飄蕩。他們在記憶中看完了一個女子?的半生,可是現實中,僅僅過去了一剎那而已。

江少辭和牧雲歸掙脫後,子?規的霧漩也消散了。由靈蠶絲做成的布料彷彿不堪重?負,忽然斷裂,白骨咔塔一聲散落到地?上,如同掙脫了某種束縛。

她死去六千年,如今終於自由了。

牧雲歸看著地?上這些骨頭,問:“你?知道白夕顏的珠花是什麼了嗎?”

江少辭搖頭:“沒有。我?從她一出現就在看,但每次她都戴著不同的首飾,誰知道到底是哪個?”

牧雲歸望著晃動的水光,輕聲說:“身為女兒?,重?要的並?不是母親的首飾,而是母親。我?想,我?知道桓曼荼想看到什麼了。”

江少辭默默挑眉,其?實他本打算暴力破局的,牧雲歸竟然真的認真給女鬼完成心願。江少辭沒有逆牧雲歸的意思,跟著她走入正房。曾經輝煌宏麗的正室主院已是一片蕭索,牧雲歸在腐壞的梳妝盒中翻了翻,略過那些華麗的珠寶首飾,終於找到一根素雅的銀簪。

牧雲歸又在箱籠中找到一匹沒完全?壞掉的靈蠶絲錦緞,她回頭四處望,江少辭問:“你?在找什麼?”

“剪刀。”

“哪需要這麼麻煩。”江少辭說著拿出劍,凌然發出一道劍氣,將錦緞割裂。牧雲歸看著手中變成兩截的布料,微微皺眉,江少辭不由問:“又怎麼了?”

牧雲歸抬眸,認認真真說:“有點寬。”

江少辭微微窒息,他練劍以?來?從沒聽過別人的安排,向來?隨心所欲,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要是曾經那些人知道江少辭用劍氣給女子?裁布,非得心梗。然而,牧雲歸還真把他當裁縫了。

但頭都開了,江少辭沒辦法?,只能按牧雲歸的要求,把布裁窄,牧雲歸指哪兒?他就劃到哪兒?,乖巧的不像是他自己。但凡江少辭在崑崙宗有現在十分?之一的聽話,掌門和長老們九泉之下都得哭出來?。

牧雲歸用錦緞纏了一朵絹花,最後,她用妝奩裡散落的珍珠做成花蕊,首飾就大功告成了。江少辭湊過來?,問:“這是什麼?”

“夕顏花。”牧雲歸悠悠嘆氣,“朝開夕落,開在破敗的牆根,嬌弱美麗,註定薄命。比起那些用錢就能隨便?買到的首飾,她可能更喜歡這個。”

江少辭不太懂這種微妙的情懷,但他還是尊重?牧雲歸的想法?,原路從空間陣法?返回。女鬼還坐在梳妝檯前梳頭,聽到外面有聲音,警惕地?站起身來?。

“誰?”

“是我?們。”牧雲歸拿出手心的髮簪,說,“你?母親的珠花,我?們找到了。”

這麼快?女鬼,或者應該叫她桓曼荼,顰著眉接過牧雲歸手裡的東西。等?觸控到上面的花朵時,她陰鬱的臉怔住了。

她呆了良久,眼?睛大大睜著,牧雲歸以?為她會?哭,可是那雙眼?睛裡空茫茫的,什麼都沒有。最後,桓曼荼回過神來?,將髮簪收入黑霧內:“好,第一個要求算你?們完成了。現在,我?要提第二個要求。”

牧雲歸輕輕點頭:“請。”

“我?要我?丈夫的遺物。這回不是隨便?什麼東西都可以?,一定要是他的隨身之物。”桓曼荼雙手合併?,緩慢覆在自己心口,“他已經離開我?太久了。我?時日無多,此生別無他求,唯想帶著他的氣息,離開這個世界。”

江少辭表情奇怪,他頗想說,既然你?別無他求,心存死志,那乾脆把劍訣和劍骨的位置告訴他們得了,江少辭幫她走個痛快。但他開口前被牧雲歸捏了下胳膊,牧雲歸警告地?瞪他一眼?,回頭對桓曼荼說:“好,一言為定。”

江少辭走出屋子?,一邊走一邊吐槽:“圖什麼呢?人都要死了,何必執著這些情情愛愛。死後九泉相聚只是種託辭,事?實上魂魄都散了,哪還能再見面?便?是身邊帶著對方的東西又有什麼用呢。”

牧雲歸靜靜瞥向江少辭,天才太容易得到一切,就沒法?共情普通人的情感。看看江少辭,便?是最好的例子?。

江少辭突然回頭,盯著牧雲歸道:“你?是不是在罵我??”

牧雲歸心裡正煩,沒好氣道:“沒有。”

“你?肯定有!”

“隨你?信不信。”牧雲歸也肅起臉,說,“不要無理取鬧了。趕緊想辦法?,拿到桓曼荼丈夫的隨身物品。”

這回桓曼荼要真的隨身物件,像珠花那樣現做一個是不行的。牧雲歸有些為難:“桓家大宅裡有那麼多具骸骨,誰知道哪一具和桓曼荼的丈夫有關呢?”

他們剛才運氣好,第一次就碰到子?規的回憶,順利看到了從白夕顏到桓曼荼的往事?。但是,接下來?他們不可能次次都好運。

江少辭松了下手指,說:“何必捨近求遠,面前不就有合適的人選麼。”

牧雲歸怔了一下,大吃一驚:“你?是指桓曼荼?”

“是啊。”江少辭理所應當地?點頭,“找她的丈夫,進入她的回憶不是最快的嗎?”

牧雲歸哽住,又來?了,那種明明很離譜,但仔細想彷彿又有點道理的江氏點子?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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