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戎的前方三尺處,羅袖停下了腳步,她優雅的施了一禮,輕輕啟唇,說出了今夜的第二句話。

女子嗓音清幽淡雅。

“請問,是趙子瑜,趙公子嗎?”

趙戎點頭,“沒錯,正是在下。”

羅袖驀然抬首,凝視著他,俏生生道:“公子的詩,袖兒很喜歡。”

“姑娘也喜歡圖一樂?嗯,喜歡就送給你了。”

“謝謝公子。”

“不用謝,七息一首,多的是,你若是還想要,我還有。”趙戎謙虛擺手。

其他圍觀的賓客們目光各異的打量著被仙子傾心的趙戎,此時聽聞七息成詩,暗暗吸氣。

顧抑武與正義堂學子們嘴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一下。

某個小丫頭忍俊不禁,看著心上人受到眾人景仰,她眼眸炯炯有神。

羅袖的目光片刻不離趙戎的臉龐,此時輕輕道:“趙公子真厲害,只要七息,真是上根大器。”

嘶,你要是這樣誇,那本公子就不客氣了。

趙戎想到這兒,目露欣賞之色道:“姑娘好眼光,在下藏器於身,還是沒有瞞過姑娘一雙慧目。”

“公子真風趣。”

“姑娘真誠實。”

“公子勿要折煞袖兒。”

“姑娘,在下直話直說而已。”

“…………”

一波商業互吹讓絕色少女有些無語了,她沒有再去接話,而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直接說起正事。

絢爛一笑道:“謝謝公子的贈詩,袖兒無以為報,只有蒲柳之軀,綿薄之力,今夜,可否讓袖兒……幫公子鋪床疊被,盡力報答公子。另外,袖兒仰慕公子詩才,也想要夜裡請教一下七息之事……”

此言一出,全場賓客們眼紅至極。

顧抑武與正義堂學子們目光哀怨之後,亦是滿眼豔羨。

都看著笑容溫潤的趙戎。

如此絕色佳人幾乎是主動貼了上來,話已經再明確不過了,就是自薦枕蓆。

這鋪床疊被、請教詩詞,怎麼個鋪床法、怎麼請教法,不還是你說的算嗎。

不過顯然,某人並不是這麼想的……

前一秒還笑著的趙戎,下一秒突然臉色一板,“你是不是要賴上我了?”

語氣警惕,一副男孩子在外面千萬要保護好自己的模樣。

羅袖:“…………”

全場所有人:“…………”

“公子。”

羅袖凝視著趙戎,忽喚一聲。

這個絕色少女微微歪頭,咬著唇瓣,眼睛含著些許晶瑩的淚,有一種軟惜嬌羞、輕憐痛惜之情。

她一個字一個字道:“勿要再輕賤袖兒了。奴家鐘意你,懇請公子垂憐,為奴家梳攏。”

趙戎面色恢復平靜,端詳著身前這個如璀璨煙花般絕美的離地少女的眸子,裡面有奇異的色彩,似乎蘊著未知的命運花火。

他忽然說了句沒由來的話,“你可不可以不梳攏?”

羅袖目光直直的凝視著趙戎,幾粒小巧貝齒將紅唇咬的發青,認真搖了搖頭,下一秒,她又垂首垂眸,這一回低眉順目的來到了趙戎身前,衣袖間帶著一陣迷人的清香,溫順的給他夾菜倒茶。

金粉佳人,紅袖添香,溫柔至極,伺候趙戎。

前十幾年身子清清白白、擁有罕見名爐的清倌人,化身為了一隻粘人的小貓咪,欲蹭主人。

趙戎身子微微後仰,她幾乎貼近了他的懷裡,甚至還玉腿一曲要坐在趙戎腿上,不過幸好他眼疾手快的把腳岔開了。

嗯,沒有讓這個絕色少女佔到絲毫便宜。

想揩本公子油?沒那麼容易。

趙戎這一番操作,讓大廳內的眾人看傻了眼。話說你怎麼這麼有經驗?

而羅袖這個不久前還被場上所有男子奮力追捧的絕色仙子,對趙戎鍥而不捨的倒貼,更是讓全場變得寂靜無聲。

這他娘的還有天理嗎?

特別是被倒貼的某人身後,還有一個容貌完全不下於羅袖、氣質靈動神秀的俊俏少女,在秀眉倒豎的瞪著羅袖,小臉上的表情十分不滿。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合理嗎?

饒是心裡素質一向自認不錯的顧抑武,也是滿頭黑線,心裡忍不住吐槽。

“公子,你嚐嚐這個菜,是醉仙樓招牌,一口下去,又軟又酥,唇口留香。”

“……”

“公子,你讓我擠一擠。”

“……”

“公子,我嘗了口,茶還有些燙,給你吹一吹。”

“仙子請自重!”被撩拔騷擾的趙戎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袖兒有多重,公子真的想知道嗎?”

“…………”趙戎。

趙戎無語了一會兒,最後他輕輕一嘆,手一攤,給了顧抑武等同窗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意思顯而易見。

我真不想給她梳攏啊。

“???”眾學子。

他們此刻的表情,大致是這樣的。

(/‵Д′)/~╧╧

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不過墨池學館的好友們頂多是心裡吐槽,而某個被眾人忽視已久都快忘了的人,看見這仙子投懷送抱女追男的一幕,卻是暴走了。

“住手,快給本大少住手,這他娘的不公平,有黑幕!!”

神虛公子原本蒼白的臉上佈滿了不正常的潮紅,變得面紅脖子粗,語氣悲憤欲絕。

“本大少的入品詩憑什麼比不過這些阿貓阿狗的爛詩!?他的詩連入品都沒有,怎麼跟我比?不公平!絕對有黑幕!!!”

神虛公子的大喊,打破了大廳內的沉默。

他神情帶著歇斯底里的病態,抬手用食指,惡狠狠的去指趙戎。

劈里啪啦————!

砰————!

剎那間,神虛公子倒飛了出去,他停留的地方,於頭部等高的空中,有一打片雜七雜八的細碎東西在‘砰然綻放’。

那是泛沫的水花、上等的靈茶葉、和佈滿花紋的陶瓷碎片,在空中四處飛舞。期間還有幾粒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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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幾息前,除了鮮血外的這些碎片,還是組合著的一隻被人倒滿熱茶的安靜茶杯。

下一秒。

這些茶杯的碎片便稀里嘩啦的掉落到了四周,然而奇怪的是,這其中,依舊泛著茶香的液體卻是懸停在了空中,沒有一絲一毫落下,而同時液體的那幾粒鮮血卻是掉了下來,沒有沾染某人辛苦泡的清茶水。

而神虛公子被‘爆頭’後,直接倒飛五米,連續撞壞了三張桌案,引起一片狼藉,然後,他才被眼疾手快撲來的一個隨從接住,緩住了力道。

“啊啊啊啊————!”

在神虛公子的一片殺豬似的哀嚎聲中,趙芊兒小臉平靜的上前一步,她手裡還提著一隻茶壺,只是另一只手上,原本端著的那只小茶杯卻是不見了。

清脆的嗓音響徹醉仙樓。

“再用手指著我戎兒哥,下回就不只是碎一隻茶杯了。”

小丫頭輕描淡寫道,她話音剛落,茶杯碎後懸停在空中的清茶水整齊向上一跳,剎那間化為了一柄三尺長的水制飛劍,讓人沒有看清楚它們融合的過程。

下一秒,這柄泛著白霧茶香的清澈水劍,再次一跳,驟然間出現在了被隨從們包圍保護間的神虛公子額上三尺處。

舉頭三尺有飛劍。

準備上前保護腎虛公子的幾個隨從瞳孔一縮,腳步頓住,面對這柄能瞬移般的茶香飛劍,噤若寒蟬。

是一個劍修!

趙芊兒輕輕眯眼,忽然出聲,“聽到了沒有。”

“啊啊啊——”正在哀嚎的神虛公子被這柄突然出現在頭上、劍尖直指他的飛劍,嚇得肝膽欲裂,淚涕縱橫,連忙不迭的點頭,“聽到了聽到了……救救我,快救救我……”

偌大的大廳內,明明人十分多,卻只有一人的慘叫,眾人鴉雀無聲。

不少賓客眼神凝重的看著,那個提著茶壺給某人倒茶的俊秀少女,之前還以為她只是那個位年輕儒生的寵妾或侍女,花瓶一樣的小美人兒。

沒想到竟然是一位在大離山上十分少見的女子劍修!

場上,只要是有些背景的賓客,眼底的震驚之色又摻雜上了思索之色,默默猜測著這夥過江龍的真實來歷。看起來絕不是離人……來這裡作何?特別是那個讓羅袖仙子投懷送抱的年輕儒生,十分古怪……

大廳內的空氣像是要凝固了一般,突然,某人打破了沉默的空氣。

“其實。”

趙戎輕笑開口,“我覺得,他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

他轉頭看了眼劍尖下身子打顫的神虛公子。

唉,學什麼不好,偏要學話本小說裡的無腦反派,反派是這麼好當的嗎……趙戎心裡無語吐槽了一句。

隨後,在眾人的疑惑好奇的目光之中,趙戎回過頭來。

他的目光投向溫順夾菜的絕色少女,笑語一聲:

“嗯,是不是有黑幕啊?抑武兄的入品詩都沒有入姑娘的法眼,在下的打油詩卻是入了。”

羅袖安靜的嘗了口菜,輕輕放下了筷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誰說入品的詩就一定能讓我喜歡?”

她抬眸注視著趙戎的臉龐,柔聲道:“袖兒很喜歡公子的詩,因為……公子像我的夢中情人。”

全場再次安靜了下來。

一道道視線朝某人臉龐瞅去。

趙戎:“…………”

某個作為絕色仙子夢中情人的年輕儒生老臉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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