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正是白日。

陽光明媚。

但望闕臺上的某一角。

因為一個女子的笑靨而明亮了幾分。

那是一雙雙或偷瞄或直視目光的主人的感受。

道侶大典還在進行,已經接近尾聲。

幽山之下的不遠處。

一家酒樓之內,同樣熱鬧。

但是。

有一人卻與這幾乎滿城同慶的熱鬧格格不入。

趙戎此時面無表情。

他的笑容從剛剛起就已經逐漸消失。

趙戎雙手撐著下巴,一動不動的盯著水簾之上的那一角,他胳膊旁茶杯內的茶水還是滿的,卻早已經涼了。

剛剛的一幕幕都發生在趙戎眼前。

一幕幕。

剛開始,有一個意料之外的粉裙小姑娘跑去抱著青君。

他當時心裡還惡趣味的腦補了一些狗血的故事。

比如,那個小姑娘是青君的孩子,他是孩子他爹……嗯,好像只離別了大半年而已,孩子都蹦這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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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還沒有樂呵多久。

那個白衣的背劍青年就來了。

這個看不清臉的背劍青年讓他眼熟,不過隨即便是眼紅了。

那個背劍青年不知道和青君說了什麼。

竟然把青君逗笑了!

趙戎心中頓時產生了莫名的不爽。

自從他甦醒前世記憶以來,他還沒見過青君笑呢!

趙戎心裡酸酸的。

之後,那個背劍青年的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疑神疑鬼。

他娘的,這傢伙怎麼還不走?賴在青君旁邊?

不對勁。

青君怎麼還在和他說話?

可惡!

他們怎麼靠這麼近?

若是蘇小小敢這樣,趙戎絕對會打她屁股……

趙靈妃其實和江徹白保持著很正常的距離,但在他眼裡,此時怎麼看都覺得近……

趙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水簾。

心裡醋意大發。

雖然他還沒與青君見面,得到青君的答覆。

但是趙戎還是霸道的視青君為禁臠。

“噗嗤~”

歸忍不住了。

趙戎板著臉,“你笑什麼?”

“咳咳,沒什麼。”

歸身為劍靈,處於一種特殊魂體的狀態,位於趙戎的眉心輪中,它能看見趙戎的心湖,但卻窺視不了趙戎的心神念頭。

平時趙戎與它交流,也只是相當於閉上嘴在心裡出聲,與思緒念頭是有區別的。

雖然歸也有幾門禁忌秘術可以窺見他人心意,此時倒是能勉強施展。

但它不會作死的去用,因為人心湖中的思緒極為複雜,先不說能不能抽絲剝繭的馬上找到別人此刻正在想的有用思緒,光是龐大的信息量,就會讓它靈體承受不住。

“撲哧!”歸又笑了一聲。

趙戎一字一句道:“你笑個屁!”

歸沒有還口,心裡大樂。

它雖然不能讀心,但因為魂體特殊,可以看見趙戎的心湖色彩。

這是魂體的一種特殊視角,可以大致透過別人的心湖顏色知道別人的情緒。

歸又瞧了瞧趙戎心湖的那抹顏色。

哈哈,剛剛不還是象徵著開心的藍色嗎?現在怎麼變成這個顏色了?

嘖嘖嘖,這個顏色本座倒沒真沒見過。

稀奇啊。

歸咳嗽一聲,語氣認真,“趙戎,你變綠了。”

“…………”趙戎。

——————

幽山,望闕臺上。

道侶大典已經落幕。

程歸鹿與陸瑤兒乘著七彩祥雲,在飄飛的落花、盛大的禮樂和眾人的祝福聲中,悠然離去。

但是參加大典的眾人卻沒有馬上下山。

而是在望闕臺上等待了起來。

能在幽山上舉行道侶大典,這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高規格。

即使是望闕北部大宗欣然宗,也覺得風光無限。

並且借幽山給欣然宗的那位夫人,還允許每一個上山之人,可領一朵紫衣花下山。

要知道這滿山開遍的紫衣花,平日裡是不允許私自亂摘,即使是山上幾處私宅的主人也不行。

因此,一朵紫衣花雖然除了觀賞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但卻象徵著獲得者的人脈與地位。

此時,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

一群姿色不俗的紫衣女官緩緩登上了望闕臺,步履款款,韻味十足,又千姿百媚,各不相同。

她們站在望闕臺的入口處,每一個離開之人都可領一朵紫衣花。

眾人在緩慢排隊。

趙靈妃性子冷清嫻靜,又不急著下山,便在後方慢慢等著。

而江徹白在剛剛與趙靈妃聊天後,自覺和她關係近了些,心裡又隱約藏了些心思,便也留步和趙靈妃一起在後方等待。

趙靈妃見狀,輕皺著峨眉問道,“江師兄不急著離開嗎?我聽聞司寇府事務繁多。”

“不急的,今日是休沐日。”

趙靈妃輕輕點頭,沒有言語,也不再看他,凝眸注視著前方正在發放紫衣花的秀美女官。

今日她來參加這場道侶大典。

除了這場大典的主角之一是與她不錯的陸師姐外。

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她在逍遙府的老師白先生,託她來取一朵紫衣花帶回去。

不多時。

終於輪到了二人。

江徹白上前,接過了紫衣女官遞來的一朵紫衣花。

可是輪到趙靈妃上前時,好巧不巧,紫衣女官托盤裡的紫衣花已經沒了。

江徹白見狀,心裡一動,將拿花的手抬起,只是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一道空靈的嗓音便已響起。

“仙子請稍等片刻。”

說完,紫衣女官便轉身來到了一顆並不起眼卻開的格外燦爛的花樹前,抬手隨意的摘下了一枚新鮮的硃紅色紫衣花,隨後遞給了趙靈妃。

趙靈妃接過,看了眼,道謝一聲,便與江徹白一起離去。

紫衣女官站在原地,面帶笑容的目視著趙靈妃離去的背影,不多時,後方女官便又遞來了滿滿一盤紫衣花,她轉頭接過,繼續發放了起來。

江徹白正和趙靈妃一起走下望闕臺的樓梯。

他餘光瞥見趙靈妃正低頭輕撫著紫衣花的花瓣,便將手中的紫衣花遞了過去,“靈妃師妹,贈你了。”

趙靈妃瞧了眼,輕輕搖頭,沒有去接。

江徹白無奈道:“我是個俗人,只會賞劍,要花無用,放我手裡,我等會下山後便會扔掉,還不如師妹拿去。”

趙靈妃想起了芊兒以前好像與她唸叨過想要來幽山賞紫衣花。

這次芊兒正在試煉,沒湊到這次千載難逢的上山機會,而她手裡那朵紫衣花又是要交給白先生的。

趙靈妃想了想,道了聲謝,隨意接過了江徹白的紫衣花。

二人走下望闕臺,下了山去。

——————

一家熱鬧的酒樓內。

趙戎眼睛緊緊盯著水簾上那兩道即將走出視野的模糊身影。

在看見那個背劍男子將一樣東西遞給趙靈妃,後者接過後。

此前一直紋絲不動的趙戎突然站起了身子。

他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連茶葉都沒放過……

趙戎低著頭,輕輕擺好茶杯,蓋上了茶蓋,站在原地沉默了三息。

他擱下了一枚靈石,下一秒,便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留下一群目光好奇的客人,與盯著桌上靈石愣神的酒樓小二。

歸瞧了眼趙戎心湖的顏色,有些看不懂,“趙大公子要去哪,你可別做傻事,那個人咱們上回在江上遇到過,是個金丹劍修……”

劍靈停頓了一下,再次蠱惑道:“要不咱們先忍他一忍,去南逍遙洲練個十年八載,再歸來找回場子?”

趙戎輕吐出兩個字。

“閉嘴。”

——————

江徹白與趙靈妃一起下山。

剛剛趙靈妃接過紫衣花,讓他松了口氣,並且心中一喜。

可是。

此時他餘光關注著趙靈妃,發現她一路上都目視前方,並沒有偏頭看他一眼。

並且。

還與他保持著讓他覺得難受的距離。

這距離宛若鴻溝。

他想跨越,哪怕接近一點也好。

但是江徹白又有些不敢。

他下山的路上陷入了某種糾結之中。

眼見離山下的出口越來越近,江徹白想腳步慢些,但身旁女子的腳步卻依舊很快,他不得不跟上。

江徹白一時之間患得患失起來。

他知道趙靈妃的性子,冷清,高傲,話語不多,專心修行。

因為某種意義上說,他也是同類人……至少曾經是。

所以他明白,這種性格除了極少數是真正的冷淡外,大多數是外冷內熱,冷淡只是因為沒遇到那個對的人而已。

而一旦對某個人動了情,那便就很可能就是一生了,再也裝不下任何其他人。

據他觀察,趙靈妃好像身邊並沒有其他男子的痕跡,閒聊時也沒見她提過除師長外的任何男子。

但是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和他一樣,突然遇到了呢?

另外,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認識好像已經很久了……

趙靈妃並不知道身旁那個在她印象裡見面不超過十次的江師兄,有這麼多心思,而是專注著下山。

因為今日的幽山之行。

這漫山遍野的紅色,還有陸師姐一身風袍的幸福模樣,讓她隱約回想起了一個同樣遍目是紅的夜晚。

趙靈妃微微斂合秋水般的狹長眸子,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一襲白衣穿過一片片宛若嫁衣的刺目花林。

此時,她的心湖之上,光景奇特。

竟是一座蓮池。

若是歸能夠瞧上一眼,定會誇讚一聲有它當年一半的水平……

如此心湖異象,定是古往今來都不墜當世第一品的劍仙胚子無疑了。

可是。

此時,這座蓮池卻狀態特殊,放眼望去,竟無池水,只有滿塘淤泥,而池中有一株青蓮卻依舊神采飛揚的矗立,不染汙濁,不蔓不枝,亭亭淨植。

這一半枯敗,一半生機勃勃的奇異景象,顯得那一株爛漫青蓮極為妖豔。

缺少一處源頭活水,便失去了一個儒家聖人詩篇中“濯清漣而不妖”的大意思。

若仔細打量便能發現,這方心湖蓮池中,藏著兩柄飛劍。

一柄光彩奪目,藏在那株妖豔青蓮之中。

一柄色澤暗淡,斜插一半在汙濁淤泥內。

此刻,那株青蓮無風而動,緩緩搖曳……

趙靈妃腳步越來越快,離山下出口越來越近。

終於。

趙靈妃與江徹白二人穿過大門,邁出了幽山。

幽山下。

不少賓客已經離去,不過卻也有很多還在逗留。

或是帶了僕從行轅,但道路擁塞,或是認識之人三三兩兩閒聊,準備商量一個去處,好好敘舊。

趙靈妃二人剛剛走出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圍之人大多都是獨幽城修士,見二人打扮大致便能猜出身份。

且五感敏銳,有心之人哪怕略微一聽,也能從隻言片語中,得知這對年輕男女是誰。

趙靈妃眼眸一掃,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正在等待她的寧嬰與太清府一眾同伴,也沒向江徹白告別,便直接向那處走去。

只是太清府同伴們的目光有些奇異,而寧嬰更是微微抬頭用尖俏的下巴點著江徹白的方向。

趙靈妃見狀,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沒有理會他們。

身後。

江徹白瞧見那個女子不打招呼就離去的背影,心中惆然若失。

他飛速環視一圈周圍。

沒有瞧見那個一看就很麻煩的粉裙小姑娘,且某些人的曖昧目光更是讓他心中一熱。

江徹白瞬間解開了對背後寒蟬的禁制。

蟬鳴聲歡雀不已。

震顫聲數十米皆可聞。

“靈妃師妹請留步!”

眾人側目,喧鬧聲漸漸停止。

寧嬰輕笑。

人群之中,某個早已到來的年輕儒生默默盯著,攥著腰間玉牌。

很緊很緊。

而被全場關注的兩人之一的那個女子走出幾步後,還是停了下來。

“江師兄可有要事?”

江徹白牙齒微顫,“確實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與靈妃師妹說。”

趙靈妃的背影沉默片刻,轉了過來,正對江徹白。

四目相對。

趙靈妃盯著他的眼睛,表情認真道:“何事?”

江徹白走向前去,在趙靈妃身前三步處停下。

他深呼吸一口氣,凝視著這個幾乎和他一樣高的女子。

江徹白眼睛炯炯有神。

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此時。

場上只有那柄寒蟬的歡躍聲陣陣,響徹四周。

“江師兄,究竟何事?”

她還是表情平靜。

江徹白猛地取下身後佩劍。

橫放。

置於趙靈妃面前。

江徹白語氣鏗鏘有力,“靈妃師妹,寒蟬喜歡你。”

此言一出。

他的手臂、身體、聲音都跟著那柄劍顫慄起來。

圍觀一直安靜旁觀人群中,更是剎那掀起了一陣不小的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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