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曉蔓遞給周寬的這份檔案上顯示：
過去的4月份，全國範圍內共成立了160多家規模不等的團購平臺。
其中的翹楚當然是去年八九月份就開始用心籌備的美團——主要meituan域名是從周寬這裡買走的，他當然清楚。
然後是背後資源非常豐富的拉手和窩窩團。
這三家眼下有三足鼎立的意思。
反倒是背靠鵝廠、百度、阿里等的其它平臺暫時還沒那麼強勢。
至於鴻鵠低調發展的‘樂團購’業務，因為只在深耕羊城、做下沉，怎麼看好像都是佔了個團購的名字，甚至連出現在任何形式的公開資料中提及的體量都沒有，都不能就湊個分母。
此外，檔案顯示：創立於三月份的美團開啟了大擴張時代。
4月底上線美團申城站、武漢站。
據不完全可靠的訊息表示，美團下一步將上線西安、南京等站，以及……羊城站！
這也是譚曉蔓找周寬商量的重點。
望一眼周寬，譚曉蔓也不多猶豫，直接道：“所以現在需要你拿個決議，我不知道你的目標是誰，但美團這條過江龍要來羊城，樂團購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是要待價而沽，而是要怎樣，得有個章程。”
她不是不能決策。
早在兩年多前進入譚氏，她的角色就不僅僅是執行，也是站在高層角度參與決策。
只不過，譚曉蔓很有自知之明，在對未來事務眼光上，她差周寬好幾條街。
迎著譚曉蔓的目光，周寬略作沉吟，回答道：“我想暫時靜觀其變。”
接著周寬解釋道：“現在的形勢看起來好像已經很火熱的樣子，但我預估這種過於容易複製的模式，以及國外Groupon的融資神話，160多家團購網站只是開始。”
“尤其是在美團等平臺這麼大跨步擴張的當口，估計很快就會突破一千家。”
“現在還到不了待價而沽的時候，大家現在都不可能是併購玩法，顯然會鬥一番，讓那些沒資本的平臺大量倒閉，再然後才是合併與併購。”
“這個過程是樂團購展現價值的時候。”
說到這裡，周寬忽然笑了下：“其實我本來想這兩個月騰出手來在團購上搞點事情，引導整個市場先競爭起來，然後迅速展現出樂團購的價值，來個願者上鉤。”
“我之前想的是，這個過程中，一些公司的資源會很豐富，願意花個幾千萬上億買走現成市場，我們掙個十倍幾十倍的辛苦錢，就也還行的樣子。”
聽周寬這麼一說，譚曉蔓忽然明白過來：“難怪樂團購的發展模式有點不一樣，現在就已經有營利趨勢了，不像這些冒頭的團購平臺，現在做的都是燒錢換時間。”
“不過……美團要來羊城開站，我們不能獨善其身吧？”
周寬就笑：“樂團購已經透過潤物無聲的方式在羊城獲得了優先權，眼下是草莽發展階段，大家都是盡力在全國各地擴張，不會一上來就啃硬骨頭。”
“美團不過是在京城離得遠，沒有深入的實地調查，只看到羊城沒有成立團購網站，就認為可以趁大家穩固各自地盤的當口先將一些大城市拿下；
又或者認為就算有小規模網站，也無所謂，反正是要擴張地盤的，一個城市的資源足夠承載很多家。”
“總之，是要靜觀其變，但不是什麼都不做。”
說到這裡，周寬輕描淡寫道：“把羊城模式複製去周邊城市吧，只要有個種子就行，正好公司新入職的員工不少，還能加速磨合隊伍。”
聽周寬說完，譚曉蔓輕輕呼出一口氣，點點頭：“知道了。”
接著又感嘆道：“我感覺你是真的厲害，不聲不響的，我就好像只需要執行就行，可明明我在譚氏都要參與決策的。”
這話說得周寬很無奈：“那你倒是自己決定啊，我還想偷懶呢。”
“不是我說，你好歹一個大富婆，經驗豐富，就不能給我展現展現？”
譚曉蔓乜一眼周寬：“我展現個毛線，你發展的專案計劃，要具體達成什麼目標我都摸不準，還踏馬看不了你那麼遠，展現出來好襯托你是吧？”
周寬才懶得退讓，直接說：“有這個功夫，多讀書、多看報，多往遠處看，比什麼都好！”
“淦！”譚曉蔓都想罵娘了！
“行，等著吧，老孃大學四年修了兩個學位，也是學霸來的！”
周寬聽得笑了：“這就對了，富婆歸富婆，但也還是需要動力的。”
“……”
譚曉蔓沒再搭理周寬。
徑直離開了總經理辦公室。
她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罷了，真是什麼都不會，那就不是小譚總了，只有譚富婆。
看著譚曉蔓離開，周寬後靠椅背，望著天花板出神。
他當然不會將譚曉蔓半真半假的話放在心上。
譚曉蔓不是想要什麼決策權。
她就是想要更偷懶一點。
最好是不用執行，不用想問題。
至於為什麼……可能是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所以就沒有什麼動力。
這個問題不僅僅是譚曉蔓的，也是周寬的。
周寬一天沒完善對未來的全部展望，鴻鵠就一天沒有確切目標。
譚曉蔓把重心放在了鴻鵠，是因為她在這家公司更輕鬆、自在，上面不再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利益糾葛。
譚氏的盤子也就是看起來小罷了。
或者說，只是時代發展得不一樣了，網際網路的風口太大，更容易催生財富，所以顯得不那麼出色。
但傳統實業很多東西都是實打實的。
跟網際網路今天100萬明天1億後天倒閉的虛泡泡就完全不在一個層面。
現在對鴻鵠來說，最重大、核心的事情就是找到準確的方向，找到長遠目標來承載許多人的未來。
只不過無論是周寬還是譚曉蔓，都有一些疑慮。
譚曉蔓的疑慮是，自己成為了法人代表，已經開始走流程去出任市級代表，並隨時準備成為省級、面向全國的；
可是，這樣以後呢？為了什麼呢？
答案是：不確定。
不確定，就沒有足夠的動力推動她。
鴻鵠現在的網際網路業務確實值錢，可也僅僅只是這樣罷了，譚家的底蘊絕對不僅僅是擺在明面上的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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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為了錢，可沒法對譚曉蔓這個富婆有吸引力。
同樣，周寬也有自問：將來除了讓家人享受最好的生活以外，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首富，還是怎樣？
這些都關係著鴻鵠的核心到底會走向何方。
只是周寬事先還真想過，譚曉蔓會在今天用漫不經心的口吻提一嘴。
現在仔細想想便明白，譚曉蔓的真實想法：“老孃對眼下的事務已經快提不起興趣了！”
沒錯。
譚曉蔓想表達的就這麼簡單。
她想要對她來說更富有挑戰性的事務，才能提起點激情。
“淦！”
想著這些，周寬暗罵一聲，“怎麼都踏馬真認為我周十億了啊！”
“可踏馬無論走哪個方向，只要是為了獨佔賽道，根本就不是這種虛泡泡的身家可以交代的，真的十億級的真金白銀使勁燒進去！”
“……”
末了，周寬還是忍不住沒底氣的吐槽一句，權當發洩：“譚富婆真沒耐心。”
譚曉蔓不是沒耐心。
而是她自願上船，也自願付出了一些額外的代價，想有個實在奔頭。
畢竟，眼下已經五月份了，距離周寬上次跟譚曉蔓的那次二人會議過去了一個半月！
時間就踏馬跟流水一樣。
最後，周寬拋開這些想法，有了決定：“先辦眼下的事情，其它等下個月iPhone4釋出引發相關行業的轟動也來得及！”
“……”
…………
…………
五月份第一個工作日，鴻鵠就緊鑼密鼓的安排了各種事務下去。
公司上上下下基本都動了起來。
除了必要崗位的人員，幾乎全體員工都被借調到了‘樂團購’項目組，包括在五月份第一個工作日入職的新員工。
這個安排，起初連肖柯都有點茫然。
不過肖柯現在特別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他知道既然沒安排自己，他的首要工作就還是更好的搞定手頭上這一攤事情。
鴻鵠幾次調整架構的優勢也體現了出來。
不同專案不會輕易相互影響。
連肖柯都茫然，公司員工自然也很茫然，在相關員工工作群聊中都有一些討論。
“樂團購專案不是一直平穩發展，怎麼忽然這麼大的動作？”
“還把今天新入職的員工都安排了進去。”
“這次還是譚總親自主抓。”
“……”
“不知道具體什麼情況，我們只管幹活就行了，我有預感，下月1號我的工資會比以往都可觀了！”
“說起這個，我就有精神了，別管那麼多了，幹活，下個月發工資可以買個遊戲機了！”
“幹活幹活，不聊了。”
“……”
“我有個不確定的小道消息，可能跟全國範圍內新冒出來無數跟團購相關的網站有關，估計是行業大熱了，所以我們也得做好準備。”
“臥槽臥槽！那得努力了，這要是做好了，專案獎金會不會落到我們誰頭上！”
“現在才剛開始，一切皆有可能啊！”
“上次知乎專案那誰單拿那麼多獎金，直接就買了車，羨慕死我了。”
“……”
鴻鵠的動靜，在如今團購網站如雨後春筍般冒頭的光景下，自然是很微不足道的。
尤其是樂團購的路線還多少有些與眾不同。
關注度就更小了。
眨眼四天過去，五月份第一個不完整工作周過完。
就這麼四天時間，在譚曉蔓的主導下，樂團購將羊城模式復制到了佛山、莞城、鵬城、惠州四市。
開了個點。
在階段總結簡會上，譚曉蔓直接向所有參與的員工提出了下一步要求。
“五月份，樂團購要在兩廣、福南、胡建組建成型體系。”
“至少要下沉到四省重要城市。”
自打去年那個百億合同單以後，譚曉蔓就不喜歡主抓小專案，所以周寬簡單把‘靜觀其變’解釋出另外的意思後，她就直接來了一手覆蓋四省的小計劃。
“……”
話分兩邊。
在鴻鵠緊鑼密鼓部署各種事情的同時，全國範圍內的團購網站各有不同的動作。
已經有部分網站直接透過大力投放廣告的形式來推廣。
輿論一天比一天有聲勢。
在一些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自然引發了無數討論。
其中尤以知乎為甚。
畢竟現在的知乎，在某種意義上代表了部分商業行為的權威性！
【如何看待全國範圍內數百家團購網站興起的局面？團購到底有什麼魔力？它的優勢在哪裡？比如美團為什麼如此不計代價的在多地上線站點？】
這顯然是一個複雜問題。
糅雜了許多內容在裡面。
在很短時間內就登頂了知乎熱榜第一。
雖說現在知乎註冊用戶數量並不出眾，從三月份那次甚囂塵上的競爭之後，知乎至今沒有突破10萬使用者；但只要有什麼熱點問題，諸多網民第一時間就想從知乎找權威答案。
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知乎的優質使用者也沒讓網民們失望，每一個答案都圍繞了某個方面進行了遠比一般人更精準的分析。
“說團購就不得不說國外的Groupon，它已經創造了無數神話，說我國的團購就不得不說美團，說美團就不得不說王興……
這不是繞口令。
團購網站這個領域從廣泛意義上來說，門檻較低，國外有確切的參照物，相當於只是照搬過來，以我國人口的量級，顯然將更有未來。
美團是生面孔，王興不是，他已經歷經多次失敗的創業，遍觀他的創業史，幾乎是一部複製國外優秀專案在國內發展的日記，像現在天天都在喊的刷微博，國內最早的微型部落格其實是王興做出來的飯否……
所以，某種意義上，王興做什麼，就會有人跟風。
至於美團為什麼要這麼不計代價的擴張站點，那就得請@王興本人來回答了。”
這個答案廢話比較多，但依舊讓諸多看客看得津津有味。
而王興也沒讓網友們失望，他親自下場答了題。
“謝邀。”
“美團的定位是本地生活服務商，在創立美團之前，我做了大量的調查，我想，美團跟大家理解的團購不一樣，我也幾乎沒花時間研究過團購模式。”
“複製團購模式沒有門檻，但需要很強的執行力和線下推廣能力。”
“團購其實是長期追求低成本高效率的事情。”
王興只說了三段話，有點沒頭沒尾。
不過看客們顯然並不在意，他們想看的早就看到了，王興親自下場這一點就足夠了。
團購的熱鬧已經徹底開啟。
看著幾乎是每個小時就會發生新變化的市場環境，周寬也有點拿捏不準：“難道這就要開始千團大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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