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春天商場三樓那間周寬曾去過的辦公室裡,劉海剛一接通電話,便把雙腳從辦公桌上移下。

老實說周寬這通電話,劉海等了許久。

三十多四十的劉海這老些年也就在白華這一畝三分地折騰,連南丘都站不穩,早就沒了那天真爛漫的心思。

年前年後發生的種種事情,讓劉海把自己對未來很大一部分的期望綁在了周寬身上。

總之,劉海早已接受自己的相對平庸,也樂意抱緊周寬這根粗大腿。

聽著電話裡傳出來那熟悉的年輕嗓音,劉海笑容滿滿:“不忙不忙,難得周老闆有閒暇。”

半點沒有意味深長的意思。

周寬一聽就懂,便不再多囉嗦,單刀直入:“劉老板怎麼想?”

“周老闆這就太看得起我老劉了。”劉海笑呵呵的說,“現在的場面,其實我的想法是最不重要的。”

說完,劉海嘴唇動了動,還是憋住了下一句話。

隔著一層電話,周寬當然不知道劉海有這些細微動作,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這個階段他直接去白華會帶來諸多不好操作的連鎖反應,周寬更希望面談,更方便當面判斷傾向性。

周寬也不意外劉海相對保守的回答。

談生意嘛,哪有一蹴而就的。

隨手關掉桌臺上的電腦屏顯,周寬不緊不慢的說:“劉老板,我們之間我就不繞彎子了,你覺得我們鴻鵠-白華現在那些人還有能力掌控局勢嗎?”

“沒有。”這個問題劉海回答得很乾脆。

也不等周寬繼續問,劉海就將他對鴻鵠-白華的整體表現和盤托出:“周老闆都這麼說了,我就多說兩句。”

“鴻鵠-白華的內部行政事務掌控度還可以,但管理層面內部的矛盾其實很明顯,相信周老闆也不是沒有感覺。”

“一些人從大城市來,眼高手低的很,也幸好你們那個齊經理還有點本事,不然現在的局面早就該徹底失控了。”

“如果我是周老闆你,我現在就會把人調走幾個。”

“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水土不服。”

“一直有句俗話,叫窮山惡水出刁民,話不中聽,不過意思大差不差,白華雖小,但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玩得轉;正經本事沒有,壞事能力厲害的一抓一大把,偏偏鴻鵠-白華還有些個眼高手低的人,給了不少人一些機會。”

“我不知道周老闆你的考慮,我只能說,站在我的角度,那個齊經理本來就對白華不瞭解,上來就是這種局面,手段上還差點火候。”

“另外得說一句,之前有個女的看起來雷厲風行,實際上是個糊弄鬼!”

“換做我是齊經理,殺人的心都有。”

安靜聽劉海說著,周寬並未輕易打斷。

雖然劉海沒有對白華局勢進行系統化通告,但也算是給了周寬一個見微知著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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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提到了齊眉雖然有點能力,但在如今局面下缺點火候。

另一方面也算是直接提醒了周寬,鴻鵠-白華的內部問題在白華頭頭腦腦那裡完全一覽無餘,偏偏那幾個自視甚高的人還覺得自己精明,實際上蠢到家裡還不自知!

最後也算是直接點了下週寬,他當時安排過去算是代表他意志的章幸處事能力到底有多小聰明,或者說有多煞筆!

聽劉海說完,周寬幾乎沒有停頓,直接對著電話說道:“多謝劉老哥,我這遠在羊城,也就只有個看看檔案的能力,要不是劉老哥你,我還不知道鴻鵠-白華的局面這麼糟糕了。”

“看樣子我現在所有瞭解的資訊都得打個折扣,還得請劉老哥幫忙參謀參謀啊。”

略頓,周寬輕描淡寫的說:“要是只有那千把萬的投資,浪費就浪費,影響不大,問題是這千把萬的投資有一些連帶事務,劉老哥,你說是吧。”

見周寬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海連連笑著說:“那是那是,千把萬對周老闆來說確實不值一提,我是個大老粗不太會用網路,倒是我媳婦會玩個什麼微博之類的東西,前幾天還聽她提到過周老闆的鴻鵠,好像是說又做了一個值錢的買賣,好多人上趕著想給周老闆送錢,一送就是上億美元啊,我長這麼大都沒見過美元呢,哈哈哈……”

“劉老哥捧了,這些虛泡泡的東西可都做不得準的。”周寬也跟著打了個哈哈,“我也沒摸過美元,在中國這片土地上還是人民幣更踏實。”

“……”

也就只是扯了兩句題外話,劉海就主動提起了正事。

“白華現在的局面可能會被周老闆你知道的還要複雜一些,實際上昨天令尊令堂忽然離開白華後,形勢都又有了不同。”

“怎麼說呢,令尊令堂的離開叫打草驚蛇,大家都感覺到了一些風吹草動,所以都有點蠢蠢欲動。”

“我就直說了,無論什麼樣的理由,令尊令堂的離開,都被大家看作是你周老闆要親自干涉白華事務的訊號,一些有想法的會提前做更多的準備,以期擴大優勢……”

“說實話,我沒想到周老闆你會這麼不急不忙。”

周寬沒做聲。

他有他的角度,如果不是為了避免局勢進一步複雜,周寬甚至都懶得處理。

他就不相信劉青沒辦法。

要知道劉青有個很大的優勢,他的縣書是兼任,正職是市副書。

白華局面再複雜又怎樣,他有那個許可權直接從市一級的層面來處理事務。

劉海也不是想要聽周寬說什麼,只是這麼感慨一下,然後很快就說起了具體情況。

“現在白華其實是分成了無數個派別一樣,哪怕頭頭腦腦的大佬都算作一方,都還有三方。”

“白華本地商人,周老闆你名下的鴻鵠-白華、本地想要參與電商的民眾。”

“而且是連周老闆你這方都踏馬不是鐵板一塊!”

說起這個,劉海直接就爆粗口了。

踏馬的白華的局面就是這麼鬼叼,大方面都有四方,這四方內部還踏馬各有想法,連最應該統一思想的鴻鵠-白華也存在內部問題!

當然,劉海知道爆粗口沒用,很快又說:“周老闆你這方的事情我剛剛已經說了,我所在的白華本地商人這方其實還算意見統一。”

“畢竟我是牽頭人,我們這些本地商人大多都是為了利益,為了走出白華,相對來說想法簡單一些,只是想要這個試點最起碼先落地了。”

“雖然這裡面有人是給某些大佬站臺,會有一些額外的想法,但勉強還是統一的。”

“再說民眾這一方,我說實話,最惱火的還是嘉魚橋的幾個人,被人利用,狐假虎威。”

“……”

劉海沒有直接說起大佬那一方,而是做了個簡單總結:“所以說真的,周老闆,我的想法並不重要,你的想法才重要。”

聽劉海把話說到了這份上,周寬也趕緊接茬:“劉老哥別著急,其實你提到的這些問題都不算是問題。”

“這麼說吧,我比較討厭麻煩,不想一次又一次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又得出面調節這個那個,所以我乾脆放任局面複雜……”

那邊廂劉海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他差點就脫口而出說臥槽了。

從好的方面來講,周寬這是格局大,他的放任也確實把盯著電商產業試點的各個方面全部都給弄到了明面上。

從壞的方面來講,周寬這是太膨脹,因為討厭麻煩就先製造大麻煩,萬一沒有解決麻煩的能力,那就是滿盤崩塌。

好片刻後,劉海才擠出一句:“周老闆……厲害!”

“是我囉嗦了點,正如周老闆想的那樣,其實算得上問題的是大佬一方。”

“年初我跟你提過一些,現在的情況比我說過的那些還複雜,袁縣、武縣各有想法,他們也是最活躍的,局勢之所以這麼複雜,他們最少有一半責任。”

“也不能說是什麼貪婪什麼的,只能說想要在規則內過一過手。”

這話的意思周寬秒懂。

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可以理解這個過程:

假設有一塊豬肉要從甲地送到乙地,理論上直接送是最快的,此時A忽然自告奮勇說幫忙送還說他送貨效率很高,直接拿著就能送;然後A拿著這塊豬肉很快照單送到,無非豬肉送到後,A手上也被豬肉沾滿了油。

劉海又說:“吳縣一直沒表態,我個人看法是放縱態。”

“劉書就更摸不著頭腦了,他自己沒表態,但據說他希望電商產業試點能最快落地。”

聽完這些,周寬在心中嘆了口氣。

其實最複雜的部分就是劉青跟吳華之間的事情。

嚴格意義上來說,其他所有人都可以算作是‘跳樑小醜’,可這些‘跳樑小醜’帶來的影響又十分大。

偏偏周寬心中清楚,這事情不是他能摻和的。

甚至他之前放任局勢變糟糕,都能算是符合了劉、吳二人的心意。

只不過昨天周遠初、陳文茵忽然離開白華,算是直接釋放了一個訊號:他周寬要直接出面摻和白華的事務了。

心中念頭疾閃,面對這光是劉海能看到的部分就已經足夠複雜的局面,周寬雖不意外,卻也不好下手。

周寬也沒多猶豫,很快說道:“劉老哥,請原諒則個,我還是想要先知道你的想法。”

“老哥其實心裡應該也清楚,眼下這個局面只是一切的開始,最終還是會在互相妥協中落實下去,不過……”

“往後可就不會是這麼簡單了。”

這次,電話那頭的劉海臉色一陣變化,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周老闆,我就直說了,無論情況怎樣,我的想法都很簡單,跟著周老闆你的意思走。”

本來這話劉海在煎熬中等到周寬的電話後,就想說,還是這麼多年的城府給憋了回去。

聞言,周寬心中一鬆,笑呵呵的說:“多謝老哥支援,老哥也別著急,山高路遠,我們且走且看。”

劉海也是笑呵呵的說:“那我就等周老闆的好消息了。”

“……”

電話就這樣結束。

看起來只是劉海簡單給周寬描述了白華局面的混亂,實際上電話一結束通話,劉海跟周寬都陷入了思考。

…………

劉海正出神,忽然有道女聲從一旁傳過來:“海哥,你真要跟著那個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年輕一條道走到黑了?”

卻原來劉海的老婆早已來到了劉海的辦公室。

看一眼自己那長得還算標誌、保養也算不錯的媳婦,劉海面無表情的說:“頭髮長見識短。”

然後忽然說:“往後你多跟著我出去走走,儘量不要說話,見到的看到的儘量記下來,好好教兒子。”

李文文聽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了?以前你不是很不喜歡我跟著你出去,怕我說錯話得罪人嗎?”

“你照做就行。”劉海沒多解釋。

轉而又說:“別周寬周寬的說,要叫就叫周老闆,他的背景我連風都沒摸到,劉青你知道的,對周老闆那客氣程度絕對不是因為他有個把億身家的商人這麼簡單;

現在身家個把億都是過去式了,你之前嚷嚷著的知乎知乎什麼的,已經讓他的身家破十億了;

他的背後不簡單,他的行事作風也不簡單,偏偏表面上他的身家清白得十分過分,如果真是這麼清白的身家這麼短時間走到這一步,只要你還有腦子,你就應該知道他本人到底多厲害。”

“不是我想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而是我希望他看在我這麼賣力的份上別把我忘了;其實我沒多少指望,頂多就是去南丘混混日子,可我也是個普通父親,望子成龍,希望將來我兒子能沾點光,都不用周老闆手裡漏點出來,只要跟著他吸口氣都夠用!”

“用網上那時髦的話說,年前那會我都老老實實當了舔狗,現在明知道他更厲害了,還不抓緊舔?”

劉海的話說得十分直白,直白到李文文雙眼都快瞪出去了。

她可是知道劉海白手起家走到現在這份身家有多牛逼,毫不誇張的說,劉海就是她的天。

而現在,她的天那麼坦然的對一個不到20歲的年輕人卑躬屈膝,並甘之如飴。

可越是這樣,李文文越清楚那個她連面都沒見過的年輕人到底有多厲害!

李文文結結巴巴的說:“我……我知道了。”

“行了行了,你也不要太緊張,慢慢來,兒子還年輕,有的是時間調教。”劉海揮揮手,“我得趕緊去忙完一些事情了。”

李文文幾乎是下意識的問了句:“什麼事,你們不是只簡單聊了白華的局勢嗎?”

劉海乜一眼李文文:“所以說你頭髮長見識短,周老闆這個電話打過來,意思就已經到了。”

說著,劉海朝南方望了眼,像是喃喃自語:“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讓周老闆滿意,周老闆又在想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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