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衛氏領土一晃而過,飛艇繼續向前,很快進入到北面與陳為鄰的少商國。

又經約莫一個時辰,成室的領土已經在望。

南仲禮文看了看天色,便對王越道:“原本以為晚上才會到,還想請公子於我家做客,卻不想行程如此之,稍後就不耽誤公子時間,飛艇可直飛東邑城,我當立刻入宮去為公子辦妥諸事。”

“那就有勞南仲大人了。”

南仲禮文了頭,上到飛艇御者處,對冬時道:“看見下方那條河流嗎?那是梁水,沿著他繼續逆流而上,當看到北面出現一處大城,那就是東邑。”

冬時站在飛艇前端,往下看,下方梁水猶如一條玉帶在大地蜿蜒,極為顯眼,對南仲禮文道聲知道,就開始為駕馭飛艇的蛇紋武士指路,將眼睛所見影像透過網路直傳後方叫其得知以便調整方向。

約莫天空太陽西垂過半時,王越的飛艇終於出現在東邑的上空。

南仲禮文看了看下方:“驛館在東邑城南,公子就將飛艇直接停過去吧。”

王越笑道:“天子之地,應有之禮還是須有,就先去城門叫飛艇將我們放下再去館驛,我們依禮步行入城。”

南仲禮文聽著臉上一紅,身為成室外事春官他竟然忘了這個?臉紅之餘,他又有些感動,且不管王越此次是否有求而來,但當今天下還有哪位國君會如此給成室面子呢?

對此,他只能朝王越躬行大禮,又再三重複保證為王越辦妥諸事。

於是飛艇一邊轉向北方,又徐徐下降高度,地面上的景物越來越大,也更為清晰。

飛艇上隨行武士聽著已經快要到達傳中天子所在之地東邑,一個個皆自飛艇兩側開出的窗戶伸出了腦袋,懷著嚮往、好奇往下方、北面看去,在他們想象中,他們昔日是一村一邑之主,主公是一方領地之大夫,居住在巨大的城邑內城之中,府邸奢華、僕役侍女不知幾何,而大夫之上,還有國君,乃居一國最大之城邑,享用最好的宮室,天子身為諸侯共主,居住的城市、享用的宮室,無論如何應當不比國君差才是,然而,當飛艇沿著東邑南面已經荒蕪的車馬大道一路向北,慢慢接近這座傳中至高存在所居之城時,幾乎被嚇了一大跳。

遠處的東邑城,看起來並不比蔡南大城汲裡大的多少,但卻就好像一座廢棄了的土城一般,蜷縮在梁水北岸的土地上,城牆表面的磚牆也不知多久為修整過,常年的日曬雨淋使的它表面充滿了無數風化出的孔洞,不知名的野草、藤蔓就從牆體縫隙、和細密的空洞中頑強的向外伸展。

在城牆的上方,章德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竟有有許多樹木自內外城牆夾著的夯土中生長出來…整個城牆上幾乎看不到多少守軍,只有城門上方站著幾個衣甲破舊的武卒,懶散的靠在城垛上,面無表情的打量著城下,旁邊兩丈高的旗杆上,“成”字大旗骯髒破舊如破抹布般也不知掛了多久,字都已經褪色了。

當看見遠方一個相對戰車都無比巨大的飛艇沿著車馬大道上方徐徐過來時,這幾個武卒微微張大了嘴,然後又是那副表情,漠不關心的收回了目光。

城池外,車馬大道的左右,田野裡,面黃肌瘦的農人們漫不經心的在其中勞作,道路旁邊看不到任何牛馬,手中的農具也多半是石鏟、石鋤之類的,又重又難用,艱難的在麥田左右開著菜地,一些幹過幹累了的,就坐在旁邊,無力的靠在大樹下拿起木碗喝上幾口水,看到飛艇這樣奇怪的事物從旁邊過去,他們只是耷拉了下眼皮,又回到了地下,沒有半分關注,好像飛艇在他們眼中每半分稀奇一般,但王越看的出來不是,他們或許只是覺得,這世上所有一切其他都和自己沒有半分關係。

倒是一群還不知生活愁苦,只有三四歲的孩子在飛艇下方歡快的追逐著,給東邑城外增添了幾生氣,如果沒有他們,這座舊日天下最繁盛的都城,已然彷彿死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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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們眼中明顯的失望,還有人在聲的現在的汲地比東邑好多了。

對此,南仲禮文除了一聲嘆息還有什麼呢?

這樣的眼神,他已經在第一次來到東邑人的眼中看到太多了,那些人,當他們在遙遠的列國中,感受著隨禮樂崩壞褪色的天子王權時,恐怕做夢都想不到…曾經天下王權的最中心處已破敗到這種地步吧。

城門下,守城的武卒,也如所有生活在東邑城內、城外的人一樣,慵懶的靠在城門牆,等待著十天半月都未必會出現的一支商隊,當飛艇驟然自上空落在門前時,他們還未醒過神來,隨即又有些意外,他們皆不明白,這樣一艘飛艇明明可以直飛城內,又為何會在此落下呢?

王越正了正衣觀,在南仲禮文陪同下下了飛艇,隨行為儀仗六位重甲武士緊隨其後。

當南仲禮文向守城武卒一番解釋,眼前到來的是一位即將繼位、前來覲見天子的國君時,幾叫所有武卒側目。

在此見慣了往來東邑的客商、各國使節,他們實在想不到,現在的天下,竟還有人給成室這等待遇…當今的成室可是連商人們瞧不起了啊。

“公子,城門令不在,已經派人去叫了,我看我們不如先入城吧。”

“無妨。”王越擺了擺手:“既是已經來了。”

南仲禮文知道他的意思,但還是一再解釋。

直到過了許久,城門令才過來。

守城的武卒年紀多半都很多,城門令年紀更大,看起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

到達城門時,看著南仲禮文陪同著的王越,整個人就愣住了。

他似乎是從未想過王越竟會在這裡等候,所以才姍姍來遲,待到過來,心中也不知到湧出了什麼東西,也許是感動、也許是激動,眼睛鼻子一酸就哽咽了,然後急忙過來連連向南仲禮文和王越賠禮道歉。

南仲禮文也是連連話,著著氣氛就有些不對,這些年在外不知多少辛酸委屈都能挺住的個人,這時候竟大聲哭了起來,城門令也繃不住,頓時兩人哭成一團,連帶著武卒們都兩眼通紅、淚水湧動。

“實在是太失禮了,公子,還請您稍待一會,我們的司禮大人馬上就會過來迎接了。”

片刻後,一群穿著成室袍服的人飛快的自城內出來,為者應當就是成室的大司禮,年紀約莫五十餘歲,立刻就行至城門前,著人擺開几案,用顫顫巍巍雙手執起酒爵,捧至王越身前,躬身一禮道,道:“久不聞國君覲見,今日實在是失禮,還請公子見諒,謹以此酒向公子賠罪,也為公子接風洗塵。”

“哪裡哪裡。”王越接過水酒,先回一禮,自然感知,然後一口飲下:“此卻實是我今日來的唐突啊。”

老者接還酒樽,几案自被人撤下,道:“老夫已在城內安排好館驛,今日時日頗晚,公子想來也旅途勞頓,還請在館驛歇息一晚,老夫稍後就去安排公子明日覲見之事。”

“請。”單手躬身一迎。

“有勞大人了,請。”王越也自道了聲請,便在老者引領下入城往館驛去,南仲禮文自然陪同,卻被章德拉至一旁,將一個重重的箱子交給他,南仲禮文接過箱子,過來與王越稍稍了兩句,就離開隊伍,也不知在哪尋了輛破車,飛快往宮城方向去,卻是雷厲風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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