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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王越驅使墨蝰沿酒棧牆壁下行,又收斂氣息,遙遙跟著悅賓酒棧的東主。

此人離去之後,便直往酒棧後院的一處普通房舍去,待到到達房舍,竟於房舍地面開啟一處出口,然後往下鑽,顯然酒棧之下,隱有暗道密室之類的空間。

密室內,火把熊熊燃燒,照出兩個早已經在此的身影。

王越一看,其中一位竟是晚飯時入酒棧盤查於他的武士尹秋,另外一位身穿普通麻衣,三十幾許,相貌平平常常,是一入人海中就找不出的男人,但卻有一雙如鷹般凌厲的眼。

“大人。”入得密室,酒棧東主便朝後者行禮,此地竟是以他為尊。

“文禮回來了,此去與那武士交談,可有收穫?”

這個胖子稍稍猶豫:“大人,這位武士非是尋常武士之流,不僅是尹大人所見劍術高超那般簡單,我原本設想的諸般手段,全不能用上,不過自他口中,還是有些收穫。”

“你且與我說來,詳細的說,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錯過。”

“唯!”胖子應了聲唯。

“我初去拜訪他時,本以為他是個普通武士,卻不想門開啟之後,這位武士所行迎客之禮,非是尋常人家能知的小禮,乃是大夫之家,乃至以上家族才會的大禮,而且他動作嫻熟,毫無任何生澀,顯是自小養成,入了骨的禮儀姿態。”

“這樣的禮,無論如何,都不會出現在一個普通武士身上啊,所以屬下推斷,此人當出自名門,只是非嫡子,未有繼承之權,便出來遊歷天下,做個遊歷武士,既增長閱歷見識以及武力,也是為尋一名主,為之效力,建功立業。”

“嗯,有理。”麻衣者微微頷首:“且繼續,你既作此判斷,那是否有招攬於他呢?”

胖子尷尬的笑了笑:“我曾問及他的出身,他是如此答的,言丈夫行於世,寸功未立,寸名未有,豈趕提及家族,叫家族蒙羞,此等言語,非尋常武士能出口,此人分明是有大志之人,其背後家族也非同小可,甚至不是小門小戶,至於相關猜測,稍後我會與大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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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見他如此,就知恐難招攬留住,尋常小地方的武士,或出於國野,又或武士之家,通常心無大志,區區一個村邑,便可叫其滿足,甘為所用,此事用在此人身上顯然不行,但是更多的話,我卻也不敢對其透露,所以轉而不思招攬,而想如何叫其為我所用。”

“我就以一介商人身份,向他問取渚地相關訊息,又有悅賓貴賓利誘,叫他全然脫出。”

“文禮,你做的不錯,然後呢?他是如何說的?可有關於我們的人的訊息。”

“大人,這位武士卻是渚氏君女被襲殺一事中被捲入者,據他所說,他是自那條小路離開的渚地,但他身懷秘術所以能離,我們的人,或許因為這場暴雨,無法正常離去,後果恐怕不妙。”

“我們的人?”

王越腦中閃過那幾位被他殺死的武士,只想不到竟是出自這悅賓酒棧之手?如此說來,那尹秋明知道他非是襲殺者,如何還會那番作態?

胖子的聲音繼續傳來,他便按下心中猜測,繼續聽下去。

“最後是其出身身份問題,大人,他告知我的名是王越兩字。”

“王越?”麻衣者微微皺眉:“失去封地者,就不以封邑氏姓,改以他姓,敢改以王為姓的名門,的確不同尋常,據我所知,唯有兩類人如此。”

“一類是當年西成王朝破國東遷後,留於西成祖地那一隻,更名為王,另一類,就是近幾百年來,諸侯爭霸過程中,被陸續破家滅國的近百諸侯,其中不少,也是改以王為姓,只是他不知是出於哪一支。”

“不過,不管他出於哪一支,只看他膽識過人,劍術超卓,且身懷秘術,能自渚地那等險地出來,實為不凡,算得上個人才,又是遊歷武士,我們倒可試著為公子招攬。”

“好,稍後我去為他送貴賓牌,可以告知些事為之一試。”

“不用急。”麻衣者急忙制止:“如此招攬,未必可成,最後反倒不妙,或可待時機更成熟後。”

“我記得之前尹秋曾大聲疑他是刺殺渚氏君子之人,當初只是想隨口混淆訊息,叫渚地於此的探子知道主要襲殺之人已逃出,使其放鬆對我們人的追殺。”

“如今我們不妨將著這往下說,將他這個襲殺者的身份坐實了,並且要四處宣揚,宣揚渚邑大夫與蔡國人的陰謀,而我們這位名為王越的武士,就是為破其陰謀,才憤起襲殺了渚氏君女,是我們申國的英雄。”

“甚至,還可編個他襲殺渚氏君女,而後與渚氏鬥智鬥勇脫逃的故事,那些國野小民,最愛聽這類故事,想必一旦傳出去,很快就會傳開。”

“大人,這是為何呢?”武士尹秋有些不解。

“妙啊!”胖子文禮卻聽出了其奧妙:“尹大人,大人此計甚妙,乃是一舉數得之計。”

“其一,我聽說渚氏小君子是個心性衝動的年輕人,我們將此等編排和訊息傳給他,或可誘其衝動,叫其自從渚地出來,他若不出也罷,一旦出來,我們就可伺機組織精銳人馬將其圍殺,如此既使渚地武力折損,又可為渚地埋下內亂隱患,對付起來就簡單的多。”

“其二,王越身上背上了這份虛名,就交惡了蔡國,實際上是斷了他往投蔡國之心,同時,此地東面不遠便是蔡國汲地,蔡國人若知道一個破壞其圖謀的申國英雄在此,又會如何呢?”

“即便不會如何?我們也可暗中使力,推波助瀾,叫其對王越動手。”

“王越由此身陷追殺,我們卻可拯救其於危難之中,到時候,他無法往投蔡國,我們對其有恩義,又可給他想要的前途,他怎能不死心塌地的投靠,為公子所用?”

“而救他的同時,我們也能殺些蔡國精銳武力,這也是對蔡國的削弱。”

天字乙號房內,借墨蝰聽得密室交談的王越目光一凝:“如此,倒果真是一番好謀算啊。”

麻衣者聽著連連點頭:“文禮能有這番見識,在此當一酒棧東主,卻是有些屈才了,關於這個武士王越,就依此計而行,而後,時刻保持對他的關注。”

“今日,除了他,我們倒還有一事,就是地字甲號房那兩位住客,不知你可曾注意到。”

“注意到了,尤其是其中一位,行事無比張揚,難得見解不凡,應該非是尋常人家出身。”

“不錯,這兩人是農家的人出身,尤其是其中一位,是農家魯子的小兒魯子玉。”

“農家?”尹秋疑惑道:“就是那個出身大夫之家,卻愛與國野賤民般在土裡刨食的魯子?”

“呵!”麻衣者冷笑道:“怎麼著,我們尹大人鄙視土裡刨食的,你有本事不吃土里長的東西啊。”

“就是這個土裡袍食的魯子,傳聞他家族淵源為上古桑農氏,為上古聖皇之大司農,其本身便是力量強大者,不可小覷,更何況,他非是一家一人,還開創了農家學派,弟子門人眾多,聲動天下諸國,此人,卻是我們公子都須好生結交的大人物。”

“只是不知他之小兒,如何會是這等人物,並且還單獨出行至此,但既是到了我們的地頭,我們就不能叫其在此吃虧或遭遇什麼不測,這也是我們替公子賣魯子個好,你們明白嗎?”

“好了,今日之會,便到這裡,各項事情都須立即安排妥當,相關訊息,也當速速傳至公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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