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氏兩人在一旁暗察精銳聯軍行軍時,王越的車正處於行軍隊伍的前列,申到和趙午都在上面同乘,這時申到正指著軍隊中間隨軍運糧及諸般輜重的民夫話。

“公子,他日若蛇餘國復國,像許多事情都是可以交給國內的商人來做的,無論於國於軍而言,皆可放權於他們,由他們行商來滿足部分國家和軍隊之需要。”

“這樣於一國一軍而言,就可省下許多不必要的行政,而減少了行政環節,也可省去每個環節官員、士吏可能存在的貪汙,另一方面,一國之貨殖也可由此而興,天下貨殖者皆雲集而來。‘

“如此我們則只須收足足夠之錢糧,就可以錢由行於天下之商人手中獲取天下種種物資,像北狄的馬、蔡國與淮上的鹽、越國的劍、荊國的鐵、陳國的車、弓、弩皆可於其手中購買獲得。”

“申先生的法是好。”一旁趙午聽著卻道:“但若我是這些商家,拿著一些殘次物資,苦無發賣處,卻向主管採買之官員行賄,許其半利,則想必多半官員、士吏皆會許之。”

“如此我們花了錢,卻未必能得到想要的,得到了也是一些殘次品。”

“敢問此事,先生可是有考慮到?”

申到聽著微微頭,趙午如此,換個人來或許以為趙午乃是刻意針對,有挑刺之嫌,但他加入王越麾下也有段時間,對趙午已有些瞭解,知道他是王越的左右手,個人能力、智計乃至各方面皆是上上之人,話做事也是務實,便知道他是就事論事,當前所提之問題,也是此法施行過程中必定發生之事。

稍微一思,他便道:“這正是我接下來要的,既行此法,貨殖行商已得其利,其還敢如此行事,當以重法制之,那些敢損一國之力以肥一人之利之士吏,也當嚴懲,如此方可有震懾之效。”

趙午頭道:“但申先生,我國種種物資皆買於各國,如果我們與各國關係不錯那還好,若是一旦不好,其國對我國禁售又如何?到那時我們有錢也買不到,豈不是無物可用?”

申到回道:“趙先生所言甚是,但工乃為本,商卻為用,既興商,豈能廢工,我國既是要以此流通之貨殖向外採購,同時也要壯大國內諸般產業,並以此渠道將產出的種種藉此販賣出去。”

“這樣我國既自貨殖流通中可獲取差價錢財、收納稅費,此工產出之販賣也是大宗可觀之收入,並且此等收入也會叫更多人從工,對此事更為積極。”

“如此工商兩道卻是相輔相成啊。”

趙午頭,又問:“可是都去從工、從商了,誰還去種田呢?我倒認為這才是一國之根本,試想之下,若是無糧,連飯都吃不上了,那些工、商之類又有何用?”

“不然。”申到道:“我認為,但凡任何產出之業者皆可歸於工之一系中,農事乃是工事之一部分啊,自當以工事之制去應之,只是當世之農事之制,相較於各國貨殖工事,實在是差距太大。”

“天下列國莊園體系中莊戶,和貨殖商人麾下的工人,無論自做事之積極之性以及各方面皆是不能比,所以若能將農事徹底工事化,則天下農事之收成,必定還大有潛利可掘。”

著,他向王越探問道:“公子,您覺得呢?”

王越自前方收回目光道:“申兄之言甚有道理。”

“實際上關於農事工事化,我溧南莊園已有實行,工商之利也是興之,正是為將來復國作驗證積累和修正,不然任何新法實行,過程中皆免不了種種問題,若不及時查知,設想中的善法成為惡法也未可知啊。”

申到想了想,頭道:“公子言之有理,此類問題,我法家於許國遇到過,許多善法設想是好,但因觸及大夫、武士之利,其陽奉陰違之下,稍稍一變,反倒成了盤剝國人之法。”

他輕輕一嘆,道:“最後國人之怨卻反落於我法家學派頭上,使得整個學派被迫離開許國。”

王越聽著便笑了起來,法家碰到此種問題,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按往昔之記憶,古往今來也就是商鞅變法最為成功,其雖為舊勢力反撲車裂而死,但其法卻切切實實得到了完全的落實,由此奠定秦國橫掃**之基。

商鞅之後,歷朝歷代,變法者不是被舊勢力反撲失敗,就是申到描述的那般。

這時趙午卻道:“公子,不論是興工商,又或是其他,許多基礎都是必不可少,就比如道路交通?”

“如今正好淮上數十萬聯軍去往汲地,其中聯軍精銳負責的是各路戰事,但負責我精銳聯軍後方的近二十萬大軍及隨軍民夫,只要蔡國主力未至,則不會有太大戰事。”

“也就是,此二十萬聯軍此段時間近乎空置,以我之見,這般巨大的人力空置過於靡費了些,或許可以以更好支應精銳聯軍後勤之由,叫他們及民夫將汲地諸邑的道路好好修上一修。”

王越讚道:“趙午你前些時候管理莊園,識見卻是增長不少。”

“此次淮上聯軍北上戰略,我之所以將大軍後方設定於汲地,既是此是最佳,同樣也考慮此二十萬聯軍及相關民夫可以為我未來蛇餘國作不少建設。”

“趙午你所言之道路交通事只是其一啊。”

趙午道:“交通道路事確實只是其一,可惜聯軍駐紮汲地時間不夠長,不然公子還可使其糧食自給,叫其訓練之餘以開闢荒地行屯田事,等到將來大軍退去,則此田地皆歸我們所有。”

“不過即便如此,或許僅是大軍安營紮寨,就可為未來之蛇餘國開出幾處城鎮之基。”

頓了頓,他正待繼續,前方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三人之馬車也不能前行,只能被迫停車,王越回頭看向隨行於後方車架的淮伯祭司,大聲問:“前方發生了何事?”

淮伯祭司與前隊隨軍通訊的祭司略作溝通,回報道:“公子,是前方一段道路被各種奇形怪狀的大石擁塞住了,當前已經有許多武士趕過去正在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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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就是前段時間地主祭司們幹的好事,他們對道路的破壞皆是自地下升起大石堵塞大路,此石擋不住行人繞路,卻可叫我大軍車輛無法輕易通行。”趙午道。

王越微微頭,感知了於天上巡邏的墨蝰所在,藉著墨蝰之視野向下直落前方。

只見田野之間的車道上果是多了一堆自地面升起的亂石,覆蓋了車道及車道左右部分田間,而自堵塞處往後十餘丈皆是如此,見此狀況王越方知地主祭司於道路破壞之厲。

這自地下升起的石頭,實是極為難纏。

放到地球現代,王越年輕那會做工程的時候,對此等石頭,不是動用大型機械去鑿開,就是得放炮炸開,通常不多的石頭,就要費許多力氣,而放在此世,就須得派出大量武士,以武士之氣滲透破壞,哪怕人多力量大也是費時費力,至於換成普通武卒,估計一天都是清不開的。

這還僅僅是一處破壞而已,如果一路上都是如此,那還如何行軍打仗?

不過是地主祭司被嚇走前的遺留問題都如此麻煩,如今那些地主祭司雖遠遠躲開,於他主攻之汲地,可不知會幹多少同類好事?

王越心知要應付神祗之力,除卻其他種種手段外,還是以同等力量應對是為最佳,但淮伯的力量離了淮水流域覆蓋處後只能勉強當通訊使用,如此就只能靠他了。

前段時日登壇拜將他藉機鑄就神位,既是有機會,而這番考量也是極重要之原因,便對淮伯祭司道:“傳令下去,叫全軍稍安勿躁,此事本將軍自會處置,稍後就可恢復通行。”

“另通知清理道路的武士暫且慢來,等我施展神通為他們助力後再行繼續清理,擊碎的大石也無須往道路兩側拋灑,當調集一批工匠去往前方,武士們擊碎的大石皆由他們將之鋪撒於各處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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