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城門前,豬婆龍與城門一位武士略作交談,就行離去,由武士帶領王越入神宮。

入得城門,就是宮殿區。

王越所見,此淮水神宮內,反倒是以人類居多。

宮中武士、武卒、侍女盡是人類,少有豬婆龍那類水族妖類。

話卻也是,天地間能成精怪的動物、植物實在是少。

整個淮水中的妖類,聚集起來,恐怕都沒有此宮殿中人類多。

隨武士前行,王越環視左右,心中卻忽得冒出個奇怪的想法。

這淮伯似乎每隔許多年都有叫淮上諸神廟在淮上選娶數位妻子之事,數千年來不知建立了何等的的後宮,睡了多少代美人,難道淮水神宮中的人類,多數人盡是其與那些後宮所生不成?

心中想著,他放出感知微微一觀。

果然這武士身上就有著淮伯的氣息,顯然是淮伯的直系血裔,且年代並不如天下各地那些血脈漸衰的大夫那般久遠,是故天然就能駕馭淮伯之力。

看著淮水神宮中,如此等武士卻是不少,彙集起來就是一股不弱的武力。

隱隱王越又想起上回在淮陰神廟,許多神廟武士、祭司身上似乎也有同類的氣息?

於是就有猜測,難道淮上淮伯神廟的核心中堅,盡是淮伯後裔不成?

仔細想想,卻是不無可能。

淮伯後裔,血脈未遠者,天然就可運轉淮伯之力,對外來淮伯之力的親和與承受能力,自不是其他普通自然人可比的,若選擇其中親和承受能力高者。自培養為祭司,卻是容易的多。

“陳國昭氏蓋列大人到。”

一路走馬觀花,王越試圖證實著自己猜測,不覺間就到達一處宮殿門前。

“宣,陳國昭氏蓋列大人進殿。”

武士在門前通報,由宮殿內侍者個個傳達。稍後就有侍者運轉豬龍氣回傳淮伯旨意。

王越徐徐入得殿門,只見內裡是一個巨大的廳堂,堂中左右擺開著數十個几案,此時皆有人落座。

感其氣息卻盡是淮伯的比較出色實力可堪與上位武士媲美的後裔,年紀自二十到四五十不等,男女皆是有之,都是叫常人見之足會自慚形穢的俊男美女之相。

這是淮伯基因篩選改良了數千年的結果,王越不以為意,目光直落到宮殿中為首淮伯本尊身上。

淮伯本尊之相。卻是個看起來四十幾許的美男子,臉上平常時候喜怒無形,乍一看去,是個慈祥敦厚如父的長者,但稍一品味,就可自其中讀出一股無形入骨的威嚴。

其瞳眸幽深黑暗,叫人洞之如看深淵,自生敬畏恐懼之時。又忍不住為其吸引,個中自然流轉的神光。隱隱與他在地球中原之地見過的那些活過了久遠歲月的老怪物相若。

這就是一個身體已完成煉形進化猶若神魔的男人,在力量層次上,與王越上輩子煉形得成後絲毫不差,本體力量或許稍遜色,但身體卻是更加圓滿,給人一種無暇之感。

而其力量除卻本身之強。更享淮伯神位之持,卻是如天河浩瀚無邊。

王越昔日為煉形,對身體研究卻是極為透徹,能一面之間,讀人真實年齡。淮伯此軀體卻是無三千以上之壽,才正當七十二年,但軀體與精神自氣息而上乃是一源。

也就是,此七十二年之軀就是淮伯本尊。

為何會如此?

淮伯無疑是經歷過轉世,並且轉世過程相當完美,渾不似他那種轉生奪舍一不心就可能為人作嫁。

如此一面之間,王越就讀出淮伯有更完美煉形之法以及轉生之術。

淮伯不愧是神祗,數千年時間,就是其最大的本錢。

王越深吸了一口氣,恭恭敬敬與淮伯一禮:“陳國昭氏武士蓋列,拜見淮伯大人。”

“蓋先生請起。”依舊是當日降臨上曲祭司的那個聲音與意志,卻更加真實了幾分。

淮伯臉上帶著笑,指了指身旁左上賓席:“今日蓋先生乃是此宴最尊貴之客,且請上座。”

王越微微頭,不卑不亢,自入上席。

淮伯頷首道:“蓋先生在本伯面前竟是如此自若,真是人類中少有英傑,倒與本伯近日所見一位同為人類中英傑者有些相類。”

人類?只此一言,王越就知淮伯此時雖是人體,昔日本尊卻不是人類,否則斷不會如此之稱,他回道:“以我看來,這卻並不奇怪,天下強者之所以能為強者,其內在都有一或二共通相類的強者本質。”

王越之言,淮伯大悅道:“好一句共通相類強者本質,先生果是非同俗流,難怪能短短數十年間超於大部分凡人之上,成為人類中少有的超階武士。”

頓了頓,他繼續道:“本伯一直有個疑問,今日能請得先生與宴,既是為多日之前本伯麾下花魚大將衝撞一事賠罪,也是想向先生請教一二。”

“淮伯大人請。”

淮伯頭道:“本伯多年來有一事不明,便是天下但凡入超階武士或同類存在者,已有單人獨劍傲視世俗之能,是故天下間此等存在,哪怕在大國君王面前,都能保持超然之姿。”

“可天下唯獨陳國昭氏,卻能得一位超階武士於讓為之效死力,今日又見得先生方知還有其二。”

“卻不知昭氏憑何能叫先生和於讓為其如此效力?此事蓋先生可否能為本伯解惑?”

王越想了想,道:“此世間,有的人活著,只是單純為活而活,活著就是為了吃飯,或者玩樂之類,還有些人,吃飯是為了活著,在此之上,還有著其他追求與抱負。”

“追求、抱負?”淮伯品味著兩個字。又問:“先生的追求與抱負是什麼?”

王越不假思索道:“天下間熙熙攘攘,不是追名就是逐利,此二者,武士但凡能入得超階,無須去求,就能唾手可得。所以能叫我等心動之追求已是不多。”

“像淮伯大人身上就有一件,多數超階存在都會為之追求的寶貴事物。”

“本伯身上就有?”淮伯略微一思,道:“願聞其詳。”

王越嘆了口氣,:“如我等能從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者,最終卻也會如所有凡人一般,埋沒於黃土之下,靈魂的殘餘意志或能歸於祖地,為後人祭祀而保留,可那終究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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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我活著的一切所謂名、利和抱負,於我又有何意義呢?”

“淮伯大人身為神祗,漫長的生命,可真是叫人羨慕萬分呢。”

淮伯聽著心中一動,臉上卻無奈的笑了笑:“先生非為神祗,卻不知神祗也有煩惱。”

“這於先生這一層面的人類,想必也不是什麼秘密。”

“我等神祗之存,卻是極依賴凡人祭祀。唯祭祀之綿長,方能鑄就神祗之不朽。而若無凡人之祭祀,本伯也就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存在,並不超於先生太多,僅是能多活些時日罷了。”

“唉,僅僅數千年間,天下間多少神祗隨世間王朝興替漸漸消失在時間長河中了。”

“其中就有許多本伯熟識的老朋友。”

“如今之天下。比昔日又有不同,僅是蔡陳兩國爭霸,個中聚集起浩大之力量,就猶如昔日王朝之興替一般,本伯雖於淮上貴為神祗。在此等之勢中也算不得什麼,卻是左右為難。”

淮伯嘆氣繼續道:“先生或許不知,數月之前,蔡國就有天神地主派來麾下祭司威脅本伯,言此次若是本伯迴歸蔡盟也就罷了,若是不歸,來日蔡國重霸當盡滅本伯淮上之祀,將本伯徹底打落神壇。”

“並且在此之後,地主會親自對本伯本體出手。”

“可是若重歸蔡盟,來日陳國戰勝蔡國呢?昭襄子雖逝,陳國雖亂,依舊能派出先生來淮上,可見陳國還有餘力。”

“這真是兩難之選啊。”

王越笑了笑,為陳國大吹法螺道:“此事大人不必如此為難,蔡國近年來技擊營行陰暗事何等活躍,又偏偏挑我大陳內亂時諸般行事,這恰恰是其國不夠自信畏懼我大陳緣故。”

“不然如我大陳,若要行什麼事,何須如此?”

他笑意轉冷:“大人別看蔡國此刻蹦躂的厲害,卻不過是秋後之蚱蜢,來日大陳內亂平息,甚至不須諸卿三軍齊至,僅我昭氏一家之力,會盟北地諸侯就可輕易聚兵車五千乘收拾他。”

“哪怕是現在陳國內亂又如何?僅僅天下陳盟之國就不可視了,也不瞞大人,我來淮上之使命,就是來協助昭穿大人聯絡淮上五國,來破蔡國之謀。”

“即便不能破,只須稍稍拖延一二,待大陳內亂一止,情勢就將出現大變。”

“這回,我大陳卻不會輕易饒過蔡國。”

“多謝先生為本伯解惑。”淮伯聽著若有所思道:“情勢確實是如此,之前本伯為地主所逼,差做出錯誤決定,蔡國國力軍力不及大陳,主祭天神也不過是地主一位,而陳國卻有天主、日主、月主三位存在,豈是蔡國能比之,蔡國之行為,恰如主人不在家之樑上君子,委實可笑。”

王越心下一動,向淮伯問道:“大人的意思是在此事中傾向我陳國?”

“本伯確有此意。”淮伯讚賞的看了王越一眼。

王越這話用詞卻是大妙,用了傾向二字。

看淮伯表現,王越確定這淮上的風向,真的是要變了,僅僅是他一位冒充昭氏派來的武士,竟有如此之功,陳國九匡諸侯鑄就的霸者之威,確實是非同可,這也叫他對陳國霸業更具信心。

昔日地球有大唐外使王玄策,借大唐赫赫國威於天竺之地鑄就一人滅一國之功。

他王越之能,又豈會叫先賢專美於前。

當下他就對淮伯道:“為政有站隊之,最忌者兩隊不站而圖左右逢源者,淮伯大人能傾向我大陳,來日我大陳必不忘大人今日之功。”

淮伯搖了搖頭,道:“本伯要大功有何用?能維持我淮上祭祀不動守成就不錯了。”

這時他又想起一事:“蓋先生,你來淮上,卻不知是否見過一位也選擇了陳國一方的少年英才?據此人乃昔日蛇餘國之後,前段時日,還率呂里氏十七武士破黑胡?”

“十七武士破黑胡?”王越臉上帶出一絲笑意:“大人的可是蛇餘公子,我來淮上時還聽有人將他與我大陳荀氏的如日中天相提並論,此人確實當得起少年英才之稱。”

“卻不知大人為何提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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