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兩人錯過的時間
娛樂館旁邊有一條一路延伸過去的人工湖，湖面楊柳依依，夏風吹過，帶皺一池湖水。
湖邊的馬路邊種植著一排排的常青樹。
夕陽透過斑駁的樹影在馬路邊上灑下了一道陰涼。
夏新推著腳踏車走在樹蔭間，老舊的腳踏車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身邊並排走著的是一如往日般潔白無瑕的少女。
蘇曉涵的長在傍晚的微風間輕舞，漆黑亮麗的絲有些都飄到了夏新的臉上，有些癢，也有些香。
熟悉的味道。
“你好像都不怎麼看我。”
蘇曉涵突然停下了腳步，明亮的眼眸中倒映著金色夕陽的光芒，直直的盯著夏新。
夏新僅僅是將視線投向了旁邊的湖面。
笑笑道，“沒有吧，總不能一直盯著人家女孩子的臉看吧，人家還以為我有企圖呢，要是我這樣的盯著人家身體看，……我怕人家會打電話報警。”
“……不是人家，是我。”
“……額。”
蘇曉涵的話語中帶著一股少見的強硬。
夏新也抬起視線，望著她嬌嫩的臉龐，精緻巧的臉頰，一如三年前的漂亮，而且少了分稚嫩，多了幾分她特有的氣質，羞澀的柔美似美麗的含羞草，讓人心憐。
夏新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壓抑，有心找些話題活躍氣氛，可惜話到用時方知少，一時有些語塞。
“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吧。”
“……難道我會變成一條狗嗎。”
“……”
夏新看蘇曉涵幽怨的盯著他沒話，道歉道，“對不起，我就想開個玩笑，顯然我缺少幽默細胞。”
蘇曉涵薄唇輕啟道，“我也是一個人。”
顯然她也看出舒月舞跟夏新沒太親近的關係。
“哦。”夏新淡淡的回了聲，很想開玩笑我又不是你爸媽，你不用向我彙報私生活，又生怕語氣不對變成跟她吵架了，只能盡量少話。
蘇曉涵繼續問道，“你大學打算去哪上？”
“江南大學。”
“哦。”蘇曉涵並沒露出太驚訝的神色，輕聲重複了句，，“我在浙大，跟你隔的不遠，就幾時車程。”
夏新淡淡的“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正在心中思考她什麼意思的時候，蘇曉涵已經主動告訴她了。
蘇曉涵明媚光潔的臉上泛起一層霞雲，咬了咬薄唇，鼓足一口氣道，“我們，做男女朋友試試吧。”
“當”的一聲，彷彿什麼東西與地面撞擊的悶哼聲響起。
夏新轉頭看向了來路，常青樹靜靜的立在道路兩旁，身後一個人影也沒有，倒是有一瓶酸奶掉在了路邊。
又看向蘇曉涵，乾笑道，“我剛剛好像聽錯了，你……。”
“我們交往吧。”
蘇曉涵呼吸有些急促的重複了次。
又怕夏新不相信，解釋道，“我，是有幾個男生追我，不過我沒交過男朋友，我也沒收過他們禮物，我，我只收過你送的。”
夏新苦笑著搖搖頭，“別傻了，過去的事就忘了它吧。”
蘇曉涵美目一顫，眼神頓時黯淡了下來，“你是不是還在心中恨我，你從以前就這樣，什麼事都藏在心底，不表現出來。”
夏新長出一口氣，望著蘇曉涵的眼睛道，“沒有，我為什麼要恨你呢。”
“你有，你肯定恨我，明明是我向你遞的情書，卻變成了你向我遞情書，還被同學們笑話，你一定在心裡很恨我，很討厭我，覺得我虛偽，骯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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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某刻樹後面的某人頓時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蘇曉涵當時是班花嗎，為什麼是她向夏新遞的情書，那個章敏不是一直在嘲笑夏新自不量力，老土，向蘇曉涵遞情書嗎。
還他被同學嘲笑了三年，難道真實情況是蘇曉涵向夏新遞的情書？
這怎麼可能，這兩人差距有大吧。
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乖乖，難道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蘇曉涵眼中帶著幾分晶瑩，語帶哽咽道，“對不起，因為他們當時一直在笑，情書老土什麼的，笑現在還遞情書之類的，太傻了，笑死人了，我當時真的很害怕，怕她們笑話我，就順著他們的話了，對不起，等到我想解釋的時候，現……。”
有些事就是這樣，一旦錯過了開口的時機，就再也開不了口了。
夏新腦中回憶起了初中時的片段。
那個時候的蘇曉涵，清純漂亮，仿如一朵白色的百合花，是班裡最亮麗的一道風景，他其實沒那麼早熟，是在聽了同學好幾次談論蘇曉涵之後，漸漸的意識到男女之情，意識到蘇曉涵的漂亮。
那時候他常常考試不及格，蘇曉涵身為班長常常會幫他補習吧，兩人偶爾放學後還留在教室裡，然後蘇曉涵忘記帶傘，他就會撐傘送蘇曉涵回家，或者上課借蘇曉涵一隻筆之類的事，偶爾蘇曉涵忘記帶書的時候，他會把自己的書塞給她。
當然，代價就是他不僅要捱罵，還要被罰站後排，放學後還要打掃教室。
兩人之間都是些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了。
他就覺得蘇曉涵真漂亮，想跟她親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直到畢業那天，蘇曉涵突然向他遞了封情書，等他的答覆。
夏新至今記得，那一晚上他興奮的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腦海裡滿滿的都是蘇曉涵的身影。
他完全不知道那怎麼回覆，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也喜歡她。
一心想著要慎重對待這封情書，既不能欺騙她，也不能傷她的心，不能太急躁，也不能太拖沓，回覆的格式是用書面方式還是當面方式他都考慮了半天。
幸運的是蘇曉涵沒讓他苦惱太久，主動幫他答覆了。
當第二天他踏進教室的時候，各種奇怪的嘲諷，奚落的眼神接踵而至。
因為那情景正好被人看到了，被同學當成了他向蘇曉涵遞情書。
同學們都在肆無忌憚的調侃，譏笑著他的自不量力。
他親耳聽到某個女生問蘇曉涵，“曉涵，夏新向你遞情書，你不會答應了吧，這麼老土。”
蘇曉涵乾笑著附和了句，“沒有，我怎麼會答應呢。”
“對啊，就是，就夏新那樣，怎麼可能有女生喜歡他啊，咯咯，笑死人了。”
“呵呵，就是啊。”
“怎麼還會有人遞情書啊，怎麼也得有誠意吧，買禮物之類得把，憑一張破紙就想泡我們的班花？”
“……”
之後夏新再也不用為情書怎麼回覆苦惱了，人家已經很善解人意的幫他回覆了答案。
答案是“被遞情書的人拒絕”。
夏新不是聖人，他當時也生氣，甚至想公佈真相，不過設身處地為蘇曉涵想一想，他也就放棄了。
那種情況下，不順著大家的話，她就是“異端”，就會被孤立，這對於天生就羞澀膽的蘇曉涵來，是萬萬不敢的。
女孩子臉皮薄，夏新也就隨他了，自己一個大男人怕什麼，笑就笑了，自己又不少塊肉。
所以關於情書的秘密他三年來從沒對人提起過，要不是蘇曉涵主動提起，他會爛在肚子裡，隨便別人怎麼都好。
夏新骨子裡是個溫柔的人！
眼看著蘇曉涵美目越來越晶瑩，大有山洪氾濫之勢，夏新一把搭住了她的肩膀，正色道，“曉涵，你聽我，真的，我從沒有怪過你，我很謝謝你，你是第一個喜歡我的女生。”
夏新忽然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臉頰，自嘲道，“真的，不定你還會是我一生中，唯一一個喜歡過我的女生呢，我真的很感謝你，也謝謝你的情書，我一直都有好好珍藏著，畢竟，肯定是一生中唯一一封了嘛。”
“那個，就是，這樣，我真的很高興，因為你喜歡過我，其他的我真沒放在心上。”
“真的？”蘇曉涵怔怔的望著他。
夏新笑笑，“真的，你要是紫霞仙子就好了，你就可以飛到我的心裡面看看我有沒有騙你了。”
蘇曉涵頓時大大的松了口氣，露出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那，既然這樣，那我們？”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夏新有些悵然道，“那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就讓它一直留在回憶裡吧。”
“那不是回憶，我等了你三年，等你的答覆，當時……你還沒有給我答覆。”蘇曉涵越越聲，到最後幾近無聲。
“……”
蘇曉涵略帶懇求的語氣道，“夏新，我們從大學重新開始好不好？”
夏新盯著她的眼睛，微微搖了搖頭，“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你只是覺得自己虧欠我，所以想補償我，真的沒必要這樣，你沒虧欠我的，我也沒怪過你，既然開了，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不是嗎。”
“我沒有想過補償啊，”蘇曉涵眼睛一顫，嘴巴一扁，有些委屈道，“難道等了你三年答覆還不夠嗎，我又沒跟其他男生好過，因為我喜歡你啊。”
夏新微微嘆了口氣道，“開始不了了，事到如今，你還能當著其他同學的面承認我們是男女朋友嗎，還能當著其他同學的面你喜歡我嗎？”
輕微柔和而又平靜的話語，彷彿不帶有一絲一毫的情感波動。
每一個字卻又像針一般刺進了蘇曉涵的心田，讓她痛的不能呼吸，那無情的話語直刺問題的正中心，讓蘇曉涵開不了口，不出一個“能”字。
當初她當著所有同學的面親口否認的事實，怎麼可能有膽子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承認一次呢……
有些事一旦錯過，就難以繼續了，碎掉的鏡子可以彌補，錯過的時間，已經找不回了。
兩人之間久久沒有話語，蘇曉涵咬著嘴唇，眼淚無聲滑過兩頰。
夏新遞過一張紙巾，柔聲道，“我送你回家吧。”
彷彿三年前一般。
夕陽，湖邊，道，稚嫩的臉龐，羞澀遞過的情書。
只是，情書已然封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