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風出了休息室,便開始找邢紋昭。

紀念專場的演出表定下來了。

劉大師是相聲門內響噹噹的“單口大王”,所以這次排的單口活也多。

五五開,各四段。

這在相聲專場中,可是不多見的。

對口活的有,何芸偉、李青,曹芸金、劉芸天,徐德亮、高鋒,還有最後大軸的郭德剛和於慊。

表演單口的,則是開場的邢紋昭,第二的王紋林,還有中場的郭德剛,最後倒二壓軸的唐雲風。

從這份名單,也可以看得出來。

這次上場的,全是後臺手藝最好的一批演員。

徐德亮和高鋒暫時湊了一對兒,而原本開場的唐雲風,則直接放到了壓軸的場次。

像小嶽和欒芸平,他們這些泥一點的,都沒讓上場。

郭德剛確實是用心了,就想把這次專場辦好。

他給唐雲風定的段子,那也相當了不得。

劉大師最經典的單口活,《珍珠翡翠白玉湯》。

在相聲門裡,提起劉大師,就沒有不知道《珍珠翡翠白玉湯》的,反過來也一樣。

之前,以劉大師為原型,拍的一部電視劇,名字就叫《珍珠翡翠白玉湯》。

所以說,這兩者是等號,是代名詞。

繞不過去的!

現在讓唐雲風,在劉大師的紀念專場,使他老人家最拿手的活。

什麼意思?

這是招牌呀。

太有紀念意義了。

這是郭德剛在給唐雲風露臉的機會。

介時來的觀眾中,不止有普通人,更會有不少相聲門同行。

這要是表演得出彩,那可真能露一回大臉。

比小嶽的臉還大。

唐雲風是個拎得清的人。

他知道,這次機會得把握好,絕對不能搞砸了。

所以,他請王紋林幫小嶽量活,自己這幾天專門打磨這段。

經驗當然是有的。

以前一個人撂地時,他都是使單口活。

但不夠。

精益求精,才是手藝人該有的態度。

何況,劉氏一門都以單口活著稱,現在有劉大師的親傳弟子在,傻子才不多請教請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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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學到了,那可是自己的。

唐雲風轉過半個後臺,忽略掉小嶽幽怨的眼神,便看到了邢紋昭。

他正轉悠著旁聽指導小輩。

“邢先生。”

邢紋昭回頭:“哦,小唐呀,什麼事?”

“先生,我想向您請教一點活。”

“成,找個地兒吧!”

唐雲風恭敬的將老爺子請到了小房間,關上門。

“哪段,什麼活?”

“就是劉大師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我感覺拿捏得可能不是太準,想請您指點指點。”

邢紋昭坐在上場口,可是看過唐雲風不少活。

基本功,小輩中當屬第一人。

現在還來請教這一段,知道他是用心了。

心中有些感慨,有些感激。

“成,你先來一遍我聽聽。”

唐雲風當下不再猶豫,調整好氣息,壓低幾分聲音,開始表演。

“今天我說的這段單口相聲啊,可不是現在的事情。多咱的事情呢?反正這個離現在也不算遠,才七百多年……”

他剛一開口,邢紋昭便打斷了。

“小唐,前面的墊話呢,從墊話開始吧。”

唐雲風笑道:“墊話沒準備好,想著到時候砸現掛呢。”

邢紋昭搖頭道:“現掛可以是可以,但不瓷實,尤其是單口,你最好在開場再準備一個小段,從這裡入活,這樣你的表演才會顯得完整,這意思你明白嗎?”

唐雲風若有所思:“先生,我明白了,回頭琢磨著,把這個補上。”

一點即透的學生,總是能讓先生滿意的。

邢紋昭點頭:“好,繼續吧。”

拿腔捏嗓,唐雲風又開始說。

“在這個元末的時候啊,有一個朱元璋,後來做了皇上了,就是朱洪武。朱元璋聚兵起義。打算推翻元朝,帶領著常遇春、胡大海在北京城大鬧武科場,寡不敵眾……”

這回邢紋昭沒有再打斷,只眯著眼睛考量著。

一段說完,唐雲風眼睛瞧著邢紋昭。

後者沉吟半晌,道:“嗯,大體不錯,但是相聲講究的是一個節奏,尤其是單口活,臺上攏共就你一人,你怎麼能憑自己一張嘴,把臺下幾百雙耳朵全歸攏到你身上呢,這就得節奏上下功夫了,你得拿捏的準嘍。”

唐雲風一邊聽,一邊點頭。

“我給你一個一個的說,先說起頭的,從‘帶領著常遇春’這裡開始,你吐字的速度就得加快,過完這一段,再多停上那麼一兩秒……”

邢紋昭很有耐心,也教得很盡心。

寧舍一錠金,不傳一句春。

唐雲風知道這個機會難得,也聽得格外認真,同時還不斷在腦子裡印證著。

可隨著被挑得毛病越來越多,他有點傻眼了。

不是吧?

我這兒段活,竟然有這麼問題?

怎麼感覺,哪哪都有毛病呢?

可再仔細一琢磨。

嘿,人家說得還真在理。

別看邢紋昭在相聲門的名聲不顯,但人家手裡是真有能耐。

不愧是單口大王的傳人,對使活的要求太細緻了。

相當的講究。

當然,他心中除了佩服,沒有半點不服氣。

傻子才犟呢?

他又不是水牛!

他的頭也不鐵。

邢紋昭這一說,就是十分鐘,唐雲風聽得頻頻點頭。

“成了,大的問題就這些,更細的我還沒講呢,再來一遍吧。”

唐雲風:“……”

老爺子,您是認真的嗎?

這不是細的問題麼?

萬般驚訝,終究只化成了一句:“好,辛苦先生了。”

唐雲風收拾好心情,重新順好氣,繼續使活。

“……過了很長的時間哪,來了倆要飯的。這倆要飯的就在小破廟裡住,要了好些個幹餑餑、剩餅子啊,還有一鍋剩餘和菜湯子。到這廟門口一瞧:喲!這兒怎麼躺著一個人啊……”

這回輪到邢紋昭吃驚了。

他以前沒有教過唐雲風活,今天這還是正經頭一回。

因為郭德剛和於慊,對這個小輩很看重,基本都是親自指點,他也就沒摻和。

可今天這一教,真讓他大吃了一驚。

他指出來的問題可是不少,林林總總,至少不下二十處。

誰承想,唐雲風只第二遍,竟然就已經改正了七七八八。

這悟性也太好了吧?

難得。

太難得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天才胚子呀!

他在相聲門混了一輩子,臨了,也就覺得郭德剛是相聲全才。

現在,竟然又遇到一個相聲小天才。

也許,這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事兒吧?

相聲門,要找個好師父不容易,想要找個好徒弟也不容易。

他現在有點明白,為什麼郭德剛這麼看重這個徒弟了。

邢紋昭心中感嘆,行吧,既然這樣,那我再就幫襯幫襯你們師徒吧。

於是,唐雲風很快便發現。

老爺子沒有吹牛皮,他手裡還真有更細的活。

細到什麼程度?

連自己嘆一口氣都有毛病。

不能瞎嘆。

長嘆,短嘆,中嘆。

得注意情境,注意節奏!

嘆半口,還得留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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