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宇一邊琢磨,一邊往回溜達。

來到後臺入口,抬眼便見何芸偉進來。

他剛一露面,後臺的氛圍頓時一冷。

小輩們紛紛主動打招呼,甚至連手上、腳上的動靜都小了一些。

沒人吆喝,所有人都自覺的裡外透些許小心。

何芸偉掃了唐宇一眼,沒有什麼反應。

對其他人也是“嗯,啊”的應付幾聲,惜字如金!

唐宇可不吃這一套,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他懶得幹!

微微搖頭,沒有說話,一臉平靜的往下場口走去,準備學活。

演出名單前面已經排完,郭德剛也沒有單獨說話,他暫時不用上臺。

唐宇當然知道師父的用意。

自己這初來乍到的,先把人緣、地頭混熟了再說。

尤其是觀眾。

一方水土一方人,你得先瞭解觀眾,知道他們喜歡什麼口味,樂意聽哪類包袱等等。

有了這個底之後,你才知道該怎麼使活。

這個順序可反不得。

就跟追漂亮姑娘差不多,追人家的人多了,憑什麼最後就你能嘿嘿嘿嘿。

得懂人家,能打動人家,最終……

所以好演員,得有察言觀色的能耐,很重要。

最好的辦法,多學多看多琢磨唄!

轉過一道彎,便是下場口。

下場口旁邊也有兩個小房間,用木板隔開,是公用的。

平時對對活,演出累了休息休息都成。

唐宇剛一到門口,卻聽到右手房間裡有聲音傳出來。

“說了多少遍,別咬字呀,你嘴裡塞褲衩了是怎麼著?”

“……”

“就這兩段活,練一個月沒長進,你腦子裡都是屎嗎?”

“……”

“我再教你一遍,半個月還練不出,我以後都不管你了。”

聽聲音是曹芸金的,貌似很氣憤。

只是不知道,他在訓誰?

聽人牆根兒,可不是君子所為。

唐宇沒多作停留,在下場口找了一個好位置。

很快,兩點到了。

臺下三百個座位,來了得有兩百多號人。

上座率比夜場差,但也算不錯。

現在的德芸社,還在騰飛之初,遠沒火爆到一票難求的地步。

而且,今天還不是週末。

工作之餘找樂子行,可把樂子當成正事的人,除相聲演員還有誰?

主持人報完幕,“貫口王”孔芸龍上臺,演出正式開始。

正當唐宇準備集中精神觀察觀眾反應時,旁邊小房間的門被拉開。

他一扭頭,正見曹芸金黑著臉出來。

見到唐宇,臉色稍微有些緩和,但也只是點點頭便走了。

沒過片刻,小房間裡又出來一個人。

唐宇見了,有些意外。

原來剛才在房間裡挨訓的人,竟然是小嶽。

曹芸金訓斥小嶽,還是因為手藝上的事兒?

坊間傳聞,不是說小嶽給曹芸金點頭問好,人家都不搭理他嗎?

挨完訓的小嶽,苦著臉,跟個受氣包似的。

關好門,也湊到下場口學活。

“師哥辛苦!”

“小嶽辛苦!”

兩人剛打完招呼,燒餅也來了。

清靜的下場口,由兩人變成了三人。

燒餅見到唐宇,一臉的幸災樂禍:“嘿,師哥,昨晚掉地上幾次了?”

唐宇轉頭白了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一眼,懶得理他。

倒是對旁邊的小嶽問道:“你們那兒還有床位嗎?”

小嶽手指指著燒餅,老實道:“本來還有兩個,他來了之後就沒了。”

得,師父家這是伙食太好了,還是怎麼著?

這一個二個的,就沒個正常體型的小孩嗎?

算了,跟大胖林先湊合著過吧。

見小嶽的臉上依然滿是苦色,唐宇問道:“怎麼,捱罵了?”

小嶽搖搖頭:“不怪曹師哥,是我自己太笨了。”

喲,這語氣裡,沒聽出來對曹芸金有怨氣呀?

反倒對他自己的不爭氣,倒是怨氣滿滿。

唐宇來了興趣:“他主動找得你?”

“嗯,曹師哥不時會抽空教教我。”

“曹師哥也教過我,他可兇了!”旁邊的燒餅也湊熱鬧,接著又一臉得意道,“後面我就躲著他走,嘿嘿,再沒讓他抓過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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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宇突然問道:“那你們何師兄呢?”

兩人同時搖頭,燒餅還撇了撇嘴,感覺很嫌棄的樣子。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

三言兩語一搭話,唐宇心中對何芸偉和曹芸金的瞭解又多了一些。

怎麼說呢?

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完全的好人。

人得方方面面來看,很複雜。

哪怕這二位,對於德芸社,照老郭的話來說,都算是叛徒一流。

但其中也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就拿對待師弟這一點來說。

何是眼裡完全沒這些人,只顧著自己的名與利。

而曹芸金呢?

狂是很狂。

一來,是他手藝過硬,能撐得起來。

19歲的年紀,就有了現在的能耐,有了現在的名聲。

恃才傲物,也算有自己狂的本錢。

二來,是他這人打骨子裡的性格導致的。

說話做事,臺上臺下,都能看得出來這個調性!

比自己有能耐的人,不服氣。

比自己能耐小的人,瞧不起。

但對於身為師兄的責任,他該做的還是做了。

就連被人嫌棄成這樣的小嶽,還有上不了臺的燒餅,他都愣是一個沒落下。

那其他師弟,有沒有受過他的指點,不用想都知道啦!

當然,方法上確實糙了點。

他屬於,活我會教你,能學到多少,悟到多少,就看你自己。

達不到我的標準,我就直接開罵,不會管你受不受得了。

就像小嶽,這傢伙哪裡有他的悟性那麼高?

教來教去的,可不就只剩下捱罵的份了嗎?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麼小嶽和燒餅,對曹芸金的態度,除了怕,還有幾分敬意!

老話可是常說,寧給十吊錢,不把藝來傳,寧舍一錠金,不傳一句春。

藝和春,指的就是手藝經驗,走江湖的門道。

當然,現在規矩沒那麼大了。

但誰又敢說,人家教你手藝,就一定是應當應分的事兒?

琢磨著曹芸金,唐宇腦海中突然冒出來一種動物,它可跟這位爺太像了。

野馬!

健壯有力,奔跑如飛,卻又桀驁不馴!

收服了,開疆拓宇,一員悍將。

要是弄不好,踢門撞牆,戰火連天,就像前世一樣。

唐宇正想著,旁邊的小嶽說話了。

“師哥,您說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這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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