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謝九黎睜開眼睛,什麼都還沒幹就已經開始覺得有點累。

一個是顧舟那不知為何把他扔在外婆家裡棄而不顧的親爹,一個是沈霧沉那還不知道怎麼慶祝好的生日。

再就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破解演算法的系統。

【昨日進度:5%,總進度:25%。】機械的系統播報在謝九黎醒來時立刻竄入她腦海。

謝九黎起床的動作停了下來。

從前幾天開始,任務總進度其實已經開始趨於平穩了。

謝九黎對這個所謂的“平臺期”的到來並不驚訝,她從來沒有覺得這是一個會飛快完成的任務。

但昨天這個一枝獨秀的5%就非常值得深思了。

它究竟是從何而來?關鍵點是什麼?能複製重現嗎?

謝九黎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起床去洗漱換衣服。

顧舟說他親生父親來的時候會是早上十點,謝九黎起床才七點,時間有的是空餘。

去到餐廳時,謝九黎才發現沈霧沉並不在餐桌旁,不由得問顧舟:“他沒起?”

顧舟放下手裡的勺子,笑道:“那是害羞。沈霧沉不是說了嗎?他以前從來不過生日。”

謝九黎覺得這個理由非常真實,她坐到椅子上,拿了個水煮蛋剝起來。

“對了,昨天你說沈霧沉的成績特別好,所以誇他對吧。”顧舟問道。

謝九黎眼也不抬地漫不經心“嗯”了一下。

顧舟拿出自己的手機翻找半晌,然後推到了謝九黎面前:“那你看這個。”

謝九黎邊彈掉自己手指上的蛋殼碎片邊轉眼去看手機螢幕,見到上面是一年前某省高考理科狀元誕生的新聞。

再仔細一看,這位狀元不正是顧舟本人嘛。

謝九黎:“……”

她一目十行地掃完了這篇給上一屆高考狀元吹彩虹屁的報道,又抬頭看了看顧舟。

顧舟已經吃完了,正單手託腮很期待地看著她:“看完了嗎?”

謝九黎一言難盡地想了一會兒,把手裡差不多剝好的水煮蛋擠到了顧舟的碗裡:“嗯,你也很厲害,希望沈霧沉之後高考也能有和你一樣好的成績。”

顧舟滿意地笑了起來,重新舉起筷子把這個平平無奇的水煮蛋夾成兩半,嘴裡還謙虛了一下:“還好還好,我當時自己估的分數其實要稍微低一點。”

謝九黎繼續剝第二個蛋,邊說:“但我一直知道你的成績肯定很好。既是航天大學的學生,又在大一就做要拆我發動機的專案,還能知道包括沈家家務事在內的東西,你當然是個不僅聰明、還能飛快地把知識學以致用的人。”

她說著,把第二個水煮蛋也給了顧舟,又給他夾了一根油條。

1,0,0,湊個一百分好兆頭。

顧舟看著自己面前的一百分,笑得不行:“姐姐,你究竟幾歲啊?”

謝九黎挑眉:“我幼稚?”

“比起幼稚更貼切的詞是‘可愛’。”顧舟滿眼笑意地糾正。

謝九黎覺得搭理他會讓這個話題繼續飛奔跑題,乾脆扯回正事:“十點的事情,我要做什麼準備?”

“我來說話就行,”顧舟想了想,“你只要坐在旁邊替我撐底氣就好了。”

謝九黎想了想:“要不要把剛送來的勞斯萊斯和阿斯頓馬丁都開到園子裡?”

兩輛豪車並排放在一起就可以撐更多的底氣。

顧舟又開始笑。

謝九黎清清楚楚看見他悄悄轉頭咬了下自己的嘴角試圖剋制笑意,雖然沒什麼用。

“咳,沒關係,不讓他看見,他才更會自己腦補。”顧舟扭回臉來,“到時候我說什麼,姐姐都不要反駁我就好了。”

“行。”謝九黎覺得這樣事情就簡單多了。

她也不用發言,只要坐在那兒裝逼就好。

等謝九黎吃完早飯,沈霧沉也沒出來,好像打定主意要賴床到日上三竿一樣。

謝九黎也沒等他,起身往樓上走。

本來在玩手機的顧舟一抬頭,隨口問:“去畫室?”

“嗯。”謝九黎朝他擺了擺手就上樓了。

顧舟雖然知道賀孤舟的存在,但他不會在不該問的地方多問,謝九黎很欣賞他這一點的識趣。

每天在畫室裡泡幾個小時已經成了謝九黎的日常,這能令她的心情很快平靜下來。

經過幾天的累積,畫室裡也疊了幾幅成品,有素描,也有稍顯潦草的油畫。

謝九黎不是專業科班出身,繪畫時當然自己怎麼舒服就怎麼來,成品裡都帶著濃重的我行我素和個人風格。

上一幅畫剛剛完成,謝九黎把它擱到一旁,對著畫布構思起下一幅來。

她試著把自己腦海中關於賀孤舟的一切場景都畫出來記下,避免之後系統再來一次0.00002%,把她剩餘的記憶都意外消除。

那她就連這最後的一點錨都沒有了。

系統突然委委屈屈地開口說道:【那是意外故障,而且玩家已經著陸,不會再發生一次那樣的故障。】

謝九黎很肯定地說:“你們一定還有別的故障。”

系統不說話了。

謝九黎:“……”隨口一詐,還真有。

短暫的對話後,謝九黎才剛反應過來:“修復完了?”

系統的語氣變得歡欣鼓舞起來:【修復完畢,已經可以和以前一樣正常執行啦!恭喜玩家的任務總進度已經達到四分之一!】

謝九黎想了想,突然開口說:“賀孤舟。”

系統:【他怎麼了?】

謝九黎沒回答,拿出手機扯出顧舟的聊天視窗,打了賀孤舟三個字,點選傳送。

和上一次一樣的警報聲並沒有再次響起。

看來確實修復了上次的故障。

不過前提得是,那確實是個故障。

顧舟回覆得很快,反應過來得也很快:【原來如此,這個名字確實和我很像。】

下一條跟過來的是:【等之後有時間了,可以再和我詳細說說關於他的事情嗎?】

謝九黎用筆尖勾勒賀孤舟的眉角,想了一會兒,還是回覆了顧舟兩個字:可以。

……

顧舟的生父在九點五十五準時抵達謝九黎家,是個看起來特別年輕的男人,如果不是知道他是顧舟的親生父親,謝九黎可能會猜測他的年紀在三十出頭。

……等等,掐指一算,好像確實如此。

顧舟說過他父親只比他大十六歲,顧舟今年十九,那這位父親也就三十五歲而已。

難怪看著這麼年輕。

謝九黎按照之前顧舟說的那樣,坐下和顧父問了聲好後就沒有再說話,而是淡定地自己管自己喝茶。

那邊你一言我一語交鋒的是顧舟和他父親,兩個人都是笑面狐狸,話裡的深意一層套一層。

一個說“我前幾天碰巧路過你家,去看過你外婆了”,另一個就說“這麼巧,我前幾天剛剛看過你公司的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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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說“我覺得你是個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另一個就說“對,我最多給人添個幾天的麻煩吧”。

謝九黎感覺自己像在看現場言語藝術教學。

她捧著茶杯開始神遊,直到顧父突然轉頭將問題拋向了她:“謝小姐如果有困擾的話,也可以說出來。”

謝九黎還在想剛才那畫的草圖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突然把腦迴路拉回來時卡了一下,才回答:“沒什麼困擾,顧舟還能幫我帶另一個孩子的學業,我覺得不錯。”

當然顧舟最重要的意義並不是給沈霧沉當家教。

顧父深深地嘆了口氣:“謝小姐,能和你單獨聊一聊嗎?”

“不好吧,”顧舟率先打斷,“我記得你馬上就要結婚了,要守男德一點。”

謝九黎覺得這場交鋒,顧舟應該是暫時性地獲得了勝利。

因為最後顧父還是離開了,臨走時風度翩翩地給了謝九黎一張他的名片。

謝九黎低頭看了眼,上面寫著“顧疏”和一個聯繫方式。

“這名字很佔人便宜吧?”顧舟站在她身後一起看名片,邊問道。

謝九黎念了兩遍“顧疏”才知道顧舟的話是什麼意思。

顧疏,顧叔。

雖然笑話有點冷,謝九黎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顧舟接著問道,“他和賀孤舟有多像?”

他問得雲淡風輕,臉上還帶著笑,好像真就是這麼好奇地隨口一問似的。

“不像,”謝九黎搖頭,有點詫異顧舟會問這個問題,“不一樣。”

賀孤舟不是顧疏那種一看就在金錢裡養起來的貴公子性格,也沒那麼風度翩翩和優雅有禮。

得往顧疏的性格裡再倒上一桶的“小惡魔”才能變成顧舟這樣。

顧舟眨眨眼:“是嗎?我還以為父子會比較像,稍微擔心了一下。”

謝九黎考慮了一下這個遺傳的規律,道:“我覺得可能你媽媽會更像賀孤舟一點。”

“誒?”顧舟愣了一下。

謝九黎沒給他解釋,收起顧疏的名片:“看起來他沒完全放棄,以後還會繼續找你的。”

“是啊,”顧舟露出苦惱的表情,“不過希望這次以後他能一段時間不要來再騷擾我和外婆吧。”

兩人說話間往裡走,正好迎面碰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的沈霧沉。

“生日快樂。”謝九黎道。

沈霧沉很不習慣地抿住嘴唇,好像沒想到自己會立刻和他們撞上一樣,過了兩秒才微微點頭:“謝謝。”

顧舟也道:“成年快樂。”

沈霧沉對顧舟就很敷衍地給了個冷漠的眼神。

“我去廚房看看,蛋糕是中午就吃還是晚上再吃?可以切半個,在家裡過生日不用太講究。”謝九黎道。

沈霧沉眨了兩次眼才反應過來謝九黎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臉上露出一絲迷茫。

謝九黎耐心了等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沈霧沉答道:“晚上再吃蛋糕。”

想引他說話可真不容易。

謝九黎想著,一點頭去了廚房,讓阿姨把大菜留到晚上,好烘托她特地買給沈霧沉的那個雙層大蛋糕。

因為中午沒拆蛋糕,謝九黎覺得沒什麼過生日的氣氛,所以硬是撐到晚飯時,才在桌上把提前買好的生日禮物拿了出來給沈霧沉:“你馬上要去上大學,這些應該用得上。”

——嶄新的電腦平板觸屏筆三件套。

沈霧沉抬起眼來,睫毛像被喚醒的蝴蝶輕輕撲閃一下羽翼。

他接過方方正正的盒子,無意識地咬咬下唇,道:“……謝謝。”

謝九黎又很大方地允諾他:“還有別的生日願望的話也可以提出來,說不定我能幫你滿足一下。”

反正,只要是能買到的都問題不大。

沈霧沉把禮物盒放在腿上,垂下眼睫思考了幾秒鐘:“我沒有什麼想要的。但如果非要說的話……”

謝九黎起了點興趣:還真有?

她的餘光瞥見坐在沈霧沉對面的顧舟也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大概也對此很感興趣。

沈霧沉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我的房間,可以不讓其他人住嗎?”

洗耳恭聽的謝九黎:“……”

她等了幾秒,見沈霧沉沒有再說點什麼的意思,顯然發言就這麼簡短精煉的一句,不由得坐直身體思考了一下。

應該不是說不想和人當共享房間的室友那個意思,畢竟臥室都還空著一間沒人住。

難道是因為以前沈霧沉在沈家沒有自己的房間,所以太想要一個屬於他的空間?

就像被強迫住在壁櫥裡的哈利○特一樣?

系統小聲逼逼:【玩家,我覺得沈霧沉不是這個意思。】

謝九黎:不可能,他就是這個意思。

“……不行嗎?”沈霧沉小聲問。

謝九黎思考完畢,抬眼很大方地說:“這樣,等你去首都念大學,我給你在學校旁邊再買一套房子,你自己隨便住,都是你一個人的。”

沈霧沉:“……”

顧舟:“噗。”

“你笑什麼?”謝九黎莫名其妙地問顧舟。

“想到沈同學成年了,覺得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顧舟一本正經地說。

睜眼說瞎話是沒人能比得過他了。

謝九黎心想。

這個話題就算這麼過去了,沈霧沉沒有再提起。

可謝九黎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在意,晚上躺到床上時還忍不住在想。

於是當沈霧沉拿著書進來後,謝九黎終於忍不住問他:“新的房子不比一個房間更好嗎?你為什麼看起來不開心?”

少年不知油米柴鹽貴,首都一套房子你知道多少錢嗎!

就不能讓我一揮手送一套出去,裝逼爽一爽嗎!

沈霧沉低頭翻了幾頁書,似乎本來想裝作沒聽到,但還是敗在謝九黎鍥而不捨的眼神逼視下。

他皺眉冷聲道:“我要的不是房子。”

“你就想要那個房間?”謝九黎琢磨了一下,“可你不是打算去首都、離開沈家、再也不回來這個對你來說沒有美好回憶的地方了嗎?”

那空一個房間多浪費啊。

沈霧沉“啪”地把書拍在了自己的腿上,抬眼盯住謝九黎,冷靜聲線裡帶了兩分火氣:“我要離開的是沈家,你也姓沈嗎?”

他問完這句,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自己也愣了一下,紅了耳根。

謝九黎沉默了一秒鐘,選擇安詳地閉上眼睛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開始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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