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電話是最煩人的事情,對誰來說都是,盛嘉言這種七十二小時裡只睡八小時的科研狂魔更不例外。

——儘管他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個啞巴。

當手機在凌晨三點多響起時,冷酷老哥盛嘉言的心裡是在罵娘的。

他唰地一下從被子裡伸出手按住床邊的手機,翻轉螢幕去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傻……

……傻……孩子在半夜打電話弱小地求助。

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是鍾子湮的手機號。

盛嘉言還能怎麼辦,他坐起身邊接通電話邊淡定地去找發聲器。

發聲器還沒找到,鍾子湮驚慌失措的聲音先一步從話筒裡傳出來,聽得出已經竭力壓低了聲音:“我覺得衛寒雲就是大魔王怎麼辦!!”

盛嘉言:“……”

他冷靜地把發聲器貼上脖子,才開口:“發生了什麼事情?先冷靜下來說一遍詳情。”

“我剛才去衛寒雲房間裡看……”鍾子湮講了一半突然就停了下來,她充滿懷疑地說,“等等,你的態度不太對。”

盛嘉言心裡一突,但還是拿出了他經常糊弄非科研組成員的絕對理智架勢:“我怎麼不對?”

“你太冷靜了,聽見我說這句話居然一點也不驚訝。”鍾子湮沒吃他這一套,她越說越篤定,“就好像你早就猜到了一樣。”

盛嘉言想了想,一秒轉換策略:“這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只是您沒有注意到。”

這下輪到鍾子湮沉默了。

盛嘉言趁勝追擊:“既然我們都在這個世界裡,副隊難道會不在嗎?您難道沒有思考過他轉生後的身份嗎?”

鍾子湮幽幽地:“但衛寒雲太有錢了。”

盛嘉言:“……這就是您排除了最可疑那個選項的理由嗎?”

“不夠充分嗎?”鍾子湮悶悶地反問。

“……”盛嘉言很不想承認自己和副隊的能力和頭腦加起來居然上輩子一直沒把隊伍的財政帶飛這件事情。

於是他立刻轉移話題:“我們都覺得衛寒雲是最可疑的人選,唯一排除他的可能原因就是他沒有記憶這一點。今天發生了什麼改變您想法的事情?”

“他做了夢,夢是大魔王的視角。”鍾子湮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盛嘉言的注意力卻有點偏移:“……您現在在哪兒?”

“被子裡,這個不重要。”鍾子湮做賊似地悄聲說,“所以我想起來他曾經也做過一次這樣的夢,這不是偶然。”

“當然不是。”盛嘉言沉吟片刻,繼續說道,“這些都放在一旁,我想問問您為什麼要跑?找到副隊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電話這頭的鍾子湮也愣了一下。

啊是哦,我跑什麼又不是碰見敵人了。不管大魔王還是衛寒雲都戰五渣,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

“是副隊的話更好了,您上輩子也是靠他賺錢的。”盛嘉言說。

鍾子湮沉默了下。

“不是,這次他主動找我的。”她理直氣壯地說,“如果我沒到這個世界,他要協議婚姻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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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嘉言:“……您二位的關係太複雜了我不太理解,我就問一下後續處理吧。看起來副隊的記憶是出了點問題,您打算怎麼做?”

鍾子湮打了兩分鍾電話也逐漸冷靜下來了,她從被子裡探出頭去:“我可以告訴他,但他或許也猜到了。”

頭腦冷靜下來之後,鍾子湮就能將她撞見的兩次夢境聯絡起來了:她對衛寒雲直接釋放的魔法是觸動記憶的方法之一。

衛寒雲連著幾天說自己睡不好,很可能就是為了探索記憶。

“不奇怪。”盛嘉言點評,“他還是那麼聰明。”

“那我明天就問他。”鍾子湮裹著被子盤腿坐在床上,表情逐漸冷靜,“他或許需要我的幫助。”

“我去通知其他人?”盛嘉言徵詢地問。

鍾子湮微微冷笑:“你們不是都比我先猜到嗎?”

盛嘉言沉默了兩秒:“晚安,隊長。”

他飛快地把電話結束通話了。

鍾子湮把手機放到床頭,重新躺下去,整個人清醒得要命。

如果明天早上就要告訴衛寒雲她今晚幹了什麼,應該怎麼開頭?

是從“我昨晚偷偷摸進了你臥室”開始,還是從“我覺得你可能是我的隊友之一,對就是我覺得可能喜歡我的那個”開始?

……?

……!!

鍾子湮猛地坐了起來。

對啊,這不就是她剛剛下意識逃了的理由嗎?

大魔王從來沒對她說過一次喜歡、也沒做過一次超出朋友界限的事情。

鍾子湮只是偶然和他撞上眼神時,自己心裡有那麼一個模模糊糊的猜測。

可大魔王不開口,鍾子湮當然也不會擅自向他尋求確認。

一來是因為那個環境中她不想談情說愛,二來……

萬一是她自作多情,那場面會有多尷尬。

鍾子湮迅速地捋了一下現在的劇情。

——已知,衛寒雲給我表白過,又知道我覺得大魔王喜歡我;

——又知,衛寒雲很大的可能已經猜到他就是大魔王,正在做取證推理;

——所以,如果上輩子是我自作多情,當大魔王恢復記憶以後就會發現我原來一直在yy他,雙重尷尬;

——如果上輩子不是我自作多情,那就代表……

——他兩輩子都喜歡我。

覆盤到這裡,鍾子湮頓了一下,沉默地躺回被子裡,緊緊閉上雙眼,給自己來了個簡單粗暴的安神魔法。

嗯,深夜實在太不適合無腦人士動腦了。

明天再想吧。

……

第二天鍾子湮醒時已經日上三竿,她懶洋洋地起床走進浴室,剛把電動牙刷塞進嘴裡,昨晚的記憶就如同潮水一般湧倒灌進了一片空白的大腦。

“……”

鍾子湮乾脆把電動牙刷一丟,先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她能“看”到方楠這會兒正在樓下,身旁是那批今天就要空運去燕都的禮物。

衛寒雲就坐在一旁,看著膝上型電腦邊和方楠說著什麼。

一旦鍾子湮腦子裡有了“大魔王=衛寒雲”這個等式之後,突然她就能從從前被她忽略的細枝末節裡找出兩者的相同之處來了。

比如他一般都是負責聽的那個人,只在最重要的時候點一下頭或者直擊重點提出意見。

再比如他聽人說話時雖然大多時候不抬頭,但總有個很細微地把頭偏一點點,表示“我正在聽”的動作。

鍾子湮隔著樓層暗中觀察了許久,連電動牙刷停止工作都沒發現。

她在很認真地思考自己從前是怎麼做到毫不猶豫首先排除錯誤答案的。

一定是被金錢的光芒矇蔽了雙眼吧。

這是可以原諒的。

在洗手間磨磨蹭蹭半天後,鍾子湮做了決定:昨晚的兩個開頭都不行,就從詢問昨天晚上衛寒雲睡得好不好開始聊天吧。

她鄭重地把漱口杯放好,轉身往樓下走去。

因為太擔心那個雙重尷尬的“如果”,下樓時鐘子湮走出的每一步都有點坎坷忐忑。

這個該死的房子還該死的大,鍾子湮走了幾分鐘才到衛寒雲和方楠所在的客廳裡。

衛寒雲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一抬眼看見鍾子湮就笑了起來,半開玩笑地問:“昨天晚上打什麼遊戲了?”

鍾子湮本來想得很好,這時候應該若無其事地接過話茬、順理成章地把話題過渡到昨晚衛寒雲的睡眠問題上。

可當她一張嘴要說話時,才猝不及防地發現自己喉頭發澀、肌肉僵硬,一個“沒”字都說不出來,反倒是鼻子一酸。

明明她已經找到了好幾名從前的隊友,洛隱、盛嘉言、邱夏夏、沈蓓蓓。

明明見到他們時,鍾子湮內心只為他們能死而復生而感到開心。

可唯獨和衛寒雲對上視線的這一瞬間,鍾子湮心中最先湧出來的卻不是“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的喜悅,而是鋪天蓋地叫人崩潰的難言委屈。

……

方楠本來回頭也要中規中矩問一聲早上好,可剛一轉回頭去就看見鍾子湮倒退了一步,頓時有點茫然。

這位令人頭痛的問題學生也有想退縮的時候嗎?可眼前也沒什麼令人害怕的東西啊。

方楠下意識地又扭回臉去看了看衛寒雲,卻發現後者已經站了起來,臉上笑意盡數退去。

方楠下意識地往旁邊讓了讓。

“子湮,”衛寒雲輕聲喊她,“發生了什麼事?”

鍾子湮聲音緊繃:“手機……手機忘拿了。”

她說完又退了一步,然後轉身就跑,那架勢簡直像是把剛才把手機落在了馬上就要開走的地鐵裡。

方楠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衛寒雲已經和他擦肩而過,一陣風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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