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圖索家代理家主，斤斤計較的生意人，弗羅斯特。
正牌家主，永不疲勞大種馬，龐貝。
唯一繼承人，卡塞爾貴公子，愷撒。
首席秘書，殺馬特波斯貓，帕西。
加圖索家當代的四位門面人物，齊聚羅馬城郊。廣闊的苜蓿田中，坐落著一間古雅的修道院。
修道院帶有明顯的古羅馬建築風格，厚實的磚牆，尖頂的高大鐵門，內部重重的交叉拱頂隱約露出形貌。
愷撒上次來到這裡時，還是母親去世的那天。他騎著哈雷踐踏過苜蓿田，用紅油漆在修道院牆面上塗下了不少禮貌的問候。
按照愷撒的人生觀，人活到一定歲數，最好是在插管前就崩了自己。躺在休眠倉中苟延殘喘，只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在愷撒眼中，這幫老怪物，還不如《魔戒》裡的咕嚕可愛。
“雖然很遺憾，但羅慕路斯先生仍然沒死，沒有失智，也沒喪失語言能力。”
“龐貝！尊重！”
弗羅斯特猛敲著柺杖。其實，他對羅慕路斯先生，懷有的感情十分復雜。
時至今日，已無人知曉羅慕路斯的真名，只留下“帝國締造者”的尊稱。因為他，才有了如今的加圖索家族，一個現代帝國。
但弗羅斯特只是帝國中的“平民”，早在出生前，他就與龐貝、愷撒等人處於不同的階級。正因如此，他十分珍惜如今代理家主的地位。
今天是元老院首次同時召見他們三人，帕西一同隨行記錄。弗羅斯特心中忐忑不安，仔細思索著，最近是否做錯了什麼。
整個獵人網事件，他只是個沒有感情的執行機器。至於內幕，打聽那麼多沒好處，保住自己的位子最重要。
鐵門吱呀著閉合，修道院內綠草如茵，但有些讓愷撒說不清楚的討厭氣味。不是鐵或油漆的味道，而是更深的不適感。
這麼多年來，龐貝不是沒想過做掉元老院，拔掉休眠倉電源或者炸飛修道院，從此做一匹快樂的種馬。
事實上他想過很多次，只是龐貝做不到。
這座修道院實際是個軍事堡壘，負責防守的都是元老院的直系力量，地下室中還藏著兩位數的不朽者。
除了這些顯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元老們自己的勢力網路，他們每一位都掌握著家族龐大產業的部分命脈。
元老們從未忘記自己的出身，黑手黨家族中的內部仇殺比對敵人的戰爭更兇狠迅猛。
教堂前的門衛們，血統存在問題，愷撒發現他們的心率都不超過30。元老院，似乎在向家族年輕的繼承人展現老年人勢力的手腕。
四人在大門前卸下所有武器，門衛們低聲道：
“La ostra（敬我們的事業）.”
“La ostra.”
教堂內部的方位佈置，讓愷撒更加感到不適。
α，β，到ζ等六位創始元老在左，他們是加圖索家走出西西里島，在秘黨中崛起時代的掌權者，知曉家族最黑暗的秘密。
伊塔到謬的六個元老在右。加圖索家雖然出身義大利，但他們在二戰中獲利頗豐，這六人是那一時代的掌權者。
十二元老居高臨下地目視著處於大廳中央的四人，面無表情。
除了三張椅子，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空無一物。加上這種特殊的空間方位，龐貝等人如同受審的犯人。
正前方居中的位置還空著，“法官”尚未到場。
“哈嘍，聽得見嗎？喂喂？”
龐貝嬉皮笑臉地在椅子上扭來扭曲，愷撒努力地避開種馬老爹，表情嚴肅。
鐮鼬畏懼著這些枯朽的人類。他們外表脆弱得像是一堆凍幹蔬菜，瘦骨嶙峋的筆直身軀，卻自然散發著龐然的威勢。
元老們不像昂熱那樣年輕有活力，愷撒曾以為是因為他們血統較低。但現在看的話，實際情況可能是血統太高，高濃度龍血侵蝕著他們的身體。
一名強壯的侍者，推著帶有維生設施的輪椅，來到了正中的位置。
傳說中的羅慕路斯摘下氧氣面罩，露出滿是溝壑刻痕的臉，全身還冒著冷氣。愷撒覺得，他的體重可能僅有60多斤。
“喝呃，喝呃......”
極力的喘息聲。
“龐貝，愷撒，很高興見到你們，我的孩子。也很高興見到你，弗羅斯特。”
誰他媽的是你的孩子啊！
“家族永遠的朋友，弗里德里希·馮·隆先生，在前日不幸罹難。家族在世上的盟友，又少了一位。”
弗羅斯特與帕西同時疑惑，那不是一個裝作在北京買古董的重要線人嗎？
“但加圖索之名的榮耀仍將繼續，我們的帝國終會不朽。故而，元老院將自今日起，接管家族內部的一切事務。”
羅慕路斯冷不丁地丟擲重要決策。
弗羅斯特懵了。有個成語叫圖窮匕見，這圖都沒看見呢，刀子就頂脖子上了。
龐貝抱抱自己懵逼的弟弟，“弗羅斯特，你要過上快樂的退休生活了。”
“下面由元老院進行表決，是否將家主的一切權力平和讓渡予元老院。”
全票透過。
帕西仔細記錄著會議議程，毫無表情。
“你們的樣子，就像一群野生猴子揮動尾巴，爭奪一隻香蕉的歸屬。”
愷撒評論道。
羅慕路斯沒有反應，平靜地照本宣科，語速緩慢地宣讀著元老院決定，以及家族各項事務的變更。
“弗羅斯特。”
心如死灰的管家聽到羅慕路斯的呼喚，心底燃起一分希望。
黑衣侍者用手帕端著一個銀色餐盤，行至弗羅斯特的面前。
“感謝你對家族長期的辛勤付出，這是你應得的功勳。元老院已一致決定，賜予你洗禮。”
弗羅斯特揭開餐盤上的蓋子，盤中是一支裝飾精美的10ml注射器。鍊金力量維持著注射物的活性，銀色花紋包裹著針管，末尾是加圖索家的家徽。
半透明的液體呈微弱的粉紅色，其中好像有幾絲青色的光芒。
“初代種的胎血，足以讓混血種發生躍遷式的進化。加圖索家的族人經過數代基因篩選，每個族人都能承受去毒性的胎血，只有進化效果好與壞的區別。
洗禮完成後，你的名字將會是高貴的李錫尼。”
一時間接收的信息量略大，愷撒的大腦有些宕機。初代種胎血？而且百分百進化成功？
歷史上成功的胎血進化案例屈指可數。胎血只是毒性最弱，但相比於龍血，只是敵敵畏和氰化鉀的區別，毒死人輕輕鬆鬆。
加圖索家憑什麼特別？
愷撒想拉住弗羅斯特。雖然他一向厭惡這個叔叔，但兩人之間還是有點感情的。母親去世後，一直是弗羅斯特經常送來例行公事的關心。
但老弗如同戒斷幾天的癮君子，發瘋一樣用雙手抓起了注射器。他無視了侍者的幫助，沒有消毒，直接將胎血藥劑注射入靜脈。
愷撒望向種馬老爹，發現他正在摳鼻，單手拿著手機拍攝弟弟進化的珍貴影像。
鐮鼬們帶回大量嘈雜的聲音。骨骼爆響，肌肉的撕裂再生，新血譁啦啦的流淌聲，一分鐘280以上的劇烈心跳......這是進化的交響曲。
當弗羅斯特雙手生出青色鱗片時，進化停止。愷撒對視著外貌年輕了二十歲的叔叔，竟在那雙黃金瞳下感受到一絲壓抑感。
羅慕路斯略感失望。弗羅斯特確實是個沒用的族裔，使用藥劑後也只達到了這點程度。但也在計劃之中，他本來就只是個誘餌。
第二份藥劑，被端到了愷撒面前。
“愷撒，你的潛力無人能及。完成血統的洗禮，獲得如愷撒之名的榮耀。”
愷撒注意到，十二元老的心跳在加速，只有羅慕路斯沒有動靜。十幾秒的時間裡，這裡已經從一間養老院，變成了怪物樂園。
他們全員都進行過“洗禮”，疊加一體的龍威，讓愷撒覺得教堂內彷彿棲息著十二條古龍。他們自己，就是元老院最重要的守備力量。
愷撒看向老爹，騷貨翹起二郎腿攤攤手。龐貝也進行過洗禮。
“我不需要你們的饋贈。這些胎血的來源是什麼？”
如果往好處想，可能是家族悄悄獵殺了一頭初代種，並找到了祂的繭，從中放血。
而如果往壞處想，得到的結論讓愷撒不寒而慄。他意識到，加圖索家的族人，擁有風屬性言靈的比例太高了。比如他的鐮鼬，帕西的無塵之地，弗羅斯特的陰雷。
這在混血種世界中是絕對的異常現象，不是靠兩句血脈的純潔性就能糊弄過去的。
混血種的血脈傳承普遍混亂複雜，連貝奧武夫家都沒出現這一現象，歷史並不悠久的加圖索家更不可能出現。
羅慕路斯對愷撒的問題，避而未答。
“西西里島是個人間天堂，卻總遭異鄉人的踐踏。
是我們，默唸著La ostra，用幫派鐵律和雙管獵槍趕走了阿拉伯人，法國人，西班牙人，包括墨索里尼。
但多年的暴力復仇後，我意識到，留在西西里島，保護不了西西里。
所有家族中，我們最先踏上美國的土地，用軍火、船隻和酒類生意摘掉了Mafia的身份標籤，以加圖索之名為世人所知。
而其他人呢？唐·維託死在了西西里，甘比諾的後人墮落到去做白粉和紅燈區生意，其他家族衰落到要與非洲裔和俄國黑幫爭搶地盤。”
羅慕路斯劇烈地喘息著。
“家族知曉墨索里尼是個蠢貨，他連法國人都比不上，所以我們的族人前往柏林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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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不利後，家族抽離了對元首的投資，取得了多項重要的研究成果。我們轉向支援美國，並在此壯大。
時刻記住，ostra！記住，愷撒，我們的事業！只有家族才可信，沒有任何勢力、任何思想是永久的。
只有血脈的聯結才可靠。我們在建立帝國的那天，西西里就是新的羅馬！”
這傢伙完全瘋了。
愷撒聽著羅慕路斯的狂言，認識到其中毫無驕傲可言。
這是個終極的戰爭販子，一切紛爭，無論關於民族、信仰、利益，在他眼中都只是攫取利益，從中吸血的機會。
事實上，不光是是西西里島的爭端和二戰，從大蕭條，冷戰，到蘇聯解體，乃至龍與人類的戰爭，羅慕路斯認為只是一場投資。
在其中找到正確的位置，擺上籌碼，大舉獲利。一切僅此而已，只要家族得到利益即可。
愷撒快聽吐了，站起身來。
“我再問一遍，胎血是從哪來的？”
“愷撒，當你理解家族的驕傲後，才有資格成為這個帝國的主人。”
愷撒懶得聽下去了，他準備找校長報告一下加圖索家的情況。最好能成立個專案組，對家族的問題進行詳盡調查。
至於他自己，最好是能流乾屬於加圖索的那一半血。
羅慕路斯輕扣桌面。洞開的大門前，出現四個黑衣壯漢，還有三個不朽者在苜蓿叢中默然站立，七雙黃金瞳凝視著愷撒。
愷撒右腳踏出大門，恐怖的殺機鎖定了他的全身。
血液快要凍結的恐懼感。他覺得身後有一頭古龍在盯著自己，羅慕路斯的血統到底有多高......
身體走出大門的瞬間，愷撒產生了死亡的幻覺，疊加的龍威致使他的精神狀態出現嚴重問題。
三個不朽者如同幽魂出現在五米外，包圍了他。
“年輕人不懂事，叛逆期叛逆期，你們一兩百年前也經歷過的。我兒子可聽我話了，回去我多教育教育他。”
龐貝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姿勢有些滑稽。
不等愷撒反駁，背對著元老們的龐貝做出倒數數字的口型。元老中也有鐮鼬的操縱者，他不能發聲。
“即日起，廢除愷撒·加圖索繼承人之位，剝奪其愷撒之名。”
羅慕路斯冷漠下令道。
“親衛隊，帶他去教堂的懺悔室，他悔過之前，不允許離開。”
帕西注意到，羅慕路斯下令後，左側的六名創始元老沒什麼反應，右側的六位則十分茫然，伊塔甚至有些發怒。
元老院不是羅慕路斯的一人堂，這條命令他們沒有事先商討過。
李霧月盯著愷撒，這個人類已經沒有價值了。他本來的計劃是讓“羅慕路斯”自然死亡，殺掉愷撒，易容後繼承加圖索家。
“洗禮”是必要的步驟。龍類身體的各項化學指標和混血種差距太大，使用他的胎血進化後，才能夠混淆視聽。
林鳳隆死得太突然，連繭都直接死亡。李霧月突然喪失了最主要的情報來源，和制衡加圖索家的外部勢力。
他沒有耐心慢慢來了，決定依靠羅慕路斯的身份直接掌控加圖索家，碾碎一切擋路的敵人。
龍行虎步的侍衛們圍住愷撒，他們強悍的血統讓愷撒有點心灰意冷。A級居然是爛大街貨色，麻了。
龐貝繼續倒數五個數，同時朝帕西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帕西神情肅然，這一刻終於要來了嗎。龐貝曾交代過他，當這個計劃啟動時，只有他能幫得上愷撒。
“3，2，1，嘭！”
龐貝在手機上按下一個號碼，電話撥通的一瞬就掛掉。但願隊友們靠譜吧。
騷貨對著親衛隊和不朽者們拋著媚眼，用底線換時間，帕西的無塵之地蓄勢待發。
李霧月失去了耐心，從坐席上起身，奔騰的龍血啟用了“衰敗”的身體，樹皮一樣的面部覆上青黑鱗片。
突然，天空中傳來尖利的風嘯聲，兩顆戰斧導彈命中了教堂的穹頂，爆炸聲讓耳膜震顫。
爆炸洗禮後，教堂雖然破了相，但主體結構屁事沒有，露出頂部加厚的防彈裝甲。
十二元老同時龍化，怒視著龐貝。而“羅慕路斯”竟然飛在空中，釋放了天空與風的王域。
“怎麼回事，不可能......”
伊塔發現，自己好像被羅慕路斯控制了，不能行動，身邊其他五人也是如此，但阿爾法等六名創始元老則十分平靜。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阿爾法！你們早就知道！”
“我是你們的祖先，只是不是你們認為的那一位。”
李霧月說著，聲線從蒼老粗糲，變得年輕優雅而威嚴具足。
看到導彈絲毫沒奏效的龐貝表情尷尬。帕西扛起失去行動能力的龐貝，愷撒猶豫了一下，還是背起了叔叔弗羅斯特。
李霧月表情疑惑，為什麼愷撒和帕西還能行動？加圖索家的人，按照上古的說法都是龍僕，未經許可絕對無法在他的精神領域中行動。
他揮手下令，親衛隊和不朽者追向跑路的愷撒和帕西，此時距離導彈打擊正好過去十秒。
元老院防衛系統以最高級別啟動，數米厚的防彈裝甲毫無徵兆地裹住了整個教堂，李霧月表情驟變。
元老院的事務，龐貝能參與的很少，但這不妨礙他大力支持修築防衛系統用來保護元老。
而問題在於，他的支援力度太大，連李霧月都無法迅速突破幾米厚的防彈裝甲。
無塵之地爆發。
帕西這一刻終於明白，他並非家族的劍，而是保護愷撒的盾。
兩人揹著龐貝和弗羅斯特一路逃亡，真空領域強行抵禦著一切敵人。
帕西將手機遞給愷撒，螢幕上顯示著一把利劍。
“達摩克里斯系統歡迎您的訪問。愷撒·加圖索，請輸入系統密碼。”
此刻，滿載六根鎢棒的衛星，恰好執行至教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