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四點,韓家十五條主商務線全線飄紅。

危機警報打到兩個私人手機都得時刻充著電, 公司部門上上下下通宵加班, 還有幾個與核心機密有關的員工突然就不知所蹤。

這個時間點在國外是白天, 在國內卻本應是所有人都睡得最熟的時候。

韓高志年紀大了,到底有些高血壓,這時候也只能罵幾句再起身料理那一灘爛事。

前幾天便已經是風雨欲來,現在再來一遭,是個明眼人都看得見,這是要把峨山風投連骨頭都要拆個乾淨。

原本公司就業務繁雜生意做得太大,一出事便是二十張嘴長一個人身上都聯絡不過來。

董事在催,合作伙伴在催,開會間隙手機也震動個沒完沒了。

這都是怎麼回事?!

是我得罪誰還是韓渠得罪誰了???

韓高志借了部手機給裴如也打電話,給龍家那幾個認識的打電話, 這回全都被來電轉駁, 由秘書助理代接。

他的商業帝國如同遭遇雪災般一樓樓一棟棟崩塌,隨著時間流逝還在不斷加劇損失程度。

訊息已經傳到了國內外,更多人嗅到分屍的機會,已經摩拳擦掌著想跟著多撈一筆。

從四點到九點,從深夜到天亮,出事的產業此起彼伏崩塌不斷, 像是早已埋好線的□□終於被逐一引爆。

韓高志扛著頭疼勉強應付了一上午, 心想這事也鬼的一點道理都不講, 出什麼事也不至於狠到這地步吧。

也就在這個節骨眼裡, 一個秘書臉色慘白的衝了過來, 開門時甚至顧不上敲門。

“韓總,您聽下這個,是,是小韓總的事。”

韓高志直接吼了回去。

“都什麼時候了還扯他那些破事?!他手下都死絕了嗎?!沒看見我這都亂成什麼樣子了還跟我提他??”

秘書被罵的直往後縮,戰戰兢兢地把膝上型電腦往桌上放。

“您……聽下這個。”

他剛好誤觸到播放鍵,讓已經播放一半有餘的錄音傳了出去。

“殺人?”

“他自己收的快遞,自己跳的樓,關我什麼事?”

“只不過是被刺激了兩下,這就撐不住了……我還準備了十幾個那樣的包裹呢。”

“也多謝這小娘炮幫我拆了corona,要不是他自己尋死,我生意還做不到今天這麼大。”

“哎,你這麼心疼他,要不等你死的時候,我給你們兩一塊多燒點紙錢?”

韓高志聽見第一句話時呼吸就驟然繃住,然後一手示意其他負責的秘書都出去,板著臉把全部錄音都聽了一遍。

這是復刻的錄音,原始檔被保護的很好,而且隨時都可能被公佈出去

把這段錄音直接發進他郵箱裡,意思也已經很明顯了。

他可能只剩最後一次選擇機會。

韓高志從來沒想過自己到了功成身退的年紀還要面對這種事情。

他反反覆覆地踱步來回,然後抄起鑰匙就往回趕。

下電梯時都有高層衝過來詢問對策,一幫助理秘書也不敢攔人。

出事了。

是真出事了。

韓高志開車回家的時候,滿腦子想得都是他自己這幾十年來打拼的件件樁樁。

他的所有戰果,用以養老棲身的所有資產,可能都要砸在這一場上。

大門一開,沒等傭人去幫忙拿外套鑰匙,他就已經徑直快步走上三樓。

韓渠歪倒在沙發床上正翻著《男人裝》,旁邊老太太還端著杯果蔬汁在旁邊候著。

韓高志沉著臉色直接把門踹開,手裡還攥著鑰匙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畜生!!!”

“高志你做什麼?!我孫子哪兒招你惹你了?!”老太太也是慌了,一手扶韓渠一手還拿著那杯果蔬汁:“蘇嬸,叫老爺子上來,還反了天了?!”

韓高志已經沒耐心再解釋半句,兩腳踹在韓渠胸口,這會兒恨得就差一刀剁下去:“你無辜?你被算計?老子昨天給沒給你機會?他媽的做了髒事還不敢講??”

“殺人??你扛著你老子的旗出去殺人???你生怕全家死的不夠絕是不是???”

半串鑰匙一劃下去,韓渠鼻樑臉頰下巴全有血印在汩汩往外冒,嚇得韓老太太跌坐在地上高聲嚎啕。

“那可是你的親兒子,我們老韓家的香火啊——”

“你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別打了,你別打了——”

韓老爺子拄著柺杖匆匆上樓,怒聲道:“做什麼?公司不如意你回家裡拿兒子洩氣來了??”

“做什麼?”韓高志重踹一腳,這會兒都氣笑了:“還護著呢?”

“從前我兩三年才回一次家,但凡說一句這混小子不好,您二位哪次不護著?!”

“說這孩子這麼小就沒了媽,說我不管他不教他,不讓罵不讓打,十幾歲搞大女同學肚子您二位還幫忙掩著,轉頭就把人送國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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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殺人了,殺人了你們知道嗎???”

韓渠這會兒眼睛都腫起來了,視線模糊又胸口鈍痛,在地毯上像只蠕蟲般掙扎著。

老太太哆嗦著把扶人的手收回來,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捂著胸口道:“你,你確定了?警察要來了?”

“警察?”韓高志被噁心得都說不出口,單手強行把韓渠提了起來,也顧不上自己這會兒太陽穴疼得都要爆開:“說,你自己說,都他媽的說清楚!”

韓渠疼得又嘶一聲,憑著最後一點力氣掙脫開他的手,靠著牆角罵回去。

“誰他媽說我殺人了?你有證據?你看見我用刀還是用藥殺了誰??”

韓高志一點頭,把手機轉存的錄音直接當著二老的面放了出來。

聽得兩個老人都臉色煞白。

“終於是弄清楚了。”

韓高志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摜,再開口時背後都發寒。

“你以前在國外把人往水裡摁那些事,我是幫你擺平過。”

“現在這事,韓家擺平不了,就算你去自首都擺平不了。”

韓渠從來沒聽他用過這種語氣,現在才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

“峨山風投在抬身價的節點,對賭協議大專案合作先前都是全力在接。”

“如果這時候公司崩潰全部垮掉,光是合同賠款和經濟損失都夠把家裡所有錢都掏空。”

韓高志轉頭看向兩個老人,臉色還帶著崩潰到極點的笑。

“別說療養院敬老院了,就連外地咱都去不了,要進失信名單被密切監控,知道嗎?”

“車子,房子,飛機,全部,連五樓那一衣櫃的袍子大衣都得統統變賣掉。”

“到這個節骨眼了,您說嚴重不嚴重?我現在連我自己的棺材錢留不留得住都沒數。”

“完了,全完了啊。”

“你開什麼玩笑——”韓渠嘶聲道:“那姓池的不過就是個被收養的棄嬰——”

“你得罪的是龍家,是裴家,你他媽到底有沒有數?!”韓高志一耳光抽過去,罵的嗓子都快冒血:“家業大樹敵多還招搖成這副德性,當年就特麼的不該生你,畜生!”

韓渠跌跌撞撞晃了一下,慌道:“他們跟那姓池的又不是什麼……怎麼會……”

“你到底做了什麼?你這些年到底揹著我幹過什麼??”

老爺子這會兒臉都木了,靠著牆聽了半晌道:“全沒了?”

“守不住,根本守不住。”韓高志已經在搖頭了:“別說股災那會兒了,就現在這架勢,同歸於盡都不會收手——更何況他們旁邊還有不知道多少家在等著。”

做生意搞投資都會有對家,峨山這些年處處制衡著發展起來,已經是極力維持著八方關係的平衡。

現在有人暗中籠絡再一舉推翻,大廈將傾,止損都已經是空飄飄的幻想。

老爺子哆嗦了起來,轉過身看這氣派到極致的宅子。

家業一毀,那是要他的命啊。

韓高志罵完還要回公司給客戶賠罪,剜了眼韓渠拔腿就走。

殺人這種事,明面上打官司定刑期還有得救。

但凡是這種私下血債血償的情況,不把一方搞到盡數瘋掉都不會收手。

他再擰開車鑰匙時手腕顫抖到半天都對不準,一抖鑰匙就落在地墊上。

中年人在車裡怔了許久,崩潰到用頭撞方向盤。

另一側,節目大樓。

霍刃偏著頭方便化妝師補粉,剛好瞧見裴如也推門而入。

他多看了一眼他的神色。

今天這個日子,在娛樂圈而言堪稱盛事將近,已經有許多平臺預測到決賽收視率破錶,廣告商就等著開香檳盡情享受一場大慶功宴。

也是在同一天,金融圈風投圈全都颶風刮過,沒有人能忽視那一場血腥至極的多方剿殺。

而這兩件事的同一個始作俑者,此時此刻就立在他的身側,淡笑不語。

化妝師自覺地收拾箱子退出去,還幫忙把門帶上。

霍刃收回眼神,回眸望鏡中的兩人。

“老師涉險到這種地步,不覺得危險麼。”

是他引著他一步步走到今日。

也是他引著他一步步走到今日。

他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失學者。

他也原本只是一個清閒的舞蹈總監。

男人俯身親了下他的額頭,笑意溫柔。

“為你,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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