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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秦家幾個女人都嚇住了,帶著哭喪的表情看向門口。
不看這就罷了,如今這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忙往後退了幾步。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身高八尺,兩眼如牛,鼻孔朝天,皮膚如墨的男人,手裡還提著一把鋼刀。
這男人不見秦兄弟,卻見幾個哭喪女人如見鬼神一般的盯著自己看,大大地不悅,不禁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在秦兄弟家的院子鬧騰!”說著這話時,他習慣性地把鋼刀往地上一戳。
託雷原本就有雷霆之勢,再加上當了幾年玄衣衛士,自有一股平常人家難見的兇狠之勢。
這下子幾個哭喪女人頓時傻了眼,也不鬧騰了,溜溜地回屋,速度收拾了家當就要離開去!
真沒想到啊,這個秦崢在外面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竟然有這種凶神惡煞,還是少惹為妙,趕緊搬走圖個清靜!
秦家三個男人本來讓三個女人打頭陣,鬧上一鬧,自己幾個躲在後面看情勢再做決定。如今一見託雷這麼一個大黑傢伙矗在院子裡,再想起秦崢和方路都不是什麼好人,心道還是走吧。
秦崢見他們真要走,倒是也不客氣,先去大媳婦屋裡要了父母留下的鏡子和梳子。
大媳婦氣怒交加,欲要指著秦崢的鼻子罵,可是卻見那黑鬼湊上來,嘿嘿笑著說:“秦兄弟果然在這裡啊!”
這託雷帶有西方的西野國口音,咬舌不輕,秦兄弟聽著像親兄弟。
大媳婦心道“媽呀,這秦崢和這麼一個人稱兄道弟,還不知道什麼背景呢!”於是愣是憋下一口氣,跑過去罵自己男人了。
大兒子憋了火,被自家娘子罵得越發戳火,便要上去找秦崢理論。
秦崢要回梳子和鏡子,收在懷裡,這才和託雷見禮。
託雷上前使勁拍了拍秦崢肩膀:“好兄弟,我還說你怎麼不搭理我了呢!”
秦崢笑:“沒有。”
託雷頗覺委屈:“秦兄弟,我可是辭去了玄衣衛士的職位,特意跑過來投奔你的啊!”
大兒子帶著蹭蹭的小火苗正要上前找茬,聽到這個“玄衣衛士”的話,心想,他果然是有背景的,竟然有玄衣衛士辭了職來找他,我還是別鬧事兒了。當下冷是壓下小火苗,拽著發怒的老婆溜走了。
很快,院子裡只剩下了秦崢路放和託雷三個人。
秦崢炒了三個小菜,路放又買了小酒,這時候天也黑了,月牙兒冷清清地掛在半空中,三人各自盤踞著一個舊凳子,當月對飲。
託雷邊喝邊道:“秦兄弟啊,當玄衣衛士也沒意思。”
秦崢點頭:“你既要來,那也行。只是我們這裡一來開不起多高的工錢,二來活累人少,三來凡事兒還得聽從掌櫃指揮。”
託雷牛大的眼睛滴溜溜轉向路放:“老闆是誰?”
秦崢指指自己:“自然是我。”
託雷狐疑地瞪著路放:“那他是什麼?”
秦崢道:“他也是夥計。”
託雷點頭:“行,他既能當夥計,我也就可以當。”託雷知道眼前這個路放就是那個傳聞中的路放,那個三歲拿箭五歲上馬十六歲打敗南蠻大將高璋的路放。他想著他既然能幹,我自然也能幹。
秦崢點頭:“好的。路放一個月的工錢是一百文……”
託雷忙道:“那我要九十文就可以了!”
秦崢聞言笑了,伸出手道:“好,擊掌為誓。”
託雷豪爽,一杯酒灌進肚子後,站起來,一條腿踩桌子上了,大聲道:“好,擊掌為誓。”
兩隻手在空中響亮一擊,各自心裡都覺得很滿意。
秦崢淡笑:“託雷大哥,你既然要在小弟這裡做夥計,有些話,該講的我可就要講了。”
託雷一抬手,豪邁地道:“講。”
秦崢收起笑,拿手指指了指託雷踏在桌子上的大腳:“以後,腳還是不要踩在桌子上來了。”
秦崢淡淡地道:“一來嘛,腳踩到桌子上,咱們還是要擦桌子的。”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只見路放從一旁默默地拿過了一塊抹布,扔在了桌子上。
秦崢立起來,平靜無波的聲音繼續道:“二來嘛,咱們這裡是招待客人的地方,若是哪位客人看到一個夥計將腳踩在桌子上,他們還會有好胃口吃飯嗎?”
託雷聽了,恍然,點頭:“你說得是。”一邊說著,一邊將腳放在地上了。
秦崢又緩緩說出第三條:“另外,當夥計要有眼力界,要勤快。”說著這話時,她垂眸望著那塊抹布。
託雷終於明白了,大手抓起那塊抹布,胡亂地在桌子上擦了擦:“好,我擦乾淨了!”
秦崢無言,最後只能道:“好吧。”
自從託雷進來後,路放一直沒發出任何聲音,這時候終於開口了:“託雷兄弟,在哪兒睡啊?”
託雷倒是不計較這個的,當下大手一揮:“無所謂,當夥計嘛,你們睡哪我睡哪!”
秦崢卻搖頭道:“如今這家人都搬走了,我們有空地兒了。這一共正屋東西廂房,咱們三個一人一間,剩下的耳房抱廈放菜和糧食,還得騰出地兒來再建一個更大的灶房來做飯。至於以前的灶房,等新灶房修好了,我們就改造成雜物間,如何?”
路放點頭:“你安排得自然是很好,只是這些都要銀子。”他們從第七管家圖招財那裡弄來的銀子如今已經用得差不多了,而現在要花錢的缺口,光路放知道的就有“裝修店面的銀子要結賬”“做牌匾的銀子要給最後一筆了”。
誰知道秦崢卻道:“這些你不必操心,我自有辦法。”說完將杯中小酒一飲而盡,這才繼續道:“今日託雷大哥新到,我們先去收拾下房間,讓他歇息下再說。”
路放聽了這話,起身道:“今日累了一天,你早點歇著吧,我去收拾。”說著便進屋去了。
託雷見此情景,馬上想起之前所說的“要有眼力界”“要勤快”,頓時恍悟,以著往日搶酒喝的勁頭立馬跑過去,搶在路放前頭進了屋,以自己山頭一般大小的身子踏在門檻上,擋住了門口。
“嘿嘿,哪能勞煩路兄弟呢,路兄弟陪著咱掌櫃在那邊喝酒,我自己收拾就行啦!”說著他就開始把路放往外推。
路放道:“好。難得你剛來這裡當了夥計便如此勤快。”他話音一頓,又道:“另外兩間也是要收拾的,那就有勞你了,如何?”
託雷一連聲的答應:“沒問題,小事一樁!”
路放點頭:“極好。”說完,抬袖大步跨下臺階,來到庭院桌前坐下。
託雷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上當了?
不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託雷還是決定硬著頭皮幹了,不就是收拾下房間吧,容易得很。
路放捏著一杯酒,慢慢飲下,聽著屋子裡叮噹咣朗的聲音,他緩緩地問秦崢:“要不要我去看看?”
秦崢笑著搖頭:“不必。一切就勞煩託雷兄弟了。”她忍不住對路放眨了眨眼睛,笑道:“我不挑,左右都能睡。”
秦崢這個人啊,平日裡極少有什麼神情,總是淡漠疏離的,即使偶爾對著外人笑,路放也知道,那笑只在唇畔,根本到不了眼裡。
秦崢的眼總是平靜的,而眉梢總是籠罩著一層清淡的漠然,彷彿世間沒有什麼事能讓她記掛在心上,也沒有什麼能打動她的悲喜。
可是如今,秦崢對著他,竟然帶了幾分調皮地眨了眨眼。這麼一個動作,竟然顯得那平淡的眼眸立馬生動起來,彷彿有很多小星星在那裡跳躍。
有這麼一刻,路放幾乎想伸出手去摸摸那雙跳躍的眼眸。
秦崢也注意到了路放專注的眼神,她收了笑,望著路放:“你想什麼呢?”
路放回神,倉促間竟然隨便抓了一個理由:“我在想,以後咱們有房間了,我和你不用擠在一起住了。”
秦崢點頭:“嗯,終於可以寬敞一些了。”
路放沒說什麼,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
只不過,心裡竟然有一絲不知名的失落。
這時候在房子裡收拾的託雷忽然粗著聲音驚呼:“這裡竟然有一隻老鼠,娘的,我踩死你……”
低著頭的路放,忽然抬眸望著秦崢,平靜無波地道:“恭喜你,以後有兩個夥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