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夏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空。
這位未來會成為世界政府三軍總帥的巨佬，眼下還沒二十年後那麼蒼老，精神瞿爍，肌肉虯結，環抱雙臂站在那裡，氣場十足，不怒自威。
似乎是察覺到了諾夏的注視，他微笑著朝這邊輕輕頷首，毫不掩飾目光中的欣賞之意。
而另一邊，澤法在簡單致辭後，便取出了一份檔案，對照著上面的名單，正式開始了授銜宣讀。
“洛蘭·艾妮莎！體能測試評價合格，戰功評價優，實戰考核評價合格，准予畢業，授本部少校軍銜！”
一位亞麻色長髮的女海兵欣然起身，和澤法笑著擁抱了下後，便來到高臺中央，接受本部元帥空的親自授銜。
“巴斯提尤！體能測試評價優，戰功評價優，實戰考核評價良，准予畢業，授本部上校軍銜！”
如若赤發鬼的巴斯提尤，臉色略微有些失望，但還是第一時間振作起來，快步走到臺上。
“愛卡！體能測試……”
“皮爾斯！”
“辛吉德！”
流程進行的頗為順利，隨著澤法的宣讀聲，很快就有上百人完成了授銜，這其中絕大部分人都是少校，中校只有寥寥十幾人。
而直接被授予上校軍銜的，更是從頭到尾僅有巴斯提尤一人。
不知不覺間，所有應屆畢業生全部授銜完畢。
只剩下最後兩個，提早兩年參加畢業考核的特例新兵。
“希留！體能測試評價優，戰功評價優，實戰考核評價優，准予畢業，授本部上校軍銜！”
“不出所料……”希留搖搖頭，掐滅手中的菸蒂，表情平靜，起身走向高臺。
路上少不了旁人羨慕的目光。
入營才一年就參與畢業考核，而且各項表現都頗為優異，直接被授予上校軍銜，這已經是足夠讓絕大多數海兵仰望的成就了。
“最後一位。”
待到希留完成授銜，澤法看著手裡的檔案，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是誰大家應該都有所預料，也一直在等著他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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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曼諾夫·諾夏！”
他放下名單，朗聲開口，“體能測試評價完美，戰功評價完美，實戰考核評價完美，准予畢業，授本部少將軍銜！”
話音剛落。
無數道視線，瞬間向座位後方的諾夏聚集而去，羨豔、仰慕、驚歎、崇拜……種種目光不一而足，隱隱還能聽到一陣竊竊私語。
“竟然是少將軍銜，我的天！”
“精英營開設都快十二年了，之前總共也就只有三個畢業即少將的例子吧？”
“沒錯，真是不得了的成就啊……”
與旁人的驚歎羨豔不同，此刻的諾夏，在聽得澤法宣讀完畢的剎那，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是落了下來，心情頗為複雜。
只是少將嗎？
果然，畢業就成為中將，躋身本部高層的話，還是太誇張了些，空元帥終究是沒有選擇開此先河啊。
他有些微微的小失落，但很快就被周圍熱烈的氣氛感染，消弭無蹤，抬頭起身時，臉上已經綻放出了燦爛溫暖的笑容。
周圍的女生之間，頓時響起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
“澤法老師。”
他穿過坐席，穿過人群，在一道道熾熱的目光注視下，來到高臺前，和早已張開雙臂等候的澤法擁抱。
“承蒙您一年多來的教誨照顧了，以後可就不能常年陪在您身邊咯。”
“哈哈哈哈，少給老夫在這裡煽情了，小鬼！”
澤法哈哈大笑：“雛鷹長大了就該盡情展翅去飛，老憋在新兵營那種地方，可沒什麼意思，外面的廣闊天空，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師徒二人分開，空元帥來到諾夏跟前，親手為他披上白色的正義大氅，戴上天藍色的少將肩章。
看著這位大放異彩的天才後輩，空的眼中也不由泛起笑意：
“加油，小家夥，本部的未來，以後可就懸系在你這樣的年輕一輩手中了。”
以海軍元帥的身份說出這番話，幾乎是對諾夏的最高讚譽，後者微微一怔，而後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微微笑著道：
“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元帥。”
他的笑容，彷彿本就處在易燃環境中的導火索，“嘭”的一下，瞬間點燃了整個廣場上的激情氣氛。
“諾夏！諾夏！”
震天的歡呼聲響起，一波接著一波，一浪高過一浪，此起彼伏，一時間竟是根本無法停歇。
喧囂沸騰之中。
桃兔靜靜坐在座位上，目光注視著高臺，笑而不語，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彷彿身處兩個世界。
“一畢業就是少將嗎，那家夥才十九歲吧，真是好可怕啊。”
旁邊的青雉撓著頭髮，感慨出聲，“當初的他，還只是螢火而已，現在呢，祗園，你看他，那小子現在簡直就像是太陽一樣，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熾烈的光啊……”
“……”
桃兔依舊沒有開口，只是遠遠望著高臺上，那笑的光芒璀璨，真的恍若太陽一般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驕傲的笑意。
當然在發光了。
那家夥，可是她看中、心動、並決定餘生都將與其共同度過，彼此廝守不分離的男人啊……
高臺上。
彷彿是感受到了桃兔的目光，諾夏遠遠與她對視一眼，旋即笑著轉過頭，看向澤法：
“老師，我能借用下話筒，簡單說幾句麼？”
“當然。”
澤法絲毫不感到意外，讓出話筒前的位置，聳聳肩道，“你都不用提，老夫和空元帥，本來就打算讓你作為本屆畢業精英的代表，發表下自己的感想的。”
“感想？我可沒那種東西。”
諾夏笑著搖搖頭，來到話筒前，“只是有些約定，得去遵守踐行罷了。”
約定？
澤法與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好奇之色。
——這小子到底是想幹什麼呢？
底下的嘈雜聲也漸漸熄了下去，眾人的反應與兩個老頭大同小異，滿懷好奇地盯著臺上的諾夏。
“很抱歉，要耽誤下大家的時間，去說點個人的私事了。”
諾夏先是微微鞠了一躬，旋即抬頭，看著底下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臉龐，露出燦爛的笑容：
“但沒辦法啊，身為男人，當初立下的承諾，就得說到做到呢。”
“祗園少將。”
他忽然目光一轉，看向後方座位上的桃兔，微微笑著開口，“可以請您上來一趟麼？”
唰唰！
無數道目光，瞬間轉而聚焦向桃兔，連帶著旁邊的青雉都愣了愣，“不是……這是要幹嘛？”
很明顯的事了吧，庫贊這個白痴。
桃兔瞪了他一眼，又望向臺上的黑髮少年，輕輕抿了抿唇，神色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
“可以嗎？”
見她沒有動作，禮貌的詢問聲再度響起。
這次，桃兔終於站起身，在無數道或茫然或嫉羨的目光中，來到臺上，與諾夏相對而立。
“抱歉了，空元帥。”
她並沒有去看諾夏，而是第一時間向著空歉然道，“這傢伙實在太胡鬧了，明明是授銜儀式……”
“有嗎？”空抱臂而立，笑眯眯的，臉上褶子都擠成一塊了，“哪裡胡鬧了，老夫可也是期待的很呢。”
桃兔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鋼骨空先生麼，怎麼變得這麼不正經了？
但她很快發現，空的反應根本不算什麼，那邊長桌背後的兩個真正不正經的老頭，已經是咔嚓咔嚓啃著仙貝，同時朝著這邊大呼小叫了起來：
“喂，搞快點，諾夏！”
“該說出口的現在就直接說，別磨磨蹭蹭的，小子！”
諾夏無奈地對戰國卡普，比了個“OK”的手勢，而後轉過身，將話筒架子拉的靠近了些。
“現在祗園少將已經到臺上了，那麼有一件事，我也是時候該向大家宣佈了。”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微笑著開口：
“我啊，自從半年多前，見到祗園她的第一面開始，就……”
嗯？
底下正屏著呼吸認真聽著的眾人同時一愣——怎麼突然沒聲音了？
仔細往臺上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原本立在諾夏正前方的話筒架，已經不知何時被桃兔奪過來立在了自己的跟前。
“……？”
諾夏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這時候才扭過頭，困惑不解地望著桃兔，“……准將？”
“這傢伙剛剛授銜完，可能腦子不太清楚，所以剛才的話，由我來幫他重複一遍。”
桃兔卻沒有理他，對著話筒，對著底下無數不明所以的目光，輕笑著道：
“自從半年前，我和這小子在一艘開往西海的軍艦上，初識的那一刻起，我就對他產生了好感……”
“當時一起經歷過了一些事情後，就想著，什麼時候這傢伙畢業了，算是個男人了，那就差不多該是我這種臉皮比較厚的大姐姐，主動出擊告白的時候了啊。”
“等啊等的，很顯然，在今天，這個‘時候’，終於算是等到了。”
桃兔話音微頓，莞爾一笑，綻放出的光彩，如同在太陽映照下，熠熠反射著清幽銀光的明月：
“我，本部少將祗園，最喜歡此刻站在我旁邊的這個臭小子了，在這裡，在大家的見證下，向他正式告白，希望這傢伙的餘生，能夠永永遠遠和陪我在一起——怎麼樣，你同意嗎？”
最後一句話，卻是她轉過頭來，笑吟吟地對著諾夏說的。
“……”
諾夏呆立在原地，望著眼前笑靨如花的桃兔。
巨大的驚喜彷彿從天而降的旱天雷，狠狠擊中他的頭顱，震盪的一陣精神恍惚；
又像是汨汨流過的清澈小溪，流入心田，流入夢中，溫潤無聲，卻偏偏漸流漸響……
“准將……”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艱難地開口，聲音乾澀且陌生。
“不是約定好了，沒當上中將的話，就由我……來向您主動表白的麼？”
“這種事嘛……”
小兔子哼了一聲，揚起雪白的脖頸，一如既往的驕傲任性：
“我樂意，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