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危險
“幼崽說得對。”曲曉冉嗓音裡還帶著剛剛哭過的哭腔，但是無比堅定地聽從鹿幼歌，“他們很可能都是強壯的成年男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班小花可以不聽鹿幼歌的話，因為鹿幼歌只是個轉學生，但是開口的是三年同學曲曉冉，又是受害者，她就不得不斟酌了。
班小花分析兩方利弊，很快做出了決斷，“可以，消防箱跟開水在兩個方向，可以分成兩隊。”
班裡35位同學，23個女生，12個男生。
班小花點了點人頭，繼續道：“現在有十個女生，兩個男生。”
“學委加上金元寶在一起，勉強算一個男生吧。”曲曉冉情緒還沒恢復過來，嘴巴先一步接話。
金元寶幽怨地看向她，沒吭聲。
倒是學委嘟囔了一句，“受傷人士，說什麼都是對的。”
班小花沒搭理他們，繼續道：“那就是一組五個，一組六個……鹿幼歌？你舉手是有什麼事情嗎？”
鹿幼歌放下手，露出軟糯無害的笑，乖巧道：“我有一點建議，開水只有兩個介面，熱水的量有限，一次大概能接十個水杯，去三個同學就可以。一個同學專注接水，一個來回送水杯，另一個看著樓梯口，那邊只有樓梯口一個入口。”
教學樓兩頭，一頭只有樓梯口，另一頭除了樓梯口還有通向另一棟教學樓的走道。
“消防箱那邊同樣去三位同學，一個專心取下來，剩下兩個，一個看著樓梯口，一個看著走道。消防箱不是所有的同學都能開啟，所以最好去的同學之前開過，那樣會快一點。”
“剩下的同學可以在教室裡。”
鹿幼歌說完將手裡的杯子都放下，臉上全是乖巧，“現在可以選人了。”
同學們聽她一個人說完，呆愣在原地。
曲曉冉最先反應過來，在所有人打退堂鼓之前，支援道：“我會開消防箱，我去消防箱那。”
根本沒說反對專案，直接跳過同不同意，開始選路。
“你還受著傷。”開口的是學委。
學委叫孔子瑜，終日拿著本書，開口不是詩詞就事歌賦，平日裡唐僧唸經一樣唸叨學生學習。
而曲曉冉為代表的學渣，是他重點看護物件。
曲曉冉呢？
一個美術藝術生，之前一直不在教室上課，藝考結束後才回學校衝刺文化課。
剛回來就跟學委槓上，幾乎每天都在吵一架。
就連鹿幼歌這種，僅僅只來了半月的轉學生，都深諳兩人爭吵的流程。
也因此，他一開口，其他人就忍不住往兩人身上瞄，如果不是情況不合適，大概就已經“噓”出來了。
“我沒事，就是擦傷。”曲曉冉不以為然，之前脫掉的鞋子，經過衛生間的時候，用水衝了鞋底，現在已經穿上了，“誰跟你似的，娘們兮兮。”
學委黑框眼鏡下看了她兩眼，發現她真沒事了，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誰能比得上你，只能勉強算個女性。”
角落裡的金元寶捂著嘴巴幽幽道：“天生一對。”
鹿幼歌有模有樣地跟著捂著嘴：“哇哦”了一聲。
曲曉冉頭一扭眼睛一瞪，“金元寶！你帶壞我崽崽！”
頭可斷血可流，名譽可受損，崽崽教育不可壞。
氣得她就要開撕，被身邊同學攔下來，“行了行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
幾人這麼一打岔，驚恐無措的氛圍緩解了很多，班小花當場拍板，“那就這樣。”
“我去接開水那組。”學委插話道，“為了熱水效果，最好用保溫杯。”
現在是夏天，班裡用保溫杯的屈指可數，但提前養老枸杞保溫杯的同學，也還是有的……湊一湊也能夠十來個。
“你……”曲曉冉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麼。
孔子瑜雖然看起來瘦，但是短跑，年級上都能排上名次。他自願去，自然沒人說什麼。
這就兩個自願的，其他人不吭聲。
“我也可以去的。”鹿幼歌手舉得倍兒直，“我聽力好，可以放哨。”
班小花當沒聽到，直接點了三個百米成績前排的同學，加上她自己，六個人就這麼定下來了。
其他人就算不願意，班小花自己都去了，也不好說什麼。
自願放哨鹿幼歌，被拿走了保溫杯。
“在班裡給我們加油吧。”曲曉冉安慰。
鹿幼歌：“……”
因為身材嬌小，長相軟糯，加上同學對她體育成績並不熟悉，哪怕她剛剛提出自願，又口出驚人，被留在班裡也是必然結果。
班裡的同學都圍在門前，圍觀一會兒，發現什麼都沒有。有心大覺得沒事的，直接到走廊，接運灌滿水的水杯。
鹿幼歌在座位自閉了兩秒，自己竄到教室窗戶邊，開啟窗戶，探著頭往下看，順手還往嘴裡塞了顆糖。
這個窗戶下，正好是剛剛不幸，高樓墜自己的衝鋒衣的案發現場。
窗外霧濛濛的，抬頭一片白，偏偏鹿幼歌低頭去看時，就能看到樓底下那個花壇。
花壇裡是紅的粉的野花，煞是好看。
但衝鋒衣呢？男妖精呢？
鹿幼歌將嘴裡的糖用舌尖抵在腮上，下面不僅沒見衝鋒衣，就連之前一面之緣的“男妖精”也不見蹤影。
處處都透露著不科學。
就在鹿幼歌收回視線的時候，她餘光突然掃到三樓走道，走道裡倪臣揹著宋柯拼了命地跑，宋柯左肩上鮮紅一片，在他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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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三個男人。
這三個人跟衝鋒衣、綠豆眼不一樣。
衝鋒衣謹慎顧忌，他在察覺到鹿幼歌並不像想象的厲害後才出手；
綠豆眼則是自高自大，他根本沒將曲曉冉當成人看，或者說沒當同一等級的人，不然也不會後門都沒關，直接辦事。
而眼前這三個跟在兩人身後，看起來對於倪臣兩人沒有多餘情緒，就是要一舉將其打倒，不，他們那個樣子，分明是要將人殺掉。
鹿幼歌嘴裡的糖，被她攪得跟牙齒撞得叮噹響，她恍若不覺地盯著走道，眼睛一眨不眨的。
三人中一個臉上帶著護目鏡的平頭男人，手裡握著類似於古裝武俠片裡的弓，但是那把弓上，是沒有箭的。
下一秒，平頭做出放箭動作的時候，憑空出現的箭瞬間離弦，呼嘯而去。
倪臣似乎有所察覺地往旁邊拐了下來，躲了過去。
箭直直插進地面，兩個呼吸的功夫，又憑空消失了。
而更奇怪的是，在箭出弦的瞬間，鹿幼歌在男人頭上看到了兩個長條，一個藍色，一個紅色。之前在綠豆眼頭上她也看到了同樣的長條，可是衝鋒衣頭上卻是沒有的，所以不是偶然事件嗎？
箭出去的瞬間，藍條空了三分之一。
這一箭射空，平頭罵了一聲，沒有射第二次。
鹿幼歌看著倪臣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走道裡，緩緩眨了一下子眼睛，突然想起來什麼，掏出口袋本翻來，找到了宋柯那一頁：
【宋柯＋＋＋】
看清楚後，鹿幼歌收起本子，關上窗戶，轉身往外走。
“鹿幼歌？！”
兩隊人什麼都沒遇到，平安回來，見到鹿幼歌往外走，下意識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鹿幼歌卻沒有回答，接過灌滿熱水的保溫杯，道了聲謝，直沖沖地跑了出去。
這速度哪還有平時溫吞的樣子，兔子果真跑得快！
“怎麼了這是？”班小花一口氣沒松下去，又提起來，“她去哪？”問這話也沒打算有人回答，緊接著道，“拿著傢伙，將人叫回來。”
“等下等下。”曲曉冉攔著班小花，“她可能看到什麼了，既然她沒說，肯定不用幫忙，咱們先等等……對了，你說傢伙？”
其他同學聞言也跟著應和，本來就是一個轉學過來不久的轉學生，雖然很可愛，但到底關係沒這麼好，又是她自己一聲不吭跑出去的。
再說了，她最好的朋友——曲曉冉不也說了沒事。
那就沒事吧。
“對啊，對啊。對了，你說什麼傢伙？”
班小花遲疑地看向門前，又看其他的同學，預設同學關上門，“把掃把、簸箕、拖把，還有壞了的板凳，腿掰下來……”
……
鹿幼歌跑得極快，在門衛面前、同學面前，一直保持著得軟糯糯的乖巧笑容、溼漉漉的小鹿眼，此時通通都沒了。
她略帶些嬰兒肥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嘴巴繃成一條直線，眼眶裡像是一對漂亮的、無機質的琉璃珠子，不帶絲毫情緒地盯著前方。
很快，鹿幼歌到了三樓樓梯處。
在整個過程中，她沒有遇見任何人，這只能說明，倪臣領著人往樓下跑了。
倪臣揹著人，跑得再快，體力再好，遲早有力竭的時候。而走廊被玻璃攔著霧氣進不來，身後又有射箭的，他想安全甩開那些人，只能繞著霧氣瀰漫的走道跑。
按照倪臣剛剛的速度來看，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二樓走道另一頭，她如果按照他們的追跑路線，只能落在三個男人之後。
也就是這種情況：
三樓：↓鹿幼歌——————→
二樓：↓→→三個男人→→倪臣↓
一樓：——————←—————←
顯然，她是打不過三個男人的，那就只能直接下到一樓堵人。
鹿幼歌到了二樓樓梯口，再次聽到了箭穿破空氣的呼嘯聲。她沒有停留，甚至速度更快地下樓梯。
鹿幼歌到了一樓後，腳步一轉進了走道。
進入霧氣裡後，鹿幼歌陷入了一種非常不科學的情況裡，她在霧氣裡看不到兩邊護欄，但是卻能看到直直衝過來的倪臣兩人，她甚至能清楚看到倪臣此時的狀態——
倪臣死死咬著唇，嘴巴被咬出了血，向來桀驁的一個大男孩，此時眼裡充斥著遮擋不住的恐慌，腦袋像是被人按進了水裡，溼透了。頭髮溼淋淋貼在額頭，髮梢甚至在往下滴著水。
在他身後，臉色蒼白的宋柯，閉著眼睛，似乎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徵。
剛剛那箭射中了宋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