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鐵青著臉色良久方自沉聲道:“你將靈光與藻兒之事託付給誰那人此刻在哪裡?”

鐵中棠道:“他便是我大哥雲鏗此刻在王屋山下。”

夜帝低喃道:“王屋山……”突然振衣而起大聲道:“你我兩人之腳程此刻趕去還來得及阻止於他。”

鐵中棠大喜道:“老伯也要趕去麼?”

夜帝嘆道:“除了日後親口之言別的事本無法令我出此洞窟一步但這件事……這件事……”

跺了跺腳厲聲道:“這件事我卻是非去不可!”

當下大聲呼喚將少女們都喚了進來。

珊珊睡眼惺忪道:“什麼事?又要添酒了麼?”

夜帝道:“添什麼酒準備行裝我要走了!”

“我要走了!”這四個字少女們聽來當真宛如霹靂一般瞬眼之間她們的面色都已變了。

珊珊顫聲道:“走……有什麼事麼?”

夜帝厲聲道:“自然有事!”

珊珊道:“什……什麼事?”

夜帝怒道:“不必多問快去整治行裝快!快!”

這老人一生行事瀟灑從容但此刻心神實已大亂否則又怎會有如此暴躁的脾氣?

但少女們又怎知他的心事。

十年以來夜帝對她們都是那麼溫柔從來有過改變但卻在此刻突然變了變得如此疾言厲色。

她們做夢也想不出這是為了什麼一時之間你瞧著我我瞧著你目中都已泛出了淚珠。

珊珊含著眼淚垂走了出去但走到門外又不禁回過頭來道:“你……你此去可還回來?”

夜帝見到她們如此神情心頭又不覺大是不忍長長嘆息了一聲道:“你們放心我自是要回來的。”

翠兒道:“什……什麼時候回來。”

夜帝默然半晌道:“我也不知道但想必不致太久。”

少女見他竟不願說出回來的日子神色更是悲慼珊珊道:“你……你不能將我們也帶去麼?”

夜帝嘆道:“這件事……你們個能去。”

珊珊流淚道:“什麼事?為什麼我們不能去?”

夜帝滿心焦急此刻又忍不住暴怒道:“莫再問了不能去就不能上再問還是不能去!”

少女們身子顫抖不等他話說完齊都以手掩面痛哭著奔了出去。

她們在這裡已度過了十年安閒而平靜的日子這突來的打擊實令她門無法忍受有幾個方跑出門外身子搖了兩搖竟生生暈厥過去。

鐵中棠也不禁瞧得滿心酸楚暗嘆息他自也知道這老人的苦衷委實不能將此行的原因說出口來。

夜帝扭轉了頭。面向石壁看也不看那些少女一眼但面色之沉痛已俳任何言語所能形容。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震將這石窟都震得不住勸搖起來。杯盤碗譁啦啦落遍一地。

夜帝面容驟變驚呼道:“什麼事?”轉身一驚而出。

鐵中棠急急相隨穿過幾間石便有一股硝火之氣撲面而來四下石屑紛飛當真有如山崩地裂一般。

珊珊、翠兒、與那個杏衫少女敏兒自石硝煙火中緩緩走出。三人俱是譬蓬亂面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敏兒痴痴笑道:“你們拋下我們你也走下成的!”

夜帝須皆張一把抓住了珊珊厲喝道:“怎麼了?”

珊珊亦是滿面痴笑我們已用以前開闢這洞府時未用完的炸藥將出去的那條秘道炸燬了!”

鐵中棠身子一震大駭道:“炸……炸燬了?”

翠兒痴笑道:“不錯!炸燬了!什麼人也莫想出去、我們為你犧牲了一切你也該陪著我們。”

夜帝大喝一聲反手一掌打在珊珊臉上珊珊卻仍然痴痴笑道:“你打我你也走不了……”身子一軟突然倒了下去。

少女們放聲驚呼夜帝連連頓足這其間唯有鐵中棠還能保持冷靜心念一轉大聲道:“小侄方才入洞時並未將外面石筍闔起。”

夜帝精神一振大呼道:“不錯快去!”兩人先後急掠而出將少女們的痛哭與驚呼俱都拋在身後。

哪知地道盡頭那唯一的出口不知在何時竟也不知被誰闔起來了巖洞中一片漆黑哪有一絲光亮?

僅存的出路又被封鎖唯一的希望又告斷絕……

鐵中棠縱是鐵打的金剛此刻身子也不禁起了一陣顫抖只覺手足冰冷雙膝軟幾乎便要撲地躍倒。

突聽夜帝暴喝一聲慘厲的喝聲中他身子已平地拔起接連兩掌向那出口處的山岩擊了過去。

這兩掌正是名震天下的夜帝畢生功力聽聚其力道之強猛其聲勢之驚人又豈是任何文字所能形容。

但聞一聲驚天動地的大震四面山壁都為他這一掌之威所震懾頓時四下回聲如濤如浪良久不絕於耳。

只是迴音過話山岩仍無恙這一掌之威卻可霸絕人間卻終是不能與大地自然之力相抗。

這歷經時代之變遷日受海濤之摧打已被磨鍊得堅逾精鋼之山岩又豈是任何人力所能摧毀?

夜帝身形起伏不停雙掌接連出片刻間又擊出十餘掌之多所有的氣力還是空費。

到最後這人間霸主終於還是絕望仰天慘號一聲撲地倒了下去以頓地欲哭無淚。

一陣光亮自後面照了過來翠兒與敏兒手持火把自曲道間轉出火光照著她們蒼白的面容照著她門面上晶瑩的淚珠照著夜帝蜷曲在地上的身子照著他蒼蒼白滿額鮮血……

這絕代之雄此刻竟被完全擊倒世上又有哪一種光亮能照得出他心中的絕望與哀痛。

鐵中棠熱淚盈眶不忍再去瞧他悄然轉只見石地之上零亂散落著一些肉脯食物。

只聽翠兒顫聲道:“那老婆子下次送飯來時便會將秘道開啟來的你……求求你莫要……莫要傷心好麼?”

鐵中棠道:“下次再也不會有人送飯來了。”

翠兒道:“為……為什麼?”語聲不但顫抖且已嘶啞。

鐵中棠黯然道:“那老婆子昨夜送飯來時瞧見石筍已開朱老伯又不知去向自然以為他老人家走了。”

他目光掃觀散落滿地的食物:“瞧她將食物落了一地顯然心頭亦是大為驚惶只怕她也找尋了一會才失望而去隨手便將出路緊緊封死好只當巖窟中己無人了。自然不會再來了。”

這些令人聽了更傷心絕望的話他本不該說的但面對夜帝如此非常之人與其將話忍在心裡還不如說出得好。

忽然間一陣淒厲的笑聲傳來。

珊珊厲聲慘笑道:“封死最好……永遠沒有人來最好我們要活便活在一起、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笑聲不絕珊珊已披散著頭被少女們擁著趕來她玉面已紅腫明媚的雙目也哭紅了看來實是悽楚動人。

但鐵中棠瞧見這罪魁禍卻忍不住一股怒火直衝心頭厲聲道:“你可知他老人家是為何要出去麼?”

珊珊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說為什麼?”

鐵中棠大喝道:“為的是……”

“為的是”三個字喝出語聲突然斷絕再也說不出話來只因這件事委實是慘絕人寰又有誰能說得出口?

哪知夜帝卻突然翻身躍起目光逼視著珊珊口中一字字緩緩的道:“你要知道為什麼?好!我來告訴你。”

他額角已被自己撞裂寬闊的前額上流滿了鮮血他那充滿絕望與悲憤的雙目卻比鮮血還紅。

珊珊直被他這種目光瞧得心膽皆寒忍不住退後兩步。

夜帝那淒厲的語聲已介面道:“我要出去只因我若不能立時趕去王屋山我的親生女兒便要與我的親生兒子成婚了。”

他說得雖然簡短但其中包含著的是何等悲慘的故事無論任何人聽了都能瞭解都要心碎。

少女們忍不住都嘶聲驚呼出來有幾個身子已是搖搖欲倒。

珊珊以手掩口痴痴的望著夜帝痴痴望了半晌顫聲道:“你……”一個“你”字出口便又暈厥過去。

翠兒與敏兒被驚得呆了半晌突然撲地跪下顫聲道:“我……我對不起……”一語未了齊都放聲痛哭起來。

後面的少女也跟著跪滿一地跟著放聲痛哭一時之間大地彷彿已佈滿了這種悽慘的哭聲。

鐵中棠只覺肝腸俱斷。

夜帝已是淚流滿面突然仰大狂笑道:“你們哭什麼我不怪你們;這……這只是上天在懲罰我的罪孽……”

淒厲的笑聲突然中斷威猛的身形再次跌倒。

蒼天呀蒼天你縱要懲罰他的風流罪孽但這懲罰卻也未免過份了些……太過份了些……

鐵中棠橫抱著夜帝的身子穿過那跪伏在地上痛哭著的少女穿過那寒氣森森的曲折地道走回了石室。

他石像般的面容已佈滿淚珠……這淚珠在他那堅定的輪廓上更顯得分外晶瑩分外奪目。

石室依舊但那些華麗的陳設此刻也都似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唯一陣陣刺骨的寒氣逼人而來。

鐵中棠以珍貴的皮裘蓋住了夜帝的身子——皮裘雖珍貴卻又怎能擋得住那刺骨的寒意?只因他已冷到心底。

突然又是一陣驚呼傳來。鐵中棠面色立時慘變這鐵打的人兒也會變色只因他所受的打擊委實已經太大了他已無力再承受別的打擊。

但打擊還是來了隨著少女們的步履奔騰聲、哀號痛哭聲傳過來:“珊……珊姐撞巖自盡了!”

鐵中棠身子一震頹然跌坐。

少女們抱著珊珊奔來珊珊俏麗的面容此刻已是血肉模糊口中猶在呻吟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鐵中棠一躍而起大聲道:“她還未死快救她!”

珊珊道:“誰……誰敢救……救我?我不想活了!”

突然一個沉厲的話聲道:“你不想活我也要你活!”原來夜帝已不知在何時醒來翻身坐起。

少女們痛哭著撲倒在他足下齊聲哀號:“你……你把我們都殺了吧……我們都不想活了。”

鐵中棠悄然拭淚悄然後退。

夜帝突然大喝一聲:“站住!誰要你走的?”

鐵中棠垂道:“小侄實不忍……”

夜帝厲聲狂笑道:“如此悲慘之境全因你來才造成的你縱然不忍卻也只有在此看下去。”

鐵中棠怔了一怔啞聲道:“全……全因小侄……”

夜帝大喝道:“若非你來我全不知此事怎會有此刻之悲痛我若不好生懲罰於你實是心有不甘。”

這道理實是不通之極但此時此刻鐵中棠怎樣辯駁唯有俯道:“老伯要小侄怎樣小侄萬死不辭。”

夜帝厲喝道:“真的?”

鐵中棠道:“若有虛言天誅地滅。”

夜帝道:“好!我要你在三月之內盡得我武功真傳你若學不會我立刻便要取你性命。”

鐵中棠又自一怔亦不知是驚?是喜?

夜帝大喝道:“還有我要你三個月後立即出去!”

鐵中棠俯道:“小侄必定設法……”

夜帝怒喝道:“誰要你設法我自有辦法那山隙雖被炸斷但絕對不會斷死有三個月的時間還不能通開麼?”

鐵中棠不禁大喜但心念一轉想到三個月後朱藻與水靈光勢必已成親立時又不禁為之心痛如絞。

夜帝面向少女沉聲道:“你們若覺對我抱憾便將在這三個月裡設法打通那炸燬之山隙。”

語聲頓止目光又自閃電凝注鐵中棠一字字沉聲道:“你出去後我要你設法尋著那朱藻與水靈光兩人……”

鐵中棠心頭突然一寒顫聲道:“做……做什麼?”

夜帝霍然轉過頭去嘶聲道:“你已立下重誓完全聽命於我是麼?”嘶啞的語聲中竟似已生殺機。

鐵中棠驚怖欲絕道:“是……但……”

夜帝厲聲道:“好重誓己立永無更改!”突然大喝一聲喝聲有如霹靂夜帝長身而起雙目之中光芒有如雷轟電閃攝人魂魄口中嘶喝道:“我萬萬不能容他兩人並存在世上我要你將他兩人斬於刀下。”

少女們駭極驚呼鐵中棠已立時暈倒。

王屋山下再生草廬中紅燭雙燃喜氣洋溢。

雲鏗已御下青袍換上吉服。

那一身粉紅衣衫的易明上上下下瞧了他幾眼忽然咯咯嬌笑道:“不想雲大哥換了衣服竟變得如此漂亮了。”

雲鏗笑道:“漂亮的還是你只是……只是……”

易明跺足道:“只是什麼快說呀!”

雲鏗道:“只是你換了這身粉紅衣裙後名字也要改上一改才是再喚‘翠燕’兩字已是名不符實了。”

易明轉了轉秋波。道:“你瞧該叫什麼才合適?”

雲鏗故意沉吟半晌緩緩道:“粉燕……不好粉仙子……也太俗……嗯不如就叫粉紅豹吧!”

易挺拍掌大笑道:“妙極!吵極!她那兩隻爪子倒也和母豹子相差無幾只是卻又比豹子刁蠻得多了。”

易明嬌喝著撲了上去道:“你……你罵人……我抓死你……”纖纖十指往易挺抓了過去果然與豹爪相似得很。

易挺連連閃避道:“莫找我又不是我說的。”

易明頓足嬌嗔著道:“不來了你們一起欺負我我……我只當雲大哥是個好人哪知也是個壞東西。”

“壞東西”三字出口她自己卻又不禁嫣然失笑。

大笑聲中忽聽山坡下有人大喝道:“易老弟!易大妹子!你們可是在上面麼?”呼聲嘹亮中氣充足。

雲鏗道:“誰?”

易明眼珠一轉笑道:“聽聲音像是盛大哥我去瞧瞧。”一面嬌呼“來了”一面奔了出去。

山坡上三馬並騎而立馬上人衣衫色彩鮮豔有藍有紫有黃有黑。在日光下看來耀眼已極!

易明目光一掃拍手笑道:“好呀全來了……易挺你快出來瞧瞧呀看是什麼人來了?”

易挺帶笑奔出道:“我早瞧見啦……”

一言未了山坡下五人已翻身下馬急奔而上五個人三男兩女身法俱是迅急輕快已極。

易明兩隻手左手抓住了一個翠碧衣衫身材嬌小的少*婦右手抓住了一個藍衣藍裙柳眉鳳目的絕美少女又是頓足又是嬌笑道:“告訴我快告訴我你們怎會也找來了?”

那碧衣少*婦嬌笑道:“還說呢!咱門先找去你家你們兄妹都不在打聽了老半天你們家那個老人才肯說出你們在這裡。”只見她面如滿月體態豐腴說起話來嘀嘀咕咕的不停正是碧月劍客孫小嬌。

易明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咱們正愁喝喜酒的客人不夠你們趕來了莫非你老還就聞到灑味了麼?”

孫小嬌道:“我又不是狗鼻子哪有那麼靈……”忽然覺這豈非自己在罵自己紅著臉去哈易明的胳肢。

易明一面躲閃一面嬌笑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又不是我……哎喲癢死了柳姐姐救救命呀!”

那藍衣少女只是微笑旁觀既不插口更不插手。

她容貌雖然絕美面上雖帶微笑但眉宇間卻似似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寞之意當真是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那邊易挺也迎著了一條紫衣大漢一條黃衣黃冠的硬長漢子還有個全身衣衫漆黑如墨面色卻蒼白如雪的少年。

黃冠道人自是與孫小嬌秤不離錘錘不離秤的黃冠劍客錢大河而那紫衣大漢赫然卻是紫心劍客盛存孝。

易挺握手寒暄又笑道:“諸兄遠道而來固出小弟望外盛大哥居然也會遠道而來小弟簡直是大吃一驚了。”

錢大河笑道:“還有要你奇怪的連咱們也是被盛大哥約來的你想不到吧?”此人笑將起來高冠跟著直動神情雖然滑稽得很但笑容卻甚是枯澀似是因為終年難得一笑是以笑起來也覺不大習慣。

易挺道:“盛大哥有親在堂向不遠遊此番孤身一人前來其中必有緣故小弟願聞其詳。”

盛存孝驟見良朋雖也含笑但笑容也掩不住他眉宇間的憂鬱沉重之色果然彷彿有許多心事。

他壓低聲音沉聲道:“愚兄此番前來相約各位賢弟便是奉了家慈大人之命是以晝夜兼程趕了來。”

易挺詫聲道:“盛老伯母相召卻又不知為的何事?”

盛存孝語聲更低道:“賢弟久在家居納福自然有所不知今日之江湖已是風濤險惡滿伏危機非但久絕紅塵之一些絕代高手此番都已傾數而出甚至那名聲僅次於日後、夜帝之雷鞭……”

易挺忍個住脫口道:“雷鞭老人也出山了麼?”

盛存孝道:“正是此老一出江湖便惹出了無窮風波竟與日後座下之使者生衝突聲言定要一闖棠春島。”

易挺聳然變色忍不住又自脫口道:“常春島豈是凡人們能擅入此老縱然武功絕世此番只怕也要有去無回。”

盛存孝嘆道:“此老性情之孤做倔強賢弟也該耳聞他若要去又有誰能攔阻?愚兄本也要追隨於他……”

易挺失色道:“盛大哥你可千萬去不得!”

盛存孝道:“他非但定要愚兄追隨而且還要家母與黑星天、白星武等人相隨前去一行人中還有個扎手人物……”

易挺道:“誰?”

盛存孝長嘆了口氣一字一字道:“風梭風九幽!”

易挺身子一震竟被驚呆了。

盛存孝道:“愚兄又何嘗不知此行之險惡但事已至此只好打算將性命交付於他哪知……唉!幸好雷鞭老人雖然神通廣大但海上航行數日卻也尋不著常春島所在之地只有失望而返。”

易挺這才松了口氣展顏笑道:“但聞海外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凡夫俗子自然是尋它不到的。”

盛存孝道:“人雖已返事卻未畢到了岸上家母便令我前來邀約各位賢弟以助聲勢。”

他沉重的嘆息一聲接道:“愚兄本不願驚動各位賢弟但家母之命又不敢違唯望賢弟瞧在昔日之情唉……”

長嘆一聲垂無語。

這忠義凜然之英雄漢子此來顯見並非出自本意只是他的孝心卻能使他做任何一件他本不願去做的事。

易挺沉吟半晌緩緩道:“此行必定甚是兇險而且有些師出無名若是換了別人來約小弟只怕難以從命。”

語聲頓處忽然仰天一笑大聲介面道:“但盛大哥你來麼……要小弟水裡走小弟便水坐走要小弟火裡走小弟便火裡去……”話未說完盛存孝已是熱淚盈眶一把捉住易挺的手掌久久說不出話來。

突聽雲鏗放聲呼道:“賢弟要到哪裡去你可千萬走不得千萬要將你這些位朋友一起約來喝杯喜酒。”

他只聽得易挺說話中最後一個“去”便當易挺要走了連忙大呼著奔了出來要強行留客。

易挺忍不住展顏一笑呼道:“小弟萬萬不會走的。”

轉向盛存孝笑道:“小弟必隨大哥前去為盛老伯母效勞但盛大哥今日卻必定要先喝小弟一杯喜酒。”

盛存孝膛目道:“賢弟你大喜了麼?”

易挺失笑道:“大哥且莫管是誰的吉日且喝了喜酒冉說。”竟不由分說拉著盛存孝、錢大河等人便走。

那邊易明也早已拉著孫小嬌與藍衫少女走上山坡這些少年男女共有七人一個個非但笑容爽朗、神情明快就連衣衫的顏色亦是明朗鮮豔已極不問可知這自然就是近年方自崛起江湖聲名便己震動武林的彩虹七劍了。

彩虹七劍氣味相投情如手足只是平日分散四方極少相見今日竟能不期而合來喝這杯喜酒確屬一大盛事。

但易挺兄妹卻也未免太粗心大意了些竟忘了此間主人乃是鐵血大旗門下盛存孝卻是他不共戴天的仇家子弟。

等到客人入門易挺兄妹驀地想起此事卻已太遲了。

兄妹兩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正在彼此埋怨雲鏗已笑道:“佳客遠來賢弟怎麼不為我引見引見?”

易挺乾咳一聲道:“這……這位……”

易明已搶著道:“我這位最最漂亮的姐姐就是藍鳳劍客柳棲梧她的飛風十八劍江湖中誰不知道!”

藍衣少女一面含笑作禮一面偷愉瞪了易明一眼那嫵媚而又冷銳的眼波中有些責怪也有些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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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明嬌笑著接道:“漂亮的姐姐自然要有個英俊的姐夫才能相配.這些人裡面誰最英俊誰就是墨龍劍客龍堅石。”

易挺道:“我!”

易明道:“哎喲好不害臊你……你配麼?”一手拉著孫小嬌兩人一直笑得直不起腰來。

雲鏗目光凝注那黑衣少年抱拳道:“這位當是龍兄?”

黑衣少年亦自抱拳道:“不敢在下龍堅石。”

此人雖是面容蒼白神情冷削但明銳的目光中卻有一種英姿颯爽之氣教人不得不另眼相視。

雲鏗目光左右瞧了幾眼不禁喟然嘆道:“遊龍飛鳳雙龍連壁今日一見果然是珠聯壁合名下無虛!”

易明嬌笑道:“我這位柳姐姐與龍姐夫表面上看來雖然是一個冷冰冰一個冰冰冷兩人在一起好像三天三夜不說話都沒關係其實呀兩人卻是愛得狂一時一刻都不能分開。”

孫小嬌笑罵道:“瘋丫頭別再亂嚼舌頭了……這些情呀愛呀的話也是你這未出嫁的大姑娘能說的麼?”

易明道:“你瞧。我一誇讚別人我們的孫姐姐就吃醋了好我說這位孫姐姐又小巧又嬌嫩……”

孫小嬌道:“鬼丫頭你……你再說!”

於是兩人又是一陣糾纏笑鬧易明嬌笑道:“好了還有兩位一個是孫姐夫一個就是我們的大哥。”

她故意又吵又鬧為的只是想在笑鬧中將紫心劍客的姓名混過去不提卻不知這又怎能混過去?

——少女的自作聰明雖然可笑卻也是可愛的。

雲鏗目光早已凝注在盛存孝身上口中緩緩道:“如此說來彩虹七劍今日竟全部到了……”

易挺暗道一聲:“更糟!盛大哥雖不知他是大旗門下但他卻已認出盛大哥來了這……這怎生是好?”

大旗弟子與仇家相見向來必是血濺當場!此刻盛存孝與雲鏗若是拔刀相見易家兄妹左有為難當真不知要怎生是好了。

哪知雲鏗竟然微微一笑接道:“這位兄臺氣宇不凡想必就是江湖中第一孝子武林中第一劍客盛大俠了。”

神情之間竟毫無仇恨之意。

盛存孝全不知對方是誰自然更是唯有含笑答禮易挺兄妹心目中必將生的流血爭殺竟無生之徵兆。

易挺、易明又驚又喜反倒不覺呆住了。

他們自不知鐵中棠書信之間已將那日風雨林中被困盛存孝仗義放行之事說了出來還再三誇獎這紫心劍客盛存孝乃是條孝義雙全之英雄漢子鐵中棠與雲鏗非但俱是大旗子弟中最開明之人而且恩怨最是分明鐵中棠既如此說話雲鏗又怎會再對盛存孝有仇恨之心?

自古以來英雄與英雄之間必定惺惺相惜。

墨龍劍俠龍堅石、紫心劍客盛存孝等人見到雲鏗如此風采自不免要請教姓名探問來歷。

雲鏗哪肯將姓名說出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本是兩財為人昔日姓名早已忘去。”

孫小嬌眼波流轉嬌笑著道:“瞧這位大哥的模樣昔日必曾有段傷心之事所以連姓名都不願說了。”

易明道:“這下可給你猜對了。”

孫小嬌道:“既是如此你便該好生安慰他才是。”

易明雖是女中丈大此刻也不禁紅生滿頰笑啐道:“你……你要死了麼……”笑著要打孫小嬌早已嬌笑著逃到盛存孝身後喘著氣道:“易小妹總是欺負我……大哥你不管管她麼?”

盛存孝微笑道:“朋友相交貴在知心不知姓名又有何妨?這位兄臺既有苦衷咱們便不必再問了。”

雲鏗嘆道:“盛兄果是快人好教在下佩服!”

再生草廬中本無賀客此刻加上盛存孝等人總算可以湊滿一桌當下擺上酒筵開懷痛飲。

一桌酒本嫌太少八個人也不算多以有了易明與孫小嬌兩人。還想沒有笑話?還想不會熱鬧?

於是一向寂寞的再生草廬此刻便充滿了客氣也充滿了歡笑。酒過三巡就連墨龍藍鳳面上都已滿帶笑容。

孫小嬌捲起衣袖露出了半截嫩藕的玉臂嬌笑著與易明猜拳賭酒玉腕上的悲翠鐲子在笑聲中叮叮噹噹的直響彷彿悅耳銀鈴。又像是珠落玉盤輸了三拳她更是眼角含媚滿面春生嬌笑的聲音也更響了致電後來誰也分不出窨是鐲子聲像銀鈴?還是她的笑聲?

忽然間一個自內堂大步衝了出來大笑道:“好熱鬧的場面定須得算上我一分!”竟是滿身吉服的新郎倌到了。

易明又驚又笑道:“哎喲怎麼新郎也來了還未拜天地就衝出來喝酒的新郎信你們可曾見過?”

一向江河自如的朱藻此刻雖是吉服吉帽全副披掛但在別人的驚奇喜笑聲中。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持杯大笑道:“你們不笑倒也罷了你們這一笑我哪裡還憋得住少不得要來找你們搶酒喝了。”

雲波含笑道:“按照規矩新郎此刻確是不該出來的。”

朱藻一把扯開衣襟大笑道:“規矩禮法豈是為我輩而設來來來且待我先敬各位三杯。”

當真仰起脖子連幹了三杯。

桌上雖然俱是平日脫略形跡的江湖豪傑卻也未曾見過如此豪爽狂放的男兒有誰不肯陪他喝這三杯!

三杯過後孫小嬌竟突然站了起來。

她嬌軀搖擺已有些站不穩雙頰之上更是早已紅如胭脂口中嬌喚道:“大家不要動聽我說話。”

易明吃吃笑道:“酒鬼誰動了呀是你自己眼花。”她說別人酒鬼其實自己也喝了不少舌頭也已有些大了”。

孫小嬌伸出了一根春蔥般的手指指著朱藻道:“像你這樣的人才是男了漢我孫小嬌最喜歡了。”

錢大河道:“醉話醉話……坐下坐下……”

伸手拉她卻被她甩手摔脫了。

易明格格笑道:“幸好朱大哥今日是新郎倌否則我們這姐夫的醋罐子真要打翻了。”

孫小嬌眼波乜斜直瞅著朱藻道:“你雖不認得我但我卻認得你……錢大河你莫非已忘了他麼?”

錢大河凝目瞧了朱藻兩眼面上神色突變手中酒杯“當”的跌了下去:“你……原來是你。”

孫小嬌拍手道:“你瞧我可沒有醉吧剛才我一眼就瞧出他是誰了……喂朱大哥你看我醉了麼?”

別人自不知道那日在小小少林寺前錢大河與孫小嬌兩人早已見過朱藻也曾領教過朱藻那驚人的武功。

只是朱藻那日麻衣麻鞋今日卻是滿身吉服錢大河一時竟未認出一經認出後自不禁為之惶然色變。朱藻亦自想起這兩人是誰了面色亦自微變但瞬即大笑逍:“我只道兩位乃是新交卻不知原來竟是故友。”孫小嬌格格笑道:“錢大河你什麼呆變什麼臉咱們與這位朱大哥既無冤又無仇咱們今天能與這樣的英雄同桌喝酒更該覺得高興才是來朱大哥我夫妻先敬你一杯。”朱藻笑道:“在下正當與賢夫婦立飲一杯。”舉杯一飲而盡錢大河呆了半晌終於強笑著取過易挺的一杯酒喝了。眾人早已瞧出他三人神色間之異樣方自在哈中擔心此刻見了這情況才不禁松了口氣。孫小嬌道:“好朱大哥咱們酒也喝過了總算已是朋友你的高姓大名總可以說出來讓咱們聽聽了吧!”易明嬌笑道:“說出來準駭你一跳還是莫說吧!”孫小嬌道:“不說可不行……”易明道:“好我替朱大哥說他就是夜帝之子!”她若不是已喝得有八分醉意再也不會說出朱藻的身份。如今她既說出來了別人怎會不聳然變色!孫小嬌“撲”的跌在椅上這:“我的媽呀我雖早知他是個英雄可也萬萬沒有想到他會是……會是這麼大的英雄易明你怎不早些說呀!”這句話雖有醉意但卻也是眾人心中俱有之心意只因眾人雖也早知朱藻必非泛泛之輩卻萬萬不曾想到他竟是夜帝之子。一時之間眾人心頭俱不禁有些喘喘不安。笑聲也少了只因“夜帝之子”這四遼名頭委實太過嚇人。但轉念一想自己今日竟能與夜帝之子同桌飲酒終究是件值得向人誇耀的榮寵之事。

再加以朱藻大笑把盞連聲勸飲眾人又不覺漸漸忘去了他那驚人的身份只記得他是個好客的主人。

於是心情恢復開朗笑聲更響了。

易挺轉眼四望不禁暗歎忖道:“看來今日倒端的是個良辰吉日。是以凡事俱可逢凶化吉。這真是朱大哥的運氣。”

他見到兩次糾紛但都在無聲無息中消弭於無形心頭自不免在為朱藻與水靈光暗暗歡喜卻不知糾紛若是生反倒可阻延這慘絕人寰之悲劇上演那才是他真正值得歡喜之事。如今糾紛既未生。一切俱十分順和婚禮亦將順利舉行大家俱是歡歡喜喜歡喜的背後卻正是人間最大之慘劇。

歡喜的本是悲慘悲慘的才是歡喜這悲慘與歡樂間關係是如此微妙如此複雜身在局外的易挺又怎能分辨得清?

非但易挺就連雲鏗此刻俱是滿心歡悅——小小的風波已過新人立將成禮他的心願便將完成了。

於是這兩人不禁同時舉起杯來互相祝飲易挺笑道:“大哥你還不快請新人出來讓他們交拜天地。”

雲鏗大聲道:“正該如此!”(全本小說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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