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蠻荒（五十二）
用寂靜來形容這座村落，似乎顯得有些不太對勁。明明耳中依然能不時聽見遠處野獸的細微吼叫聲，風將樹葉吹得簌簌作響的動靜更是未曾斷絕，但孟紫來就是有種安靜的感覺。
就和童玲在靈識中看見的一樣，村落內沒有半個活人駐守。當眾人抵達村落入口時，迎接他們的只有空蕩蕩的狗屋與鎖鏈，大型農具被整齊的堆放在屋簷之下，緊閉的門窗沒有任何會被開啟的預兆。
眾人分散開來尋找可疑的蹤跡，奧拉夫走到最近的一扇房門前，伸手推了推：“上鎖了，不過……”
他砸了咂嘴，手指在門鎖上靈巧掠過。這種偏遠村落的簡易門鎖壓根不是奧拉夫的對手，幾秒鐘後他就推開了這扇木製的門板。
童玲好奇地跟著他進入房中，眼光掃視了一圈後便立刻下了判斷：“村民不是意外失蹤的，應該是有意撤離了這個地方。”
奧拉夫挑了挑眉：“怎麼看出來的？”
“傢俱整理得很整齊，重要的東西都被帶走了。”童玲用指尖摸了摸床頭的置物欄，有一小塊地方的灰塵明顯要小得多，“這兒放著的恐怕是首飾盒一類的東西吧。”
“不錯的判斷，但還有些瑕疵。我猜你肯定是大戶人家出身吧？”奧拉夫雙手抱胸，同樣看了看四周後說道。
童玲語氣聽上去顯然比平時要低沉不少：“……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請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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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什麼惡意，只不過很顯然你對農民的生活並不瞭解。”奧拉夫一邊說一邊走到屋外，用手擺弄了一下大型的農具，“對這些農民而言，農具才是最緊要的東西，至於首飾盒？如果他們真買得起首飾的話，就不會在這兒依靠揮舞鋤頭過活了。”
童玲有些不服氣的問道：“那床頭的痕跡該作何解釋？”
“也許是某位領主老爺發給他的什麼契約書，或者只是單純裝了一枚銀幣的罐子。至於究竟是什麼，誰知道呢。”奧拉夫看著童玲無言以對的表情，放下農具總結道：“直接說結論吧。村民是有意撤離的，這點沒錯。但撤離的決定恐怕下得十分緊迫，以至於他們甚至沒有時間將能用上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童玲託著下巴沉吟了幾秒後開口道，“如果這麼想的話，事情就顯得很奇怪了。”
“怎麼說？”
“我對農民的生活不算瞭解，但也知道一個安穩的定居點對他們的重要性。”童玲靠在屋子的石制外牆上，試圖為剛才的推測失誤扳回一城，“倘若有一個原因能夠促使村民集體在短時間內得知並認同撤離的選項，那麼它一定是個迫在眉睫的巨大危險……或者誘惑。”
奧拉夫提醒道：“我不認為有什麼東西會來誘惑這些一窮二白的村民，但如今的科霍克斯地區最不缺少的恐怕就是危險。”
“我也不認為兇獸或者起義軍是個彬彬有禮到不會破壞村落的組織。”童玲看著建築可謂是完好無損的村落，針鋒相對地回答道，“它甚至連門鎖都沒有試圖強行破壞。作為一個‘危險’而言這行為太過溫和了。”
這下輪到奧拉夫無言以對了。就和童玲所說的一樣，村落裡的每一扇房門都上了鎖，顯然它們的主人在離開時還有意保留自己僅有的微薄財產，以待日後使用。
事實上，雖然奧拉夫擁有神乎其神到足以被稱作“小偷”的盜竊技藝，但隊伍裡其他人顯然不怎麼精通這門技術，他們在進入屋內探查時，都或多或少的用了些暴力手段。
倘若村民當初撤離此處是為了避免損失，那他們或許是做了個錯誤選擇——目前來看這座村落唯一的損失，正是因為他們不在才被破壞的門鎖。
眾人在各自搜尋了幾處房屋後重新聚在了一起，全都表示自己也沒有發現更多有價值的資訊。所有的房屋主人都和童玲發現的一樣，在短時間內收拾好了東西，鎖上房門後撤離了這個村莊，沒有給追蹤者留下更多有價值的資訊。
“村民撤離後的情況……這不是我們現在該考慮的事情啊。”孟紫來皺著眉頭說道，“雖然這情況確實很詭異，不過還是不要在這方面浪費太多時間為好。奧拉夫，你說的那個人住在什麼地方？”
奧拉夫聞言指了指村落的另一頭：“如果她沒搬家的話就是在那邊。跟我來。”
村落的面積不大，也就是剛才眾人在發現事態奇怪後選擇了優先展開調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逛完整個村落。像這種甚至連名字也沒有的村落，即使以普通人的腳力，要走完也花不了幾分鐘的時間。
當眾人穿越過門窗緊鎖的村落中央，站在一棟小石屋外邊時，石不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聞到了嗎？”
在他向著孟紫來低聲詢問的時候，不明就裡的奧拉夫伸手朝大門推去。沒想到這一推直接將房門推開了一道縫隙，反而令已經做好開鎖準備的奧拉夫愣了一下。
這是他們在這個村落裡發現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沒有上鎖的房門。
“臭到這個地步，想聞不到也不行。”孟紫來同樣皺眉回答，隨後越過奧拉夫的身軀進入屋內，“這個味道……地下室嗎？”
位於屋內地面一角的木板被人為掀開，通往地下儲藏室的通道內傳來一陣明顯的腐敗惡臭。這種儲藏室在別的石屋內也能不時見到，但裡邊存放著的，大多是收穫的作物或是別的什麼雜物，會導致腐敗的肉類卻是從未發現。
對這種貧窮的村落而言，大量儲存肉類，而且在離開時不優先攜帶本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因此當聞到這個味道時，孟紫來對於地下室內的東西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他第一個走進地下室，地底昏暗得看不見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藉著從入口處射入的些許光線，也依然足以令孟紫來確認那腐臭來源究竟是什麼。
“我們晚來了一步。”孟紫來看著地上的屍體，對一隻腳踏入地下室梯子的奧拉夫說道，“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