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璟的府外,已經被士子們圍堵了數日。

其中,以國子監的監生為主,另外再摻雜一些留在京城等待下一次科舉的舉子們。

圍堵別人家門口這樣的事情,一般官員還真拉不下臉來去幹,也只有這些沒有任何官職在身的普通士子們敢於這樣做。

於是,這些年輕氣盛,最容易被鼓動的士子們則成為了衝鋒在前的急先鋒。

在官場上,御史言官是掌權者攻擊政敵最有利的鷹犬;在官場外,科舉士子們則是衝鋒在前的急先鋒。

相互之間各司其職,分工明確。

在士子們全都親盡全力,想與首輔大人一見,卻仍不得其法之時,眾人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劉府門前的茶館,成為了士子們臨時歇腳休息的主要場所。

這日。

茶館中,士子們百無聊賴,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

卻見,一個和士子們同樣的打扮的監生,優哉遊哉的走到了劉府的門前,扣響了大門。

一切都顯得那麼駕輕就熟,彷彿回到自己家裡一般輕鬆愜意。

監生的這一突然舉動,吸引了一些士子的注意力,聞聲看去後,又嗤笑一聲,轉頭繼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對於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認為自己異於常人的人,這些天他們已經見過太多了,最後無一例外,全都無功而返。

果然,門被敲響後,卻並沒有從裡邊開啟,依舊緊閉。

只見那監生仍然沒有放棄,繼續敲門,而且聲音越來越大。

“沒看出來啊,還挺執著。”其中一個士子笑道。

“執著若是有用的話,我們在這等了這麼長時間,早就該面見首輔,請他老人家出面,從而響名士林間了。”

另一個士子不以為然的說道。

持續敲了半天門,仍然得不到回應後,只見那監生對著大門開始大喊起來。

“我是汪文言,乃是劉大人故交!”

“我是汪文言,乃是劉大人故交!”

......

其他士子們或許在府外連續待了數日,已經開始感覺無聊。此時看到這麼一個愣頭青貿貿然闖了過來,而且還堅持不放棄,終於提起了一絲興趣,開始關注起來。

“汪文言?汪文言是誰,你們有聽說過嗎?”其中一個士子問旁邊的同窗。

“沒有。”另一個士子搖搖頭,“或許是那個達貴之家的公子吧,但是看其穿著也不像啊。”

汪文言的喊聲開始讓更多的人將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

眾人一致認為,這一招也白搭,因為他們之中不乏有達貴之家的公子,自爆家門請求一見的,但最終都無功而返。

現在這麼一個沒有絲毫名氣的普通監生那就更不可能了。

眾人剛這樣想到,就見劉府的大門竟然奇蹟般的從裡邊開開了,然後一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走了出來,對著那監生一副恭敬的模樣。

雙方交談了幾句後,那監生便將一封拜帖交給了那管家,然後大門再次‘轟隆’一聲重新關閉。

這一突發境況,讓眾士子們不由眼前一亮。

有門。

這樣想著就開始向汪文言身邊湊了過去,既然能和首輔大人認識,想來對方身份也必定不簡單。

何不前去結交一番,將來若是僥倖榜上有名,在朝為官之時,也好有個照應啊。

即使現在大門又重新關閉,但人家最起碼能將拜帖送到首輔大人的面前,就已經是身份的象徵了。

時間過得很快,眾人還沒有和汪文言交談幾句,便見剛才那個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再次走了出來,對著汪文言深鞠一躬,說道。

“汪先生,我家老爺請您府中一敘。”

說著,側開身子,對著汪文言做了個請的手勢。

汪文言客氣的對那管家點點頭,笑道。

“有勞福叔了。”

說完後,汪文言又轉過身子對著身後的眾士子們,拱了拱手,說道。

“今日汪某與眾賢弟一見如故,甚是榮幸,然今日小生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來日再聚。對不住了,各位。”

說完便轉身,在劉府管家劉福的帶領下走了進去。

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汪文言轉身的那一剎那,眼睛不著痕跡的看向了街邊不遠處茶館裡的那幾個夥計。

看到那幾個夥計也正在向這邊張望的時候,汪文言嘴角掛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一閃而逝。

當大門再次關閉的時候,眾士子們才面面相窺,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大家紛紛在猜測,這汪文言究竟是何許人也?

竟然就這樣真的進去了?

就在眾人互相探聽的時候,沒人注意的茶館裡,之前被汪文言餘光掃到的幾個夥計,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其中兩個夥計回到後院,換好衣裝,匆匆走出了茶館,向乾清宮的方向奔去。

乾清宮中,朱由校聽完魏忠賢託人報來的訊息後,終於笑了。

這幾天和百官們一直僵持著,說實話,朱由校心中也著實有些沒底,現在聽到汪文言來了,心終於放了下來。

“這傢伙,就知道他會耐不住性子跑回來的。”

汪文言,在原史中雖然名不見經傳,卻是個真正的大牛。

在原史中,東林黨最終能夠將三黨掃出朝堂,成為執政黨,可以說汪文言在其中功不可沒。

被評為東林黨的智囊。

汪文言與東林黨交好,但是他卻是東林黨當中的一個異類,因為他的出身和所有東林黨人都不一樣。

東林黨人都是什麼出身,全都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可是汪文言呢,他只是一個小混混。

不僅沒有考上進士,也不是舉人,甚至連秀才都不是。就是這樣一個出身的汪文言卻能夠和東林黨打成一片,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的不凡之處。

汪文言不僅是個混混,而且還是一個特別能混的混混,會來事,能夠結交朋友,朋友有難,只要找到他,能幫的一定幫到底。

正因為朋友多,能辦的事也多,很多時候縣令辦不了的事情,還得委託到汪文言的頭上。

仗義疏財,及時雨,這樣的稱呼放在汪文言的身上反而更貼切。

水滸中的宋江是施耐庵老先生捧的,而汪文言和宋江之間其實就差一個文人捧而已。

論混的本領和在歷史上的影響,宋江要比汪文言這位老兄差的遠了。

什麼?宋江最起碼是一個小吏?

不好意思,汪文言也是一個小吏。

汪文言原是一個獄吏,後來監守自盜,逃到了京城,原本想著,靠自己的社交能力,在京城怎麼著也能有立足之地。

可是,在那些達官貴人們之間卻處處碰壁,無它,出身太低,沒人看得起他,之前在江湖上的那一套不好使了。

發現這一點後,汪文言敏銳的察覺到,還有一類人以他的身份是能夠比較輕鬆結交的,沒錯,就是宮裡的太監。

而汪文言將自己的第一個目標便放在了太監王安的身上,要知道,當時萬曆皇帝還健在,而王安還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太監。

汪文言卻敏銳的判斷出,王安日後必將成為宮中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

而王安又與東林黨交好,透過這層關係,汪文言開始在東林黨之中混的風生水起,也為自身,混了一個國子監監生的身份。

後來原史中發生的‘移宮案’就有汪文言的影子在背後出謀劃策。

這一世‘移宮案’雖然沒有發生,但是朱由校卻察覺到,其實,在‘廷擊案’和‘紅丸案’中也有汪文言的身影。

當時朱由校剛剛登基,眾臣替王安上疏請求讓其做司禮監掌印太監,從而讓王安可以安然脫身而出,其實就是汪文言在背後謀劃。

這個習慣於隱藏在所有人背後的重要人物,怎能不讓當時剛剛登基,準備穩住朝堂的朱由校心驚。

於是,藉著讓王安去東南數省採購番薯的機會,一併將汪文言驅逐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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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今,又在朱由校有意放縱的情況下,讓其回到了京城。

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相信只要汪文言不傻,就知道該怎麼做。

想到這裡,朱由校對旁邊的內侍說道。

“去內閣傳旨,封四川布政使朱懋元為西南總督,總覽川,貴,雲,數省軍政。”

說完,朱由校彷彿剛剛想起來一般,說道。

“哦,對了,此刻內閣諸位閣老已經歇班歸家,雖有值班之人,但是此事甚急,你直接到首輔劉愛卿的家裡去傳口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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